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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得那么近,近得他能看见热茶不小心从杯中泼溅出来,烫着了厉婷婷的手指。
然而,她终于没说什么,只是放下茶盏,拎着包站起身来。
走到角门处,轿子就停在那儿,抬轿子的是几个宫内太监,他们看见厉婷婷,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流露出惊恐!
厉婷婷慢慢走到轿子跟前,她又回过头来,望着他们:游麟,游迅,丁威,裴峻,萧铮,以及……姜啸之。
他们所有人都站在那儿,目送着她。
厉婷婷想笑一下,她想说点什么,但是喉头哽住,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她低头钻进轿子,轿夫把轿帘放下,起身前行。
璀璨刺眼的阳光中,姜啸之目送着那停小轿渐渐远去,终于模糊在视线里,再不可见……
轿子在走了半个时辰之后,进了皇宫。
到了地方,迎接厉婷婷的是青菡以及泉子。她从轿子里出来,泉子倒还没什么,青菡却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脸上的神色,是欢喜、震惊、困惑这三者的混合体。
“……公主?”她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不确定。
厉婷婷仔细打量着她,露出淡淡苦笑:“青菡,你一点都没变。”
听见这熟悉的语气,青菡不禁潸然泪下。
一旁,泉子轻声道:“皇后,陛下在御书房。已经传令,让你即刻去见他。”
厉婷婷垂下眼帘:“……走吧。”
她拎着红色的yeso旅行包,大步向书房走去,泉子青菡以及几个宫人跟随在她身后。不需要人指引,厉婷婷完全记得宫内布局。
一路上,看见他们的人,莫不色变!
年龄大的认出那是死去的皇后元萦玉,为了大白天活见鬼的恐惧而色变;年轻的,则是为了厉婷婷那一身不伦不类的诡异打扮,以及一头金褐色短发而色变。
到了书房,泉子先去通报宗恪,然后对厉婷婷说,陛下让她进去。
厉婷婷低了低头,她用手轻轻理了一下短发,这才走进屋里。
她一直走到书房门口,宗恪正坐在桌前浏览奏章,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看着厉婷婷。
厉婷婷扬着脸,平静地望着他,她没有跪,也没有开口。
她能看见,宗恪那张瘦得不成样子的脸,厉婷婷还记得那个炎热的夏天,他们在那间热得像蒸笼的小房子里见面,宗恪那时候虽然满脸不耐烦,看上去却年轻健康,眼角眉梢神采飞扬。
但是此刻身着龙袍的他,两颊塌陷下去,肤色暗黑,容颜苍老,因为过分瘦削,使得颧骨和眉骨突兀地撑着,几乎是皮包骨了。
曾经的那股神采,不知何时从他的眉眼间消散,如今,只剩了冷峭。
厉婷婷觉得胸口肋骨处,暗暗疼痛,哭得干枯的双眼,又开始湿润。
默默注视着她,宗恪忽然开口:“去换身衣服。”
厉婷婷低下头,拎起旅行包,正想转身离去,却听宗恪又道:“漪兰宫已经准备好了,以后你住那儿。”
漪兰宫处在几条道路的中间,并不是个理想的住处,一想起每日被来来往往的人给烦着,厉婷婷就觉得头疼。
她停在门口,沉默半天,才艰难道:“我能回挹翠园么?漪兰宫离挹翠园太远了。”
“不能。”宗恪淡淡地说,“儿不想见你。”
这话,像钢针一样扎了一下厉婷婷!
“让我去听香小筑好不好?”她转过脸来,哀求道,“那儿也空着……”
“那儿有主人了。”宗恪平静地注视着她,“那是阿沅的地方。”
厉婷婷再忍不住,眼泪一串串落下来。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永巷呢?!”她哑声问,“冷宫不是更适合我?”
宗恪的神情未变:“送你去永巷,阿沅会不高兴。”
厉婷婷瑟瑟发抖,明明没有威胁,没有谴责,也没有争执,但她却感觉到了某种难言的恐惧。宗恪竟然能这样平和,这样淡然,这样轻易地说出那个名字,这真不像他!
有什么不太对……
“去换衣服。”宗恪盯着她,又重复了一遍,“你这样,很难看。”
再也没法说什么,厉婷婷抹了抹眼泪,从书房里出来。
她现在可以确定,宗恪真的变了,从前那个他,已经不复存在。
于是,厉婷婷就在漪兰宫住了下来。
跟在近前的仍旧是她往昔的贴身宫人:青菡,沉樱,素馨,紫萱……她们一面为公主的回来而感到欣喜,一面,又因为厉婷婷是被迫回宫的而感到悲伤。
对厉婷婷而言,情况并没有那么复杂,她依然记得过去,所以也能毫无障碍,重新捡起熟悉的生活,当天,她就换下了那套来时的现代衣装,恢复先前的打扮。
死而复活的皇后,回到了宫里,日子变得无比宁静,甚至比从前更加宁静。她停止了一切爱好,再不抚琴,也不画画。
每一天,厉婷婷的日子都毫无波动,宛如一潭死水。
她丧失了工作,失去了朋友,失去了所爱的人,失去了父母,也失去了可以自主的生活,眼下,她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和上一次不同,厉婷婷没有反抗,她觉得,自己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好像被彻底打败,以至于完全接受了当下的生活。
她没有说过一句怨愤的话,对匆匆准备的简陋住处,也没有任何发火的迹象,回宫当天,她就更换回了从前的衣裳,次日,回到宗恪面前,厉婷婷行了君臣之礼。
宗恪平静地注视着她,没有叫她免礼。
现在,他们成了一对最合乎规范的帝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冰,如寒冰。
所有的人都盯着厉婷婷,她浑身上下都回到了从前,只有一头短短的褐金发,无法改变。在头发长出来、彻底变黑之前,厉婷婷只能身着古装,顶着这头不伦不类的金褐色短发,在这宫里来来往往,不搭理任何人,对任何投过来的古怪目光,也同样不予理会。
宫里众人,迅速知道了厉婷婷的回归,没有人来看望她,因为没人还认为皇帝会宠爱她。厉婷婷活着回来,皇帝不送她去冷宫,已经是看在死去的阮尚仪的面子上,给了她天大的恩赐,她们觉得,厉婷婷将会在这漪兰宫里,就这样凄凉度日,终老此生。
……再也不能离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两百八十四章
落雨了。
厉婷婷坐在窗前,呆呆望着窗外绵绵细雨。已是寒秋,暮色渐渐深了,凛冽寒风,送来了厚厚的阴沉沉的云层,紧接着,又来了一阵透骨的冰雨,她眺望着深秋傍晚的景色,远处,只见一片白茫茫的雾霭,丛生的野草早已经湿漉漉,晚来的风雨袭击着低低的灌木,连绵不断的雨水,让一阵经久不息的凄凄寒风驱赶着,狂驰而过……
青菡举着一团暗淡的光走进来,是上灯时分了,夜色笼罩,小小的光芒并不能驱散黑暗,它被狂风吹得明明灭灭,正努力挣扎出一点亮来。
“……公主,太冷了,把窗子关上吧。”她悄声劝道。
厉婷婷慢慢点点头。
灯放在桌前,她靠在床旁,对着孤灯发呆。
青菡见她这样,不敢劝,只得悄悄退出去。
她们现在不怕公主发火了,之前是怕的,一句没说好,就会被掌嘴,做错了事情更会被拉出去杖责,也有因为喂养的黄雀突然病死而被火钳烫坏双手的只有贴身的几个没有这种危险。
但是如今,不会再有这种事了,因为厉婷婷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前天银萝伺候梳洗时不当心,手上一个没端住,铜盆跌在地上,水溅了厉婷婷一身。
银萝吓得脸都黄了,噗通跪在一汪水里。
她素来知道公主脾气大,还以为自己这下得被打断腿了。岂料厉婷婷弯腰拾起铜盆,递给她。
“快起来吧,别跪在水里。”
银萝愣了半晌,才哆嗦着起身接了铜盆。
厉婷婷自己被那盆水打湿了身上,不得已从里到外的更换,天已经很冷了,她那晚有点感冒,不停打喷嚏。
可是终究都没责骂银萝一句。
银萝心中惊诧,事后她忍不住和素馨说,公主变得厉害,同样的事情,哪怕换在她未出嫁前,都会大发娇嗔,闹一场,谁想现在竟然提都没再提。
素馨白了她一眼:“难道你是希望公主命人打断你的腿,你才开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银萝急忙道,“我是担心公主。她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了。连被水泼了一身,她都一言不发,这样下去岂不成了个木头人?!”
素馨答不上来。
岂料,一旁的沉樱哼了一声:“你还能让公主在意些什么呢?她在意的东西,这宫里一样都没有,亲人朋友都在外头,她想要的那种日子,宫里也没有,发火又有什么用?”
她这么一说,那两个也安静下来了。
素馨斟酌半晌,才试探着问:“公主在宫外的那对父母,是很好的人?”
沉樱点了点头:“在我看来是非常好的,外头那个世界和宫里不一样,虽然古怪,可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在得很。”
这宫里的宫女,见过外头那个世界的只有沉樱一人,当初,也是她偷偷告诉她们,公主没有死。
“公主没冲着你们发火,这有什么奇怪。”她淡淡道,“看着吧,还会有更奇怪的事情发生。”
沉樱说得一点都没错,在发了一段时间的呆之后,厉婷婷好像终于厌倦了,她从这呆滞中回过神来,耐不住每天无所事事的闲散,开始试图找点事情做。
宫里,能给她做的事情不太多,厉婷婷对女红之类的又没兴趣,原先对抚琴绘画的兴趣也减退了比起传统丹青,她更加耿耿于怀的,是上个月给走红的奇幻小说画的插画。她当时签了一套书的合同,还兴致勃勃的想,自己的职业生涯终于看见曙光了。
谁曾想,只画了一本,她就不得不终止合同,离开了。
厉婷婷很懊悔,她只带了不多的画纸和素描笔,她想去和宗恪申请再买点回来,但又觉得,宗恪不可能会答应。
仅有的材料,厉婷婷不敢浪费,偶尔她会拿出来使用。
她画的人只有一个,姜啸之,有时候会画他的脸,他的眼睛,有的时候,只是一双嘴唇。往往画着画着,厉婷婷的眼泪就掉下来了。画完之后,她会立即撕掉,烧掉,不让任何人看见。
再后来,连拿起画笔,都会触动她内心的隐痛,厉婷婷就不画了。
她开始寻找一些活来做,清扫院落,收拾屋子,抹窗子,或者研究园艺,和管理花草的太监一块儿往土里埋肥料……
所有的人都吓着了!
他们都传说厉婷婷疯了,哪有堂堂皇后像花农一样,一铲子一铲子往土里埋那些又臭又脏的黑泥的?!
就算是废后,也不能啊!
青菡在忍耐了良久之后,终于劝厉婷婷停止这种行为,她说,公主这么做,会让大家都接受不了。
厉婷婷当时刚换下一身男装,她拿起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总得让我活动活动。”她淡淡地说,“一直躺着,免疫功能下降,人会废的。”
青菡听不懂她说的词儿,但她能听出来,厉婷婷有自己的主张。
厉婷婷跟着花匠干活的事儿,传到宗恪耳朵里,他把厉婷婷叫来,说,往后不要做这种事。
“可以。”厉婷婷一点头,“那我每天绕着宫里跑八百米。”
宗恪冷冷看着她:“你想去永巷?”
厉婷婷扬了扬脸:“我需要活动,我不想得抑郁症。”
宗恪的目光似冰,但厉婷婷没有躲闪的意思。
最终,他说:“随便你。”
然后漪兰宫里,就有了宫女坐在窗下绣着花,皇后抡着斧子在院子里劈柴的奇怪景象。
唯一让青菡她们安心的是,厉婷婷并没有因为脾性的改变,就容忍他人的欺侮。临近冬日,内务库往漪兰宫这边送的炭,比往日要差很多,负责取暖的宫人看出来了,但也只是暗自哀叹,不敢抱怨。这是“看人下菜碟”,大家都知道废后不会再蒙恩宠。
结果厉婷婷得知此事,竟拎着那笼炭,径直闯入内务库,把炭篓砸在了管事太监的床上!
“去找宗恪批个条。”她盯着那太监,一字一顿道,“如果他御笔亲批,说这笼炭归我,那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此事后来被宗恪得知,他冷笑道:“朕下次,就给她一个御笔亲批。”
话传到厉婷婷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