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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玺!”他咬牙道,“给我!”
宗恪无奈:“你还要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啊?”
“给我!!”郦岷嘶喊道,他的五官在火把映照下,扭曲得不成人形。
宗恪微微叹了口气:“好吧。”
他扬起手,将那布包高高扔向郦岷。
郦岷持剑的手未动,另一边,抬手一把接住布包。
玉玺到手,他两眼放精光!郦岷笑道:“陛下,这可真是一份大礼……”
他的话说到一半,陡然停住了。
郦岷的脸上,露出一种极为古怪的神色!
刚才空气中,好像有什么隐约响了一下。
宗恪睁大眼睛,他看见郦岷前襟左下方,有液体慢慢渗出来,浸透了他的铠甲!
有什么东西深深插入郦岷的左胸下方,那东西黑色的手柄,还握在阮沅手中。
“哗啦”,郦岷的剑落在地上。
阮沅双手合握,身体微躬,咬牙用力向下一划,再猛然拔出那东西。
温暖的血像一盆开水,泼溅在阮沅的脸上。
郦岷用手捂住伤口,鲜血如泉涌,不断从他指缝间迸出来。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阮沅:“那是……什么……”
阮沅咬紧牙关,手中的东西再度刺向郦岷,这次是他的小腹!
郦岷想伸手抓住阮沅,但是他的身躯摇晃了两下,最终轰然倒地!
尸体大睁着的眼睛,依然死死盯着阮沅,充满不甘。
阮沅浑身筛糠一样的抖,她喃喃道:“告诉你吧,是……是美工刀!是我表姐的……”
她手里握着柄大号美工刀,乌黑的碳钢刀刃挂着鲜血,锋利无比,那上面是郦岷的血肉。
宗恪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阮沅!
“我……我杀了他。”阮沅磕磕巴巴地说。
“嗯,你杀了他,真勇敢。我知道你手里有东西。”宗恪用手擦了擦她的脸,那上面都是血迹。
“我……我只有这个。”阮沅想哭,但她只觉得浑身痉挛,于是表情也变得诡谲古怪,“我只找到了这个……”
“这个也很厉害了,美工刀也能杀人。”宗恪说。
我又杀人了!
脑子里全是这个念头,阮沅浑身一软,跌在地上,她的喉咙里,发出啜泣般的古怪声音,但是眼泪却流不出来。
宗恪心里一慌,赶紧起身拿过一件长袍,将阮沅浑身裹住。
“你……好了?”阮沅牙齿磕磕碰碰地问。
“嗯,才好没两天。”宗恪说。他不敢去看阮沅的脸,阮沅的表情很奇怪,声音也很奇怪,宗恪心里懊恼不已,宗恒之前告诉过他,刚刚散了七魄的人十分虚弱,所以不要让阮沅受到惊吓,谁想她一醒过来就受到这么大的惊吓,这都是他不好!
阿茶不做声,自去捡起落在一旁的玉玺,放回屋内,另招呼外面的太监和侍卫进来搬尸体。
这时赵王宗恒也进来,他是来禀报战况的。参与谋反的禁军一个副都统,还有一名兵部主事已经被斩,另有合谋的怀宁侯、安平侯还有一个参与谋事的御史被擒,因为宗恒提前知道了名单,这边才有了准备。参与叛乱的人里面,两千鹄邪人死了一半,剩下一部分缴械投降,奇怪的是,有五百多人在事发之前无故失踪,离开京师不知去向。
除此之外,原本参与作乱的还有京畿守备营的五万军队,为首的昭武伯假传圣旨刚想发难,就被宗恒擒获,因而整只军队得以幸免,没能及时参与到谋反行动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井遥的禁军人马损伤不大,最糟糕的是,南门被晋王世子烧了个稀烂。
“另外,中府右都督蔡因为不肯交出皇城锁钥,而且被察觉与臣弟有消息互通,是以……”
“如何?!”
“被安平侯重伤,目前太医正在救治。”宗恒说,“性命应该能保住。”
宗恪松了口气:“是么。那皇城锁钥……”
“因为安平侯想抢夺,钥匙被蔡扔进护城河里。”宗恒说,“目前臣弟正派人捞取。”
宗恪叹了一声:“这些杂的事情,等一切平息了再做打算吧。”
他说这话时,阮沅还在他怀里,现在她才觉得不妥,于是赶紧披着他那件袍子起身,立在一旁。虽然刚才看见他们相拥,宗恒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他让人把郦岷的尸首弄走,又看看宗恪:“皇兄,现在只剩太后那边了。”
宗恪走到桌前,拿过刀鞘,将刀收起来。
“我这就去慈宁宫。”
他说这话时,看不出什么表情。
宗恪走后,宗恒把阮沅从屋里搀扶出来。
“没问题了么?怎么样?”他问。
阮沅摇摇头:“我还好。”
她的脸还是很僵硬,胸口突突的跳,身上血迹开始变冷,腥臭粘腻,这让阮沅有点想呕吐。刚才那场惊吓太严重,毫无准备地撞见这么恐怖的场面,又加上自己竟然亲手杀了个人,这让阮沅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连说话和表情都不自然了。
“这两天,我得了什么病?”她问宗恒。
宗恒一愣,摇头道:“……不是什么严重的病。”
既然他这么说,阮沅也不敢多问了。
宗恒感觉到她身上一个劲儿发抖,便说:“还是回屋躺着吧,换身衣裳洗洗脸。事儿处理完了,这里没你忙的地方,休息好了再过来。”
阮沅点点头,她从院子里出来,连翼的手下正把屋内的尸首一具具搬运出来,沿途到处可见滴滴答答的鲜血,刺鼻的血腥味冲进阮沅鼻子,她恶心的胃液都翻出来了,赶紧掩鼻从里面冲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七章
回屋的路上,阮沅碰见了匆匆回来的泉子。只见他衣衫破烂,脸上有烟尘,瞧上去黑一块白一块的。
“怎么一脸是血?!”泉子大惊。
“没、没事儿,不……不是我的血。你去哪儿了?”阮沅忙问。
泉子一笑,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去南门堵火了。没想到他们会用火攻,城门眼看着要烧坏了,我只能让他们拆下御河岸边的青砖,把门堵上阮尚仪是今晚醒过来的?”
阮沅点点头。
“身上还好么?”
阮沅舌头不太利索,结结巴巴道:“还……还好,就是没劲。”
泉子点点头,同情地看看她:“快回屋躺着吧。”
他刚想转身离去,阮沅却喊住了他。
“刚、刚才我得了消息。”阮沅磕磕巴巴道,“蔡将军他……”
阮沅本是一片好心,因为以前从宗恪那儿得知了一点泉子和蔡的事儿,所以此时不由顺嘴说出来。
泉子奇道:“蔡将军?他怎么了?”
知道自己嘴快了,但是这时候话说到嘴边,阮沅也不好咽下去。
“因为……不肯交出皇城锁钥,被安平侯所伤。”
一霎时,她看见泉子的脸孔僵住!
“别急!你先别急!”阮沅赶紧说,“赵王说,太医已经在救治了,说是性命能保住。”
泉子听到这儿,才算松了口气:“是么。”
好像撞破了什么很尴尬的事,俩人之间的气氛也别扭起来,彼此都觉得不太自在。
阮沅羞涩地笑了笑:“算了,我先回屋去,看我这满身是血……”
泉子赶紧点头:“是,快去洗洗吧。”
望着阮沅离去的背影,泉子站住,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他记得刚才,明明看见了阮沅在笑。
但是据说散去七魄的人,最开始不是不会笑的么?……
接近四更时分,宗恪去了慈宁宫。
这是他复明之后第一次出屋子,天还没有亮,暗青色的穹庐下,黑暗气息依旧盘桓不去。出门之前,宗恪被阿茶告知,还有两名参与谋反的亲王已经被凌铁控制,不日就将入京受审。
那是在刚刚结束的晋王世子之乱里站错了队的人,梁王和昀王,也是太后的娘家人。这么多年来,镇抚司的姜啸之一直在抓这两位的把柄,之前他的种种努力,到此终于成功了。
今次凌铁总算是痛快了,他总说这种事不能拖拉,非得下手狠一点才行。他也总是说宗恪下手不够狠,当断不断,如今才会给自己弄出一堆祸患来,宗恪忽然想,凌铁如果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去往慈宁宫的路上,他会怎么看呢?
宗恪知道,凌铁期待这一天已期待很久了,他知道凌铁在心里骂自己是傻瓜、笨蛋,关键时刻受了人家一点好处就会感恩到死的蠢货。他总是劝宗恪下决心,尽快结束太后干政的局面,不然迟早尾大不掉。然而宗恪却始终碍于过去的情分不肯听,就算母子情分是个空名,那也依然是“母子”。
所以有时候凌铁也奇怪:他这个皇帝徒弟,软弱起来,还真是软弱得无可救药呢。
然而当某一天,他终于醒悟过来,摒弃了心中顾虑,下定决心时,却又变得心硬如铁无人能挡。
只有宗恪知道,自己逃避了多久。他始终不愿面对这个事实,但是今天,他再也躲不过了。
他必须去面对这场决裂的战争。
到了慈宁宫,宫人十分吃惊宗恪的到来,只说太晚了,太后已经歇息,陛下请明日再来。
“太后不会睡的,现在去报知她,朕要见太后。”
宫人们惊慌失措,谁也没见过这阵势:皇帝深更半夜跑来慈宁宫要见太后……这是何种状况?!
没人敢阻拦,只能飞报给太后。
不多时,太后身边的女官绿岫匆匆从里面出来。
“奴婢见过陛下,不知陛下驾到,罪该万死。”
宗恪认识这个女官已经二十多年了,知她是太后心腹,所以也一向客气对待。今日虽然是带着决裂之心前来,宗恪此时,也不便给她难堪。
“绿岫姐姐请起。”宗恪说,“本来朕也想着明日再来,不过事出紧急,此刻朕定要见到太后。”
“可是太后已经歇息了……”
“是么?”宗恪微微一笑,“真的睡了?”
绿岫身上一寒,知道一切都已经发生改变,她再不敢阻拦,只得将宗恪让进里面。
太后好像已经起身,又像根本就没有睡,似乎早就在等着宗恪到来。
“是么,郦岷死了啊……”她喃喃道。
宗恪在珠帘外,跪着道:“这次让母后受惊了,是儿臣的不是。”
他的语气很平淡,丝毫看不出有生病的迹象。
“这么说,你的眼睛早就好了?”
宗恪顿了顿,才道:“之前瞒着母后,是怕人多嘴杂,传到心怀不轨之人的耳朵里。”
“嗯,你是怕我告诉了郦岷。”
宗恪不出声。
“晋王父子终究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了铲除他们,早就做了一两年的准备了吧?”
“……若郦岷能安分守己,儿臣也不用忙这一场。”
“你这缜密筹谋的脾性,倒是真像你母亲。”
有微微的风吹动珠帘,莹光摇曳,老妇人干干的苍老嗓音,从那些柔和的光的缝隙中透了过来:“有其母必有其子。”
宗恪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他忍了忍,才道:“晋王世子临死前和儿臣说,母后手上有懿旨。”
“嗯,是有这么一份东西来着。”太后满不在乎地说,“怎么?你想看?”
“儿臣想知道为什么。”
“不光你想知道为什么,哀家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太后冷冷一笑,“为什么我保不住自己的孩子,临到头来,却稀里糊涂被人当枪使,给那个贱女人的孩子做母后……”
“太后!”宗恪厉声打断了她。
“原以为你是你,她是她,我的悦儿没了,有你在我身边替代他也足够,可这十几年看下来,我才知道自己上了当。”太后说到这儿,喘了口气,“你别这样看着我,你这双眼睛,和宁无思那个贱人一模一样!别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你就像你母亲,看着总是那么楚楚可怜!其实当年你还在华胤的时候,就已经想着怎么处心积虑谋害我的悦儿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凌铁的那些勾当?!你以为我不知道宜妃只是你的替罪羊么!”
太后这一句句,好像飞刃,恐怕这也是她积郁在心中很多年的话。
宗恪站起身来,他静静望着珠帘后面的太后。
“太后以为,儿臣心里就没有知道的秘密么?”
“什么?!”
“我在华胤孤苦无依时,是谁假传了消息,告诉我母亲我生了重病?她担忧受怕,垂危之时想见父皇,父皇本要去探望,又是谁坚决不许他去、硬说我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