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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音奴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去往禁宫的青石板路上,马车中檀飞扬玉色的脸上,如醉酒一般泛起酡红,他小心地抬头,望着完颜昊道:“阿昊,你府中有客人么?”
完颜昊诧道:“没有啊!”
檀飞扬又道:“那是新招了丫环吗?”他觉得那样天仙般的人儿怎么能是丫环呢,可既然不是客人,那就只有丫环啦!
完颜昊更加奇怪了,“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檀飞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立马转移话题:“没什么!快看,到了。”
贤王府的厨房也是非常有气派的,足有普通人家几个屋子一样大了。只见里面蔬菜、瓜果,调料、糕点一应俱全。
厨房向北的角落里有一张长长的红木饭桌,想来那定是丫环、仆役们用餐的桌子了。
进到厨房,一阵土豆烧牛肉的香味便止不住得朝赵溪月鼻中袭来。赵溪月吞了口口水,眼巴巴地望着那些锅碗中的美食。
只见音奴望着她,眼含深意地一笑,纤手略过那一盘盘精美的菜品,最终将手伸向那一旁盛满油汤的大黑桶,从里面舀起一瓢残渣剩饭。
音奴捂着鼻,将那一碗残饭朝赵溪月一递,不耐地道:“拿去。”
那碗中混杂的饭菜已然有些馊臭,她不禁皱了皱眉,“我不要吃这些猪食!”
音奴发怒了,将那碗馊饭往桌上一摞,道:“你爱吃不吃,饿死活该!”
赵溪月盯着那碗馊饭,心里想道:像这种残饭,就是猪也是不肯吃的,难道现在自己连猪也不如了!
赵溪月美丽的眼睛含着深深的不满,看着音奴竟然已经准备转身离去。只见她摆动着水绿的裙摆,走时还不忘恶毒地提醒赵溪月一句:“你记住了,这厨房里的菜品不是你能乱动的,等会儿我过来,如果发现少了什么,有你好看的。”
说罢,袅袅娜娜地移出房外,留下一脸气愤的赵溪月。
赵溪月坐在厨房角落的饭桌前,看着那碗馊饭,又看看厨房厨柜里那些精美的菜式、糕点,眼中闪烁着饥饿的光,她舔了舔嘴唇,想着是不是去拿点来吃。
可是,想着音奴那充满妒嫉的眼眸,又有些害怕,左思又想,最后终于摒弃了一切杂念,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吃,我就是要吃。她站起身来,正要向厨柜走去。
一个身穿粉红罗裙的少女翩翩行来,看样子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样貌还算得上清秀,看上去沉稳宁静。
赵溪月看她的服饰应该是一个有些地位的丫环,或者说是丫环的总管之类。
只见那粉衣女孩望着她甜甜一笑,那笑意让人顿时心里如暖阳扫过,好亲切的一个人。那粉衣女孩道:“你是王爷带回来的女奴吧!我叫阿卓,是王爷府上的二丫环,呵呵!以后,你就叫我卓姐姐吧!”
赵溪月傻傻地盯着她,不敢相信她竟然对自己如此亲切,还让自己叫她姐姐。
阿卓见她发愣,走上前去,看着那碗中馊饭,捂着鼻,皱眉道:“这不是该倒掉的馊饭么?怎么!音奴竟然给你吃这些?”
第三十七章 阿卓
阿卓将那碗馊饭朝大馊桶里一摞,连忙走到厨柜旁,掀开柜子,拿出几碟精美的菜品,又舀了一碗香甜的大白米饭,给赵溪月放到桌子上,温和的笑意暖彻了赵溪月的心房:“快吃吧!”
赵溪月并没有马上吃饭,只是困惑地望着她,眼中带着戒备的神色,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只听阿卓摸着赵溪月的肩,道:“我以前也是奴隶出生,明白为人奴的苦处,看到你就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一样啊!”
赵溪月眼中露出讥诮的表情,“我和你不一样,至少你在自己的国家!”
阿卓眼望前方,目中神色哀伤,似乎又回到了多年以前,她苦笑一声道:“呵!自己的国家?你不知道吧!其实我是辽国人,辽亡之后,就被抓来做了女奴。幸得最后遇到了一个好主子,使我在这府中掌管些粗使事务,得以安身。”说着说着,眼泪便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赵溪月一惊,她没有想到还能在这里碰上和自己一样际遇的人,她不好意思地道:“卓姐姐,对不起,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阿卓连忙止住泪,用袖管擦了擦,强笑道:“妹妹,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许是饿得久了,也因为放弃了所有戒备,赵溪月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早已品不出那些菜式的味道,只觉得现在给她一头大象,她也能吃得下。
阿卓连忙道:“慢慢吃,别噎着,对了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赵溪月口中包着饭,含糊的声音道:“姐姐叫我月儿吧!”
阿卓道:“月儿,天边的月儿,好名字呢!”
却在这时,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环急匆匆地跑进来,脸涨得微红,见了阿卓,如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拉着她的手,央求道:“阿卓姐姐,快去,快去,王爷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呢!现在只有你去才不会挨骂呢!”
只见阿卓轻轻敲了敲那小丫环的头,嗔笑道:“紫儿,别大惊小怪的,我去就是了。”哎!阿卓在心里一叹,王爷每次从宫中回来,都很不开心,也不知道为什么?
阿卓临走还不忘吩咐赵溪月:“月儿妹妹,你慢慢吃,别急!”说罢,轻盈如风似地飘了出去。
赵溪月一连吃了两大碗饭,嘴边粘满油渍,她抚摸了一下肚子,脸上露出笑容:真舒服啊!看来人是铁,饭是钢,真是个千古不变的定律啊!
“好啊!我就知道你会偷吃,真是个贪嘴的奴隶,看我怎么教训你!”声到人到,只见音奴气冲冲地跨进厨房,手里拿着一根足有手腕粗细的竹棒,已然朝着赵溪月挥舞过来!
赵溪月不防,急忙挥手去挡,手臂便硬生生地吃了音奴一棒,只觉剧痛钻心,那只手仿佛不属于自己了。
不等她回过气来,音奴的第二棒又至,这一棒实实在击在了赵溪月娇嫩的背上,紧接着便是一阵漫骂:“你这骚货!狐狸精!死不要脸的!,我叫你勾引王爷,叫你勾引王爷!”
竹棒如细雨般不停地击在赵溪月身上,直到把她从凳上,打到地上,在厨房中四处乱窜,终于,音奴打累了,停下来,恶狠狠地看着她,威胁道:“如果你胆敢告诉王爷我打你,我定会叫你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第三十八章 柴房
赵溪月疼得不住颤抖,心里发恨:告诉他!呵呵!有用吗?他不是更要以折磨自己为乐吗?恐怕他还会拍掌大笑,在那儿叫好吧!
音奴道:“今晚你去柴房睡吧!记住,你只是个奴隶!这里谁都是你的主子。”
简陋的柴房里,四处透风,漆黑一片,赵溪月睡在那一垛柴草里,又痛又冷。她不住地发着抖,心里想着这都是完颜昊带给她的痛苦,要不是完颜昊带兵灭了自己的国家,她就不会成为囚虏;要不是成了囚奴,就不会连个身份卑贱的丫环也敢如此欺辱她。
这一刻的她,真的好恨。
这时,一个人影欺近柴房,只听那人手拿一枝蜡烛,轻声道:“月儿!”
赵溪月迷糊道:“谁?”
“是我,你卓姐姐啊!我拿药来给你了。”原来是日间那丫环阿卓。
阿卓将蜡烛放好,轻轻撩开赵溪月的衣服,把伤药给她抹上,边抹边叹:“这个音奴,下手也太狠了!哎,可惜她是大丫环,我也不能明着和她杠上,帮不了你,我真是没用啊!”
赵溪月吃痛,咬着牙关道:“卓姐姐,你对我已经太好了,别在自责了,这是我的命啊!”
“命?月儿,真的相信命么?我只听说过人定胜天,哪能让命把自己管住。”阿卓道。
赵溪月脑海中思绪飞转,再不言语,只任凭阿卓将伤药给自己敷上。
这时,一阵曲声随风送来,飘入赵溪月耳中。这是她非常熟悉的曲子,因为那是她家乡有名的曲子《当归》。
在这异国他乡,在这金国王爷府中,谁还会吹这首《当归》曲,答案只有一个,就是吹曲之人正是这王府的主人完颜昊。她在刘家寺时,听他吹过。那夜他突然反常,吹曲后愤怒地将口琴掷于床底。
而今晚,又是同样的曲子,而且比那时更加忧伤,要不是赵溪月此刻反感完颜昊,就要被他的曲子给催下泪来。
阿卓闻声,也朝完颜昊的寝室远远一望,眼神迷离,一叹:“哎!王爷每次不开心,都会吹这首曲子。也不知道他心里藏了多少心事?”
赵溪月此刻自是没有心情顾及别人开不开心,因为她此刻背上的伤口如针扎一般刺痛,额上冷汗滚滚而下,听着这家乡的曲子,更是让她回忆起昔日高高在上的公主生活,心中也因此愁怅万分。
那曲声响了一夜,终于在凌晨时分,渐渐淡去,而赵溪月也沉沉地睡了过去。阿卓也早就走了,因为被音奴发现不好,毕竟她在这府中的地位比她高,只因为她是金国人。
赵溪月做了一个甜甜的梦,甜得她都不愿意再醒来,梦中的她又回到了她从小长大的皇宫,那里有宠溺她的父皇,有视她如珠如宝的母妃,有处处让着她的同胞皇姐。她可以自由自在地追逐蝴蝶,戏弄金鱼,有吃不完的美味佳肴,有带不尽的各色饰品;有玩不够的珍禽异兽。
梦中好美,可是就连她做梦的权利也被马上剥夺了。音奴一棒击在赵溪月伤痕累累的身上,骂道:“小蹄子,赶快给我起来,干活!”
第三十九章 砍柴
赵溪月被从美梦中打醒,心里很是不快,本就伤痛的身子,又遭遇暴力打击,疼得她直想掉泪。她左手撑在地上,倚靠着墙慢慢地站起身来。
谁知音奴又是一棒,这一棒来势凶猛,直要把她的骨头打碎一般,赵溪月眼中像镶了玻璃一样,对音奴投以噬骨剜肉的恨意:“我若不死,定叫你不得好死。”
音奴瞧着赵溪月那可怕的眼神,心里也不禁不颤,但面上却丝毫不变,冷笑道:“那么,你一定得快点死了!放心,我会让你死得很快的,死了之后就没有一点痛苦了。”
音奴又道,“在死之前,先去砍一筐柴火,如果一个时辰没有砍完,你就别想吃饭了!”
赵溪月坐在柴房的地上,望着眼前堆如小山的,足有人大腿粗细的木柴,呆呆地出神。她不禁想到,自己在宫中时,就连刀也没有摸过,此时,看着手上那把生满黄锈的弯刀,真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啊!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哭,就算哭了,也不会有人来怜惜她,他们只会更加践踏她。其实自从被掳以来,什么样的苦她没有尝过,在那样渺无人烟的大沙漠也能活过来。眼前这点苦又算什么。
她将一块一尺来长的宽木头竖立在跟前,直起身子,挥动弯刀一下子砍下去。被音奴用竹棒打伤的地方便开始剧痛起来,赵溪月被迫弯下腰,捂着伤痛处,咬牙强忍。而那块木头却将弯刀陷在里面,根本没有砍断。
忍了一会儿,赵溪月咬了咬牙,又提起弯刀,砍将下去。
砍了一小捆柴火后,赵溪月纤嫩的手掌也被磨破了皮,露出里面的嫩肉,钻心一样的疼痛。她停了一会儿,又拿起弯刀砍了下去,她心里只有一个概念,她不能就这样倒下!
如此反复,终于在规定期限内砍好了一大筐木柴,赵溪月看着自己磨破了皮的手掌,眼里、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她要离开这里,她要回到大宋。
完颜昊从皇宫回来后,便一直郁郁寡欢,在房间里吹了大半夜的《当归》曲后,终于在凌晨时分睡了过去。
太阳已经在天空中释放出让人难耐的热量时,完颜昊终于醒了过来。醒来后,想着昨日进宫的事,他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发现身边像是少了什么一样。对了,是赵溪月!那丫头跑哪去了?
“来人!”随着完颜昊一声呼喝,音奴款款地走了进来。音奴谄媚地笑道:“王爷,是要我服侍您更衣吗?”
完颜昊不耐烦地道:“我昨天带回来的那个女奴呢?”
音奴见完颜昊叫她进来,却是问那卑贱的女奴,心里很不舒服,但表面也只得柔声回答:“哦,她在柴房砍柴呢!”
完颜昊一诧:“谁叫她去砍柴的?”语气中竟有几分不舒服。
音奴见势不对,脑子里立马大转弯,卑恭地道:“是阿卓姐姐,我都叫她不要那样安排,应该等王爷安排才是。可她说,王爷事务繁忙,这点小事她就做主了。”
完颜昊显然有些恼怒,“什么?”随即平复了下思绪,看着音奴,目光中蕴藏深意,“阿卓不像是那样敢善做主张的人啊!音奴,是你吧?”
音奴一吓,立马就地跪倒,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