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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得如此,醒言一笑,便又去和蓝成说了会话,希望能再探听出些虚实来。只是此后这番详谈,醒言只听出昨晚洞房时门外那声鬼哭是蓝成发出的,其他则一无所得。即使就这鬼哭详细问蓝成,问他为什么要在自己与二女洞房时发声示警,蓝成却只是一脸懵懂,说自己只知道一定要阻止他们洞房,否则便会出大祸乱;至于具体为什么,他却只是摇头,什么都说不出。
又聊了一阵,看看窗外,已是夜色深沉如墨,又跟蓝成与丁甲、乙藏交待了几句,醒言便抬起手臂,只听“咻”的一声,便将这三个鬼灵收入自己的“司幽”鬼戒。此时局势未明,蓝成又根基未固,如果再让这位道门同门在荒郊野外游荡,甚是危险;而那俩黑白无常一样的丁甲、乙藏,又一个劲的表达自己随侍“鬼王”之意,见得如此,醒言便干脆就将他们一股脑收入指间的鬼戒,嘱那宵赢鬼王有空时,教他们几个修炼鬼术。他已跟丁甲、乙藏吩咐过,以后蓝成要有什么事,他俩一定要在旁边扶持。
这些使役鬼神的事情略过;此后睡了一两分时辰,窗外便已是天光大亮。和往日一样洗漱完毕,醒言便叫上琼彤雪宜,一起往村南头的族长家行去。
“有人在吗?”
到的院门外,醒言又像昨日那样唤了一声。此时立在院外,再看这篱墙小院,又只是满眼的翠绿欲流,再没了昨夜那样逼人的碧气。
…
略等了一会,醒言才听到从院中传来两声咳嗽,然后有人在屋中答道:“咳咳,老朽在。是谁呀?”
“搅扰族长了。晚辈张醒言,特携新妇跟族长见礼。”
虽然隔着院墙,那族长看不见,但醒言说话时仍然双手抱拳,躬身作礼。听得他恭敬回话,那屋内族长便应了声:“哦,那进来吧。”
醒言听了,“吱呀”一声推开篱门,便进到院中。这三人正走道院中那棵大樟树下,正要往人声传出的西厢房迈进时,却又听房中传来苏黎老苍老的声音:“张家小哥,实在抱歉,老朽屋中不方便有女子进入,你还是一个人进来吧。让你两位夫人在院中看会景吧。”
“好!”
回头跟琼彤雪宜略略示意,醒言便探手按了按腰中剑,抬步就朝苏黎老屋中大步迈去。
“老族长,您这是在练法术?”
小心迈入房中,醒言便看到那位干瘦的老村长,正盘腿坐在木板床上,眼皮闭合,口中吐纳呼吸,仿佛正在炼气。听他问话,那苏黎老长长的呼了口气,便伸腿迈下床来,呵呵笑道:“呵,见笑了!哪里是法术,这只不过是老汉习了些吐纳法,闲时练着耍耍,保养残身而已。”
“哦,这样啊。”
醒言听了这答话,也是一副如无其事的模样。此后又拿眼光在房中扫扫,发现这族长的居室甚是简单,一张木板床,一张长条凳,一张梨木桌,桌上放着一只粗陶罐,还有几只喝水的茶碗。看着虽然这翠黎村变得富庶,但族长房中依然朴素如故;朝四处大致看看,整个屋中也只有木门旁靠着的那柄鹤嘴锄,还有土墙上挂着的那支拂尘,看起来能值些钱。
“敢问前辈,您也修习道术吗?”
踱步停在墙上挂着的那柄道门拂尘前,醒言不经意的问到。
“小哥说笑了,老汉一个荒村野老,哪会什么道术…”
“是么?”
醒言闻言,头也不回,仍是一副好奇的语气,追问道:“可是,我怎么觉得这拂尘上依附的请气,只有修道人才有呢?”
听他问起这话,在他身后的那位苏黎老族长,那满面慈祥的笑容已悄悄凝固,换上一副与他模样不相称的狠戾神色。只是虽然他脸露凶相,但口中却依然笑答:“呵,呵呵--”
“小兄弟,什么是修道人?什么是清气?老汉见识少,你跟我说说吧…”
平和的语气中,这位在醒言背后目露凶光的苏黎老人,已变得判若两人;一边在口角边呲出白亮锋锐的牙齿,一边朝门旁悄悄挪去,慢慢伸手握起那柄锄头--就在他干枯的双手握上锄柄时,那柄原本黯淡无光的农家锄头,忽然光华暗闪,已变得精光湛然!
“说说吧,什么是修道人…”
阴测测的语气中,苏黎老已握起寒光湛然的鹤嘴锄,对准那位仍然懵懂不觉的少年后脑勺,“呼”一声狠狠劈了下去!
第三章 卧雪眠云,访离魂于山阴
正当醒言立在族长房中,对着墙上挂着的那柄拂尘出神时,那位之前对他一直优礼有加的苏黎老族长,却在他身后忽现狰狞面目,虽然言语间仍然不动声色,但在醒言看不到之处,已是悄悄握住那柄寒光隐隐的鹤嘴锄,轻轻举过头顶,然后“呼”一声朝那个似乎毫无知觉的少年劈动——
“当!”
几乎只在毫厘之间,这阴风惨惨的土屋内便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铁器撞击声。
“呀!没想到族长您如此勤力——”
之前恍若不觉的少年,此刻已回身挥剑挡住猛力砍来的铁锄,望着这惊愕的老族长一脸懵懵的问道:“只是老族长您勤勉便罢了,可我不是田地,为啥对我挥锄?”
“…”
听得此言,原本惨然变色如若鬼魅的老族长,忽然间之回复了慈祥和蔼的神色,“唰”一下收起锄头,老着脸皮说道:“呀!张公子好身手,老汉倒不是锄田,只是想试试你身手罢了!”
此刻他一脸忠厚模样,仿佛根本没听出醒言话中那几分戏谑之意。此时若看他这副德高望重的高洁模样,若换了旁人,即使刚才差点遭了暗算,现在也免不得疑神疑鬼,思忖刚才是否自己看错,真的错怪了人家。只是这回老奸巨猾的“老族长”却打错了算盘。他不知道,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少年,虽然一脸纯和清正,但若遇上奸猾之徒。则内里不知要更加精滑多少!
“我去给张恩公倒水。”
见情势缓和下来,老村长便搁下锄头,语气真诚的说了一声,缓缓朝木桌边挪去。那缓慢的举止之间,再也看不出丝毫恶意。
看着他这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少年似乎再无疑虑,脸色缓和下来,虽然看起来还有些半信半疑,但仍然迟疑着道了声谢。
“看样子应该无事了吧…”
只是,正当苏黎老走到木桌边。离得那锄头远了,却猛然浑身寒毛直竖,冥冥中只觉得有一股阴风朝自己后脑勺扫来!
“哎呀!”
情急之下一缩脖,老村长只觉得一股寒风从头皮上削过!
“好个奸猾小贼!”
堪堪躲过这招暗算。原本行动迟缓的老族长立即一个虎跳蹦到一旁。狠握住鹤嘴锄,手忙脚乱的抵挡住少年随后兜头盖脸劈来的剑气。
听这乔装妖孽的喝骂,醒言倒没跟他斤斤计较谁更无耻,只是哈哈笑道:“哈~今日你不想锄田,我却要练剑!”
说罢手中封神瑶光剑一阵奇光闪烁,配合着一股大力就朝那妖人天灵盖上劈去。顿时这屋中一阵鸡飞狗跳,狼奔豕突。而这屋中狭窄,老妖手中长兵刃施展不开,直被醒言迫得上蹿下跳,狼狈不堪。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剧烈争斗中,屋中那些盆盆罐罐自然难以幸免,便连床上的枕头也遭了池鱼之殃。冲突之际,也不知是被谁的兵刃割了一下,那麻布枕头“哗”一声散开。再被人一阵踢踏,帘这屋中鸡毛与剑气齐飞,荞麦皮与锄头共舞,场面着实混乱!
只是这争斗虽然混乱不堪,前后其实也只挨得片刻;刚等雪宜、琼肜听到动静赶到门边。屋中战斗便已经分出胜败。两个女孩儿只听得“哎呀”一声惨呼,那个疲于奔命的老妖已被自家堂主挥剑砍中,砉一声扑然倒地!
“赢了赢了!”
正当琼肜拍手欢呼,醒言松了口气想要飞剑补上一记时,他们却忽见从那妖人尸身上,遽然飞起一道绿光,荧荧烁烁,“飕”一声穿窗而过,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不好!”
幽碧光影甫一飞起,醒言立即飞剑脱手,朝那绿光追去。只是那道绿光异常迅疾,等他神剑飞出时早已破出窗去。只不过饶它逃得快,少年那道灵气十足的剑光也立即一偏,从窗户破洞中翛然追出。几乎就在这两点光芒刚一消失,便忽听屋外蓦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恸嚎,其声凄厉,不类人声。听得这嗥声,醒言握住倒飞而回的灵剑,心中一喜:“击杀了?”
赶紧和琼肜、雪宜一起纵出房门,朝院中看去,却只见远处阴暗云空中一道绿光划过,直往东南仓惶而去。再往四下看看,却只见院中一片狼藉,乳白色的水液流离一地;满庭葱碧葳蕤的青草绿树,现在已变得萎败焦枯,一片调零。见此情景,醒言心中有如明镜:“此是那妖孽‘李代桃僵’之计了!”
想到此处心中一动,醒言赶紧回身往房中迅疾一探,便见到那苏黎老族长尸首已是颜色灰败,骨肉支离,就仿佛已经死过数月。不用说,恐怕这又是那妖人将真正的翠黎村族长杀害,然后行“借尸还魂”之术,骗了村中众人。亲眼见到这妖灵如此阴毒狡诈,醒言不禁又惊又怒,说了句“琼肜你留在此处”,便和雪宜飞身而起,朝那道绿光消失之处破空追去。
“哥哥等等我!”
想要她留下,琼肜自然不会听哥哥这样的话;见他和雪宜姊飞走,她赶紧也一阵小跑着飞起,忙不迭的朝他俩追去。
循着那道绿芒的影迹,不多久醒言便御剑来到翠村东南的群山之上。面对着连绵不绝的莽莽群山,醒言看得分明,隔过几座山峰的一座山丘上,一位绿袍老者伫立山巅,朝自己这边遥遥而望。隔空望去,那绿袍老者脸色苍白,隐隐有绿色闪现;而看他脸形,竟有如犬面形状!
“莫非它是有数千年道行的树木精灵?”
见得那妖灵犬面人身的模样。醒言不禁想起曾经看过的典籍,似乎有一册中说那千年以上道行的树精,常以青羊青犬青牛的面目示人。
正想着,醒言忽听有声音如木石相击,正随风柝柝传来:“老朽木灵公调寒。”
那伫立山巅的木灵老妖拱了拱手,隔空对醒言锵锵说道:“这位小哥,你我都是修道之人,何苦要来管我闲事?想我木灵公修行三千余岁,看惯天地枯荣,又何惧你这几个粗学末进?不如罢手便是。”
“哦?”
醒言闻言。便停在半空山风中朝那边注目审视。此时那木灵公,说出几句威吓的话后,便努力压抑住胸中翻滚的烦恶之意,紧张的观察子。看那几个少年男女有什么反应。一边看时,他心中却在凶狠的诅咒:“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忤逆贼,竟敢趁本仙夺魂借形法术不齐之机,伤我灵根,坏我数百年修行!今日且等本仙人把你们先哄骗回去,隔日等调好灵根,再将你们打得神形俱灭!”
满心里凶狠的主意。调寒木妖表面上却一片平和,静静的观察对方的反应。看了一小会儿,见对方几人停在空中没什么反应,这老妖便有些欣喜:“果然是有些乳臭未干的小娃,如何能跟我数千年的心智相斗!”
看样子,他们应是被自己的话吓住。见得如此,老树妖便决定再添把火。只见他喟然长叹一声,语气真诚的说道:“唉,罢了。远近都知道,我木灵老仙向来慈悲为怀,今日就念你们几个无知,也不跟你们计较,你们几个便速速离去吧…”
这和善话儿。树妖说到最末已有些微微喘气。看来刚才被那古怪宝剑着实打得不轻,即便拼出一身法力,借得满园绿树的生机逃遁,也仍然伤得不轻。偷偷喘了两口气,又想起之前那把追魂夺魄的怪剑,木灵老妖便愈加心惊,只盼今日早些捱过,回去调养好灵机后再来斩草除根。
此时,天空中正是乌云密布,一副山雨欲来的情状。而那山峰间,又生起一阵岚烟云雾,缥缥缈缈,让人看不太清对面的景物。就在这片云雾蒸腾之时,已觉得自己逃过一劫的三千年老树妖,忽听对面传来一声清亮的话语:“木灵老前辈,有礼了!”
山雾弥漫之时,也不知那少年是否真的行礼,只听云雾中话语继续传来:“既然老仙慈悲为怀,不跟我等小辈计较,那我们小辈自然也不该再纠缠。”
“对对!”
听到这里犬面老树妖满腹欣喜,心里话差点脱口而出。
“哈~果然是才活得十几年的短命生灵,这般好哄!”
想到此处,木灵老树妖咳了一声,刚要答言,却听得对面少年继续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请木灵公将本门的水若前辈放回,等我们将她迎回师门,自然就不会再来搅扰仙长洞府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