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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生香-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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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见过一个男人真正达到成熟么?

    那是极为罕见的,事实上,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谈不上成熟,他们终其一生都活在过去,在母亲的摇篮里,平时他们可以用庄严的衣装、理智的谈吐来遮掩这一切,让人误以为他已成年,是个成年人了。但是一旦生命出现裂缝,一旦那摇篮倾斜得角度大了,让他不舒服了,他就立即暴露出婴儿的一面,哭骂这世界为何不让他安宁舒适。

    所以,宗恪最近的沉静,才会让阮沅如此吃惊。

    那样子就好像,他把一切都看透了,看明白了,他终于知道生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而也心甘情愿担当起这责任来命运抛给他的责任。他不觉得这是罪责或是某种冤孽,即便这命运让他痛苦,让他投告无门。

    他毫无埋怨地咀嚼着这命运,尽管他还搞不懂它,也不知道它将会把自己带去何方。就好像那些不再重要,他把这些疑云推到一旁去,像最开始那样进入爱里面,只是比最开始更加清醒,更加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他只是想和阮沅生活在一起,用自己的方式去爱她,也去感受她回应的爱,这便是全部。

    就好像他打定了主意,这样的日子,多过一个小时算一个小时,多过一天,算一天。没有奢望,也没有抱怨,甚至也全无悲观。

    所以,尽管宗恪什么都没和阮沅说,尽管她根本就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引起了丈夫这样的变化,可是阮沅不觉得心慌,甚至之前,那个古怪的噩梦所引起的忧虑,也在这无限平和里慢慢消散。因为如今她身边这个男人,比以往更加坚定,也更加强大,充满了力量:与命运相抗衡的力量。

    晚上,他们躺在一起,宗恪抚摸着她的小腹,感受那里面生命的迹象,夜是那么安静,阮沅觉得他们这样子,倒像是恭谦地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等着他来到他们的生活里,将一切都洒上他独特的味道。

    也许世间每一对为人父母的夫妻,都曾这样等待过,期盼过。

    “再过几个月,就不会这么安静了。”阮沅漫长的叹了口气,“一定会很吵。”

    宗恪笑了笑,没出声。

    “吵得久了,咱们慢慢习惯了,等到哪天他不乐意吵了,嫌这家里太闷,跑出去了,咱们又会不习惯。”

    “嗯,所以刚开始就让他吵吧,不管多么吵都好,反正人家早晚得跑掉,幸好,我也不打算指望他。”

    阮沅诧异:“你不指望他?”

    “指望他做什么?”宗恪笑道,“人家又不会陪你一辈子,人家有自己的小日子要过。”

    阮沅苦笑。

    “阿沅,以前说的话,还算数么?”宗恪忽然轻声说。

    “什么话?”

    “说要一直陪着我的话。”宗恪抬起头来,看着她,“不会不见,也不会变得让我不认识。”

    阮沅的心里开始发软,她低声说:“当然算数。就算生了孩子也会一直陪着你,不会不见,也不会让你不认识。”

    “嗯,那我就放心了。”

    阮沅哭笑不得:“你在想什么啊?难道担心有了孩子,我就不顾着你了么?”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见宗恪说:“不是的。我只是想,也许未来会发生什么,你会怀疑起这样的生活,觉得它不对,没意义……”

    阮沅又想吐血又想笑:“你把我当成许三多了?都说了,我这种人得不了抑郁症,产前抑郁、产后抑郁都不会,我这样的性格,根本就没有说服力。”

    “我也觉得不会。”宗恪把脸埋在她的掌心,喃喃道,“只是偶尔,还是会去想。”

    “……”

    “万一真有那么一天,阿沅,你先耐下心来,好不好?”他抬起头,望着阮沅的眼睛,“别急着做决定,先看看眼前。”

    阮沅叹气:“我算是知道了,得抑郁症的不是我,而是你老兄,你要勇敢一点!真的不用怕,其实生孩子没那么吓人的。”

    宗恪被她逗得笑起来。

    “好吧,我不说了。”他温言道,“阿沅,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走到底。”

    宗恪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似乎比俩人缱绻缠绵时,吐露的那些甜言蜜语更加真心,这让阮沅不由心动,又没来由的觉得伤感。

    虽然最初那种发疯般的热爱已经消退,虽然刚刚获得时的那种兴奋也已不在,可她心里,还是这么喜欢宗恪,哪怕在家里做家务,偶尔抬头看见了他,心里也是一阵温暖。之前他无缘无故冷落她,阮沅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也依然舍不得他难过,宁可自己悄悄走开。她早想过了,她不要别人,再好也不要,她只要这个火焰般炽热、溪水般清澈、明月般俊朗的男人,她只愿意和他在一起,共同度过这清淡静远的后半生。

    “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阮沅低声说,“难道咱们以前都是白过来的?这么多年了都……”

    “也是,这么多年了。”宗恪笑,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原来咱们都过来这么多年了,竟然……这么久了,你不提,我都忘了。”

    阮沅忍笑道:“我看你啊,是不是又要给人当爸爸,欢喜得傻了?”

    “可不是嘛。”

    阮沅温柔的抚摸着他,就像抚摸一只英俊的短毛猫。那是无限宠溺的抚摸。

    后来,再没人出声,他们只是依偎在一起。深秋傍晚,不知何时又开始落雨,细细绵绵沾在玻璃窗上,模糊了外界晦暗的景物。

    窗外尽管凄风冷雨,但是屋里却这么温暖,整个世界越来越安宁,风烟俱静,令人不由悠悠出神,就好像这时光,悄悄落入一个被遗忘的假期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后来,宗恪就开始琢磨起孩子的名字来。

    他搬回家几本辞海,翻来覆去查找,嘴里念念有词。阮沅笑他快成文字学家了。

    “这事儿是大事。”宗恪严肃地说,“得按照辈分来,又不能重了前面人的名字,而且还得意义好,还得顺口,还得好写好听好看,能不麻烦么?”

    阮沅知道,皇族起名字非常麻烦,孩子虽然在这边出生,而且应该不会送回那边去,但名字仍然得记入皇室族谱中。帝王的每一个孩子,取名都得小心,因为说不准万一,就会产生避讳的麻烦。在宫里那一年,阮沅曾经不止一次犯错,她忘了避讳,总把宗恪的“恪”字给写完整了,按照规矩,那边百官的公文里,写到“恪遵功令”这四个字,“恪”字总得少一两笔才行。

    阮沅说好吧,反正她没什么学问,这起名字的事情,就交给宗恪了,但是他得快点,别拖拖拉拉等到人家来上户口了,还交不出卷子。

    “不打算让他姓陈了?”阮沅问。

    “不打算。”宗恪干脆地说,“孩子是咱们的,当然得姓宗。陈炜的父母会体谅这一点的。”

    “那,往后孩子和你不是一个姓,外人知道了怎么想?”

    宗恪眨眨眼睛:“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再大也大不过‘我乐意’三个字。”

    阮沅苦笑。

    那天阮沅靠在床上,还在给孩子做那只虎头鞋,这双鞋快完工了,两只小老虎瞪着可爱的大眼睛,模样栩栩如生,再有个半天功夫,就全做好了。她在忙针线活,宗恪则抱着一大本辞海,趴在桌上翻来翻去,又拿笔在纸上划来划去,不满意的就刷刷涂抹,阮沅看他皱着眉的样子,心中只觉得好笑。

    “唉,就这样了……”他终于合上了辞典,往椅子背上一仰。

    阮沅听他这么说,好奇心起:“想出来了?”

    “嗯。”宗恪点点头,“反复考虑了好几天,比较来比较去,还是这个字好。”

    “什么字?”

    “瑶。”宗恪扭过脸来,看着她,“就叫宗瑶,好听吧?”

    阮沅的脑子,嗡的一声!

    手中的针一下扎到了指头,她疼得“哎呀”叫出来!

    宗恪慌忙起身:“怎么了怎么了?!”

    阮沅赶紧勉强笑了笑:“没什么,不小心被针扎到了怎么想到用这个字的?”

    “孩子这一辈的,都是用的王字旁。”宗恪说,“宗,宗琰,宗,宗……都是美玉,这一个,也得一样。”

    阮沅含住流血的手指,她的心,突突地跳!

    为什么宗恪会选这个字?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字!她心慌意乱地想,梦里那个野兽般的男孩,不也叫的这个名字么?……

    “觉得这个字好?”她抬起头来,看着宗恪。

    “我觉得不错呀。”宗恪低头看看手头那几张写满名字的纸,“一来,好些字都太难写了,若是在宫里还没问题,可在这边,上学上班什么的,咱们不能给孩子造成障碍;二来,王字旁很多字都像女孩儿名字,这个字还行,男女通用,而且也好写,也好念,宗瑶,我觉得挺顺口的。”

    宗恪兴致勃勃说完,却发现妻子的神情有些呆滞。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字?”

    阮沅不知该怎么说,她磕巴半天,才道:“总觉得,怪怪的……”

    “怪怪的?”宗恪一怔。

    “再想想别的字,好么?”阮沅努力笑了笑,“别这么着急就定下来,也许还能选个更好的。”

    宗恪有点想不通,他看看手头那几张纸,宗瑶这名字,不是挺好的么?为什么阮沅会反应这么大?

    “好吧。”到最后,他点点头,“让我再想想。”

    然后,他又转回身,再次翻开了辞典。

    “对了,宗恪……”阮沅忽然喊住他,“问你个事。”

    宗恪回头看她。

    “我想起,儿身边是不是有两个宫人?”她问,“一直不知道那俩闺女叫什么,你知道么?”

    “哦,怎么想起这个来?”宗恪说,“一个叫绿爻,一个叫红离。都是从小就跟从太子的,绿爻人很老实,也闷,红离话稍微多一点,脾气活泼些,儿以前还嫌她呱噪,想换个人。这俩名字也是他取的,用的阴阳八卦里的字,这孩子天性就这么怪,我还数落过他呢,到时候太子府里的人,名字肯定一个比一个怪怎么想起问这个来?”

    “不,没什么……想起来,随口问问。”

    宗恪摇摇头表示不解,他回过脸去,继续对着辞海。

    阮沅低下头来,她看见手指的血,沾在虎头鞋上,鲜血正正落在小老虎的眼睛里,不知何故,这血红的颜色,让那只原本憨憨的小虎,无端显出几分狰狞……

    阮沅打了个哆嗦!

    接下来的几天,阮沅坐卧不宁,她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她原以为那噩梦退得远了,她已经快忘记了,却没想到这下子,又全都想了起来。

    阮沅越是勒令自己不要去想,梦里那些恐怖的镜头就越是不断浮现在她眼前。这让她几乎没法再专心做她的针线活了。

    这样下去不成,阮沅突然想,自己得找人求助。

    再这么下去她真的会得抑郁症的!

    想到求助,阮沅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厉婷婷。那天宗恪没回来,她打电话给表姐,本来没做太大的指望,她知道如今这三人的关系很尴尬,自己和宗恪的事,不该再把厉婷婷搅进来。但是那晚上,虽然半夜被吵醒,厉婷婷却一点脾气都没有,还竭力安慰阮沅不要慌。这让阮沅觉得,表姐其实是个很可靠的人。

    后来宗恪回来,她又来了电话,问阮沅情况如何,当时阮沅正为宗恪落泪,也不敢说太详细,只说宗恪回来了,一切都没事。

    厉婷婷听了说那就好,她问了姜啸之,姜啸之说宫里应该没问题,只是宗恒这几个月经常往这边跑,不知道在查什么。

    “阿沅,你现在身边没人帮,有什么事一定要开口,听见没?”厉婷婷严肃地说,“别磨不开面子,面子一斤多少钱?只顾着面子,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

    厉婷婷这话说得阮沅破涕为笑。

    她早已经知道阮沅怀孕的事,却没说什么,似乎不打算做任何评价,只说忙不过来的话,就叫她身边的锦衣卫去帮忙,免得他们成天闲着打牌玩游戏,她看着生气。

    后来宗恪和阮沅和好如初,阮沅又打了一两次电话给厉婷婷,期间也会提一提自己的近况。阮沅能明显感觉到,表姐不像刚开始那么冲了,而且她的话里话外,也都是为了自己好的意思。看来厉婷婷依然把她当做亲人。

    厉婷婷和她说,关于准妈妈还有育儿经什么的,阮沅就别指望她了,她一点忙都帮不上。

    “我都忘光了,一点印象都没有。”厉婷婷说,“现在就算太子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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