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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第20章 【20】五行机关
“你待会恢复力气了也不要擅动。”
“怎么,太后如今是连一个声都舍不得对微臣说了么?”
“夙昧可不可以不要来理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不想听见他的声音,不是讨厌,就是怕自己耐不住性子。
那个,都知道的,我这朽木枯了好几年了,要是一不小心来个万木春的,怕是就轰轰烈烈了,到时候黏腻起来就不好说了。
我就在心里默念着清心咒,一边鄙弃我自己。夙昧这个常人难得的身份,要他不反都难。但是我以前承诺过老皇帝和爹爹,以大瑨为重。这种也许是大瑨的敌人的人,我还是不要和他有过多亲密接触的好。
于是他没有和我继续对话,倒是自顾自地在讲解这玄天暗洞的玄妙,说是八卦阵门门相扣,说了些道啊、易啊之类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周而复始,变化无穷。
我觉着夙昧这些日子变了很多,原来一言不合就会生气离开,现在与我不合也处处忍让着我,我顿时觉得有点心酸。我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个小姑娘了,常年的行事反让我像了老太婆。夙昧这般对我好,倒我感觉自己好像是个罪人。如果夙昧真的没有忤逆大瑨王朝的谋反之意,我打算就对他说:“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
直白的话就不敢讲了,借用一下先人的诗经,倒显得我有几分涵养。是个饱读诗书之人,自然也就不会埋汰了我,将我之前的坏事都既往不咎了,并且许诺我同意我的永以为好之心。这般的想法竟是与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洞中的景色变化万千,据夙昧说我们现在是在休门,休门属水。石笋、石柱相连,有一条碧溪缓缓流过。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走过的这些门都一样,无从下手。夙昧言明了由他走出,而让我不要轻举妄动,但我们一路走来都平安无事,我不由得要怀疑这玄天暗洞是否像书上记载得那样奇妙了。
据说前四门为真实之境,后四门为虚幻之象。我们若过了休门,便要走到虚幻之象中去了,到那时,才叫危险。
“太后是认为抓住微臣的衣襟很舒服,是么?”夙昧突然来这么一句话,我被他从紧张的气氛中唤醒。我意识到自己竟然紧紧攥着夙昧的前襟,那上好的蚕丝都被我捏烂了。我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记得方才正在考虑到底是用手环住夙昧的脖子来得安全点呢还是怎样。
后来那方案被我否决了,因为觉着太暧昧。环脖子,指不定就天雷勾地火地将他的头压了下来,我指不定就一阵意乱情迷强上了他。于是,为了双方的清白,我选着舍弃。只是我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有力”的双手它们什么时候会动了?
似是看出我的疑惑,夙昧说:“若没记错,从进内陵到现在,已有两个时辰有余。”
竟然竟然在他怀里多赖了一个时辰,还被他发现了,叫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啊?
“帝师大人,怎么不早说。”我面露尴尬,“真真是辛苦了你了回去后,哀家、哀家重重有赏。”
“多谢太后。”可我不觉他的手臂有松,有放我下来的意思,反而收得更紧了。我正犹豫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却先一步说:“是不是‘辛苦’得久一些,赏赐就多一些?”
“哀家记得帝师大人俸禄很高,若是单单只有‘小侯爷’这么一个称谓,每月俸钱便是五百千,春、冬服各绫二十匹、绢四十匹、绵百两,禄粟月两百石,都超得上哀家了哀家这点赏赐,帝师会放在眼里?”
“太后赏的,微臣自是甘之如饴。”
“呵、呵、呵,”我干笑几声,道:“帝师手臂定是酸了,你的一片诚心,哀家心领了”话未说完,我便逃下他的臂膀。怕是自己再次把持不住了,当初蟾宫节那个晚上,秋风吹了吹就让我春意呢喃;眼下快入冬了,真正的春天还会远吗,我怕就近在眼前了啊。
谁知,我脚一触地,便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四周的石壁上竟出现了一个个暗格,向我们这发出数千只箭来,我恨不得剁了自己多事的脚。夙昧猛地拉起我,将我护好,手中的剑动得飞快,抵当住一阵又一阵的利箭攻击。
在将近一刻之后,箭不再发射了,只是,那碧溪里的水位忽地抬高,涌上石地,不一会,竟然已经漫过我的膝盖了。我抱歉地看着夙昧,他倒是没怪我,只是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会被你搞砸的表情,让我羞愤难当。
眼下也不是什么羞不羞的问题了,我抬头发觉石壁竟是有些松动,霎时,大块小块的碎石从上跌落,分崩离析,险些砸在我们身上。夙昧用剑劈开一些掉下来的碎石,我倒是安然无恙,只是,不知道这一浪接一浪的机关触发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那些碎石落下来,将本已没到我膝盖的水位,抬高到大腿处,我有些寸步难行。夙昧将我带到高处,自己还在挡着那些碎石。我只能一片慌乱,却做不出什么可以帮助他的。这时我也顾不上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学武,以为自己一辈子用不上,只要安安淡淡地在宫里过个十几二十年的,就好了。谁知道会遭了这么一遭事啊!
我看见一块大石头向夙昧砸去,脑海里面一片空白,把夙昧推了出去。那碎石猛地砸住了我的右脚,倒是没见血出来。但是却让我痛得龇牙咧嘴的。
“木及瑛!”我听见夙昧恨恨的声音,转过头去欲说什么,那些话语却淹没在他那愤恼埋怨或许还带着那么丝丝缕缕的担心的目光里。
他立马过来,一把将我抱起,我的脚生疼,却没好意思在他面前叫出来。那些石块也渐渐地不再落下来,只是在跌下石块之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通向上层的暗洞。夙昧也就把我放在一处,眼底里尽是些怒意:“推开我做什么?命不要了么!”
而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看着他的脸色,不由得说出一句我自己都觉得吃惊的话来:“我想,若我死了,你还能更顺利地走出去,毕竟我算是累赘;但若你死了,我一个人是怎样也不会出这内陵的”
他的眸色一瞬间变得深幽不见底,承满了如星般的光华,这表情看上去,似乎是喜悦?
倏地,心跳如鼓,铿然一叶,然而转瞬的理智恢复过来,让我明白我方才说了什么样的心里话,我不得不从他的眼眸中挣扎出来,叹了一口气。
我却思酌了半天说出了一句:“你莫要误会,我指的是,我并我没有帝师大人这般聪颖,不晓得这些个机关的破解之法,自然是出不去的,而非”你若死了,我便和你一同死在这里好了。
看着他逐渐青黑的脸色,我欲说还休,怎么也说不下去了。我以往也是不止一次的自作多情了,虽说夙昧那么不清不楚地表白,让我这铁树心动了一下,但是我已经让他伤心了那么多次、误会了那么多次,我不清楚他现在这种愤恨的表情究竟是什么含义。
要是后来发觉人家并无此意,之前的种种调笑也只是他的率性而为,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一般。若是我再会错意就不好了,可是心底却蠢蠢欲动,叫嚣着不如就会错意,自当醉一会好了。
可是那种莫名的责任感又告诉我说,不可以亲近夙昧这般危险的人物,若是沦陷在他的眼眸,我又将如何自拔?
明知道这般说话,定会让他生气的,可是我最终还是这样说了。
“自是如此,那么,太后就请勿要再螳臂当车了,”夙昧冷澈如寒潭的眼色,看得我心痛,我说不出一句话来,“若你想让我二人都出去,还是不要自作聪明的好。”
之后的夙昧依旧是冷言冷语,称呼明显是疏离开来。但是没有扔下我不管,我不知道是不是要感谢我这受伤的右脚。
夙昧将我的宫靴脱下来,咔咔捏了几下我的脚,我忍住没喊疼。他将衣角撕下来,替我裹好之后,就不说话了。我看着他,也不知说什么来缓和气氛,不得不再一次地怪罪自己。为什么不谦让一点,出了帝陵之后,我再疏远他好了,也许没必要现在就把我和他的关系搞的那么僵。
夙昧后来说:“出了那个洞,我们应该是过了休门,这之后看到的都是幻象,不要信以为真。”
“夙昧,我饿。”我牛头不对马嘴。
他脸偏过去,我没看见的他神色,许久,他说:“你先等一会,许是这帝陵会有菇类生长。”
“那你快回来。”
我一个人坐在石堆上,其实肚子也不是饿,只是感到两个人长久地不说话,总是不对的,倒不如把他支开。兴许,夙昧那么久不吃饭,他也饿了呢?我没想太多,在这石洞里,就算是找到了蘑菇吃,可是又没火烧熟。难道真的用原始的方法投石击火么?
第21节:第21章 【21】别有洞天
我因为脚痛,搞的身体好像一下子也虚弱起来了,想着想着昏昏沉沉得就睡了过去。
然后,我又做了梦了。梦到的是昨日晚上夙昧等我睡着时,对我说的话。
他说,等我解决了这些琐事,我们一起走罢,遍万水千山。我对他说,好啊。他让墨弋送来一身新的衣服,说,换上罢。我打开折好的红绡衣,发觉衣裳上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我心中一惊,觉得他这是意有所指。我问他说的琐事,究竟是什么,他不言。我很是着急气恼,说,你的琐事是别人眼中的大事,我不想等了。万水千山也好、一方庭院也罢,我不想守着他了,一个人走好了。
他掰过我的肩膀,说到底是哪里不对了,说我真是蠢透顶了。凤凰不仅仅出现在萧墙之内,凤凰还可以绣在霞帔上。我突然笑着说,他这是连布料都省了,一件袍子就可以满足他两个心愿了。他问我,他有哪两个心愿。我说,一是自立为帝,二是来即我谋。
来即我谋,抱布来思这不是聂疏言话中隐逸的意思吗?我忽地想不透了,为什么我会如此自然而然地说出来,夙昧的第二个心愿是来即我谋呢?
我转而想起,云启还在狼群中,他现在怎样了,便问他。可是他就重复我们之前的那对话,反反复复地念着、笑着。我感到很恐慌,不知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他指向瑶池中的一片荷花,我看到云启站在水中,云启半身湿透了,把一片片的荷花瓣都摘了下来,笑着对我说,木姐姐,是不是把花瓣都去了,就有莲子了。我看他这样子几乎要哭了出来。
喃喃着莲子莲子猛然明了,莲子即是怜子、恋子那么,云启说的子到底是指什么呢?
迷迷糊糊中,我感到有人将凉凉的东西敷上我的额头,擦拭着我的脸和脖子、手等。我被一双温热的手牵着,身周暖乎乎的,心里很安定,也不去想云启话的含义了。
不一会儿,我又睡了过去,不过,此觉无梦,安眠。
待我睁开眼睛时,夙昧已经在烤东西了,他见我醒了,似是有话要说,但是我等了片刻,他却开口说:“洞内找不到其他东西,便真的只有一些菇,将就一下。”
“嗯,不妨事,”我眼色一黯,“我睡了多久?”
“一个时辰。”
“吃完了,我们便上去。”他指着那处洞口。
我的脚可以稍稍活动了,也不像起初那样疼痛。只是我总是回忆起最近的两个梦,梦里总有夙昧。我望向身边的人,突然觉得狠不下心来了。还记得爹爹与我说的“木人石心”,我终究是做不到。
入了洞之后,眼前是另一番颜色。看似出了地洞,看得到蓝天。但因这一切都是幻觉,所以,我们还是在洞内。那如眼的景致竟是皇宫,蔚为壮观的承前殿、云启住的群英殿、玉带、御池、御花园、瑶灵池、方外亭但那荷花仍然开的绚烂,粉、白相间,莲叶摇曳。池上横躺着一方木船,欸乃一声山水绿。
我听见,有歌声传来: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
这唱词、唱腔我都没听过,只是却有点触景生情,那女声婉转、悠扬、凄凉、字字啼血。让我不由得想到了梅太妃生前唱的那首曲子:惜吾不及古人兮,吾谁与玩此芳草。解萹薄与杂菜兮,备以为交佩。佩缤纷以缭转兮,遂萎绝而离异。
我见夙昧转过首来,看着我,他的眼中映衬着身周的一池荷,我能在他深幽不见底的眼眸中看到我自己。看到他眼中的我,神情动容,我闭上了眼睛。不愿去直视这般的木及瑛。
我听着那飘渺的歌声,逐字揣摩它的含义,说是你不知道我的意思,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