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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颤着手将箭头扯出来,将止血平他的药先伤了,再解开他衣襟来看胁下。
半尺长的一道口子,肋骨应该都伤到了几根。
她看看他惨白而无血色的脸,手下颤抖的更加厉害,但还好还好,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至少他现在还活着。
第479章 有答案了
她火速地拿帕子把伤口周围血迹先擦了擦,然后才抹了一层薄薄的预防化脓的药。
伤口太多,不能封闭,眼下也没有任何办法爬出去,她只能等人来救援了。
“丘陵!燕!”
她复起身走到洞口下,朝着上方大声地呼喊。
但任凭她怎么声嘶力竭,声音似乎大半都回旋在这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狭小洞口内。
“别叫了,外面听不见……先过来跟我说说话。”
燕棠被药物刺激得清醒了一些,跟她招了招手。
戚缭缭走回去,跪坐在他身边,抬手覆在他额上,将他一只手合在两掌之间。
“别怕,我几年前在西北,那次比这次还要严重。”他声音缓慢,但还算流畅。
戚缭缭想起来,那次他是在徐家养的伤。
“冷吗?”他回握住她的手,发现触手冰凉。
“不冷。”戚缭缭有些哽咽。
她还不能确定徐夫人究竟在这中间发挥了什么作用,她还不能瞎猜。
可回想起刚才的凶险,再迟一点,也许她就又要看他重蹈前世覆辙而无能为力了。
眼下这想哭的心情,既有因他的重伤生起的心疼不忍,更多的是一切还不算太坏的庆幸。
虽然她这么说,燕棠还是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抬手给她抹了抹眼泪,说道:“傻子,你跑过来干什么呢。不是说了身上不舒服吗?西北的条件已经很艰苦了,身上不好还不好好养着。”
这么一说,戚缭缭眼泪却是又冒了出来。
这一个昼夜里承受的冲击真是太多了,到了此刻见到他才有了一丝放松的感觉。
如果她说是因为徐夫人指使了何忠来杀他,他必然又要分神思考。眼下这些都是其次。
“我有话跟你说。”她不说,燕棠却将她冰凉的两手塞进自己胸怀里。
“回头再说。”她吸了下鼻子。
“不能等。”他将她的手上移,挪到他炽热心口上,“那天你问我的问题,我已经有答案了。
“我想,如果你遇到了危险,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活着。
“我不在乎你会不会跟别人好,我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好好活着,我比什么都满足。
“缭缭,是我愚昧了。我不该把有些东西看得太重。
“我接受你任何情况下的无奈之举,只要你心里依然只有我就够了。”
答案也许是早就有了,只是终归未能有机会明白自己的心情。
贞节与性命孰轻孰重呢?
把目光放远些,看到沙场上遍地的尸体,也许就会知道没有什么比还活着更重要了。
看他人的亲人尚且如此,看自己的亲人岂非更如是?
他爱的不只是还有贞操名节存在的她,也不是被人“玷污”之前的她,更是不管什么情况什么遭遇都能回到他身边来的她。
她只要还爱他,一切又还有什么要紧呢?
人生那么长,能将爱慕与守候坚持到底,本来就是一件需要不懈奋斗和努力的事情。
所以虽然不愿意她来,但又幸好她来了,不然的话这席话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告诉她。
戚缭缭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件事。
憋着的眼泪倏地涌出来,她直身坐起:“瞎说什么?如果我死了,我可是不会希望你再娶的!
“我可没有那么大方,我会要你一生一世只有我这么一个人,你不许多看别的女人一眼,更不许碰她们一下!”
“你怎么这么霸道。”燕棠闭眼忍了下疼痛。
“我一直很霸道。”她说,“我不光自己霸道,将来还让给你生很多个又霸道又不衿持的儿女,我们围成一圈,每天把又古板又严肃的你烦得要死。
“我们的儿子会是京师最霸气的纨绔,我们的女儿也会是大殷人人都说惹不起的煞女。
“然后你大概就只能天天忙着应付登门来告状的人。”
她语气又轻松又平和,这使燕棠眼前立刻展开了一幅画卷。
他想象了一下长得像他的儿子和长得像她的女儿全围着他转的场景,原本涣散的目光莫名的浮上了一层柔光。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严肃吧?
对长得像他的儿子可能凶得起来,可对着像她的女儿,他可能根本会没有一点办法呀!
如果能那样,该是多么美的人生。
但是
“我们不会有儿女的。”他道,“我不会让你生的。”
戚缭缭拿袖子给他擦额上的汗:“那我如果已经怀上了呢?”
“没有如果。”
这几个月他分明都严格地按照了她说的日子来,照铃兰的说法,不可能怀上。
“这种事情看来也说不准。”戚缭缭意味深长地收了手,“不如你先说说看,怀上了又怎样?”
眼下外头应该还在打,她就是再叫他们也是听不到的。
但燕找不到他们俩,一定会四处搜寻,他们找到何忠,不管何忠是死是活,他们都会在附近展开搜寻的。显然到那个时候她再使力气呼救会比较好。
燕棠拧眉闭上眼睛:“如果真有,那就不要。”
如果这样都怀上了,那他以后绝对不会再碰她!
戚缭缭冷眼望着他,蓦地把手抽回来:“王爷,虎毒不食子!”
居然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下得了手!
燕棠没有吭声。
他何尝想下手?
可是两权相害取其轻。
虽然同样也不免伤害,可是他只能将风险减到最低。
至于他的过错,只能拿余生慢慢弥补了。
戚缭缭看了他半晌,垂眼脱下外衣覆在他胸口上,到底没再说什么。
小腹其实还在幽幽的作痛,甚至已经有略略加剧的趋势了。
她不知道孩子会不会有事,能不能撑到她回到清水营见到铃兰,但是眼下她只能不顾一切去保住他的父亲。
她不想给自己留什么后路,觉得就算燕棠不在了还有个孩子做念想,她不容许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因此一路狂奔终于赶在最后关头到来。
孩子是其次的,因为是先有了燕棠才会有孩子。
如果身为孩子父亲的他保不住,她的遗憾终究是遗憾。
孩子的存在,只能说是另一种补偿,永远也代替不了他。
她想要把气氛放轻松些,分散他注意力使他坚持到人来。
但是越是想要如此就越是害怕万一会出现的结果。
心里憋得刺疼刺疼,面上却还是得保持平静。
第480章 改嫁跟我
“是不是很害怕,”他握住她冰凉的手说。“当初在小黑屋,你怕成那样。”
没想到再次被困住,濒死的那个人变成了他。
“不是。”她摇头,忍泪道:“来之前不是跟你说了,我快来小日子嘛。”
说到这里她又看着他,温声道:“我肚子有点疼,要不你帮我摸摸吧。”
燕棠把头侧转过来,支着身子坐起,伸手覆在她小腹上。
热源趋上的那刹那,戚缭缭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他掌心下方就是他们的孩子。她孩子的父亲,正在抚摸他。
她心里升腾出一种异样的感受,这一刹那间觉得即便是让她放弃自由一生的愿望,为他们一辈子洗手做羹汤也无怨无悔。
“回京后让太医好好调理调理。”他脸色苍白地望着她说,“每次总是这么不舒服,怎么行。”
想要换只手覆上去,她却不肯,两手交按在他手背上,人也偎了过来。
燕棠心里被她给予的温柔填满,一面思索着怎么让她出去。
伤口还在潺潺流血,伤药带的有限,又无正经大夫在场,如此拖不了多少时辰。
而倘若他出不去,便无论如何也要把她送上去。
但身上的血腥味更浓了,他有了不太妙的感觉,如果救援的人来的太晚,他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最后。
“有件事我先告诉你。”
正想着是不是憋足一口气将她架着顶上石壁爬出去,她忽然抬头了:“皇上到西北来了。他告诉我,你的生父是忠勇王,你的母亲,是容家的小姐容敏,容姬是你的姑祖母。”
燕棠手停下,半晌才抬眼对上她的目光。
……
厮杀渐近尾声,至朝阳起时硝烟已止。
燕带着人四处寻找何忠与燕棠,结果走遍了山野都没有发现踪迹。
等到他再来找戚缭缭时发现连戚缭缭都已经不见,当下急得都快哭了,驾着马在山岗上四处呼喊起来。
萧珩远远地中了何忠那一箭,虽然也挺疼的,但是还并不打紧。
等到他带着人前往与徐坤他们集合时,才发了满山坡里乱跑乱喊的燕!
“怎么回事?”
“缭缭带着我们分头找何忠,说何忠要杀我哥,现在人都不见了!”
萧珩放开他,倏地想起先前半路到来的何忠,回忆了一下他去处,随处撒腿往山岗上奔来!
……
戚缭缭把皇帝所述全给燕棠说毕,石洞里就安静下来了。
燕棠盯着前方石壁静默了半晌,说道:“这么说来,我跟那个混账并不是什么同父异母的兄弟。”
但这个时候再听到身世,他已经没有了冲击,可能是之前已经有了准备,也可能是已经并不在乎。
“当然不是!那些完全是他自己瞎想!所以我早说过让你听他的。”
戚缭缭又紧握他的手说:“所以你坚持住,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皇上在等着你回去给你正名,让你认祖归宗,还有你是我丈夫,你一定要想办法跟我一起出去,活着出去!”
他伤这么重,他在想什么她能感应得到。
她好不容易拼死拼活救下来的人,绝不能够再在这一世里失去!
好不容易仗打完了,戚家的人包括泰康坊除了受伤全都没出大事,难不成还要让她做个寡妇?!
燕棠忍着眩晕,最后问她:“那何忠又是怎么回事?”
戚缭缭想了下,说道:“他是受人指使来行凶的。你别说那么多了,先歇会儿,我去呼救!”
她眼下不想说这个。
说完她侧耳听听外面动静,起身走到洞口下往上看了看,只见天色亮了很多,厮杀声也完全听不到了。
便连忙仰头:“有人吗?!救命!……”
声音发出来很大,但传到洞外就很小了。
……萧珩最先找到了趴在尸体堆里的何忠,然后一巴掌将他拍醒:“燕棠在哪儿!戚缭缭在哪儿!”
何忠重击之下又吐出一口血,指了指山坡下。
萧珩将他丢了给身后跟来的侍卫,疾步朝山坡下冲去!
坡上茅草有很明显的压倒痕倒,他跟着走下去,猛然间就有声音微弱地自哪里传了出来
他心头猛震,脱口呼喊起来:“戚缭缭!你死了吗?!”
戚缭缭呼叫空档听到了人声,瞬即止住呼声。
……去你祖宗的,死了她还能说话?
但是她听清楚了,的确是有人在喊她:“我在这儿!石洞里!是楚王吗?”
她跳起来,并以更大的声音回应着。
很快洞口就出现了半个身影,萧珩的脸逆光之下也变得清晰:“你怎么样?!”
“我没事!但是燕棠受重伤了,你快救我们上去!”
她赶紧回到燕棠身边,想扶着他坐起来:“萧珩来救我们了!”
燕棠身子疲软,眩晕更严重了。
戚缭缭心里发急:“你那么强,一定要挺着!外头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呢,几十万将士都等着你!”
燕棠等眩晕过去之后,紧握了握她的手。
萧珩得到了回应,即刻扭头去寻找可施救的物件。
可是举目望去什么绳索之类的都没有!关键是连侍卫都已经被他喊着押何忠去了!
他看到远处停了十来匹战马,拔腿走过去把马缰什么的全部解下来结成绳索,然后快步回到洞边丢了人一头下去。
“抓着它爬上来!”
戚缭缭再次试着来扶燕棠。但燕棠身躯已经软到根本站不起来了!
“你能不能下来背他上去?”她扭头冲上面喊。
萧珩冷了脸:“你当我是什么?这么小的洞口,能过一个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过两个!你上来!”
“不行!必须先让他上去,他受重伤,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戚缭缭内心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