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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秀女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接下来的一整日,我们就都在广场上练习走步行礼。杜嬷嬷是总教习,另外我们每队还配了一位专管的嬷嬷。一直练到过了晌午,方让我们回房休息。
回去的路上,宋香玉拉着我的手千恩万谢,说要不是我,她的脸非被打得见不了人。顾郁芳和赵婉珍也对我极尽称赞,谢正清和崔梦玉却一句话不说,我明显感到了她二人身上对我的敌意。
苏雪到底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刚回到房间,她便拉着我的手,万分地高兴地说道:“妹妹,你真的太了不起了!我们都没有看出来太后是在有意试探,我们都没有胆色,唯独你看出来了。你真是我们的人中之凤,女中豪杰呀!”
我觉得她倒是由衷地替我感到高兴。遂谦虚一笑道:“姐姐过奖了,其实我只是觉得太后还没有发话,那两个嬷嬷到先发制人,而太后又一直在旁静坐,不发一言,只是不住地审视我们,我这才猜想是不是太后另有所图。”说完这番话,我兀自暗想:其实苏雪既然说出这番话来,那么当时她必然也看出了太后的试探之意,只是没有站出来罢了。可是我觉得她应该具有和我一样的胆量。只是为什么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呢?
“妹妹,你想什么了?”苏雪见我凝神专思的样子,便轻轻推了我一下。
我嫣然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
“哦,离用午饭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不如我们在床上歪一会儿吧!”
“好!”
接下来的几日,我们都要这般艰苦练习了。秀女们对此叫苦不迭。我却不以为然,毕竟这样的苦处还不及我在山上练功的十分之一。这次我可谓是初战大捷,对于七日后的初选便胸有成竹了。但是我确实太天真了,后宫的争斗远远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简单。我更想不到的是:从这日以后,我就被众多的对手放在了靶子之上。
☆、第二十八回 闲来游园
艰苦严格的训练已经持续三天了,不知有多少秀女在这期间被累趴下。这些累趴下的秀女都被淘汰掉了,纵然是被淘汰掉也不是放出宫去,而是由内务府造案在册,听说日后是要被充为宫中奴婢的。而这些宫女自然是不甘心,故而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地寻找门路。从而使这些主管选秀的太监、嬷嬷们捞了不少的好处。
我们这一队人确是很幸运的,严格的训练独独对我们几个有所偏袒。我们的强度可以小一些,休息的时间也多一些,这样自然会引起其他秀女的怨气。这日,训练刚完毕,一个着红衫的女子便悻悻地说道:“我看他们舒云阁的女子个个都是狐媚相,也不知施了什么狐媚伎俩搞得嬷嬷们都对她们高抬贵手。”她虽然不是直接朝着我们说的,而是对着她的几个伙伴,但是声音却很大,我们几个人皆听到了。
谢正清最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几步上前指着那个女子的鼻子就骂开了:“你这个小贱人,竟然出口不逊!我天生丽质生得好,也是太后口里的话。你兀自嫉妒也没用!”
那个红衣女子的后台必定也是够硬的,且仗着有几分姿色,便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道:“哎呦呦,真是风大不怕闪了舌头!太后哪句话夸你了?夸了那位沈姑娘倒是真的,你可别捡个棒槌就当真,拾起狗头金就往脸上贴呀!”她的话逗得众秀女笑得前仰后合,同时也囧得谢正清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她向来颐指气使,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响,那个红衣女子脸上已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你,竟敢打人?”那红衣女子气得暴跳如雷,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上前就和鞋正清厮打起来。一时间,起哄的,看热闹的,劝架的,都拥成一团,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我因想这谢正清到底与我们同处一室,这样闹将起来,于我们面子上也无光,欲上前劝阻,却被苏雪紧紧拉住。她悄声说道:“干你何事?只管让她们闹去,咱们这几日着实太乏了,这样看看热闹不是挺好?”
我不知一向热心的苏雪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到底站着没动。
她二人厮打得越来越烈,不过到底是身材高大些的谢正清占了上风,她把红衣女子的脸抓破了,而红衣女子却只是抓烂了她的石榴裙。直到两个高壮的嬷嬷前来劝阻,她们二人这才住了手。
我无心继续看热闹,便独自离去。踩着小径上铺得满满的落叶,我径直往御花园走去。来到皇宫几天了,一直无暇到那里去逛逛,方才那些人闹得我心绪不佳,此刻我只想找一处幽静之地,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听赵公公说,这皇宫中一共有四处御花园,分别坐落在整个皇宫的东南西北的四面,我们待诏轩附近的这处御花园只是其中最小的一个,景色自然也比不上其他那三个。也正因为如此,皇家人等也多半不往这边来。故而,我也不必担心撞到什么人,以致失了礼数。
我闲庭信步,左右观望,这条路真是鲜有人走,一路上可谓清幽雅静,真是甚合我意。当初在山上练功时,不免有些寂寞,有时难免也想下山寻些热闹。我进宫的这几天可是极尽热闹了,反倒让我感到厌烦了,也许这便是物极必反的缘由吧!
前面飘来一阵清香,让我有似曾相识之感,凝然站立,微闭双目,轻轻地嗅闻,只觉得荡涤心脾,心旷神怡。静思遐想了一会儿,是了,这清香与我那小菊园中的香味无异。我顿时有了一阵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心头暖流翻滚。忙睁开眼睛,快步走入园中。
“好美呀!”本来还以为赵公公口中不值一提的西北一小园根本不值入目。但是眼前的美景确实美不胜收,实实出乎我的意料。锦缎镶明珠的绣鞋迅速地踏上汉白玉的台阶,走过雕刻飞龙的圆门,踏入这人间的仙境。
此园依山而建,青砖灰瓦、亭台楼阁,尽显古朴厚重之风格。迎面的一座青石影壁上镌刻着百种字体的“福”字,这些不同形状的“福”字,或苍穹有力;或骨力内劲;或笔画浑厚;虽各具特色,但都彰显着书法的无穷魅力。我自幼就研习各派名家的书法,更是临摹了不少碑帖,却从来未见过一个“福”字可以写成这么多种形式。欣赏良久,方挪动莲步,继续观赏他处的美景。
整个园林布局极具匠心,又颇为精巧,假山堆叠出自然之趣,亭台水榭营造出玲珑之气,更兼有花草树木增添风趣。虽正值深秋,百花皆败,但随处可见的菊花却让整个园子透出勃勃的生机。菊花散种在园中,这一簇,那一丛,种类繁多,形态各异。有的秀丽淡雅,有的亭亭玉立。有的昂首挺胸,有的似高山流水,一泻而下,有的如妙龄女子,妩媚动人。
我信步赏玩,不禁深深折服于这里的美景,不由生出一番感叹,皇家园林自是非同凡响。如此的美景,怎堪宫中的血腥杀戮?这一刻,我真想抛弃人世间的一切烦恼,一切仇恨,永远留在这里。
不知不觉中,天色逐渐黯淡下来,我估计应该过了申时了。待诏轩应该传晚饭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点名时若缺了我,实在麻烦。我提起菱缎荷花裙,疾步朝门口走去。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朗朗的诵诗之声:“谢尽百花绽野舆,春夏去,霜打志焉屈。”听声音应该离我很近,这园中竟然有人?怎么我先前竟然丝毫未觉?一丝寒意瞬间席卷周身。
☆、第二十九回 奇遇
身后根本就空无一人的。莫非见了鬼不成?我的手心里不由沁满了冷汗。
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有鬼?不过自己吓唬自己,我长长喘了一口气,接着往方才听到声音的地方而去。
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也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不肯再发出任何的声响,我猜想,他或她也许也是怕我发现他或她吧?如此有诗情的人该是谁呢?一个秀女?一个嫔妃?抑或是……
这个疑问在我的心里涨得满满的,使得我不解开这个谜底就誓不罢休。
终于,那株高壮的菊花后面,我隐隐看到了一片灰色衣衫。“灰色的?怎么会是这样?”我印象中只有太监才会穿这个颜色的衣服。
“是谁在那?”我高声喊。
可是听到我的喊声,那灰色衣衫即刻就往里隐藏了一下。这下你往哪跑?让我抓住你的狐狸尾巴还想逃?我的胆子又大了几分,快步奔过去,一下子就拽住了他的衣衫。
“姐姐,求姐姐不要给我告状!”一个年纪约十六七岁,长相清秀的小太监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一时呆住了,这样清秀的小太监真是不多见呀!只见他白皙的皮肤似乎能凝出水来,浓黑的眉毛长长入鬓,唯一的缺点就是过于纤细了些。高高如悬胆的鼻子,红红的嘴唇如涂了胭脂一般。这样的样貌若是扮作女孩家,恐怕也不会逊色于那些佳人的。
“姐姐,好姐姐,求姐姐放过我吧!”他见我不语,于是更加恳切的请求我。
他这样子着实可爱得紧,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见我笑了,于是也松了口气,忍不住开口赞我道:“姐姐笑起来真美!如沉鱼落雁,必然也会闭月羞花!”
他倒是真颇富文采呀!这样的人怎么会进宫当太监,实在是可惜了。遂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为什么不好好侍候主子,跑到这里来偷懒!”我假装板起脸。
谁知这个小子倒是伶俐得很,他早就看出我是故意唬他的。根本就不害怕,而是展开笑颜,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是懿祥宫的。”
“懿祥宫?那不是太后身边的人吗?”
“是呀,我专门负责院里花草的侍弄。太后今日去寺庙上香了,我整理好了花草,刘公公又没给我派活计,我便跑到这里来了。这里的菊花真是太美了,我觉得比太后园里的还要好看呢!姐姐,你看那朵!”他手指着一朵硕大的黄色花儿,殷切地让我去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那花儿果然是美得不可方物,那样的美简直令观看的人刻骨铭心,我不由神往,唇边绽开嫣然笑意道:“御花园中的花自是不一般的,在民间是看不见这样的品种的。它的名字应该叫翠金流碧,真真是,融融冶冶黄,灿灿黄金君!”
“它再美也美不过姐姐。”转回身看他,他双眼灼灼地盯住我,全不见方才的胆怯和羞涩,眼中对我的爱慕之情显露无遗。
一丝酡红飞上了我的脸颊,我不明白这样一个小男孩何以让我如此羞赧。不由又生了几分恼意,俊脸一绷道:“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奴才,竟敢如此轻薄于我!仔细我告知太后,让她老人家狠狠地治你的不敬之罪!”此言一出,我以为这个小子定然会抖如筛糠地向我赔礼求饶,谁知他却哈哈地朗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干净而纯粹,如幽静山谷中的铮综溪水,那样清朗而惬意,如蔚蓝如洗的天空。令听者不得不随之动容。
笑过之后,他缓缓地走至我的身边,竟附在我的耳边,悄声说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菊花园中见,会向蓬莱仙境逢。”说罢,便翩然而去。
“这些话是一个太监可以说出来的吗?若是一个太监能有这么高的学问,就算家境贫寒也可以参加科举了,何必落到进宫当太监的这个境地?”在我疑惑的当口,他的身影已然消失。我茫然地朝园门口走去,直觉告诉我,这个小太监绝非一般的泛泛之辈。
刚出了园子,迎面就碰上了气喘吁吁地苏雪。她一把拉住我说道:“哎呀,我的好妹妹,你可是让我一统好找呀!”
“出了什么事?”我还没有从刚才的疑惑中走出来,有些呆滞地看着她问道。
“你怎么了?难不成在这御花园中撞了鬼不成?”苏雪一脸惊诧,抬手触摸我的额头。
“大白天哪来的鬼呀!再说这皇宫里的御花园怎么会有鬼呢?”我把她的手拿了下来。
她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有所不知,这座花园反正是有古怪的。要不然这么好的一座花园,怎么会没有人去里面观赏呢?”
我虽然不信鬼神,但是她的话确实提醒了我。这样一座仙境的一般的花园的确不该如此清静。“那为何园中的景物还很精致,不像没人打理的样子呢?”
“这到底是御花园呀,好歹总是有太监宫女们去整理的,不过她们都是在正午之前大队人马的进去干活,过了晌午便尽数出来,从来没有一个敢在里面停留的。偏你是这么个贼大胆子,敢这个时辰一个人逛这所园子,这次没出事真是万幸!”
“原来如此!那方才那个小太监……”想及此处,我的脊背忍不住又冒出了森森的寒意。
“哎呀,你怎么还在这里发呆?快随我回去!今日太后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