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是因为我不像你这么任性!”阮沅的泪涌出来,“你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样的毒么?你的三魂七魄都已经受害了!这样子,根本就治不好的!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非得让人把你活活害死你才甘心?!我表姐没害死你,太后没害死你,现在又轮到我了!宗恪,你别让我背负这种罪好不好?你为什么要这么烦人呢?你怎么就不能离开我,独立生活呢?!”
她看见宗恪双手握拳,深黑色的眼底,微微闪过血红的光。
那是要杀人的迹象,阮沅认得出,每次下旨杀人,宗恪都是这表情!
“怎么?想在这街上大开杀戒?”她恨恨道,“喏,我表姐早说了:除了杀人,你们这些野蛮的狄虏什么都不会!”
她说这话时,耳畔什么都听不见,只有血液疯狂悸动的嗡嗡声。
所以,宗恪张了张嘴,说了一句什么,阮沅并没有听见。
她只是眼睁睁看着男人脸色死灰,嘴微微张着,两只眼睛瞪着她,像冰冷的死去的石子,一点光彩都没有。
阮沅一时觉得,浑身的血都干枯了。
她不敢去看他,只低头给店长身上拍打灰尘。
“阿沅……”店长的声音很微弱,“他走了。”
阮沅拍打着他衣裳下摆的手,陡然停住。
她终于抬起头来。
对面看热闹的人群,自动闪开一条道。她看见,宗恪佝偻着背慢慢前行,在跨过马路牙子的时候,他的腿忽然踉跄了一下!
阮沅一惊!
她下意识想奔过去扶他,然而宗恪没有跌倒,他用手撑着旁边的电线杆,稳住了身体。
然后接下来,就好像那一下趔趄,让他从迷梦中清醒过来,他忽然挺直了身体,步伐似乎也恢复了常态。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眼泪慢慢涌上阮沅的眼眶。
“阿沅?”店长担心地看着她,“你还好吧?”
“我没事。”阮沅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她拿起自己的挎包,扶住店长的胳膊,“咱们走吧。”
店长一直把阮沅送回她租的小屋,看她锁上门才离开。虽然自己被宗恪给摔得很惨,但是这男人骨气很硬,一路上都没有抱怨过一声。
阮沅给他道歉,他却笑着说:“这有什么?不过是推了一下。”
阮沅低声说:“我没想到他有那么野蛮。”
店长停了停,才说:“听起来,你和他的事好像很复杂?”
阮沅没出声,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些古怪的词汇,只会越解释越凌乱。
店长离去之后,阮沅回到卧室,她没开灯,只呆呆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她的脑子现在,暂时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去想。她没有力气思考,只能这么呆坐着,她觉得她浑身的精力都耗尽了,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也不知道这么枯坐了多久,阮沅终于觉得身上乏力了,她向后仰倒,直接躺在了床上。
身体下面,压着一个厚厚的东西,阮沅用手摸了摸,是那个大加菲猫抱枕。
抱枕约莫半人高,是上次度假时阮沅在街上买的,她说宗恪总是喜欢抱着人,往后抱不了的时候,就抱这个加菲猫好了,反正他和加菲猫一样,又懒又馋还爱欺负人。
阮沅还记得那天在街上,宗恪一刻也不肯安静下来,围在她身边欢蹦乱跳、谈天说地,像个小孩。被阮沅这么数落了之后,他却很得意,还用加菲猫一样的嗓子说:“把笨狗踢下桌子,完美!把阮沅的午餐吃掉,完美!抓烂家里的新窗帘,完美!给我一个猪肉卷,我就能翘起地球!”
和云敏分别之后,为了拿自己的文凭证件,阮沅不得不去了一趟蓝湾雅苑。她本想拿点什么作为纪念,但是俩人却连张照片都没有。
最终,她只好拿走了这个加菲猫抱枕。
阮沅翻过身,抱住加菲猫,把脸压住抱枕,狂乱的眼泪打湿了绒面,她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了。
刚才对宗恪说的那些恶毒的话,到现在,却像芒刺一样扎在她心里。她不知道宗恪听了那些话又是何种心情,她现在才明白,原来她责骂宗恪的那些话,其实是在责骂她自己,阮沅比谁都更明白这一点,她那些难听的话,都是说给心底的那个自己听的:那个一心想跟着宗恪回宫去,永远留在他身边的软弱的自己。
她恨那样的自己,才会转而生宗恪的气,气他为何不能狠下心来,一走了之?为何她做不到的事,他也做不到呢?为何他要和她一样,如此软弱,如此依依不舍。
她不想当个受害者,更不想当宗恪的人生累赘、拖着宗恪哭哭啼啼不肯撒手。阮沅做不出那种事来,她最恨自己变成别人的拖累。
于是,就这么结束了吧?阮沅突然想,自己不是萦玉,她进宫不过短短一年,在宗恪的生命过程里,并没有留下过萦玉那样深刻的痕迹,而且他们连孩子都没有。所以他放弃她,一定比当年放弃萦玉要容易得多。
他就此放弃了她,重新回到正轨上,回到宫里,好好的做他的皇帝,不会再为萦玉难过,也不会再为她难过……
为什么刚才要拉着店长在身边呢?阮沅想,还不如索性让宗恪一掌杀了自己,那更痛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九章
接下来的日子,阮沅如常上班,宗恪再没出现。
不仅如此,连之前形影不离跟着她的锦衣卫们,也忽然消失无踪。阮沅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黯然。
这自然是宗恪的吩咐,看来,他真的放弃她了。
这念头让阮沅死了一样难受,既然宗恪放弃了她,那她也只好放弃自己了。阮沅迅速憔悴下去,虽然依旧如常上班,工作不出差错,但是整个人活得如行尸走肉。
晚间下班,阮沅常常不回去,她会随便上一辆车,找个靠窗地方坐下来。
车窗开着,冰冷的风吹拂着她的脸,城市车水马龙,流光溢彩,车滑过如长河般的灯火,阮沅不知道这辆车的终点究竟是哪里,时间已经不早了,可她不想回家。
她喜欢这样,坐上不明方向的车,任凭它把自己带往不知名的地方,等到了终点站,她下来,找辆往回开的车,再慢慢坐回去。
她喜欢让车开个不停,一直开,一直开。只要停下来,阮沅就会感觉到不舒服。
那是内心深处的不舒服,无论怎么卖力工作,怎么努力消费,都还是无法消减的不舒服。
她觉得心灵深处,始终有着无法克服的噪声,所以她要一直把耳塞塞着,让音乐片刻不能停,连之间的空隙都会让她发疯,她更没有力气打量周遭,她不要驻足静观,她没那个耐心。
有的时候,她甚至整夜不归,坐在公园长椅上,仰望着月亮用凄惨的步子从西边爬上天空,然后再慢慢从东方落了下去。
她的脑子里什么都不能想,就算浑身冻得发僵她也不在乎,她的时间全用在发呆上,她能感觉到五内时时刻刻的煎熬,好像被文火翻来覆去烤个不停,那种怎么都平静不下来的焦虑感,让阮沅迅速消瘦了下去。
她在这儿找不到安身之所,因为她的安身之所,已经被她自己亲手给毁掉了,对这花花世界,她再也提不起一点兴趣了。
店长和一同打工的学生仔都担心她,学生仔总对她说,要活得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
阮沅已经活得很用力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活得用力点”,一想到这儿,她就觉得两只肩膀如扛了座山那般沉重。阮沅知道,自己是一台不堪重荷的车,而且早已腐旧,每往上添一样东西,都能听见车身所发出的不祥的咯吱声。
她对自己居然还未倒毙路旁,感到万分惊讶。
然后学生仔说:“日子要熬长呵!”
阮沅苦笑,她说她已经被废去武功,一无是处了。学生仔眨眨眼睛,又道:“烂船也有三斤钉。”
阮沅被他逗乐了。
店长不像学生仔那么嗦,却很关心她,不排她的夜班,别的店员觉得不公,店长就说,你们有男友接送,阿沅没有。
然后店员们就起哄说,店长给阿沅做男友好咯!
店长就会紧张地说你们不要乱开玩笑,说完又偷偷打量阮沅的脸色。
这种玩笑,阮沅从不会出声。
店长刻意的照顾,她不是察觉不到,店长对她有好感,阮沅也清楚。
但她不可能再去爱谁了,这一点,她更加清楚。
如今她对谁都没要求,也懒得去奢谈什么未来,她根本就没有未来,未来的人生路上,阮沅早已自行其是的抹掉了任何让自己幸福的可能性。
有的时候,阮沅也会做梦,梦见从前和宗恪在一起的事。他在看奏章,她则守在边上,窗子敞着,春天的风吹拂着他们的脸,檐下铁马叮咚作响,她含了一枚青梅,他作势要去夺,拥着她细细的吻,连毛笔滚落一旁都未曾发觉……
然后阮沅就会满面泪痕醒过来,独自躺在这漫长的黑暗之中,被剧烈的悲伤给整个儿淹没,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像要停止跳动一般,安静无比。
冬天慢慢过去,半年时间就像流水一样消逝无踪。阮沅依然在那家便利店打工,她没有再换工作,因为钱够吃饭,够房租,再多的她也不知道该拿来干什么。
她没有联系过去的熟人,一个也没有。厉婷婷她没再去找,舅舅和舅妈也没有告知,阮沅已经不想再见任何人了。
她觉得就这么孤独一人活下去,挺好的,什么负担都没有,就算突然死掉,也不会有人伤心,反正她的心也早就死了。
天气热起来,城市的色彩发生了变化,高大乔木全都生出新叶子,城市上空,满满的翠绿耀人眼睛,鲜红、橙黄、天蓝……各色热裤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七彩缤纷的短裙代替了拘束厚重的春装,劳动节到了,几个店员在商量着一同去哪里玩,也有人很热心的拉阮沅参加,阮沅却谢绝了。
她高兴不起来,不管遇到多让人高兴的事,都高兴不起来,她笑不出来,不管周围多么热闹,她都没法快活起来,笑对她而言,变成了一件费力的事。
她这样子,只会叫人讨厌,让人觉得不合时宜。
如今的她,像个不吉利的符号,在哪里放着都不合适,只会让周围的人扫兴。
五一那天,店长本来想让阮沅休假但是被阮沅谢绝了,相反的,她却上了个连班,早十点到晚十点。这是阮沅要求的,平日里她上早班,下午就能回家,今天她不要这个便宜,帮同事带个班,这样也好让那些有家属的同事,可以陪着家人出去玩。
晚上十点差一刻,和来接班的学生仔交接完毕,阮沅走出店门。
街上人很多,今天是放假第一天,各处商店都在热闹打折,吸引着顾客,喧嚣之声不绝于耳。但是这些热闹的场所,阮沅却丝毫没有兴趣,就像个梦里人一样,她漠然走过这全然不真实的喧闹。她今天连着站了十二个钟头,累得厉害,此刻只想回去躺着,阮沅甚至喜欢这样:累得精疲力竭,回到家什么都不用想,倒头就睡。
夜深了,风也凉了,她拢了拢衣服,慢慢往家走。
进了小区,走到楼下,阮沅忽然站住了。
路灯下面,站着一个人。
他看见阮沅回来,慢慢从灯影的黑暗处走出来。
是宗恪。
“等你好久了。”他平静地说。
一时间,阮沅错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仍然是从前那样子,灰色的套装,面容平和,略有点消瘦,但是眉眼神情,却和阮沅日思夜想的那张脸,别无二致。
难道这是幻觉?!她不由想,是自己每日思念太多,结果眼前出现了幻影?……
看她呆站着不动,宗恪苦笑:“不用怕,没有旁人,只我一个。”
阮沅这才回过神,明白宗恪是会错意了。
她挣扎着说:“……你来干什么?”
“想和你谈谈。”宗恪望着她,声音柔和,“能让我上去么?”
“咱们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阮沅声音嘶哑,“你走吧。”
宗恪站着不动,没有怒。那样子,和几个月前明显大有不同。
似乎他镇定下来了,不再着急追寻什么了,于是只剩了平和与安详。
“我已经考虑好了一切,和那天不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阿沅,你不用再撑着了,我不是来逼着你回宫的。”
阮沅浑身一震!
良久,她低着头,匆匆从宗恪身边走过去,进了单元楼。
宗恪不声不响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