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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问梧桐何处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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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心而论,云华真是个可人儿。长得出色不在话下,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有着一种惹人疼的气质。正是这种气质,令我此刻都对她怜惜不已。
  但怜惜归怜惜,规矩还是一样都不可少。所以,我只能说:“我会派人去看他的,到时候可以告诉你他的情况。”
  孰料,这话说完还没三天,我就被火急火燎的楚林给请去了。
  “姑娘,您能否拨空劝劝少爷?他现在很不好,天天醉得一塌糊涂,连夫人都没辙了。老爷只说不许管少爷,可……唉!”楚林红着眼眶,就差没哭出来了。
  虽然我知道小台一定会难过忿恨,却也完全没料到他的反应如此之大。难道说他用情已深?
  我不敢多想,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不礼仪的,连忙跟着楚林一路小跑奔往小台的院子。
  忙乱中我还不忘再问一句:“母亲都劝不了,我能行吗?我去会不会是火上浇油?”
  楚林咽了口口水,也是有些不很确定地说道:“可是,夫人说,现在只有姑娘您能劝得动少爷了。”
  母亲大人……呃,好吧,姑且一试。
  我深吸一口气,悲壮地一把推开书房门。
  扑面而来的是阵阵浓烈的酒气。
  小台就瘫倒在正对着门的地上,明明眼里都是血丝了,可还不忘使劲朝嘴里灌着。
  ——到底是谁教给他喝酒就能解决所有事情的?真是!反正家里无论父亲大人还是母亲大人,一律都是反对灌酒的行为的人,怎么就出来了这么个学会了借酒消愁的小台?
  我忍着滔天酒气的打压,示意楚林清理书房里随处可见的空酒罐,打扫干净满地飘散的书本纸张,然后蹲在小台身边,轻声问他:“小台?小台?不要喝了好不好?”
  “……唔……不好……要喝,要喝……”小台迷迷糊糊地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只用空着的左手拨开我,“滚开!别拦着我!”
  我啼笑皆非,越发怀疑他现在是不是谁都不认识了:“小台,我是阿姐!快点起来,起来!云华来了!她不跟着我走了!”
  没想到我低估了小台的本事,他竟然也不睁眼,含混不清地咕哝:“什么阿姐……云华……”
  我捋开遮住他半边脸的散发,对楚林说:“如果收拾完了,就下去吧,这里有我就好。我想,他清醒之后也不愿意自己的丑态被太多人看见。”
  楚林默默地点头,放下打来的一盆清水,退出书房,关上了门。
  我听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重重地叹出气,吃力地扶起小台,好不容易才把他架到椅子上。
  “你这又是何苦啊?”我轻抚他因酗酒而发白的脸,“不就是一个云华吗?为什么不能像阿姐这样坚强面对呢?”
  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我的话,我看他一眼,撸起袖子,从盆里捞出巾子,拧了拧,轻轻地给他擦了脸,费劲地褪了已经布满灰灰点点的外衣,一并又理顺了他的头发,重新扎好。
  我想,如果不是小台已经喝到没知觉了,现在他八成也不会这么任由我揉圆捏扁,老实听话。
  一切都做完后,我算是帮他清理干净了。这才坐下来,开始打量这间我许久没有踏进过了的书房。
  还是原来那张曾经被我磕掉过一个角的画案,案面上摆着不少书和宣纸,似乎还有一张未完成的画作。
  我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发现是云华的画像。
  画中人物十分逼真,可以说是把云华所有的体态特征都画了出来。只可惜,没有把握住她的气质。我说过,云华是惹人疼的柔弱形象,可小台这幅画……与云华的神态完全是天差地别。
  分明不是真实的云华,却还画得这么充满倾慕之情……唉,就从小台这幅画,我也知道云华这丫头的心思是白费了。小台还不知道是通过她看到什么人了呢!
  不等我细想,就听得小台叫唤:“别走!”
  赶紧回头,发现虚惊一场,四周什么都没有。只见小台一个人半窝在椅子上乱挥着四肢,不知道手舞足蹈些什么,在我看来很是有趣的样子。
  我忍着笑上前压住他的手脚。打到人不要紧,就怕把他自己给舞动下来。
  不曾想,我还没安顿好我家别扭的娃,就被他给拦腰抱住,头还蹭蹭的不住撒娇:“别走,不要走……”
  这下子我是真的被囧到了。酒的力量真是大啊……话说小台自从十岁之后就很少再叫我阿姐了,更别提撒娇之类。原来,下次要想拉近我俩距离,只需要一坛子酒就能解决——受教受教。
  “阿姐……别走……”小台继续扛着撒娇的大旗行走在醉酒的大道上。
  我爱怜地拂拂他的脑袋,说:“没事没事,阿姐不走。”
  小台真是个可怜孩子。有父亲大人这般的教育和母亲大人那样的教导,再加上……嗯,我对他的某些捉弄,想来小时候天真可爱的性格会变成今天这个死气沉沉的样子,也是有原因的了。
  想到这里,我有点儿愧疚。或许我一直都不该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忽视弟弟的心情吧。我想我应该告诉他父母的苦心,尽管他们的方式隐晦,但总是为我们好的。也许是因为年幼的小台性格比较天真,不懂得大人们弯弯曲曲的相处模式,所以才造成他心中的困扰。
  说起来,我也不比小台好哪里去。要不是当年那件事,我也不会体会到这些。
  安抚着小台,我希望他从今往后能开始试着了解父母对我们的特殊的爱。
  稍后,我将小台连拖带拽地安置在画案边,又解下刚才匆忙跑来时披上的大氅,小心地搭盖在他身上。
  不管怎么样,小台暂时是不会再继续喝酒了。我出门之后,仔细地叮嘱过了楚林,让他尽量能在小台清醒后的第一时间就给他灌下去醒酒汤,并且还要小心,千万不要因为醉倒了睡在地上而染上伤寒。
  接着楚林欢天喜地得不行,连连叫着跑去给小台准备醒酒汤了。跑前还不忘冲我使劲鞠躬:“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我心中笑想:谢我才没谢对人呢!刚才不管是谁来,都能“劝”住那只酒鬼。
  第二天,居然是母亲送来了我放在小台那里的大氅。
  母亲看了我这屋的摆设半天,才把跟着她来的丫头们连着小忧小喜都赶了出去,笑眯眯地对我说:“好啦,今儿个咱娘俩可要好好说些体己话。唉,等你一入深宫头不回,为娘的就算是想找人说话也没人愿意听我这老太婆唠叨咯!”
  我默:一个刚过四十岁的人自称是老太婆?父亲大人听到这话不知会做何感想?
  母亲继续她的伤感:“婧女啊,其实为娘的不想让你嫁给那种没血没泪的太子……唉,可惜,当年皇帝老儿赐你名字的时候为娘被你老爹给骗了,也没在意,只以为不过是赐个名字而已。谁想到……唉!不说了不说了,说了就伤心!为这事我可罚你爹连睡了三个月的书房呢!”
  糟糕,一不小心又听到了父亲大人的一桩糗事。
  “不过,婧女,你入宫之后一定要处处小心,时时谨慎。”母亲忽然换上了正经面孔,害得我都有些不习惯,“为娘当年也经历过一些风雨,可后来还是与你父亲一起咬咬牙挺过来了。婧女,要记住啊,只有夫妻同心,才能其利断金。”
  我看着光影里坐着的母亲,想象着她当年曾经遇到过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似乎总是精明的,当然,偶尔也有些小迷糊——但这都无损于她的好母亲好妻子形象。今天,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对我提起往年的事情。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告诉我,即使与太子做不到相亲相爱,也要相敬如宾。我有些感动,尤其是在我那时候如此任性之后,母亲还能这般为我着想。
  我忽然感到一直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碎了不少,酸溜溜的滋味顺着心最深处流淌了出来。
  正要扑进母亲怀里撒娇一下,却又听见母亲嘀咕:“唉,虽然为娘还是更看好你和小台来一段唯美的姐弟之恋……”
  我:“……”

  花嫁入宫

  一个月说快也不慢,就在我每天的劳累中度过了,而我出嫁的这一天终于来到。
  这日,府里府外锣鼓喧天,我在父亲、小台复杂莫辨的目光与母亲、妹妹的哭声中,拜别了他们,然后由女官扶着,平稳地跨出了家门,上了花轿。
  我坐在这不知要将我带向何方的轿子里,摇摇晃晃地走向一切阴谋所在的皇宫。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在前面骑马引领着我的那个人,将会是我的夫君。
  说不上来心情如何,我只能听到外面的嘈杂,看到的只是一片刺眼的红。人的心境总能影响到正常判断,所以我也不晓得走得是哪条路、出发了多长时间。我想,我还是紧张了——即将嫁入皇家的女子会忐忑不安是正常的,因为将会面对深宫大院里那群长袖善舞的莺莺燕燕。
  我一出生便被烙上了太子妃的印记,只因当朝皇帝御赐了我“梧桐”一名。
  所以,父亲大人时刻以高人一等的要求教导我。据他说,这是为了让我日后能在宫中生存。但我对太子妃乃至皇后的位置并不感兴趣,并且也不认为自己真是所谓的太子妃人选。可父亲大人却只说了四个字:皇命难违。
  看看身后拖着鼻涕拉着我的裙带的弟弟,再瞅瞅尚在襁褓中的妹妹们,我无所谓地想:不过是一棵树的名字罢了,未必就是什么赐婚之意。
  抱着这样的想法,一直到了十五岁,我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因为这年,皇上再次赐我一字,曰“凤凰”。
  于是那些坚持全都在这两字之下毁灭了。我也反抗过,也付诸行动过,但最后还是失败了。所以我只能收拾起所有的年少轻狂,安分地服从于皇权。
  我想我真是渺小,渺小到可悲。强权面前,还能做什么?什么都不能。只能收起锋芒,成为一个让强权满意的懦弱者。正因如此,我才希望小台和妹妹们能记住我的教训,不要去撞的头破血流。曾经的我也天真地认为,只要有理,就能走遍天下,只要有心,就能克服困难。其实,哪有事事如意的呢?只好努力的无愧我心。
  ——唉,在此时此刻,我竟然还能在紧张之余又想到了其他的事情,难道真是紧张过头了反而没有再可紧张的了吗?
  胡思乱想了好长一段时间,轿子停了——我已经到达了以后生活的地方。
  在女官技巧性的带领下完成了所有的动作之后,我被塞进了新房。虽然一天都无法进食,但是在母亲“我是过来人”的关怀下,随行左右的小忧和小喜每人都悄悄地带着几块点心,准备在我饿的时候用来解决燃眉之急。
  所以,当喜娘忙着指挥小宫女们捧好礼器的空当儿,小喜偷偷地问我:“姑娘,饿了没?”
  我透过大红色的盖头边看见小喜脸上正经八百目不斜视,只有嘴角挪动着,一副生怕被喜娘发现她小动作的样子。
  “不用了。”我亦轻轻地回答着,“你和小忧吃吧,不用管我,我没事。”
  接着,我清楚地看见小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个什么东西塞入嘴里,腮帮小幅度地运动起来。
  蜡烛爆响了至少十次之后,我都有些困意了,这才听见屋外的声音:“太子殿下!”
  这位太子,啧,正像母亲大人说得一样,很是大牌啊!好吧,试问,谁敢灌他酒?那么,这么晚才回到新房,绝对是他自己不想过早出现。
  我一边腹诽着他的“大牌”,一边打起精神正了正姿势,摆好双手挺直身板,同时还几不可闻地轻声咳嗽了一下,示意小喜注意敌情。
  却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一句“你们都下去吧”就打发了所有的人,包括小忧小喜在内。
  我心里顿时没了底,只能暗自揣测他的意图。
  太子的脚步声慢慢地靠近,新房里安静到连他行走时衣袂摩擦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我感觉到他似乎是停顿了片刻,才挑起遮住我大半天的盖头。于是我的脸在被蒙了几个时辰之后,终于重见天日——呃,尽管现在只能看见蜡烛光。
  “原来你就是那个让容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的苏梧桐……哼,长得不过如此。”讽刺意味十足的嗓音,与二皇子殿下保成几乎如出一辙,只是,他的声音要显得更为清冷一些。
  我微微抽抽眉头,轻吐一口气,抬头,刚酝酿着词句想回敬他些什么,却被他的长相给震住了。然后,我就明白父亲大人从来不让我与太子殿下正面接触的原因了。
  对于男人来说有些许偏细但不失英挺的眉毛,略微上挑的眼角,在我看来很是可爱的翘着的鼻子,一说话就有两个小小漩涡的嘴角……最重要的是那双盛满璀璨星辰的眸子。这位太子殿下长得比他的同母胞弟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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