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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尚仪。”为首的一个认出了她,拱手施礼。
阮沅站住脚,她定睛一看,那人肩上有血,脸上带着伤,神情倒还镇定。
“出了什么事儿?!”
“晋王世子谋反,正在攻打南门,吾等奉命去堵截。”
“情况怎么样了?!”
“定门和北门还好,连校尉在宫外狙击,城门锁闭,一时叛军进不来,只是南门情形不妙,晋王世子在放火,我们这就得去帮忙。”
“那井遥呢?!赵王呢?!”
“恐怕正与之交战。”
阮沅没再有耐心听下去,她继续往寝宫跑,但是还没跑两步,阮沅忽然站住了。
她手里,一件武器都没有。
此刻晋王世子正在攻城,可她手头连件抵挡进攻的武器都没有,宫里不许有兵刃,真要被他们攻进来,她和宗恪就得垂手就戮了。
电光石火的一瞬,阮沅想起了一样东西。
她忽然掉转头,一阵风跑回自己的小院。用最快速度冲进屋子,她从未这么着急过,一颗心都在腹腔中狂跳不已。
进得屋来,阮沅一把拉开抽屉,哗啦一下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地上,黑夜她来不及点灯,只有月光从窗子照进来。
阮沅趴在地上,在她带来的一堆杂物里胡乱摸索,摸了一阵,她的手指碰到了那样东西。
行了,这下她有武器了!
将那东西紧紧握在手里,阮沅转身出屋。路上她又遇到了两名伤兵,一个已经不能说话,另一个身上都是血,却扶着同伴。
“怎么样了?”阮沅赶紧问。
“南门眼看着守不住了,晋王世子的人在往里攻,虽然一时半会儿到不了里面,但是攻势挺猛,连校尉受了伤。”那人看看她,“尚仪赶紧先躲起来吧。”
阮沅没吭声,只继续往寝宫跑。睡了太久的身体有些弱了,跑了十多分钟就开始喘息不停,她觉得她快要跑断气了,可是阮沅不敢停。
黑烟更加浓了,像一条不详的黑龙,直直往上窜,今夜无风,阮沅隐约可见南方天空,有淡淡的红色。
那是火光。
阮沅心里打起了鼓!按照刚才那个侍卫说的,晋王世子的人同时在攻打好几个宫门,无论哪个宫门被攻破,他就能闯进来,到那时……
“哎?怎么你在这儿?!”
阮沅一抬头,青菡正急匆匆过来,她如获至宝,一把抓住青菡。
青菡脸上满是震惊神色:“你怎么醒了?!柳儿她人呢?”
“别管我怎么醒了,我没看见柳儿。青菡,这到底怎么回事?!”阮沅问。
“听说在巷战呢。”青菡说着,哆嗦了一下,“南门着了火,井统领和赵王都在定门,晋王世子的两千鹄邪人在攻城,刚才回来的侍卫说,安平侯兄弟也参与了谋反,也不知如今城门钥匙到底落在谁手里……”
安平侯的弟弟蔡是中府右都督,管着宫城进出,连安平侯兄弟都反了,可见事态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了。
“泉子呢?”青菡问。
“不知道。”阮沅紧张地摇摇头,“我过来就没瞧见他。”
“你身上怎么样?”青菡问。
“我还好。”阮沅仓促回答。
正说着话,忽然一声尖利的哨声,一道烟花划过了黑暗天空!
阮沅与青菡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难道说……攻进来了?!”阮沅颤声问。
青菡突然一声不吭掉头就走!
阮沅一把拉住她!
“去哪儿啊?!”
“去挹翠园。”青菡说,“那儿只有沉樱在。”
“那宗恪这儿怎么办!”阮沅着急了。
“泉子肯定会回来。”青菡说,“你和他守在这儿,我和沉樱去守太子。”
“可是……”
“只要有可能,会有人过来的。但是挹翠园那儿他们就顾不上了。”青菡顿了一下,“我得去那儿守着。”
既然她这么说,阮沅也不好再做阻拦。
她心急如焚继续往寝宫奔,不多时,阮沅竟听见了喊杀声!
宗恪就寝的地方在皇宫的东南,隐在繁茂花木里,这边离宫门远得很,本来不该听见外头的动静,可是此刻,喊杀声竟然传进耳朵里。
叛贼已经攻进皇宫了。
阮沅再不敢耽搁,她一口气奔到寝宫。
闯进去一看,四下里燃着灯,但是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鸡皮疙瘩顺着阮沅的胳膊大腿往上爬!她越想越慌,也顾不得礼仪,直往宗恪日常就寝的里屋冲。
外屋的角落,药锅还在炉子上,但是没人。
泉子不知去了哪里,莲子和阿茶也没有踪迹。阮沅刚要上前掀开幔帐查看宗恪情况,却听身后屋外,有杂乱的动静!
阮沅不敢动了,她索性吹熄了蜡烛,又过了一分钟,她听见了厚重皮靴踏在地上的咚咚声,顷刻间,一群人闯进屋来,有人手上擎着火把。
灯火掩映,阮沅看得分明,为首的是个盔甲在身的男人。
大概是没想到屋里还站着个女人,对方一愣,停住了脚。
“是阮尚仪啊。”他微微一笑。
阮沅认识这个人,这就是晋王世子郦岷。
“世子爷。”阮沅平静地说,目光落在他手中雪亮的利刃上。
那长剑的刃尖,还滴着鲜血。
“尚仪为何在此?”郦岷问,“前日不是听说尚仪生病了么?为何不回屋去休息?”
“该是我问,世子为何在此?”阮沅反问,“宫内不许执兵刃,世子难道不知么?”
郦岷看着她,忽然,微笑起来。
“尚仪还是让开的好,乖乖回屋里去,到明日天亮再出来。”
“等明日天亮我再出来,这宫里肯定已经换了天地了。”阮沅冷冷道,“这么大的变故,我怎么能错过?”
郦岷静静看她,忽然道:“我不想伤你,我的刀不杀女人,尚仪还是识趣些。”
看着他手里在滴血的剑,阮沅身上微微发抖。
她知道她该逃,人家是大刀长剑,她手里的东西,还不如人家的巴掌长。
但她不退后,也不让开。
“不好意思,我就是个不识趣的女人。”她咬牙道。
郦岷笑了笑:“那,在下就不能客气了。”
阮沅退后一步,颤声道,“郦岷,难道你要弑君?!”
郦岷微笑,却不再答她,只转过脸,微微示意身后的兵卒。
一个手提弯刀的壮汉冲上来,举刀就砍!
完蛋了!阮沅想,这下,她真的和宗恪死在一起了!
刀刃即将落在阮沅身上那一瞬,只听“当啷”一声,有金属从阮沅身后飞出来,击打在刀身之上。
沉重的弯刀从壮汉的手中飞出去,直插入门槛中!
那壮汉揸着虎口流血的右手,目瞪口呆!
布帛撕裂的声音,阮沅回头的瞬间,一柄钢刀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去,直冲郦岷面门!
阮沅的血都凉了!
郦岷往后一闪,自他身边飘出一个白衣人来,提剑抵挡,刀剑相碰,发出刺耳的声响!一击不中,持刀之人后退了一步。
阮沅看见,那白衣人手上的剑横隔在胸前,薄薄的剑身,仍然微微颤动。
火光之下,郦岷瞳孔一缩,但是旋即,他的唇边露出一个微笑:“果然是陛下。”
持刀之人,正是宗恪。(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五章
阮沅目瞪口呆望着他,只见宗恪身上的衣服好好的,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乱,哪里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病人?!
更重要的是,他的双目精光四射,就算火把光线再黯淡,阮沅也能看出来,他的视力完全恢复了。
“看样子,陛下病体已经痊愈。”晋王世子说,“连原本失明的眼睛也好了。”
宗恪一笑:“这不是托了世子的福么。”
“我说好好的怎么把崔景明赶回家去了,而且这几天都不肯见臣子们,原来是陛下施的障眼法啊!”郦岷点点头,“看来这宫里头,对陛下忠心耿耿的人还真不少。”
宗恪哈哈大笑:“世子也忠心得很呢,大半夜的带了这么些下属进宫来,难道是来给朕问安的么?还是来向朕哭诉你的世子之位已经不保?”
那些跟着晋王世子的军士都面露尴尬,他们跟着谋反,也是被郦岷给蛊惑,认定了宗恪卧病不起,他们原本不想弑君,只需逼着宗恪退位就行。
但是现在宗恪安然无恙,站在他们面前质问他们,这就等于逼着他们承认,犯下了妄图弑君的罪行。
郦岷听出宗恪语气里的嘲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冷哼了一声,往后一退。
那白衣人往前迈了一步,提了提手上的长剑。
宗恪微露诧异:“这位又是从哪儿来的?世子曾称,西北军费得再增加一成,原来慕家银子果真不够花了,要往国库下手了啊!”
那白衣人听出意思,宗恪刚才那一击,已经辨认出对方的来路。
“陛下好眼光。”白衣人的声音从那张蒙着的脸孔下发出,像金属敲击一样刺耳,“既然被识破,在下也不客气了。”
那是个苍老的嗓音,白衣人头上蒙着布,脸也被布遮着,但是依然能看出,这是个身躯胖大的男人。
宗恪屏气凝神,他知道,郦岷以及他那些普通手下没什么可怕的,眼前这个白衣人才是他唯一需要对付的敌手。
空气一时凝滞。
忽然间,白衣人的长剑一晃,剑尖直刺向宗恪!两件兵刃在半空相撞,苍啷啷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交手还没有十招,宗恪的心就开始往下沉: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对手。
以他的本事,降服普通的武林人早就不在话下了,凭宗恪如今的功力,想去江湖上混个名头出来是很容易的,认真较量的话,那些所谓的武林俊杰,都得甘拜下风(但是宗恒也嘲笑过他,说宗恪哪怕凭装13、装卡哇伊卖萌的能耐,也能在武林稳占绝世公子的风头)。
几年前,凌铁曾经说过,目前武林的十成人口里面,大约只有一成可以与宗恪为敌,而能够绝对胜过他的,不过半成而已。
宗恪万万没料到,他今天走了霉运,面前这个白衣人,竟然就是这百分之五!
这个蒙头蒙脸的白衣人,个人特征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身躯高大,手中长剑却灵活无比,一招比一招缠得紧,犹如水蛇般多变,剑锋带着的力道,却像石龙一样沉重。剑身扭动,龙影飞舞,凌厉狠辣,顷刻间把宗恪压制得无处躲闪。更让人称奇的是,剑上的花样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似守实攻,大巧若拙,可见此人的剑术固然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身上的内功更是接近炉火纯青的境界。
宗恪心里暗自叫苦,他难得和武林人交上一次手,却这么惨,偏偏撞见一个大拿。才刚到三十招,他就没法进攻了,只能不停跳跃趋避。对手太强大,剑气威猛无比,如果凌铁在这儿,应该能与之对峙几百个回合难辨输赢,可说到他,就比凌铁差得远了,之前宗恒还问要不要姜啸之回来,宗恪庆幸没答应堂弟,就算姜啸之现在进来帮忙,也不过跟着一同送死而已。
想到一个死字,宗恪心里不由一颤。间隙中,他偷偷向旁边看了一眼,阮沅退在暗处,正满脸紧张地望着他。那双乌黑的充满关切的眼睛,竟然与之前别无二致。
他要是死了,阮沅怎么办?还有谁能来保护她呢?
一种说不出的悲苦涌上宗恪心头,缠斗之际,他忽然大喝一声,身形一跃,提剑奋力刺向那白衣人身侧,眼看着剑尖到了跟前,白衣人提刃去挡,却不料宗恪的剑忽然一改方向,朝着白衣人的腹部刺过去!
这一招,却是宗恪从阿茶那儿偷来的,凌铁有套独门功夫不肯教给宗恪,却教给了阿茶。宗恪心里不忿,又心痒不过,凌铁他不敢得罪,却敢得罪阿茶,阿茶练习的时候宗恪就去偷看,阿茶发觉了,拿话讽刺他,他也恬着脸不在乎。所以这一招就是偷看的时候学来的。招数并不难,宗恪偷学到手后自己习练,这才发觉问题所在:难怪凌铁不教给他,并不是凌铁推搪的内力差异,而是身形的灵活度完全不达要求。这一招看似寻常,使起来才知其诡异,因为正常人的筋骨胳膊,根本没法实现这种快速的扭曲变化,宗恪练这一招的效果,远远不如阿茶。
此刻宗恪使出这一招,其实是有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在里面,虽然他能耐不够,无法像凌铁一样变幻灵活,但是对方如果来不及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