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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威本想跟着她的,可想起少爷交代过,说三少夫人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以后她爱干嘛就干嘛,不用理会。现在他越来越纳闷,少爷跟少夫人是不是洞房花烛那夜不和谐啊?不然怎么……当晚少爷就被赶出来了,还从此搬去睡书房?
深更半夜的三少夫人居然还鬼鬼祟祟在府里溜达,阿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决定还是回去跟少爷通报一下。加快脚步走到少爷所在的东苑,一进拱门呆住了,少爷居然坐在院中的棋桌前,一人下棋?!
“少爷,阿威刚看到少夫人她……”
“嗯?”秦肃天气定神闲地挪了一子,眼都不带抬一下的:“不是说了不要管她。”
不管那你这是在干嘛……
“可是……都这么晚了,依阿威看,少夫人像是朝湖边方向走了。”
“湖边?”
提起湖的话,秦肃天心里猛然一咯噔,想起那日宋恩玥不想嫁他而一头扎进湖里,心说这丫头不会也玩那套吧……不会的,他赌她没那个勇气,大不了是个逃么,随她。
“少爷要不要阿威跟去看看?”
“你很闲么?该干嘛干嘛去。”
阿威不敢再多言,因为通常来讲少爷说话都很简短的,字儿一多就得小心踩到雷区了。这时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默默退下,不然屁股上要该挨蹄子。
*****
薛缈缈这厢在湖边,眼睛都快瞅瞎了才找见何维煜的那封信,他竟给藏在树上!结果她扔了个石头还给砸水里了,又费劲巴拉捞上来,现在看完以后呆坐在一块石头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信的内容很短,甚至是相当短,只一句话:维煜离京三日你便嫁了。
薛缈缈对着那一行隽秀小楷来回来去地揣摩语气,最终还是得出个结论,他生气了。
可是她很想告诉他,她也是身不由己啊!且不说她现在根本不想嫁人呢,就算她嫁也不会是嫁给这禽兽啊!这不是……皇命难为嘛。
想想何维煜生气也是情有可原,她从小到大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他,开心了不开心了,总之他都是最好的聆听者,这除了与他不能说话这一属性有关以外,还一原因就是,薛缈缈自打出生就被认定是何家的儿媳,她与何维煜是指腹为婚。即便她情窦从未开过,她也觉得此次嫁给禽兽实在是对不住何维煜了,好歹应该知会一声的,最好的朋友嘛。
一路愣神走回东苑,心想着好好睡一觉,明日再找何维煜道歉去吧。轻声推开房门,生怕吵醒了谁似的,脱了外衣准备上床时发现不妥,怎么床上有个黑影啊?!
“谁!”她赶紧又披上外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黑影闪动,她也稍稍适应了黑暗,视力愈显清晰起来,才看清坐在床上那人正是秦肃天。
“你、你怎么还没睡?干嘛不在你书房呆着!”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生怕这禽兽是来做坏事的。
“天凉,来拿被子。”他瞄着她手里的那张纸说道,然后抱起床上一条多余的锦被起了身。
薛缈缈身子一错给他让道,半信半疑地看他走了出去,然后赶紧上锁。心想,来拿被子?难道他昨天是光着睡的?古古怪怪不晓得是干嘛。
*****
次日。
用早膳时薛缈缈心里就一直盘算着,等下老爷一出门她就去找何维煜呢,谁知那禽兽却在饭桌上说他今天不去铺里了,说是按规矩今儿个该“回门”,也就是他要带着薛缈缈回娘家。一群夫人们叽叽喳喳地发表意见,说人家都是七日回门甚至一个月回门三月回门的都有,哪有这第三天就往娘家跑的?
二夫人对此最揪着不放,话里话外都透着对薛缈缈的不满,那意思我秦家人把你怎么着了啊,你就这么受不了?末了还是秦肃天发话了,说是他想早些拜见老丈人,与缈缈无关。
薛缈缈懒得理她们,只不停在饭桌上愣神,回娘家是好,可她现在着急见何维煜啊,默默地白了禽兽好几眼,郁闷的连饭都没怎么吃。
吃过饭看着阿威他们把一箱一箱的东西往马车上运,薛缈缈摸不清头脑地看看秦肃天:“不是去我家么……请问这些是……?”
“你嫁得匆忙,聘都是皇上赐去的,我也得意思意思。”
“咳、你真是……如此客气。”
“应该的。”这阴阳怪气儿的。
“呵呵……”薛缈缈皮笑肉不笑,心说这禽兽闹哪出啊?她怎么不觉得他有那么好心?
结果好好的计划愣是被这禽兽给打得七零八落,他是有多耐性竟陪着她在娘家耗了一天!吃了午饭还吃晚饭的,有完没完!薛府上下经过跟秦肃天这一天的相处都眉开眼笑的,直说缈缈嫁对人了,皇上英明啊,还把他带去永安祠列祖列宗的面前一顿夸一顿拜,说从此就是一家人了。薛缈缈在一旁脸抽抽了一天,搞不懂,实在搞不懂那禽兽是要干嘛。
天都黑了还不说回去,这到底是谁娘家啊!薛缈缈得空将大姐拉到一边悄悄问着:“姐姐,家里近来可好?”这丫头是担心大姐的肚子和二姐的胸脯了。
谁知大姐却抿嘴一笑:“怎么说的像你走了一年似的,你可不知道我和娘都吓坏了,还以为人家是要将你退回来呵呵。”
“少取笑我!鬼知道他发什么神经!是他非要——”
“姐姐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确实是个好归宿,恭喜妹妹。”
“……不说这个了好吗……那个……”薛缈缈脸红红的,支支吾吾问道:“何家的人,来找过爹么?”
薛槿嫣这才收起了笑意,沉重地点点头:“嗯。”
“没有闹僵吧?我好怕何大人有什么举动。”
“那倒没有,毕竟是皇上赐婚。”
“啊,那就好。”
“不过……却是问起了为何不让我和槿婵嫁。”
“啊!何家知道皇上诏书里并未指明哪个?”
“嗯……”
“那、那那……”缈缈这傻姑娘只想到何大人会生气了,却从未想过何维煜有多伤心。
“莫担心,爹已是想办法搪塞过去了,只是妹妹要找机会给何公子个解释。”
“别提了,我今天本来就是要找他的,都被某人给耽误了。”
薛槿嫣听了一慌神,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提醒道:“听姐姐话,解释过后,便安安分分过日子吧。”
“我挺安分的呀……”薛缈缈不明白姐姐为何会这么说,她自觉在秦府是挺安分呀,又没哭又没闹的……
瞧见没,不开窍就是不开窍。
姐妹谈话结束回到厅内,薛缈缈跟爹他们说不早了是时候该回去了,刚开口问禽兽哪去了,大娘便指指门后:“这不跟在你身后嘛。”言语中带着笑意,那意思小两口还挺腻呼,你走哪他跟哪。只见秦肃天进来后冲薛老爷一拜:“爹,大娘,时候不早了,我与缈缈改日再来拜访。”
啥玩意儿?爹、爹?!先前一点征兆都没有,他咋能说改口就改口呢……脸皮是有多厚!
6、捉奸
从娘家回来一连半月薛缈缈都没能找准机会再出门,秦肃天那边倒是给她自由了,可奇怪的是秦家的女眷们挨着个变着法儿地找她有事。整天不是拉她打马吊就是喊她去赏菊,半月下来倒是叫她把秦府的环境熟悉了个遍,对府上的人也都有了初步了解。
最常来找她的便是秦肃天的姐姐秦素素了,薛缈缈还纳闷呢不都说世上最难处的关系除了婆媳就是姑嫂吗?怎么她与禽兽的娘和姐姐相处起来毫无障碍呢?就拿这秦素素来说,多刁钻泼辣一姑娘啊,见她对付其他女眷时那叫一个凌厉,可是对着缈缈却总细声细语跟对亲妹似的,直叫人匪夷所思。
这会儿薛缈缈正清点地上的货物,秦素素又出现在东苑。
“弟妹这是忙什么呢?”
缈缈闻声抬头微笑,倒是不觉得稀奇了,这几天她每日都来呢,可是今儿个她高低都得推掉她任何邀请了。
“回姐姐,等太阳下山了准备出去祭祀呢,今儿个中元节,想给我娘亲点盏花灯祈个愿去。”
“孝顺孩子,只怕弟弟陪不了你了。”秦素素看上去一脸烦恼。
“嗯?不用麻烦他啦,本来也没要带他的。”薛缈缈小手一挥僵在空中,眼前这人可是禽兽他亲姐啊,这么说不太妥当吧……于是赶紧兜回来:“我是说……相公他那么忙,这点小事我就不扰他啦。”
“嗯……这阵子他确实有的忙了。”秦素素有些愣神。
“姐姐?想什么呐?嘿嘿若没什么紧要事缈缈就先忙啦。”薛缈缈指指地上的竹篦和棉纸道:“想亲手给我娘制个孔明灯呢。”
秦素素才回过神,点点头回着:“好,那我便不打扰弟妹了,晚些再来。”
“嗯呢,回头见。”
薛缈缈心想着,禽兽他姐这愁眉苦脸的是不是愁嫁呢?想她应该跟大姐差不多年纪,竟也还没嫁,是真该愁了。然后又想起大姐未成亲便珠胎暗结……薛缈缈那个担忧呦,也不知男方是何人,竟那么不负责任!看来等下要在孔明灯上加写一行祝大姐幸福之类的话了。
太阳快下山时,薛缈缈趁秦肃天还未回府便提早溜了出去,不是怕他质问什么,而是懒得跟他打照面费口舌。她不备马车没带下人,就这么一个人驮着个大孔明灯和一堆祭祀用品来到柳青湖。
这一年一度的中元节,也称鬼节。
小时候薛缈缈总是最怕这天,常躲在被窝里不敢下床,可愈是大了便愈期待着这天的到来,总要上柳青湖放几盏荷花灯,说是好给孤魂野鬼指一条明路投户好人家,也当是给娘亲在下面积点福分。
往年的这天都很应景,或阴雨蒙蒙或乌云密布,从没有过今天这样艳阳高照天的,丝毫没点鬼节的气氛。
柳青湖边人挨人,每年都是这样了,祭个祀还带抢位置的,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样子,等着前面的人往湖里放完花灯立马就把肩膀插过来开始鬼画符,薛缈缈不愿那样膈应别人,便一直坐在湖边一个小石墩上甩着腿等着。
太阳渐渐收敛起了刺眼的光芒,藏在泛着微蓝的天边,湖边弥漫着暖洋洋的烧火味,一段段低沉悦耳的往生咒飘在耳边仿佛到了云潭寺般。薛缈缈来了兴致,往年她都只是为娘亲点灯许愿,还没试过念咒呢,今天也想熟悉熟悉流程,干脆凑近了听听别人怎么念。
默默走到一个蹲着的人背后,将耳朵贴近,奇怪贴了半天没声音啊,大家不都在念咒么,这人滥竽充数啊?正寻思着,只听脑袋顶上有人说话了:“缈小姐?是来找少爷的么?”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而且叫她缈小姐的人这世上只有一个,便是何维煜的贴身随从默言。
那前面蹲着的……怪不得刚才听了半天没声音。
“闷葫芦……”她愧疚地唤着何维煜,默言赶紧制止她。
“嘘……少爷在给夫人念咒呢。”说罢并指指前面静坐的白衣少年。
“念?!”别开玩笑了好吗……
“心里念!”
“默言。”她微垂着头。
“嗯?”
“他这几天好吗……”她心虚地问着。
默言听后顿了一秒,再抬头时一字一句地说着:“不好。少爷他每天都拿着你们的定情信物看,饭也不吃觉也不睡的哼。”
“……”薛缈缈听到“定情信物”四个字心里就一颤,偷偷环顾下四周,生怕周围有秦家人听着似的,然后很小声地反驳着:“默言你可莫要乱说。”怎么说她也嫁了人的……再说那格桑花步摇只不过是当初为了糊弄长辈们而假意互赠的罢了。
默言来不及回应,已经是对上一张黑脸了。
“少、少爷,念完啦?”
只见何维煜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狠狠捏起玉箫的一端,看样子下一秒就要抽出来敲默言两下,叫他再乱说!还嫌不够戳他心窝子的嘛!
薛缈缈一看气氛不对,忙迎上何维煜那只手:“我这就点灯去,不如替我奏上一曲吧,选个悲鸣些的,应景。”说罢朝默言眨了个眼,默言却毫不领情地说道:“放心吧,少爷近日奏的也都不怎么欢快。”
缈缈心里叹气不愿和默言计较,她知道默言这是心疼他家少爷呢。而何维煜压着火狠狠瞪了默言一眼,在薛缈缈那期待的眼神下无奈竖起了箫。
箫声起,湖岸边竟是安静了几分,这哀伤调子配上往生咒还真是出奇了和谐,大家伙脸上的哀伤写得更清晰了,薛缈缈走到岸边点起自带的油灯送进水中,嘴里念叨着:“明月疏星伴,夜难眠、泪连绵。青湖花灯点,儿康健、勿挂念。”
思念至亲的气氛一下子被这二位给渲染起来,荷花灯愈飘愈远,像一盏明灯汇聚到远方一片灯河中。薛缈缈刚要站起身去拿孔明灯,不知谁的肩膀撞过来,嘴里还嘟囔着:“放完了还不走?站这等着投胎吗?”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