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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言朝琼肜脸上瞅瞅。却见得她粉大靥嫩洁,如施朱粉,也与平常无异。不过这些都是小节,一时醒言也来不及顾及,便一路攀爬,半走半飘,不多久便来到云蒸雾罩的飞云顶上清宫。
到了上清宫中,稍微通禀一下。便被守门弟子请入飞云顶议事之所“澄心堂。”进了门,醒言便再次见到那笑容可掬的灵虚掌门。过不多久,那朱明峰崇德殿的灵庭子、栖霞峰弘法殿的清溟子、郁秀峰紫云殿的灵真子,得了飞云顶的传信,也一齐赶来。等见到四海堂主风尘仆仆的归来。这几个声望尊隆的上清道尊便一起向他祝贺。
此时,有了之前清河老道告知的内情,醒言再看眼前这位满脸平和笑容的灵虚掌门,观感已大有不同;内心中,已充满崇敬之情。
稍后,跟门中前辈郑重见礼后,醒言便把这一路上所遭遇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给他们听。也直到这时,回头细细检点这一年游历之事,醒言才突然发觉,原来自己这下山历练一年,竟遇到这么多匪夷所思之事;原本一路走来还不觉得如何,等现在跟掌门讲述,却觉得自己这一年间的游历,多数也是颇为神奇。而在他讲述之时,醒言也发现,眼前这些见多识广的上清前辈,听得也是极为入神,不时的颔首微笑,甚至有时还出言催问,追问后来如何如何。
就这样一路讲述,等说到最近找到水精之事时,便提到那位被树妖杀害的道人蓝成。原本醒言并不肯定他是不是上清弟子,只是当他刚一提起,说到蓝成遇害,那原本听得入神的灵庭道长,便忽然大恸,说道,那蓝成正是他座下弟子,一向勤勉内敛,差不多也是一年多前派下山去寻访水精——没想却这般遇害!
听得蓝成遇难,旁边几位长老也一齐悲痛。见得如此,醒言赶紧又把蓝成后来的际遇说给他们听,希望能让他们不那么难过。
“唔。”
听完醒言讲述,灵虚开口说道:“得宝草,改吉名,又居鬼王戒中修行,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仙缘。”
听灵虚这么一说,醒言便把蓝采和从鬼王戒中招出,与几位长老相见。醒言也想不到,隔了几月不见,原本光影黯淡的道鬼,现在已变得神采充足,宛如生时;若不是醒言预先说明,又见他从方寸小戒中飘出,即使他师傅灵庭子,也差点认不出他和自己已是人鬼殊途。
稍后,等蓝采和捧出那只华光流溢的剑詟花篮,灵虚子细细察看一下,便告诉醒言,说他赠给蓝采和的这株七叶三花的剑詟草,乃是难得一见的仙奇异宝,因为它叶按日月周天排布,花按天地人三才生成;这样仙草,若是蓝采和悉心修炼,假以时日,说不定便会把这花篮炼成一件仙家法宝,蓝采和也可能成就仙家大道。
说起来,眼下这在声诸人,大多数是看淡生死之辈;等初闻噩耗的悲伤过去,又听掌门这一番话,个个都脸色霁然,反向这位鬼灵弟子道贺。
当即,灵虚便给蓝采和传授了一套适宜精魂修炼的道法,并嘱他从此就归在四海堂张醒言门下,居于他的法宝鬼王戒中修行。见各位前辈这般看顾。那前世的蓝成现在的蓝采和。自然唯唯诺诺,满口言谢——虽然,他对于自己生前的事,已实在记不起分毫。
当然,这时候醒言并未顺便把那位自称恶灵鬼王的宵朚鬼仆给召出来,跟各位师长引见。毕竟,这位鬼王大人脾气太过火爆;之前他便曾扬言,说是万一主人门中长老不让他加入四海堂。便不如一个个杀掉,让自家主人做掌门——对于这样行事夸张无法无天的凶恶鬼怪。醒言觉得还是日后慢慢引荐才好。
闲言略去,之后这一众上清宫首脑,便去观外飞云顶广场中央的太极流水前,请雪宜作法逼出苏水若留下的水精菁华“水之心”——当那团蔚蓝如海的水滴从雪宜似雪的眉心中飞出,渗入那阴阳对合的流水太极之中时,醒言中觉得四下里乱云飞动,仿佛猛然有一股磅礴水气从四面八方朝飞云顶涌来;这一刻,在场所有人都似乎要被这沛然汹涌的云气给托起!
看来。上清威名卓著的“水极四象聚灵阵”,在这一刻重又正常运行。
等这一切事情完结,灵虚掌门当即就请众人重新回到观中内堂,吩咐道童铺排开酒席,亲自相陪,为张堂主接风洗尘。现在在这些上清宿耄眼里,年纪轻轻的少年堂主和他们一起同席,已是非常自然合理。
接下来就在这酒席间。等那位弘法殿清溟道长敬过醒言一杯酒,又拿眼打量了一下陪在少年身边的那两位四海堂女弟子,便又拽过酒壶,醺醺然说道:“来!我清溟再敬堂主一杯!”
“嗯?”
见这位极为方正的清溟道长这么客气,醒言倒有些不适应。正有些迟疑。那清溟子便“咄”的喝了一声,大声说道;
“张堂主!以你道法,还怕我清溟灌醉你不成?这一杯,其实是清溟要敬你那超乎寻常的定力!”
“定力?”
这一下醒言更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清溟怎么突然提起定力;口中正喃喃回说,说是定力是我辈道门中人必备,却被清溟从中打断——只见这位道法渊深的弘法老道长,一扬脖,半杯酒入肚,然后便酒气如雷的说道:“张堂主不必害臊!我看你堂中女弟子,模样这般出众,可以说是万里挑一,但现在仍眉关细锁,面目清秀,想必醒言你对她们至今都秋毫无犯——”
“咳咳!”
听得清溟这么一说,醒言顿时臊红了脸,结结巴巴说道:“其实这个、你说雪宜、琼肜啊…她们是我堂中弟子,我也只当同门姐妹,平时倒没想到其他事情上去…”
“好!”
听得醒言这么一说,席间其他几位长老顿时都举杯赞叹。不过灵虚掌门这时倒笑呵呵说道:“醒言啊,你有这份定力坚心自然是十分好的。不过所谓‘能歌能哭真名士,无情未必好道士’,那阴阳调和乃天地至道,我上清道门,也不是十分禁弟子嫁娶的,这…哈哈!”
说到这儿,灵虚见那位年轻堂主正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便停了玩笑,不再逗他。不过这时候,提起话茬的清溟道长,却突然将手中酒杯往案上重重一拍,双眼圆睁,大声叫道:“嗟!原本老道还以为,那劣徒多有出息!现在和张堂主一比,真是迥若云泥!”
“…”
见清溟突然发作,醒言正是不知所措。
不过清溟翻之后,这席间便略略提了提这事。这时醒言才知道,为什么之前入山时那些弟子门人,都拿眼只管瞧琼肜。原来,此事都出在那清溟首徒化飘尘身上。
华飘尘,醒言少有的良朋益友,上清宫杰出的年轻弟子,才华横溢,道法通达,原本被清溟等一众长老寄予厚望。谁知,自从醒言带着雪宜、琼肜离开千鸟崖,下山雪访水精之后,整个人却变得失魂落魄,成日里魂不守舍。眼见着,他便渐渐形销骨立,再也不复从前神采风华的模样。见他变成这样,门中人自然要多加询问;只是。无论谁问起。华飘尘却什么都不肯说。
见得这样,几位上清长老又怀疑他是不是也像田仁宝那样,被妖魔附身。于是几位长老一齐出动。给他驱妖招魂。只是最终,却都无济于事。
最后,这怪事还是那位与他倾心相好的紫云殿弟子杜紫蘅探得缘由。杜紫蘅见意中人整日神思恍惚,对自己也变得敷衍就付。才以女儿家最敏感的那种直觉,觉察出这位华师兄。应该是移情别恋,正为相思所苦!
得出这样结论,杜紫蘅自然十分痛苦;但她却有几分不甘心。因为,放眼整个上清宫,一众女弟子中,除了千鸟崖上那两个女孩儿,还有谁能比得上她杜紫蘅?何况,那千鸟崖张堂主座下的两位女门人。现在都已追随他下山去——
“呀!”
这么盘缠一想,杜紫蘅当即便想到,自己那位意中人,八成便是痴迷上四海堂某个女弟子了!
“一定是寇姑娘了!”
和女弟子济济一殿的郁秀峰不同,这千鸟崖总共就俩女弟子,杜紫蘅很容易猜中到底是哪位让自己的心上人如此痴迷。想通这点,整件事便豁然开朗:一定是飘尘往日常去千鸟崖,平日并不觉得如何。但等和雪宜姑娘真正分开,才突然发现自己为情所困,深陷其中。
只是,正当杜紫蘅以为已经知道所有内情,去跟心上人一质问。却被神色恹恹的情郎告知,那位他魂思梦想的女子,竟不是那位寇姑娘,而是那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琼肜!
“咳咳…”
虽然因为琼肜在场,这事诸位长老都说得极为隐讳,但神思聪明的四海堂主,还是从只言片语中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尴尬之余,他便忍不住回头望望身旁那个风波的根源,想瞧瞧她到底有没有那样颠倒众生的容貌——谁知一转头,却见小丫头展开明媚笑颜,嘻然一笑,殷勤说道:“我给哥哥倒酒——哥哥,那个华哥哥是不是生病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让雪宜姊抓几副葯!”
回复过下山使命,以后便闲来无话。听了各位前辈劝告,醒言也未带琼肜去看那位生病的清溟首徒。醒言想想,也许那只是一时情迷,冷淡一段时光就慢慢好了——这样还未长成的半大小女娃,又如何真能让人神魂颠倒?
而现在,琼肜也完全忘记这件事,每天都呆在千鸟崖上。因为这千鸟崖四海堂石居屋檐下,不知何时飞来一对燕子,正在檐下吐泥筑巢。见春燕筑巢,琼肜觉得十分新奇,便全神贯注关注这件事,一时也忘了其他。
燕巢还未筑好时,她便时刻关注着建筑进度;等燕巢筑成,她又开始关注起那对燕子夫妇如何孵养儿女,哺养乳燕。这样事情,琼肜已找到规律,每日定时观看,还给那一窝小燕子取了名字,虽然,她醒言哥哥根本分不清那一窝小燕到底谁是谁。
等一年多的奔波辛劳结束,重新回到千鸟崖上时,醒言便觉得这样的平淡日子,也十分宝贵难得。闲居千鸟崖石居中,他从没像现在这样留意眼前这片平静的天地。
这时候,正是阳春三月,罗浮山中繁花如锦,万木葱翠,四处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从千鸟崖石坪前的袖云亭朝四外的山野中望去,只见处处树森葱茏如烟,万山青遍,翠浪碧海一样的山林间点缀着一块块绚烂的花林,在明媚的春光中熠熠闪光,仿佛天上一段璀丽的虹霓落到地上,化成一片片绚丽多彩的锦缎。翠丽明烂的春光铺天盖地,也将对面山上那条流堕不息的水瀑染成一柄宝光流动地白玉如意。
这样浩荡的春光无处不在。
被满山葱茏蓬勃的草气花香一熏,醒言觉得身边的空气也充盈着奇异的活力。原本空明通透的空气里,好像时刻跳跃着无数个隐形的精灵,随着山野中那一声悦耳的春鸟鸣唱,在一片空明中翩跹起舞——因为,若不是因为它们那蝶样翕然的舞姿,这座寂静无风的千鸟崖上,又怎会有一阵阵草气花香,不停的扇入自己口鼻、沁入心脾?
正所谓春光如酒,阳春三月的罗浮山场,正酝酿蒸腾成一坛美酒,醇冽浓郁,直欲把人醉倒。
鸟语花香中不知时日流转,不知不觉便到了四月之末。这一天将近傍晚,雪宜、琼肜在石居中做饭,醒言便在袖云亭中读经。偶尔读倦,合卷小憩之时,便有一阵雨丝翛然而来,细细筛在这千鸟崖上。春雨溟蒙之时,那远处片片的雨云,已变得和远山一样淡不可辨。
“莫放春秋佳日去,最难风雨故人来。”
见**忽来,醒言忍不住吟诵一句。只是句中含意虽佳,但自华飘尘自陷情阱之后,这千鸟崖上已是人迹罕至,又怎会有什么敌人前来?
只不过不知是否冥冥中自有因头,恰在这一日傍晚饭后,正当醒言远眺那云销雨霁后的夕阳山景时,却忽然只见天空中一阵紫云漫来,其中有环佩之音叮咚作响!
第十三章 山间置酒,遥闻水唱渔歌
就在四月末春光渐深时候,正当这晚醒言和琼肜雪宜用过晚饭,抱霞峰前斜阳渐下,山岚初升之时,忽见西南天边一片紫去漫来,须臾间便铺展到千鸟崖前。等亮紫的霞光照遍千鸟崖石坪,去中便忽然堕下一人,怀抱一猫,环佩声琤琮杂鸣,飘然落在袖运送亭前。
此时醒言正在崖上观看山景,见女子落地,发现她正是盛装而来:身上穿一幅红领云光褾襈裾,上绣织金彩云纹。肩披一袭云罗金绣浣霞帔,腰间束一带柔黄玉丝绦,上面缀满金珠璎珞;璎珞流水,柔顺的垂在窈窕婀娜的腰肢上,末端又缀着细小的金铃,当她朝自己走来时发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