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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情”,真是让人忍不住津津乐道。
等到祝金生扮的武松下了场,邢五爷终于也舍得起身了:“我去街上弄些鸭掌鸭信什么的来!”
戚缭缭茶喝得有点多,便就也起了身去净房。
去净房的路上要路过后台,生旦们更衣待场都在这里。
她洗了手出来,就听见竹帘内声音有些熟悉,再一听,是邢烁。
“这有几匹料子,还有十两银子,一些滋补的药材,银子是我攒下来的,你放心用。这药材也是从铺子里拿的,你都收起来,别让人看见。”
邢烁站在兵器架前,举着个包袱往还未曾卸妆的祝金生怀里推。
戚缭缭看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
“小的不敢。还请五爷收回去。”祝金生推回来。
“也不是什么顶值钱的东西,只是看你们用得着而已。”邢烁言词恳切,是戚缭缭几乎未曾听过的语气。
戚缭缭再看了眼屋里,就走开了。
祝金生神色复杂地看着邢烁,说道:“五爷不必如此,小的,小的实在是担当不起。”
“没什么当得起当不起的,我看得上你的为人,也不惯说那些虚的。你们用得上就行。”邢烁说。
戚缭缭在庑廊下捻碎一朵花的功夫,邢烁就出来了。
还未调整好神情的邢烁看到她也是愣了一愣。
戚缭缭摇着手里的花枝,似笑非笑道:“五爷不是去买鸭掌鸭信吗?鸭掌呢?鸭信呢?该不会连着绸缎料子和药材一道给祝金生了吧?”
邢烁脸上一红:“别瞎说!”
“那你红什么脸?”戚缭缭笑道:“真是看不出来啊五爷,您老人家看来看去居然就看中个儿女成群的大出你一截来的武生?
“还不承认呢,说什么不是那种人,怪不得之前说我不懂了,您这一出我还真是看不懂!要不您给解释解释?”
邢烁无语。
随后他搔了搔后脑勺,又看看左右,揪眉道:“咱换个地方说行吗?”
两人到了戏社后园子里。
戚缭缭环胸望着他。
好男风什么的也并不很稀奇,城里爱养粉头的公子哥儿大把。
他们几个有时候确实浑,但是浑也要有个底线,戚缭缭并不希望看到邢烁掉这个坑。
何况这祝金生已经有妻室儿女了,他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结果!
“这事儿说起来就话长。”邢烁凝眉,“我那些东西其实不是冲着祝金生的,而是冲着他妹妹的。”
“他妹妹?”
“对,他还有个妹妹,叫祝小莲。”邢烁靠在墙上,“其实也就去年的事儿。
“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史信欺男霸女,把咱们牌坊口卖饼的阿婆的孙女强暴了,当时我们几个约好去揍他。
“结果揍到一半让他挣脱了麻袋,我们怕他认出来就分头逃跑。
“我出来的时候险些被追上,半路藏在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装花的箩筐后头。
“那姑娘没招出我来,却被史信的人推倒栽了个大跟头,我当时没有当回事,急着逃跑,也没管她。
“可我没想到那姑娘原来是个有病的,后来我想起回到原处去找找她,才知道她当场差点摔死了过去。
“我又害怕又愧疚,偷偷寻到祝家外头打听,然后把攒的银子都悄悄放在她床头。
“去年夏天见到她,只见她苍白苍白地,比以前更瘦了,跟个豆芽菜似的。便总想做点什么。
“可是我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承认自己就是被史信的人追的那个人,你也知道,殴打命官是多要紧的事。
“我承认我怂。后来我没事儿就过来捧捧他哥的场,因为除了给点钱,让他们日子过得好点儿,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弥补了。”
戚缭缭对这段完全没有印象:“你们打史信,我怎么不知道?”
原身留在她身体里的记忆都在,如果参与她一定记得。
“你那会儿又不会武功,我们干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叫上你呀!”
这倒也是。
戚缭缭想了下,抬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日后咱们要看戏什么的,就专来看祝金生的便成了。
“可你早说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邢烁垂头:“当时打那姓史的我们三个人都在,而且还是敏之和阿起的头。
“我怕他们知道后心里也不好受,再说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也就犯不着大声吆喝了。”
“就这样?”戚缭缭问。
邢烁不语。
戚缭缭接着道:“你是不是喜欢那祝小莲?”
邢烁扭头看着别处,半晌后幽幽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她挺可怜的。我要是不护着她,也许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世上就没她这个人了。”
戚缭缭沉默望着他。
他扭头看过来:“我知道,我跟她不可能的。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想照顾照顾他们。
“缭缭,你先帮我保密。”
戚缭缭沉默半晌,点点头。
第290章 把脚舔了
程敏之燕和邢小薇连喝了两杯茶还不见人回来,正打算喊人去找,就见戚缭缭和邢烁拎着一摞油纸包回来了。
戚缭缭只字未提刚才的事情,邢烁也神色自若。
大伙抱怨了几句便吃着鸭掌继续看戏。
邢烁和祝小莲之间摆明不会有任何结果,但戚缭缭不想劝说他什么,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年华正当时尝到喜欢一个人的滋味。
而邢烁自己都知道不可能,那足见他还并没有陷入进去,既如此,任凭他自己去处理也没有什么不好。
再说祝金生收了邢烁的东西,坐在后台发了好一回愣,直到班头催着下一场,才又着紧换装起来。
金兰社名头不坏,有好几个大小名角,来捧场的富家子弟挺多。
若没有人点戏,那么便文武戏轮着来,一个下晌,最最多也就四场戏撑顶。
也有选段,不长那种则是事先人家出钱点的。
祝金生在班里不上不下,原先跑大龙套,后来也扮了角儿,也就是自打邢烁他们这帮人来捧场之后才被重视起来。
四煞往戏园子里来的次数多了,有些冲着几家面子的子弟也会顺带捧一捧,如今他也就有资格扮上了主角儿。
这次赵云出场,想起先前的事情,未免有些走神,底下就开始有嘘声。
他知道这帮人得罪不起,只得又打起精神。
但心里仍是悬着的。
自去年起莫名其妙被护国公府的五爷着了迷似的捧起来,他心里就有些忐忑不安了。
他是不愿意把邢烁当成那种不怀好意的人。可他对他的诸般照顾又不能不令他胡思乱想。
他也不知道这位爷是不是对他是不是真有什么旖旎的想法,总之班子里外风言风语是起来了。
他也没有什么大志,只盼着挣几个小钱糊口度日便罢,这太平盛世里,有糊口钱日子就能安稳。
但风言风语一起来,他就未必安稳了。
就算他干这行的不必理会旁人目光,可也得想想老婆孩子。
方才又无奈收了他的东西,这心思就定不下来了,总觉得形势不好,要不还是趁早打算为妙。
梁溧来得早,占了台下前排一席。
衙门差事不顺心,早上又被梁永琛一顿数落,他心里烦得很,沉着脸坐了两出戏之久,便连相伴同来的几个子弟也不好说笑喧哗。
这时候见着祝金生唱错了词儿,他一腔郁火便噌地上了头:“这都唱的什么玩意儿!”
同席的蓝衣子弟闻言道:“这位是泰康坊邢家的五爷捧的角儿,勋贵咱惹不起,六爷还是忍忍。”
他不提这勋贵倒罢,提将起来梁溧心里那邪火就有些压不住了:“你什么意思?勋贵怎么惹不起?
“要不是这些年边关不宁朝廷才格外倚重武将,他们勋贵再有权势还不是得听文官管治?
“就如今,调兵权还在兵部掌着,勋贵还能狂到天上去不成!?”
“我的爷!这可是外头,你可千万别信口乱说了!”旁边着绿袍的子弟赶紧站起来遮挡,且还不忘左顾右盼看一看。
随后又给蓝衣人使眼色:“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少说两句能憋死你!”
梁溧怒道:“我不过就让这个戏子下台,你们倒跟我扯上这么多!
“老子身为堂堂梁家的公子,难不成还拿捏不了个戏子?!来人!给我把他轰下去!”
戚缭缭坐在看台上心不在焉,忽然就被程敏之扯了下袖子:“下面有人吵吵!”
她探头看去,就见几个锦衣绣袍的公子哥儿正在嚷嚷着什么,接而几个家丁就指着台上的祝金生在大声喝斥。
邢烁倏地坐直了身。
“那谁呀?”燕直起腰杆,“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小爷们跟前闹事?!”
小厮看了下,说道:“面熟。好像是梁家的人。”
梁家也是大殷的望族了,最早是武将,太祖未登基那会儿,是朝中的勋贵,后来到了大殷,就弃武从文到如今,浮浮沉沉,追溯起来也有十几代的历史了。
如今嫡支旁支的也是一大家子的人。当家的梁铎如今正是内阁大学士,兼职户部尚书。
戚缭缭就说:“忍忍吧。”
阁老们那可是皇帝倚重的重臣,梁铎为官也还端正,就当是看老爷子的面子好了。
且祝金生说到底是个唱戏混饭吃的,护过头了对他其实并没有太大好处。
燕就先按下来。有戚缭缭发话,邢烁也没说什么。
底下梁溧是知道四煞就坐在包间里的,这里由着家丁闹了会儿,只见邢家的人也不见冒头,随即冷笑了一声。
索性把祝金生当成了泄火的,指了指身边家丁就道:“这厮横竖是在坑钱,打量着有邢家五爷花钱养,便连咱们几个也不曾放在眼里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他下台!”
家丁们便一窝蜂涌上台,揪着祝金生便拖到了台下。
祝金生反抗之时,一脚踩到家丁脚面,家丁怪叫起来:“这贱种还敢动我?!六爷,这厮不忿,对您不敬!”
梁溧沉脸。拍桌道:“班主呢?!”
班主没想到惹出事,更没有想到竟会有梁溧这种得理不饶人的,除了赶紧出来作揖打拱也无办法。
但梁溧并不依,又使了家丁出来拖着祝金生到了跟前跪下,脚尖挑起他下巴来:“敢坏我的兴致,谁给你的胆子?”
戏子本属被人瞧不起的三教九流,跪地磕头什么的也不算什么,班主便就催着祝金生赶紧赔罪。
祝金生忍着屈辱,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包间里的燕再也坐不住:“这姓梁的想干什么?!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邢烁和程敏之也起了身,戏子跟金主们磕几个头不算什么,毕竟世情决定着他们的地位。
可来园子里看戏的几个人不知道祝金生背后有邢烁等四煞撑腰?
姓梁的明知如此还刁难祝金生,怎么看都不像是冲着他来的了。
戚缭缭叹气起身:“走吧,瞧瞧去!”
祝金生磕了三个头,正待起来,左右肩膀却又让梁家的人给压住了。
梁溧睥睨冷笑:“跟我的人动手,磕几个头就想算数?!先趴着把我这脚给舔了再说!”
祝金生被摁到了他脚尖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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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我来奉陪
“得饶人处且饶人,梁公子差不多也得了。”
斜次里插进来一道声音,紧接着面前就多了群光彩照人的子弟来。
泰康坊那几个如今街头还有几个不认识?梁溧认出当先站在面前的红衣少女是戚缭缭。
随后他直腰冷笑了下,仰在椅背上望着她:“堂堂靖宁侯府的小姐,难不成也要给个戏子出头?这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戚缭缭淡淡道:“梁公子原来认识我?这就好办了。
“这祝金生乃是咱们几个捧起来的角儿,他就算是条狗,那也是咱们几个养熟了的狗。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梁公子要为难他,是不是得先问过咱们几个的意见?”
梁溧慢吞吞转着桌上杯子:“不是我不给戚姑娘面子,实在这个坎我过不去。
“我们梁家好歹在大殷有几分名气,我们老太爷也是内阁里挂着名的,更别说梁家祖上的英名。
“这要是我梁六被个戏子鄙视的事情传开了,你说我岂不是给我们老太爷还有祖上丢脸么?”
戚缭缭总算见过的作死货比较多,尚且还能边听边笑一笑。
程敏之他们几个听着他句句踩着戚缭缭,又或者说连带着他们大伙全踩了上去,这口气可就憋不住了!
邢烁此刻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