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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婷婷懒懒道:“现在你又来做好人了,我好容易有了个男朋友,被你一番话就气跑了。”
“可他真的不太好啊……”
“我倒是想找个好的,可我上哪儿找呢?”
姜啸之好奇问:“皇后到底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什么样的,在您眼里才算是‘好的’?”
“其实,我的要求也不算太高。”厉婷婷低下头,慢慢道,“有正当职业的,能养活家人的,稍微有点儿出息的,遇上事儿别躲在我后头……”
姜啸之噗嗤笑出来。
“这些要求听起来,是真的不算高。”他想了想,“那,还有呢?外貌方面没有要求么?”
“嗯,别长得那么白。但也不能是太阳灯故意晒出来的那种,”厉婷婷回过头来,看看他,“最好是像你这样的,就好了。”
姜啸之有点尴尬,他又问:“除此之外呢?”
“话不能太多,像凯文这样的就算了。但也不能太少,该说话时不说话,也讨厌。”
“嗯,那还有呢?”
“力气要大一点,能做事儿的,不会做菜也不要紧,但是不要连杀只鸡都怕得要死。”
姜啸之暗暗笑起来。
“然后,人要长得帅一点,不能丢进人群就瞧不见了。不会英文也不要紧,只要人有趣,和他在一起不会觉得闷就行,就算容易拌嘴……那也无所谓。”
“嗯,还得看得懂康定斯基。”姜啸之点头道,“不能把康定斯基看成煤球。”
厉婷婷笑个不停。
“其实,那个无所谓啦。”她低声道,“看不懂也无所谓,真的,我不在乎那个。”
“嗯,还有呢?”
厉婷婷回头瞧了他一眼,又转过去:“……个子高一点,别太矮了。”
她说到这儿,闭上嘴,继续往前走。姜啸之跟在她身后,默默走了一会儿,才道:“听起来,陛下很合适皇后提的这些要求。”
厉婷婷的脚步一滞。
“他个头矮了点。”她头也不回地说。
姜啸之一愣:“陛下还算矮么?”
宗恪不算矮,他的身高到了一米八五,只是比姜啸之矮了一点,可是姜啸之的身高到一米九,一般男性也到不了这个高度。
“那皇后要多高的啊?”他糊涂了,“再高就成姚明了,长那么高,低头的时候不会感觉眩晕么?”
厉婷婷忍不住笑起来。
“我也没要他那么高啊。”她笑眯眯道,“到你这个高度,就正好合适。”
她笑的时候,露出雪白的牙齿,她垂下双手,小心地曲了曲,乖巧地拢在金色衣裙的两边,厉婷婷黑色的大大的杏仁眼睛,在朦胧夜色里,闪着动人的光。
姜啸之恍然有种错觉,此刻他面对着的,并不是那个现代女性厉婷婷,却像华胤深宫里,那个被宠爱着的小公主……
他不觉有些失神。
厉婷婷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然后接着刚才,又轻声唱起了那段评弹
说到相逢片刻九松亭,
把你再三款留尔再思行,
即使留住尔的身躯也留不住你的心,
故而未烦媒妁定婚姻。
……
那晚上,姜啸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厉婷婷说的那番话,在他心里像搅拌机一样,搅动个不停。
他不知道厉婷婷到底为何要对他说这番话,他也不想去弄明白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他只知道,他今天在那个凯文面前,有些冲动了。
他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竟然跑到那家伙的面前,拿话挤兑他,直至把他赶出餐厅。
换做从前,他会这么做么?不会。他今天跟着厉婷婷,本来只是任务,厉婷婷和男友到底如何相处,根本轮不上他来插嘴。
如果今天跟去的是萧铮或者是游麟,他们也会这样出言讥讽对方么?……
姜啸之辗转反侧,思绪不断,他知道自己不喜欢那个凯文,但是厉婷婷之前的那些相亲对象,也没有一个让姜啸之满意。
他和厉婷婷说,凯文是各项总评最低的,难道厉婷婷和总评最高的那个结了婚,他就会觉得心甘情愿么?
不,他不会。
他不想让厉婷婷嫁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他根本就不想让厉婷婷结婚,一想到厉婷婷要和那些蠢货们肌肤相亲,他就控制不住要发疯。
姜啸之甚至还记得,今晚在餐厅里,厉婷婷起身离座,挽起他的胳膊时,他心里那种奇怪的兴奋和得意……
姜啸之静静望着黑暗无光的天花板,终于,一个清晰的念头,再明白不过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不想厉婷婷嫁给那些相亲者,不,他甚至都不想让厉婷婷再次嫁给宗恪!
他不想让厉婷婷嫁给任何人……
除了,他自己。
本章后记:bgm ,也是餐厅里的那段音乐,范宗沛《摆渡人之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两百四十三章
姜啸之对厉婷婷的态度,一夜之间冷了下来。
不,他没有丝毫的不礼貌,甚至可以说,比从前更加的礼貌了,他礼貌得几乎挑不出任何差错,甚至就算朝中最苛刻的老臣站在这儿,也无法指摘姜啸之的任何一个用词,任何一个动作。
他不再随随便便坐在厉婷婷面前,也不再和她有说有笑,当厉婷婷和那些锦衣卫们调侃时,他会悄悄离去,他自己,除非有绝对必要,否则,也不再和厉婷婷说那些有趣的闲话。
甚至他宁可自己煮方便面,也不肯劳动厉婷婷给他做什么夜宵。
他将两个人独处的可能,减少到最低。
他恢复到最初,成了一个过分规矩的人。
厉婷婷没有质问他发生这些变化的原因,只是在那个夜晚,他阻拦厉婷婷给他做夜宵时,脸颊倏地白了一下!
“怎么?我做的夜宵叫你消化不良啊?”她是笑着说这话的,但是,声音有些发抖。
姜啸之用最大的努力,保持着表情的平静,他淡淡道:“是臣自己的事,不该烦劳皇后,这种事细想想,总还是僭越。”
厉婷婷的脊背僵硬,她扶着水池,半晌,才道:“我早不是皇后了。”
“您曾经是。”姜啸之低声说,“这一点,您和臣,都不该忘记。”
他这最后一句话,好像无情的藤条,抽在了厉婷婷的身上!
厉婷婷的泪水顿时涌了上来!
但是,她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擦了擦泪,悄悄退出了厨房。
等她上楼去了,姜啸之转过身来,拿过锅,接了水放在炉子上。
等着水开的时间,姜啸之拉了把椅子坐下来,黯淡的灯下,他不禁有些发呆。
刚才厉婷婷那个拭泪的动作,虽然飞快,却依然落在了他的眼睛里。
那一瞬,姜啸之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阵憋闷的疼。
他真恨自己!
为什么非要这样伤她呢?
姜啸之忽然觉得疲惫无比,他慢慢伏在桌上,把头搁在胳膊里。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能感觉出,厉婷婷对他有特殊的感情,那晚她说的那些话,傻子也能听懂是什么意思了,之前他懵懂不知,只不过是意识层面的自欺欺人,故意不肯去懂。
等到姜啸之终于明白自己的心了,之前的种种,也就恍然大悟的呈现在他面前。
为什么他总是遇上这种事呢?为什么他总是爱上不该爱的人呢?
为什么他总是要和他的主君过不去、总是和天子的女人纠缠不清呢?……
他到底是怎么掉进来的呢?姜啸之模模糊糊的想,他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呢?
是这日夜的相伴出了问题,是一次次互相搭救、彼此探知真心造成的这结果,虽然其余的锦衣卫们也都在和厉婷婷做伴,但是他们谁也没有那么深入的向她剖析自己的秘密、袒露自己的心灵。
是因为,他和厉婷婷守着同一个秘密,他身世的秘密。
宗恪根本就不该派他来!
姜啸之直起身,他叹息着,把手覆盖上自己的脸。
他爱上厉婷婷了,他这个朝廷重臣,爱上了自己的皇后,就像当年他爱上了凝琬。他或许喜欢过别的女人,包括在欢场里那些逢场作戏的,但是厉婷婷不同,她和他身边过往的哪个女子都不同。
没有人知道,如今在他的心里,每一点空隙都放着厉婷婷的影子,只要闲下来一发呆,她的样子就会自动跑出来,引得他不断遐想,默默微笑……
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来的,最开始,他对她有敌意。后来敌意渐渐消失,他也只是觉得她很漂亮,男人对漂亮女人的关注度高,这是生理决定的,又不是他的错。后来,他渐渐觉得她其实很可怜,处在自己这个位置,如果能帮就该帮一下。
再后来,他开始感激她,为了月湄,也为了过去的一切,这世间竟然还有另一个人懂得他,而且他们有了那么多相同之处,他们有相似的幼年,连爱好都一样。
他以为她是他的秘密同伙,仅此而已。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感激变了质?
他不知不觉跑到一条岔路上来了,然而这条路一点希望都没有,前面打着大大的红叉。
他喜欢厉婷婷,可他没法娶她,就算她是被废的皇后,就算宗恪爱上了别人,也没可能。
想想看,大延的武功侯,竟想娶被废的皇后……他是想让满朝文武发疯么?
他都想不出宗恪知道此事后,脸上会有何种表情。
姜啸之再一次落入相同的困境里:他又一次成了最理亏的那个,同时,又是最憋屈的那一个。
噗噗的锅盖提醒着他,水开了。姜啸之站起身来,走到炉子边上,把一袋子方便面放进锅里。
看着面条在沸水里慢慢变软、散开,姜啸之的心却渐渐冰冷僵硬起来。
他知道规则就在那里,他知道践踏规则会有何种下场,他不想害厉婷婷,他也不想害自己。他不能任意妄为、最后弄得无法收场。
他不能拖累任何人。
劳动节前夕,警局在安排节日值班的事儿,姜啸之从一叠报告里被科长拎出来,科长问他五一是要休息还是要来加班。
“反正大家都不想加班,不过之前你总是替那几个带班,这次就放过你算了。”科长说着,看看手里的值班表,“怎么样?”
姜啸之正想开口,手机却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却是个座机电话。
姜啸之莫名其妙接了电话:“谁啊?”
听筒那边,传来慢吞吞的男人声音:“啸之,是我。”
姜啸之一惊!
“陛下?!”他把手机换了个手,“您过来了?”
“嗯,刚过来。”宗恪在那边顿了一下,“有事要和你说,在宾馆等你。”
“哦,好的,臣这就过来。”
姜啸之挂断电话,看看科长,科长眨巴眨巴眼睛:“怎么?你们陛下过来了?”
姜啸之点点头:“好像有什么事。科长,我出去一下。”
“嗯,记得回来。”科长懒懒道,“还有,带话给你们万岁爷:往后,只准他往这儿送人,不准他再从我这儿撤兵!”
姜啸之笑起来:“我会记得的。科长,劳动节我要休息,您找别人加班吧。”
“行啊。”
匆匆赶到宾馆,到了宗恒之前长期预订的那间房,姜啸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宗恪的声音。
他推门进去,宗恪在房间里,他的头发还没剪,身上穿着龙袍,床上却摊着一套黑西服,看那样子是打算换上。
姜啸之赶紧上前,行了叩拜大礼,他有大半年没见宗恪了,平时细节可以不放在心上,这君臣之礼,还是不能省去的。
宗恪知道他性格固执,也不拦着,等他行了礼,让他平身,才仔细打量了一下他。
“什么变化都没有。”宗恪皱着眉道。
姜啸之苦笑,宗恪想让他怎么变化?头上长犄角还是背上生翅膀?
他心里有变化,可惜不能让宗恪知道。
“然后,现在是三点半。”宗恪拿出抽屉里的手表,瞧了瞧,“我先去剪头发,等会儿陪我去吃饭。”
姜啸之愣了一下:“……是。”
“我肚子饿了,这酒店餐厅味道不算好,咱们去外头吃。”宗恪利索地脱下龙袍,扔在床上,然后捡起西服穿上,“你就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是。”
“……以及,今天你买单。”
“……是。”
宗恪迅速出门,姜啸之一人留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