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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才不回去!”萦玉不高兴了,“我要在这儿和宗恪一块儿玩!子涧哥哥,你来帮我!咱们爬到小象身上去!”
“你和他一块儿玩?!”元晟不悦,“他算什么东西!萦玉,你是堂堂的大齐公主,怎么能和他一块儿玩?!”
他说着,想伸手把那男孩推开,岂料萦玉却挡在了男孩面前!
“不许欺负他!”萦玉气呼呼地说,“哥哥,你刚才说话太难听了!”
知道接下来该自己出手了,侍卫们纷纷上前,拉拽住那个叫宗恪的男孩就要动手。
萦玉一见,勃然大怒!
“不要过来!”她尖叫着,把手臂张开护住伙伴,“不许你们打他!”
秦子涧看这样子,赶紧上前拽住萦玉:“公主,这样不妥!”
“子涧哥哥,你叫他们别打他呀!”萦玉一把抓住秦子涧。
然而秦子涧却摇摇头:“公主,不要管这等小事了。”
“小事?!这是小事情么?!”萦玉顿时气得脸通红,她一把甩开秦子涧,“亏我还总和宗恪夸你!你要是不帮我,我往后再不见你了!”
她这么说,秦子涧也气恼了:“公主要为这么个小贼不见我么?!”
“他不是小贼!”
“他就是!”秦子涧的怒意往上撞,“他偷过膳食房的肉包!”
本来秦子涧不想提这件往事,他不喜欢揭人短处这种卑鄙行为,父亲说过,君子不宣人之恶,可是看见萦玉那么维护这个男孩,秦子涧不知为何,觉得十分气恼。萦玉一向和他亲近,他说什么她都愿意听,秦子涧也清楚萦玉的性情,知道她吃软不吃硬,所以从不去惹她不悦,俩人一直两小无猜,没有过冲突,哪怕萦玉假装娇嗔一下,也会很快过去。
现在倒好,为了个不知哪里来的野孩子,她居然再不肯见自己……
秦子涧心中恼怒非常,恨不能立即把这个叫宗恪的孩子关起来,再判他个罪无可赦!
见秦子涧根本不帮忙,萦玉放弃向他求助,索性自己挥起小拳头,拼命回击那些随从,又对那男孩叫道:“动手呀!宗恪!回击!不能让他们打你!”
然而那男孩却全然不予回击,只把胳膊护住自己的头部,任凭拳头巴掌往身上招呼!
萦玉见状更加愤怒,她索性扑上去,对着那些随从连咬带踢。元晟原本只想让随从们稍微教训一下那孩子,但如今却看着太不像话,他用力拽开妹妹:“萦玉你干什么!太不像样了!”
萦玉还在尖叫,“住手呀!都给我住手!宗恪!打不过就快点跑呀!”
好像是被他一下点醒,那男孩撒腿就跑,他冲到灌木丛前,像小鼠一样迅速钻了进去!
随从们跟着跑到灌木丛前,成年人的身形高大,没有谁能顺利钻过去。
“行了,别去管他了。”秦子涧知道差不多了,闹剧也该结束了。他拽住了元晟低声道,“这事儿闹大了,不好。”
他这么一说,元晟醒悟过来,便点点头:“别追了,放他走吧。”
他说完,又烦恼地看看萦玉,于是眼下棘手的事情,成了怎么把又叫又骂的妹妹给带回去。
那天回去之后,萦玉哭闹到天黑,甄妃得知她私自跑去象苑,狠狠发了一通火,然后叫人把萦玉锁在房间里,好几天不准她出来。
因为这次秦子涧不肯帮着萦玉,她发了很大的脾气,一个多月不肯见他。惊惶失措的秦子涧只得求助元晟,于是,后者告诉了他很多妹妹的喜好,又努力从中弥补他们破裂的关系,接下来,秦子涧用了千百种努力,才算挽回了自己与萦玉的友情。
但是从那之后,秦子涧就发觉自己生命里,出现了第一个敌人:宗恪。
秦子涧生在公侯府邸,从小就在众星捧月的状态下长大,有个哥哥也早夭了,父母是到很大年龄才生下他,所以家里规矩虽然大,却没有给秦子涧造成过任何困扰,家人真心疼爱他,只要是他想得到的,就没有过为难的时候。周围所有的人,都是或恭敬、或温和、或赞赏、或巴结地对待他,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敌人”这种奇异生物。
然而现在秦子涧明白,他的敌人已经出现了,这个敌人夺走了他最喜欢的女孩的关注,甚至还能让他绞尽脑汁、无计可施,如果不是元晟,他很可能会彻底失去萦玉的关心。
萦玉为什么要去喜欢这么个脏兮兮的家伙呢?她难道不嫌弃他脏么?秦子涧甚至敢保证,那个叫宗恪的小子,恐怕有半个月没洗澡洗头了,说不定身上还有虱子呢!
他真后悔那天自己替宗恪赶走了膳食房的那些太监,就让他被他们抓走、打个半死好了!他为什么要替自己的敌人解难呢?虽然秦子涧很怀疑,这种懊悔到底有没有用,因为那个叫宗恪的男孩,虽然瘦小羸弱,看起来却像拔不尽的野草,让人烦恼,就算真的被打个半死,他也会用各种办法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以敌对的姿态。
十岁的他并没能想到,这不过是宗恪在他的人生中,盖上的第一个名叫“伤害”的戳,他永远不可能知道,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这个叫宗恪的敌人,还会给他铸成更为痛苦的人生,他的人生护照,将会被这个人盖满这种戳子。
后来秦子涧才得知,在自己没进宫的这段时间里,萦玉又偷偷跑去找那孩子玩,结果被二皇子元昱发觉,元昱比元晟大七八岁,行事更无顾忌,为了惩戒那个男孩,不准他再接近自己的妹妹,元昱竟用鞭子把那男孩抽了一顿,那次他下手太毒,打得对方遍体鳞伤,差点就要了那孩子的命,甚至有一鞭子抽在了维护宗恪的萦玉胳膊上。
这种事儿出了两次,引起了各方注意,于是宫内总管以此为戒,加强了防备,他以“安全”为由,把狄人质子的活动范围缩小,不再允许那个叫宗恪的孩子走出院门。
可想而知,从此后,他成了那小小院落的唯一囚徒。
第十九章
镜子里的女人,绝美无俦。
那张脸,星眸闪烁,鼻梁挺俏,红唇丰润,肤如凝脂。
那是一张穿衣镜,映出的身影高挑俏丽,纤合度、窈窕温婉。
只是她的表情看起来不够自然,笑容僵硬,像涂抹上去的。
不过这没什么要紧,没有人会真正注意到这一点。想到此,她又对着镜子笑了笑,将那笑容模拟得更加妩媚动人,直到完全满意,这才作罢。
一切准备妥当,她转过身,拿起小巧的红色坤包,出了门。
她到了一家影城。
她买了票,进了影城,她要去看《让子弹飞》。片子宣传得太好,昨天才上映,虽然不是周二,这家影院的价格又偏高,不过,人依然多到爆。
她迟到了一两分钟,场内已经黑了,正片还没开始,正在放岁末预告片,是《赵氏孤儿》某个镜头,一刀血痕溅在银幕上,像热热的液体溅在她身上,她的脸颊微微抽搐。
灭门不是她爱的题材,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灭门。
在唧唧喳喳的低语声里,电影开始了。她不喜欢《让子弹飞》,因为她不喜欢喜剧,对英雄打倒了坏人这种剧情也没兴趣,对她而言,这世上既没有值得高兴的事儿,也没有所谓能拯救世界的“英雄”。
电影非常好笑,约三五分钟就有笑点,场内观众笑得前仰后合,间歇时,她往右边看,同一排不远处,那人硕大的脑袋因为不时大笑摇晃不停。
她知道他肯定会来,因为票是她送的,她知道他早就说过想看《让子弹飞》。
他的脸,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又静静坐了差不多有大半个小时,等葛优一脸苦相开口:“你带着老婆出了城,吃着火锅还唱着歌,结果让麻匪给劫了……”时,事前定好的手机就响起来。她赶紧起身向身边的人说:“对不起。”
她没有从进来的方向挤出去,反而朝着相反的方向挪动脚步。在这过程中,她不时轻声说着“对不起”,她的声音刻意放轻时很好听,柔和,有点点低哑,带着迷人的诚恳。因为是这样一个动人的女性在不断赔小心,所以被打断视线的观众,没有谁表现出不悦。
在挤过一个脑袋硕大的胖子身边时,她的身体微微一歪,像是要倾倒,那胖子赶紧扶住她。
这让她颇为感激,甚至冲着对方微微笑了一下:“……对不起。”
但是那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大笑声里,那是全片最爆笑的一段情节,她很清楚这一点,电影公映之前,她看过点映。
从观众席里走出来,她轻轻舒了口气。
走出电影院,她回头看了看悬挂在影院墙壁上硕大的旧海报,那上面,戴着墨镜的黑大衣男子一脸桀骜,正游走在现实与虚幻之中。
她看过这片子,不知为何印象十分深刻,她始终记得那个大块头黑人说的那句台词:“到底如何定义真实?你一直活在梦里面,尼奥。”
一直活在梦里。
……也许同那个尼奥一样,她也一直活在梦里。
然而此刻,她只是甩甩头发,头也不回走进汹涌人群。
她知道,次日,即使报纸不刊登,本地金融界也会流传这样一则消息,一位金融掮客被刺杀在电影院里。
一颗9mm的子弹,正中他的眉心。
过了马路,绕过街心公园,她刚刚踏上人行道,脚步却停住了。
对面的7-11店门口闪烁霓虹下,有个人正倚墙等着她,看见她来,对方拿下含在嘴里的烟。
迟疑片刻,她的脚步又继续向前,一直走到店门口,停下来。
“谈谈,可以么?”对面那男人开口,他五官有点西化,像深肤色的洋人。
她微微叹口气:“做点生意都这么难。宗法医,今天怎么提早下班了?”
现在她不伪装嗓音了,于是美貌的女性面孔,发出的竟是男人的声音。
宗恒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面前的“美女”,他摇摇头:“你一做生意,我们的殓房就得加班,世子,可否也替我想想?”
“女人”轻笑:“世子?真是久违的好称呼,你怎么偏偏掉了‘前朝’二字呢?”
宗恒不说话,但是他的姿态,也毫无就此放弃的意思。
对方的笑容收敛,“她”的脸,再度恢复为那种毫无表情的雕像模样。
“好吧,反正我还欠你一个人情寒舍就在附近,一同过去吧。”
宗恒点点头,将手里的“柔和七星”超淡菸递给对方:“要?”
瞟了一眼烟盒,“她”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我还不够像女人?”
宗恒一笑,将烟塞进上衣口袋。
他们去的,是市中心一个孤独的单间。
房间不大,家具俱全,然而宗恒很快就发觉,它们全都簇新,并且摆放不当,于是他明白了,这不过是个暂时租用的房间。
宗恒走到窗台前,厚厚的窗帘挡住了外头的灯光,搁在窗外的花,却开得十分灿烂。
“抽这种烟,不怕你的同事笑你?”“美女”问着,一面毫无顾忌地脱下外套,好像魔术一样,原本凸凹有致的身材顿时变平了。
“不想染上烟瘾,回去又没烟草可用。”宗恒说,“这种和纸屑无异的烟就不要紧,在警局不抽烟,会让人侧目。”
“稍等,可以么?”那“美女”冲宗恒做了个手势。
宗恒点点头:“请便。”
对方进了浴室。
水声起,水声停,十分钟后,从里面出来的是个男人,他捡起床上一件套头毛衣穿上,又用毛巾擦了一下湿发。
是那晚在酒吧里的男人,姓秦的那个。
“干吗把房间搞这么暗?”宗恒问。
“因为,我善于在黑暗中摸索。”年轻人平淡回答。
“难道你是鼹鼠大学毕业的?”宗恒故意说。
“首先,这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其次,你愿意这么告诉白吉,我可以帮你传话。”年轻人懒懒道,“等他来敲断你所有牙齿的时候,可别怪我。”
“他不会有那种闲工夫,再说,我也忙。”宗恒捡了张凳子,很随意地坐下来。
“有何贵干?”年轻人靠坐在床头,姿态懒散。
“你最近杀人太多,秦子涧先生。”宗恒淡淡地说,“多得我们都忙不过来。”
那个叫秦子涧的年轻男人笑起来,但是那笑容一点温度都没有,就好像,只是把下嘴角拉扯开似的。
“白吉说过,杀人也是技术活,杀得越多,技术越好。”年轻人晃了晃脑袋,“再说我们缺钱。”
“元晟那个客户总监的收入难道还不够?”
“世道艰难,那点钱只够吃饭。”秦子涧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