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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恪盘腿坐在床上,抱着胳膊想了半天,又从抽屉里翻出存折算来算去,他们现在刚搬了新房子,他也才拿到一个月的薪水,积蓄自然是足够平日花费的,如果非要不顾一切买钻戒,凑一凑也可以凑出来,但顶多只能买一枚,想买一对估计是没戏。
买便宜的吧,宗恪又不肯,在这件事上他是宁缺毋滥型的,吃喝穿戴都可以降级,唯独戒指,他认准一条道:要买就买最好的。
“好吧,戒指就推后一步。”他没办法了,“那我们先去拍婚纱照!”
俩人找了个休息日,跑去市内婚纱摄影一条街,一家一家的看,他们也不进去,只看橱窗里的照片,品评哪家的风格更好,更适合他们。
最后,他们看中了一家婚纱馆,便进去询问详情,店员自然热情招待,又把提供的各色服务一一说给他们听。
阮沅的要求很简单,她对拍外景没兴趣,现代都市里的公园哪能和华胤皇宫比?看惯了那样的“外景”,再去拍摄明显粗糙的景观,未免倒胃口。至于跑海南或者甚至国外去取景,他们俩的经济又负担不起,所以干脆把外景一概免除了。
最终敲定的是很简单的室内摄影,一套拍下来大约两千七,这是最低档次的消费,阮沅却觉得比什么都满意。
拍摄当天,坐在摄影棚里等待的时候,阮沅说,她觉得这也相当于婚礼了:俩人做准备,其他人在外头等着,然后他们登台,所有灯光都聚焦过来……只可惜,没有证婚人也没有观礼的客人。
“可以让摄影师当客人。”宗恪马上说,“老天爷当证婚人。”
阮沅笑起来。
“不过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结婚的感觉。”宗恪突然说,“而且好像还是头一次。”
他这么一说,阮沅心中不由百感交集:他到达她的道路,是多么漫长而曲折啊。
“多冤枉,绕了那么多次弯路……”她低声说。
“可不是。”
他说着,握住阮沅戴着白手套的手,放在嘴边上。
“所以我觉得,自己究竟也不是那么糟,还是有人爱的。”
阮沅苦笑:“说什么哪。”
“真的。”宗恪眨眨眼睛,“之前,我求人家爱我,人家不肯,也有嘴上说爱我,心里却又怕又不情愿的,要么就是惦记着别的什么……次数多了,我总是想,难道自己真就那么差?”
阮沅胸口掠过一抹伤感。
“傻瓜,怎么会呢。”她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宗恪的脸颊,“不是你不好,是你的运气不太好。”
“嗯,现在我可以证实这一点了。”他微微一笑,又看着阮沅说,“对了,以前说的,还算数不?”
“说的什么?”
“一直陪着我,不会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也不会变得让我不认识。”
阮沅笑,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在宗恪失明的时候说的。
“当然算数,”她柔声说,“答应了的事,我就一定做到。”
“那就好。”宗恪的眼睛闪闪亮,“我现在,可得意啦!”
阮沅忍笑问:“得意什么啊你?”
“我觉得这世上的一切,统统握在我手里头了。”
他说这话时,握着的是阮沅戴着白手套的手。
后来,拍摄之前,宗恪和摄影师说,他们并没有举行婚礼,也没能邀请来亲朋好友,所以打算把这次拍婚纱的过程,当成婚礼,如果方便的话,就请摄影师和助手们做观礼的客人。
摄影师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心也很细,听宗恪这么说之后,暗中吩咐助手去取来迷你音响,里面是临时下载的《婚礼进行曲》的mp3。
拍摄完毕,摄影师对他们说:“祝你们新婚快乐。”
没过多久,照片制作好了,阮沅他们并未要那种挂墙上的超大相框,却只要了几个普通的可以放在书桌上的相框。
照片里的他们,站在朴素的深色背景前,阮沅穿白色婚纱,手捧花束,宗恪是黑色礼服,拿着白手套。俩人甚至都没有什么亲密举止,只是并肩站在一起,却都那么好看。
两个人的神情端庄而安宁,连笑容都只是淡淡的。唯独他们的眼睛,明亮得像纤尘不染的宝石,内里透出深深的喜悦。
因此,任谁都能看出,那是发自肺腑的幸福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一章
老板后来找来的那个厨子叫孙连喜,比宗恪小两、三岁的样子,老家是农村的,早年来城里学了厨师,后来就一直留在城里打工。除了这个搭档,宗恪还收了个小工做徒弟,那孩子是老板的外甥,也是农村进城打工的,才十七岁,个头小小的,又黑又瘦却挺结实,因为姓石,老实木讷,所以饭馆里的人都叫他石头。
孙连喜管宗恪叫大哥,石头管宗恪叫师父。
孙连喜这个人,按照宗恪的说法,不懒,人也不坏,就是爱沾点小便宜。之前他每天把干货原料弄出点来,自己私下偷着往外卖,这事儿很快让老板察觉了,是宗恪想办法替他瞒下来,才没让老板抓着把柄。宗恪没怎么数落他,只说兄弟你这事儿做得不地道啊。就因为宗恪在老板面前维护了他的颜面,孙连喜对宗恪感激不尽,往后也再不敢做这种事了。
阮沅知道后,心里多少有点看不起这人:厨房里每日用的干货还能有多少啊?这人怎么连这点东西都想贪呢?而且要是他心再黑一点,干脆把事儿栽赃给宗恪,那不是连累得宗恪也要受冤枉?
宗恪却说不会。
“我会看的。”他很肯定地说,“孙连喜那个人,一看就知道胆子小,小偷小摸还行,闹大了他不敢。”
天渐渐凉快了,宗恪每天的工作也正常顺畅起来,阮沅偶尔下了早班,就来饭馆找宗恪。那天她过来的时间还早,没什么客人,一进馆子,却看见宗恪和孙连喜坐在门口一张桌前,俩人在聊天。
一见她来,孙连喜赶紧打招呼:“嫂子来了!”说完又忙着找一次性的杯子,给阮沅倒上茶水。饭馆里没好茶叶,几块钱的大叶茶,冲出的水红彤彤的,阮沅不在乎,每次来就喝这个。
阮沅道了谢,也不客气,拉了张凳子坐下来,好奇问:“哥俩说什么呢?”
“在说他老婆的事儿。”宗恪说,“他正犯愁呢。”
原来孙连喜最近琢磨着,要不要把老婆孩子从农村带过来,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
“孩子多大了?”阮沅问。
“初中刚毕业。”孙连喜说。
“爱念书不?”
孙连喜苦笑:“爱念什么书啊?一敞开课本,哈喇子都淌下来了。”
宗恪和阮沅都笑起来。
“既然不爱念书,那就干脆出来打工呗。”阮沅说,“老婆孩子都过来,一家也好团圆。”
孙连喜却说,自己的婆娘没出来过,农村总归是有吃有喝,要是进城来找不到事做怎么办?城里消费又高,老婆孩子两张嘴,不知道得花多少钱。
“那你婆娘她懒么?”宗恪问。
孙连喜摇摇头:“不懒,干农活可勤快了!”
“那她笨么?”
“也不笨,手艺活做得好着呢。”
宗恪咳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又不懒,又不笨,怎么会找不到事做?和你说吧,昨天我下楼的时候,正巧对门请的保洁员也从屋里出来,要我帮忙,帮她写个条给主人,我一问,原来人家不认识字。你看,连不认识字的都活得好好的,她在那屋子里做保洁,一个礼拜三次,因为做得特别好,一个月能拿七百,而且还不止这一家你那婆娘又不懒又不笨,还读了初中,往后进城来,能不比这样的强么?再说,你们比城市贫民强多了,怎么说还有个退路呢,老家还有房子呢,什么时候累了不愿干了,就再回去呗!”
他这么说,孙连喜大大的心动了。
宗恪就说:“两口子,还是在一块儿好,彼此有事还有个说话的,你遇着麻烦能找她商量,她遇着麻烦能找你商量,现在隔着这么老远,你犯愁也没人说,她犯愁也没人说,时间长了,感情能好么?”
孙连喜叹道:“那是肯定的,大哥,我这不是担心她进城来适应不了么?”
“那你问问她,看她乐意不乐意。”宗恪说,“人要是乐意了,什么都好办。环境是死的人是活的。两口子在一起,还能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阮沅在旁边笑,这倒是宗恪一贯的思维方式。
孙连喜被他说得脑子转了弯,又赞他们两个都这么聪明,看事情总是这么透。
“那你以前,也和我嫂子分开的?”他又问宗恪。
宗恪点点头:“以前我呆那地方,不让她留着多不人道啊!哪有不让和自己媳妇见面的?”
孙连喜一听,连忙点头:“那是太不象话了!大哥,你呆的那什么地方啊还有这臭规矩?”
宗恪一脸曾经沧海的模样:“别提了,提起来头疼!从早干到晚没个休息,到哪儿偷懒都有人盯着,做点儿错事吧,马上有人写好长好长一大篇来通报批评,而且大热天连空调都不给吹……”
孙连喜吃惊不小:“大哥!你这去的是什么地方啊!这哪是人呆的地方!”
宗恪摆摆手:“唉,这些其实我都能忍,可是你说,他们不许我见我媳妇,这算什么道理?这我可忍不下去了!”
阮沅在旁边听着,嘴里的茶都跑到鼻子里了!
“那是没道理,太没道理了!”孙连喜连连点头,“所以后来你就不干了?”
“可不是!我才不干了呢!”宗恪很坚决地说,“给再多钱也不干!”
“你们现在算好了。”孙连喜羡慕地说,“嫂子就在边上,到哪儿俩人做个伴。”
“所以我才劝你,把老婆孩子接过来。”宗恪诚恳地说,“兄弟,我是过来人。见不着自己媳妇,那心里滋味可难受啦!”
阮沅简直听不下去了,她笑道:“你别听他胡说,这事儿,还是得仔细和家里人商量,一切量力而为。”
宗恪不乐意:“我怎么是胡说了?我说的哪句不是事实?”
孙连喜一旁笑嘻嘻道:“嫂子的好意我知道,你们都是有学问的人,看事情透彻,我知道我大哥这么说是为我好。”
宗恪听了愈发得意,他敲了敲阮沅的杯子:“听见没?你以为都像你似的,把我的好心当做驴肝肺?”
这时候有客人进店来,宗恪看看时间,离他交班还有一刻钟,他赶紧叫石头招呼客人,自己抓了围裙要进厨房。
孙连喜却一把拦住他。
“行了,我嫂子都来了,你们先回去吧。”他笑眯眯地说,“我早点接班也没啥。”
宗恪笑道:“那可累着你了。”
“咳,咱们兄弟,说这话就生分了。”孙连喜赶紧说,“今天大哥你给我解开这难题,我都还没谢你呢!”
他说着,又催促宗恪换下衣服,别让阮沅再等着。
阮沅是提溜着一挂苹果来的,她把刚买的两斤苹果留下一半,说就放在店里,给孙连喜和石头他们尝尝。
看着他们手挽手走出饭馆,石头顺手抓了个苹果,啃了一口。
“他们感情可真好。”他含含混混地说。
孙连喜笑起来:“傻小子,人家是两口子,那感情能不好么?”
石头却摇了摇头:“两口子我见得多了,也没见像他们这么好的,依我看,我师父和沅姐,就像是俩人的魂儿都连在一块儿了。”
孙连喜被男孩这种比喻给逗乐了,他一拍石头的后脑勺:“干活去吧!还什么魂连一块儿了……你小子是自己想找媳妇了吧?”
他说着,拿起围裙套上,在进厨房之前,孙连喜又往店外头瞥了一眼,午后太阳金灿灿的,他能够看见宗恪和阮沅正走过对面的街口。俩人边走边说笑,宗恪拎着那袋子苹果,他有时候会微微弯下腰,和阮沅说上一句什么,然后阮沅就会大笑,又作势拿手敲他的头。宗恪轻捷一让,假意要躲避,但是俩人的手却始终牵在一起。
也许,石头那小子说的是对的,孙连喜突然想。
后来孙连喜就真的把老婆孩子接城里来了,他把十六岁的儿子带进店里,又让他喊宗恪“大伯”,阮沅还买了件印着变形金刚的新t恤给那孩子做见面礼。
“你家虎子这么一喊我,倒让我想起我弟弟的孩子来了。”宗恪有些感慨,“那孩子没虎子这么大。小好多岁。”
阮沅在旁听着,心里一动。
她当然知道宗恪说的是谁,那是赵王宗恒的儿子宗琰,从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