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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十五辑)-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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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在凌晨一点跑到三路车以外的中心广场徘徊的原因。

    乔和他的“一氧化碳”就在这里附近。

    ……

    乔是个朋克,他一直在追求一种毁灭,一种堕落,他说那是最美的。所以他的
音乐带着摧毁性,所以他的乐队叫做一氧化碳。乔在乐队里弹贝司。他们晚上在这
个城市的各个酒吧或者大学里演出,白天则开馆授徒。我在他们表演的酒吧里遇到
他们,我见识了他们的摇滚,节奏、律动,那些简单但强烈的效果和那些中学生大
学生们的疯狂和沉迷,所以我选择了一氧化碳,这个有毒的名字,用我的DV去记录
他们的生活,名字就是《有毒的青春》。

    我爱你。乔在网上会这样跟我说。但是他从不在网下,在我们面对面的时候说。

    谢谢。我很有礼貌。知道怎么处变不惊,我不再是以前的小女孩,会为了这句
对他来说其实是毫无意义的话而变成一只慌张的小鹿。

    乔一直都在说他爱我,但是他真的爱我吗?谁可以给我一个相信的理由?天知
道,我只知道,他的“一氧化碳”工作室,常常有漂亮而热情的女歌迷在那流连或
者留宿。而他也毫不介意地常带着不同的女孩子满大街跑——她们的眼里常常带着
一股仰慕的狂热和别人应该羡慕的骄傲。

    ZETA离开的理由常常让我觉得有点莫名的悲哀,如果尘像乔一样,最后她是否
也会选择离开。我不知道,正如她所说,一切都无法比较。而我,却是不相信这三
个字的。在我看来,说和不说,都是一样的,其实要的,还不过是一颗心。而在这
个城市里,如果你受不起伤,就请别玩。所以我宁愿不相信,所以我也不玩,因为
我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类人。

    对比起外面的寒冷凄清,一氧化碳使我觉得不再孤独。然而却是混乱而无章的。
酒,烟,音乐和穿梭往来的人影……

    哇口塞,看谁来了?打鼓的HANK看着我,脸上表情夸张,吹着口哨。当然这并
不妨碍他拥着一个小女孩,女孩子写着一脸悲天悯人的沧桑,头发很有层次地分别
染了红蓝绿三色。手里拿着一根烟。

    他们正在狂欢,刚才乔告诉我,有一家音响制作公司有意要跟他们签约。只是
价钱还没谈拢,原因当然是他们还不够名气达到他们要求的价钱。

    ……

    “你是我最深爱的女人,你有着最美丽的嘴唇,你拥有最动人的眼神……”

    从来不知道,乔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在他唱着这首永邦的《你是我最深爱的
人》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我,眼睛里的柔情是无边的海。这和他平时在
舞台上愤怒,痛苦的诉说,彻底的颓废多么不一样。记得他曾经说过我的嘴唇很美
丽,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当时我骂了他一句神经病,他大笑着说大概是青草的
味道。

    在那一刹那我忽然希望他会是那个能在冬天里握着我的手为我取暖的人……

    F

    窗外在下着雨,阴冷的雨。这就是南方的冬天了。我躲在我的屋子里,披着我
的红格子披肩,歌剧《蝴蝶夫人》在空气中弥漫。这是没有阳光的日子,显示器成
了唯一的光源。与阳光不同的是,它没有温度。偶尔,我也会打开台灯,把手放在
灯罩上取暖。但我害怕那昏黄的灯光,它使我惦记起逝去的夕阳。还有夕阳之下我
那个叫做齐风的男孩。

    乔当然不会是那个能在冬天里为我暖手的人。三天后我拿着我的DV机再一次在
一氧化碳出现的时候,刚好碰到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然后是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笑了,不知道是对着他,还是自己那可笑的念头。

    某个黄昏,我正在专心致志地做着我的《有毒的青春》的后期制作,忽然收到
尘的信息,尘说,我想你,我爱你。

    你病啦?我问。正常的尘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我的怀疑绝对有理由。

    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在医院。

    尘忽然在办公室昏倒了被送进医院,原因是疲劳过度。看到我的时候,他在病
床上呵呵地笑着说,他以为自己就此跟世界say good…bye了。

    我说,别忘了你才三十五岁。

    这有什么奇怪的,上个月我一个同学一送进医院就说是肝癌末期,还不到两个
礼拜就挂了。

    我看着他,没有吭声。我想起了远走的ZETA,尘是否会挂念她。我也没有问尘
那句我爱你,我想大概也和他送的玫瑰花一样,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尘也不会是
那个能在冬天里为我暖手的人。

    乔和他的一氧化碳终于和唱片公司签约成功了,原因是乔在一次酒后驾驶中发
生了严重的交通意外,虽然因此而吃了官司,但是也因此而名声大噪,身价也被抬
高了。不仅仅打赢了官司,还成为了未来的摇滚之星。

    乔依然会在网上或者手机短信息里跟我说“我爱你”,而我总是说谢谢。有时
候我会恶作剧地想,如果我也跟他说我爱你,不知道他的反应会是什么,吓坏了逃
跑,从此不再出现还是冲过来?

    答案无法知道,我爱一切的游戏。除了爱情,我不玩,因为玩不起。

    每一个早上睁开眼睛,我都希望可以爱上谁或者被谁爱上,到了夜晚,我却依
然还是孤单一个人,没有谁爱上我,我也没有爱上谁,陪伴我的,依然是那个笑起
来眼睛里带着一点点腼腆,永远不会再长大的男孩齐风,和我自己给自己讲的故事。

    我想我是那个只有路而没有方向的人,于是我只能沿着我的路一直走下去,却
不知道走向哪里。


               倒霉的马万寿

                                 李正贵

    阳光很清晰,透过玻璃窗照在脸上,于是马万寿的鼻孔就痒痒的,他觉得肯定
有事情要发生。果真一个喷嚏,响亮得很。他睁开眼,那些从嘴巴或者鼻孔里挣扎
而出的微乎其微不安分的颗粒就在光柱里游弋。他看到它们,似乎又受到诱惑,决
定再来一个,让身体更舒坦些。可是,他终究没有来得及打出第二个喷嚏,电话就
响了起来。马万寿很有些不耐烦地伸手拽过床头柜上的电话,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
个单刀直入的声音:马万寿,请你速到石头沟八方酒家,那儿有人与你联络。还没
等他改变一下半翕着嘴巴半眯着眼的状态,对方就“啪”一声把电话挂了,生生硬
硬地不闻风声。

    放下电话,马万寿就觉得奇怪,僵在那里思忖对方到底是哪一位,可是想过半
天也终没想起对方是谁。但他在心里已经决定到石头沟走一趟,无论如何看个究竟。

    这时,女人岫从厨房里走出来,问谁的电话,是不是虹的。今天是星期天,虹
昨天就说好了今天打电话来约她去打麻将。岫是那种很会消遣很会玩的女人,人在
厨房也没忘了麻将约会。

    马万寿说:

    “不是,虹也不会那么早。”

    岫便不吭声进厨房把早餐端在客厅的桌子上。岫还是那种对男人的事从不追根
问底的女人,这一点,马万寿很满意。他常在聚众时感慨:这样的女人实在像国宝
熊猫一样一天天见少啦——而每每说这话时又难免不露万人皆失惟我独享的自得神
色,就很容易引起在座那些在家里挨尽女人嘴巴功夫苦的主儿们的愤怒加嫉妒。

    吃完早餐,马万寿开始往包里塞行李,声色不动。其实他心里还在想着那个电
话,直截了当不容分说的那个电话。岫在一边看着,一脸猜疑,却也不吭一声,直
到看见马万寿拎着包要出门时,岫在后面说:

    “你不带内裤吗?”

    岫说完就从衣架上取下两条内裤,过来塞在马万寿的包里。他就顺手搂过岫,
想亲昵一下,却被岫一下挣脱了。

    火车上人不多。虽然是中途上车,马万寿还是很快找到一个座位。他看看自己
的邻座,对面是一男一女;身旁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三个人都一副疲倦的样子。
不用说,他们肯定已经坐了不少路程。他抽出一支烟给那位男的,男的似乎还有些
腼腆,推让着不要,但马万寿还是硬递过去,顺口问:

    “到哪儿?”

    男的回答:

    “终点站。”

    马万寿又问:

    
    “肯定去做生意的吧?”

    男的说:

    “看我们这样子哪像是做生意。去干建筑活。”

    马万寿看了一下两个女的,问:

    “你们都是一块的吧?”

    这下,男的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其实他不说马万寿也知道他不是做生意出差旅游的那号主儿。看看他那副模样
就能知道,整个一位地道的披高粱花的形象。马万寿给他让烟,第一是想旅途找一
个人聊聊天,时间好打发。还有一个就是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女人,长得花枝披月,
粉嘟嘟的大腿在短裙下露出一大截儿,足以令天下稍有色心的男人心跳。况且马万
寿虽然称不上“色仙”、“色圣”,但是一个有心计的“色鬼”还是够格的。

    马万寿转过脸来看这个女人时,这个女人就脸有些泛红。他问:

    “你也是终点站下?”

    她点点头。马万寿心想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和这么两位老“建”在一起的,这
不是糟蹋人吗?心里就有些忿忿。拿眼再看那位男的,还是一副腼腆的神色,而旁
边那位用马万寿的话来说不上档次的女人,则是用一副狡黠的目光看着他。

    这时,漂亮女人问:

    “你是出差吧?”

    马万寿连想也没想就回答:

    “是。公司要在豫东皖西建一个名贵药材生产基地,我是首先去实地考察一下。”

    漂亮女人又问:

    “那你是……”

    还没等她说完,马万寿就一脸谦逊地接着说:

    “办事员,跑腿的。”

    漂亮女人莞尔一笑,人就更灿烂了。说:

    “不可能吧。看你这人不是老总也是个经理什么的。”

    马万寿说:

    “没那回事没那回事。”

    说这些话时,马万寿一直都是一脸山水不露,还真像那么回事,其实心里早就
颤了。

    这个时候,正好有位列车员经过,马万寿便问她有没有卧铺票了。列车员问他
是不是要补卧铺。马万寿说是。列车员说请你过来一下。但是,没有过多久,马万
寿又转了回来,坐下后对漂亮女人说:

    “本人要软卧,却只有硬卧。硬卧就硬卧呗,可那位列车员说还得加四十元小
费。真是腐败透顶。其实四十元倒是无所谓,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这种行为。”

    漂亮女人说:

    “有个座就行了。”

    马万寿说:

    “咳!条件太差。”

    好像自己一出生就养尊处优、饭来张口的样子。

    火车到了一个站停车时,马万寿摸出四十元钱在站台上买了一大方便袋水果、
易拉罐,硬是让漂亮女人和对面的一男一女吃喝,还说:

    “看看,四十元买这么多东西,多实惠。我就是自己宁肯吃些苦头,也不愿助
长那些不良风气。来来,都吃,随便……”

    火车行至午夜,对面那两位看来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便相拥着合上眼睛。而身
边这位漂亮女人似乎也倦意重重。马万寿问:

    “你要睡了?”

    漂亮女人没有说话,只眯着眼向他笑笑,竟把头靠在他的胳膊上。马万寿是什
么人?知道有便宜可占,便很自然地把手放在她的腿上。漂亮女人没有反对,只是
把身子贴在他的胳膊上更紧些。这一下,马万寿像受到了鼓励,就把手伸进她的短
裙,甚至把手按在她那个部位。漂亮女人还是没有反对,却伸出双臂把他一下揽进
自己的怀里。马万寿也知道在列车上,这已经是最大的便宜。虽然夜深,乘客大都
睡去,但也不可能再有什么更无忌的动作。于是,他就想,到了石头沟,一定要说
服她和自己一块下车,只要她能下车,那就有好戏。只不过他担心的倒是她还有两
个同行的人。

    此时,马万寿早已忘了自己是怎么出门的和那个无端由的电话。他把脸埋在漂
亮女人胸间,呼吸着她沁心的体香,竟然得意地想起自己两年前的一次聪明之举。
说真的,要不是那一次,他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呢。

    马万寿高中毕业那年就接父亲的班进了市制药厂,当上一个平常的药厂工人。
可是他凭自己的聪明劲,在药厂干了五年,竟然把厂里的制药技术以及配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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