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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缭缭去过祝家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梁溧耳里。
听说来的是戚缭缭,楼上包间里一帮纨绔静下来,迟疑道:“这个女魔王咱们可招惹不起,要不要避避?”
众人附议。
来的若是邢烁那还好说,爷们儿间的事自有爷们儿的方式解决。
护国公府虽然权大势大,但他们未必敢明目张胆地跟梁家撕破脸对拼。
可来的是戚缭缭,这就值得三思了。
一则人家是个女娃儿,二则是她本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身后戚家那一家子护起短来不要命的主。
这吹也吹不得,打也打不得,戏还怎么往下唱?
梁溧却未管这么多。
想起那日遭打的情形,他脸色阴寒,拿了方寿山石在手里把玩半晌,讥声道:“怕什么?咱们去万香楼等她!”
……
戚缭缭驾马赶到四喜楼,找到梁溧所在的包间,却已然人去楼空。
正要叫来掌柜的,却有伙计拿了张纸条走过来道:“梁公子留下话,倘若戚姑娘有事寻他,请姑娘到纸上的地方见。”
她阴沉脸打开手上的纸,看了一眼,随即呵地一声冷笑起来!
万香楼?!
够意思,居然让她个侯府大小姐往妓院里去!
“这姓梁的欺人太甚!姑娘,咱不能饶了他,去梁阁老面前告状吧!”翠翘气呼呼说道。
她们成天在外混,怎么可能不知道万香楼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位于达官贵人们聚集的繁华之地海子河边,烟柳胡同里最有名的青楼!
居然敢以这种方式羞辱他们姑娘,这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告什么告?他耐烦听我都不耐烦告了。”戚缭缭把纸折起来,“去万香楼!”
告了就没意思了,梁铎虽然是个正经人,不会容许家里子弟坏了名声,可是怎么可能会当着她这个外人教训梁溧?上次不就是明摆着的例子么?
梁溧也没那么傻,闹到了梁铎面前,他会承认是他绑了祝小莲?
只要他拒不承认,梁铎难道还会顺着外人落实他强抢民女的罪名?
而梁溧既然还给她留了地址引她前去,则多半是故意要借着祝小莲找回场子去了,她倒要看看,这畜生的骨头能有多硬!
……
海子河一带是权贵富商聚集之地。这里不但有城里最美的临水春景,许多家全城拔尖的酒肆茶楼,格调高雅的琴馆书坊,也有着好几家青楼娼馆。
万香楼楼上,子弟们温香软玉在怀,却显得那么心不在焉。
“你们说那戚缭缭会来吗?”当中穿紫衣的执着酒杯这么说道。
“她若不敢来,那不就刚好证明她这个泰康一煞其实是泰康一怂么!”蓝衣的子弟笑得格外开怀,“六爷这招出的才叫做绝!
“她若不来,那就是个怂货!祝小莲她别想带走!
“她若来了,堂堂勋贵府上的小姐居然跑到窑子里来,那可真是笑掉满城人的大牙!”
“所以她这是来也不成,不来也不成!”
众人纷纷击掌称赞。
梁溧也禁不住得意地勾起唇角。
一屋人正得意,门外忽有人进来:“六爷!戚缭缭刚出了四喜楼,往这边来了!”
屋里蓦地响起一片欢笑声来!
“原来暴打杜若兰,脚踢会同馆的戚二小姐不过如此!除了拳脚够狠,脑子竟是个摆设!
“六爷,您这可是比杜荣两家都高明多了,能让京师贵族们都闻风丧胆的泰康一煞,在您手下可走不过一招!”
众人纷纷向梁溧敬洒。
梁溧已经完全掩饰不住得意之情,他半仰在榻上,吃了口身边美人递过来的酒,说道:“这算什么?她戚缭缭惹了我,呆会儿可有她吃苦的时候!
“把这里那些个好玩的玩意儿都给我拿出来,她没读过什么什么书,六爷我就教教她什么叫做自取其辱!”
大伙兴致高昂,纷纷着龟儿去取物事。
换成旁人他们或许还不会这么来劲,但戚缭缭煞名远播,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却无别人动她的份儿。
如今梁溧已然请君入瓮,他们怎么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戏弄奚落她一把!且这可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又不是他们去绑的她!
一屋人跃跃欲试,梁溧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时候下人又推门走进来:“六爷,戚缭缭已经到了万香楼外了!她,她还带着许多护卫!”
梁溧闻言皱了眉头。
还没等他作出回应,忽地就只听见楼梯咚咚作响,紧接着楼上楼下人声喧哗,没片刻,房门也砰地被推开了,涌进来好几个五大三粗的冷脸护卫!
护卫们屋里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他身上,接着就分左右涌上来将他押住了:“梁公子原来在这儿?我们姑娘应邀到来了,还请移步一见!”
说着,挟起他两边胳膊,如同搂柴禾似的将他搂着便出门走向楼下!
“哎!你们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屋里人被这阵势吓懵,慌地起身阻止。
梁溧也没料到戚缭缭竟会来这一出,自然厉声挣扎,但有什么用?眨眼就被人搂着到了万香楼外头。
街旁桃花树下高头大马上,红衣如火的戚缭缭端坐着睥睨他:“梁公子,好雅兴啊!”
路上人都看了过来,屋里也有许多人闻讯出来看热闹。
梁溧气急败坏:“戚缭缭!你找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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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替天行道
戚缭缭扬唇:“我可是应梁公子的邀来的!现在我人都来了,不欢迎?”
梁溧咬牙挣扎:“让他们放开我!”
“梁公子火气真大!”戚缭缭冷笑,“来人啊,你们都上去扒了他的衣裳,把他浸到水缸里好好的敞敞凉!”
梁溧暴怒:“你敢!”
戚缭缭端坐马上:“就许梁公子打家劫舍,强抢民女,公然诱使我这侯府小姐到这风月之地供人贻笑,我扒你两件遮羞布还能不敢了?”
“戚缭缭!今日你若敢动我,我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先前与他同来的那帮子弟刷刷都带了人到了左右,粗略望去,少说也有二三十人。
戚缭缭笑了:“比人头?来人!传话回去,看看家里谁在,让他们随便谁带一帮子人过来!
“就说梁公子带着人要跟他们小姑姑我火并呢!”
她这里话音落下,护卫们就行动了。
梁溧素日为人并不怎样,对戏子与妓人都视为玩物,早积了些怨在人心里。人群里不乏有看好戏的,在暗声喝彩。
梁溧气到肺炸:“你若敢叫人来,我便叫祝小莲活不过今日晚间!”
戚缭缭也懒得跟他废话。
卷起马鞭拍拍手心,她说道:“既然承认祝小莲在你手里,那我问你,她人在哪儿?有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梁溧正正衣襟,冷笑道:“想要她的下落,你先跪下来替给我磕头,先叫我三声爷爷”
这声爷爷还没说完,戚缭缭手里马鞭就呼一下甩到他身上!
啪地一声脆响过后,他整个人被卷到地上打了两个滚,脸上也赫然多出道血印子来!
梁溧惊痛失声,还未曾来得及爬起,戚缭缭又一跃自马上跳下,马鞭啪啪地抽在他身上。
梁家家丁早已经扑过来护主,子弟们也过来帮忙,但哪里及得上戚缭缭身边的人得用?
虽有人多,却连半个也未曾近得了戚缭缭的身!
四面百姓哗然!
翠翘看准时机诉说事由:“这梁公子欺人太甚!
“先是在戏园子里刁难责打武生祝金生,后经我们姑娘与几位小爷打了抱不平。
“这姓梁的怀恨在心,事后逼得祝金生在戏社也呆不下去了,今日一早,他又着人闯到祝家把祝金生打伤,把祝家砸了,还把祝金生有病的妹妹给掳走了!现在还生死未卜!
“这样的渣滓,我们戚家人眼里是绝对容不下的!
“我们戚家的人除了守边护国,还兼除暴安良!
“这种专门欺男霸女的人渣,我们二姑娘头一个不会放过!现如今我们姑娘是在替天行道,救那位被劫持的姑娘!”
“好!”
人群里响起如雷般掌声,伴随着圈子里头的鞭笞声,可谓精彩极了!
梁家的六爷被戚家那位在京师横着走的二小姐自青楼里拖出来在街头暴打的消息多么劲爆,自然早就传开。
赵胤刚巧自街口路过,听到轿外下人传说,顿时面露惊疑,折路到了烟柳胡同一看,果然万香楼外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老爷,咱们过去么?”
“先看看再说。”
他摆手,在青楼对面的茶楼门口下了轿。
上次因着戏园子那破事儿他就已经被梁铎骂了。难道眼下这种事情他还不应该避嫌?
“还想当我爷爷吗?!”戚缭缭连抽了这厮七八鞭,停手直身,寒脸睥睨:“说!人在哪里?!”
多亏眼下仲春时节,梁溧身上衣衫还不算太薄,这七八鞭除去露肉的地方皮开肉绽,身上倒还好。
他恨恨爬起来,睚眦欲裂瞪着戚缭缭,猛地一拳也要冲她捅过去!
但他的手哪里够护卫们的手快?
才伸手,又已被人摁到地下了。
赵胤看到这里,凝目上前。
“押他去祝家!”戚缭缭收鞭转身,就要上马。
“姑娘且慢!”
刚要行动,人群外突然就有声音传来。
戚缭缭扭头,赵胤恰恰就到了跟前,拱手问:“敢问戚姑娘,溧儿可是哪里得罪了姑娘?”
这虽是戚缭缭第一次与赵胤面对面的打交道,但这个人她却不可能不认识。
她回身笑道:“大人来的正好,梁公子强抢民女,刚才还想一拳捅死我。
“我是个女流之辈,且还有重疾在身,他这一拳可算是想置我于死地了!大人贤名在外,想来回头定然能给我做个人证。”
赵胤看了眼梁溧,说道:“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溧儿虽然是浑了些,却还不至于如此无法无天。”
戚缭缭冷笑:“那大人可就太不了解令侄了,你做过的无法无天的事情多着呢,要不我给你数数?”
赵胤略凝神,转而又跟戚缭缭拱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溧哥儿行事是有些失分寸,但姑娘这动辙就打人……
“要不这事就看赵某人薄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戚缭缭正色:“我打梁溧理由有三,一,他欺负我们几个捧着的角儿,打伤祝金生,且还强抢祝小莲至今不肯放人。
“二,他身为梁少卿的公子,当朝的恩科进士,天子门生,却做出诱逼我侯府小姐前来这等风月之地的无耻之举。
“三,她侮辱我戚家祖先,让我这热血之躯换来后世平安的戚家后人跪地磕头。
“大人您说,这当中哪件事我可以‘化了’?您要是嫌我打的不对,那咱们公堂见!”
赵胤除去是苏沛英的上司之外,还曾是他同年会试里排名靠前的进士。
梁铎致仕之后,赵胤轮资排辈掌了户部侍郎的职,没几年之后又入了阁,由此看来不说别的,只说应酬交际方面,此人也定然是有两把刷子的,所以她压根没有什么心情跟他绕弯子。
说完她又寒脸看向梁溧:“都说梁公子文章也不错,但我戚缭缭想找个擅写状子的人出来也不会很难!
“梁公子不交人,那我们就直接去大理寺也成!”
“告我?”梁溧闻言冷声道:“你当我怕你告!一年前邢烁他们在北城营对朝廷命官做过什么,要不要我再提醒提醒你!”
第297章 你奉陪吗?
萧珩刚刚驾马到达海子河,就收到侍卫耳闻来的消息。
等到了烟柳巷,便见人群里戚缭缭正跟个锦衣少年对恃,而旁边站着的翰林院学士赵胤双眉紧蹙,交握双手显得一筹莫展。
戚缭缭听完梁溧所述,脸色便阴了下来。
原先她只当这姓梁的是个混球,没成想他竟还把史信这茬儿都给查了出来。
也就难怪他敢明目张胆地扣押祝小莲了。他这是有恃无恐,吃准了他们不能去公堂反告他。
而他又并不曾真拿祝小莲做什么报复,让她抓住更多把柄,只拿她要挟他们磕头赔罪,这便是把矛头直接指向他们来了!
她和邢烁他几个谁家祖上不是浴血奋战出来的功勋?若是跟他个禽兽低头那岂非成了狗熊!
她倒提着马鞭,勾唇道:“北城营那桩是么?不提我倒忘了,我们手里也有个苦主要寻那人,抵一抵打人的罪恐怕还绰绰有余。
“不知道你敢奉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