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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今晚这锅干笋算是白费劲了么?厉婷婷想,本还想安慰一下昨晚那么不高兴的姜啸之。
她忽然觉得心里酸楚,无比委屈。
鸡汁干笋在饭桌上大受欢迎,裴峻大赞皇后的手艺,又叹姜啸之不在家,没能尝到如此美味。
“皇后往后就只靠这厨艺,也足以收服丈夫的心了。”
厉婷婷回过神来,努力笑了笑:“我是不是该多谢你们几个?给我了锻炼厨艺的机会?”
那几个都笑起来。
今晚萧铮不在,姜啸之也不在,剩下的四个锦衣卫都觉得轻松了一大截。
他们也不是不喜欢那两个人,但那俩毕竟是上司,年龄也比他们四个大,有那两个在饭桌上,说话之前总会有所考虑,萧铮倒还无所谓,姜啸之在的话,尤其不能太随便。
“对了,皇后昨天和方医生的约会,还顺利么?”游迅眨眨眼睛,问。
“就那样。”厉婷婷随随便便答道,“吃完了饭我就回来了。”
“奇怪,昨晚姜大人怎么比皇后回来得晚呢?”游麟好奇问。
厉婷婷低头喝汤:“……大概他没吃饱,又找了一家吃夜宵。”
“皇后,你和方医生到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游迅又问。
“这你们也想知道啊?”
“嗯,做好准备嘛。”丁威说,“我在想,到时候该送什么礼物……只要陛下不反对的话。”
裴峻吃吃笑起来:“送个兔八哥吧!你不就是喜欢那个东西么?”
“谁说我要送兔八哥了?”丁威很不好意思地说,“就算要送,我也会买一套高级的公仔的!”
“还是送些实用的比较好,”游麟说,“既然皇后喜欢烹饪,我觉得可以考虑一套好厨具。”
“那得看他们到时候的厨房是什么样的。”游迅摸摸下巴,“方医生有没有很多钱啊?不知道房子会买在哪里……”
他们说得热闹,厉婷婷却毫无反应,像是这谈论与她没有关系。
丁威感觉到奇怪,他看看厉婷婷:“皇后,你怎么了?”
厉婷婷回过神来:“哦,我是在想……姜啸之的母亲,不知生的是什么病。”
“哦,那个啊。”裴峻想了想,“我听崔景明说过,好像是常年的体弱。从琬妃入宫开始,太傅夫人的身体就不大好了。”
提到琬妃,那几个都安静下来。
“太傅夫人的年事已高了么?”厉婷婷又问。
“嗯,六十多了吧?”丁威说,“之前办六十大寿的时候,我还去送过礼的。”
“六十岁……也不算太老啊。”厉婷婷喃喃道。
游麟苦笑道:“皇后说的是这边的老人,这边人一有病,各种医疗器械齐上阵,怎么都要把命拽着,不许小鬼勾了魂去。那边,哪有这种事情?”
“我听说,太傅夫人很不放心侯爷。”裴峻说,“一直在唠叨他不再娶的事,我看啊,这趟侯爷回去,老太太又得为这事儿絮叨他的。”
厉婷婷低头喝着汤,她忽然觉得鸡汤变得滚烫,烫得嘴唇疼。
“侯爷膝下无儿无女,身边就只有个结绿,这样子就算咱们这些属下看着,也实在是……”
厉婷婷蓦地抬头!
“谁是结绿?”
游麟一愣,这才发觉自己话多了,他有点尴尬。
“……是侯爷的侍妾。”他摸摸鼻子,转头看看弟弟,“阿迅,你也见过,是吧?”
游迅倒是不太在乎,他点点头,伸手夹了一筷子干笋,边吃边说:“原本是侯爷夫人的陪嫁丫头,后来被侯爷收做了妾。挺不错的女人。”
厉婷婷眨眨眼睛:“不错?怎么个不错?”
“挺漂亮的。”游迅舔舔舌头,“比俺媳妇儿漂亮。咳,我这话说了又得打嘴,当初也是因为模样出挑儿,性情好,才被夫人选来服侍侯爷……哦哦,这都是我到处听来的八卦哈!我也不知道真假。”
厉婷婷忍住心口剧烈的翻腾,她装出一副也对八卦感兴趣的样子:“姜啸之挺喜欢他这个侍妾?”
游麟见厉婷婷没有责怪自己,就放下心,笑起来:“跟在侯爷身边的人都知道,侯爷府里,大小事情全是结绿在打理,她跟在侯爷身边十年了,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裴峻也点头说:“叫我说啊,往后就算侯爷娶了新夫人,恐怕她也得让着结绿几分呢。”
“可不是。”丁威也添油加醋道,“前年,结绿差点就给侯爷添了个孩子,只可惜六七个月上又没了,侯爷心里可难过了!”
游迅摇头:“唉,可惜身份低了。就算生了孩子又如何?几两银子买来的丫头……”
“喂,你别这么说。”游麟马上反驳,“在那府里,有点什么事儿侯爷都得找结绿,身份低是低,能耐摆在那儿呢,而且太傅夫人也喜欢她,就这样子,外头平头正脸聘来的正妻,都不见得能降住结绿呢。”
厉婷婷举起筷子胡乱摇了摇:“能干什么的咱先不提,老太太看中什么的也不算数,我就说,姜啸之他自己,喜欢这个结绿么?”
她这话,问得仓促直白,那几个倒是被问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裴峻嘿嘿笑起来:“侯爷的心思,小的不敢乱猜测。”
厉婷婷瞪了他一眼:“得了吧,八卦都讲了一桌了,到现在又装无辜起来。”
裴峻笑得更诡异:“反正吧,我听井统领说,大人这么些年都不肯续弦,其实是因为,他生怕委屈了结绿,怕新夫人来了,拿腔作调的欺负她。”
“我就说嘛,身份低了,不然大人早就把她扶正了。”
厉婷婷心中酸楚,难以形容!
“原来是这样啊……”她喃喃道,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点哽咽。
那几个完全没察觉,还在那儿眉来眼去的说八卦。
“姜大人可心疼结绿了,太阳晒得厉害了,就不让她出门,怕晒红了皮肤发痒。”
“嗯嗯,这个我也知道。大人每次回到侯爷府里,先要见到结绿才安心,还有,你没听井统领开玩笑喊她‘嫂子’?”
“结绿嘴上责怪井统领乱开玩笑,她心里其实很开心吧?”
“可不是么。”
后面他们的嬉笑谈论,带了些不够恭敬的味道,因为毕竟是在谈论上司的男女关系。然而厉婷婷没再怎么听下去了,她觉得耳膜嗡嗡作响,刚刚吃下去的晚餐,像一块硬硬的石头,堵在她的胸口。
她再也不想吃任何东西了。
半个月后,姜啸之回来了。
他是在深夜十一点到的家,更衣沐浴之后,他没去睡,却独自一人坐在厨房里,烧着茶水。
等着水开的空当,他听见楼梯脚步响,过了一会儿,厉婷婷走到厨房门口。
姜啸之抬头看看她,很罕见的,他既没有开口,也没有起身。
厉婷婷心里觉得诧异,她说:“我看见门厅的灯开着……”
“门我已经锁了。”姜啸之低声道。
他没有用“臣”,也没有称她“皇后”,这让厉婷婷更加奇怪。她看出姜啸之没有回避她的意思,便大着胆子走进厨房。
“太傅夫人还好吧?”她试探着问。
“不太好,最近一段时间都在用补药支撑着,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姜啸之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来。
厉婷婷和周太傅夫妇不太熟,也不好过多安慰。
她在姜啸之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你这次回去,老太太没说什么?”
姜啸之点了一下头:“说了的,问我,什么时候能结束这边的事情,回华胤去。”
厉婷婷心里难过,她目光垂落在自己的指尖上:“……那你怎么答她的?”
这时候,水壶响了,姜啸之起身关掉炉火,他扭头看了看厉婷婷:“皇后要茶么?”
“好,给我一杯吧。”
他将茶叶放入两个杯子里,注入开水,然后将其中一杯端到厉婷婷面前。
厉婷婷接过杯子,小声道:“谢谢。”
“她怕自己临终时看不到我。”姜啸之坐下来,他低着头,小心翼翼握着瓷杯,“有很多事,她希望看着我完成,这样她离世时,就不会再有牵挂。”
厉婷婷抬头看着他,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什么,像棉纸拉门轻轻拉开,又迅速合拢。
“……比如?”
姜啸之盯着杯子,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杯沿:“皇后,朝中有个叫杜若锦的,您还记得么?”
厉婷婷努力在记忆里搜索了一遍,然而没发觉这个名字。
“您多半不记得,之前他不是京里的官,在皖州。五年前提拔入京他是太傅的学生。”
“嗯,然后呢?”
“杜若锦向太傅说亲,想把他的女儿嫁给我。”姜啸之说,“我养母见过那女孩子,她很满意。”
厉婷婷的手都冰冷了!
她的呼吸,变得又短又薄,眼睑微微有些抽搐。
“你同意了?”她颤声问。
姜啸之盯着杯子,半晌,点了点头:“我同意了。”
有刚硬如刀的东西,升上厉婷婷的胸口,她觉得呼吸被猛地卡住,嘴唇不由抖了两下。
“……那女孩,多大?”
“十九岁。”姜啸之抬头看着厉婷婷,“人不难看,而且老太太说,她很乖巧。”
厉婷婷觉得有滚烫的眼泪,控制不住要往外涌,她拼命忍住,在纷乱如潮水的念头里搜寻到了一个词。
“……恭喜。”她哑声道。
厨房的大灯没开,只有那盏灰色金属小灯,把一道光横铺在桌面上,像不存在的河,划出了清晰的冷橘色界限。
“老太太希望我尽快成亲,这样,也许能在她有生之年看见孙儿……”
“你会让她满意的,对吧?”厉婷婷用尽全力挤出一个微笑,但她的声音已经嘶哑了。
“他们夫妇养了我一场,我不能连这点愿望都不满足他们。”
“嗯,你说的对。”厉婷婷放下茶杯,她站起身来,“不早了,我去睡了,多谢你的茶。”
她说完,也不看姜啸之,低着头就往厨房门口走。
“皇后……”
姜啸之在她身后喊住她。
“过段时间,我就回华胤了。”他说,“之前已经和陛下说明,陛下也同意了,等到赵王再过来时,就会提出替换的人选。”
厉婷婷的手扳着门框,她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站不住。
“等到回京的调令下来,臣就不能再留在这儿了。”姜啸之说,“接替臣的可能是井遥……”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厉婷婷突然打断了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给我听!”
她转过身来,望着姜啸之,后者愕然发现,厉婷婷早已满脸是泪。
“你走便是!回去娶你的杜家千金就是!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姜啸之静静望着她,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
“我觉得,或许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走得很干脆。”他的声音说到这儿,低了下去,“你也就用不着惦记着,在婚宴里给我留什么位置。”
厉婷婷胡乱用手拭着脸上的泪,哑声道:“你真以为我会和方廷豫结婚?”
“难道皇后不是这么打算的么?”姜啸之问,“他有什么不好?”
他这么一说,厉婷婷的泪,涌得更多了!
“他没什么不好。”她努力忍住泪,“可我不爱他。姜啸之,我比你强!我不会和一个我不爱的人过一辈子!”
“那么,你想怎样呢?”他突然,轻声说,“是想嫁给我么?”
厉婷婷顿时呆住,她没料到姜啸之竟说得如此直接,她的脸颊都发起烫来!
“你是想我们两个被陛下关进天牢里么?”
厉婷婷气得冷笑:“你就那么怕他?!”
姜啸之摇摇头:“我不怕他。依目前的状况来看,我也不认为陛下会怒到那个程度可你真的以为,他会很愉快地接受这种事情么?就算陛下心存仁慈,不采取任何过激行动,皇后,那么你究竟是想回华胤,再过回夹缝一样见不得人的生活,还是要一个断了来路、永远都不能再回故土的丈夫?”
厉婷婷答不上来,她的呼吸凌乱急促,思维也搅成了一团麻。
“我不想把我们自己害得走投无路,我不喜欢那样的结局。”姜啸之轻声说,“我是个愚钝的人,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但即便如此我也知道,我的心上人,本是金子一样珍贵,她不该在排斥和敌视的目光里活一辈子,****夜夜为搏得那点可怜的尊严不停挣扎,她上辈子已经受够了这些,这辈子,不应该、也不能再重蹈覆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