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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已。
在这海涛不住涌击冲来的礁岩上,依偎在少年身旁的龙女正是患得患失。喜忧参半。她喜的是,自己眼光果然不错,当年看似那样惫赖的人物,居然还超旧卓出群,省得本公主今后费神盼他上进;担忧的则是,身旁这少年本事越来越大,以后便一定会多涉险的,万一哪回…
每想到此处。便吓得胆大无忌的龙公主再也不敢想下去。
说起来,这一回灵漪和醒言分别半个多月。现在重新见了。倒好似别离几年一样;除去开始略略说过的那些军族大事,接下来的琐碎话儿却似乎永远也说不完。色授魂与。引颈交眉,绵绵细语直到大半夜,两人却还是兴趣盎然,满腹的知心话儿便似眼前这不断涌上沙滩永无断绝的潮水,怎么也说这无。于是,等过了中夜之后,灵漪问过醒言,便命那两位一直替他们打着灯笼的龙宫侍女送走那个早已呼呼大睡的小女娃,然后他俩便干脆呆在这海石礁岩上,在满耳的潮声中相互依偎着等待海上日出的到来。
话说就在便言回到伏波海域,同灵漪一同观看沧海日出这天傍晚,四渎之主云中君便在伏波洲四渎大帐中大摆宴席,为凯旋归来的少年堂主接风洗尘。略去席间琐事,金壁辉煌的龙帐里一番觥筹交错声中,醒言也终于渐渐明白这些天中南海发生的大事。原来,几天前就在云中君亲率四渎玄灵水族妖军大举围攻下,此际孤悬南海龙域外围的神牧群岛一岛三洲,迫于大军压力,最后终于在为首的神牧岛灵族“旭日重光神”带领下向云中君投降,宣布弃暗投明,效忠南海龙神蚩刚大太子伯玉,而不再承认三龙子孟章为南海共主。
就在酒席间,醒言也看到特地前来给自己道贺的神牧群岛居民,便发觉那桑榆、南灞、中山三洲的土著精灵全都长得精明强悍,嘴尖鼻长,貌略类犬;他们事实上的领主旭日重光族长老,则个个都是一副神人体相,峨冠博带,衣袖飘飘,行动时黑袍边银雾缭绕,有如仙云,果然不狼南海中远近闻名的神人族裔。
醒言听说,四渎老龙君不到十天内便攻克神牧三洲一岛,正是因为神牧岛上这些神仙一样的人物深明大义,为免岛上生灵涂炭,便不待战火烧上岛屿,当四渎玄灵大军还在外围布阵之时便倾巢出动,直心降服。
对于他们这样不战而降,醒言倒毫无轻蔑之意。反觉得他们无为而为,倒真似自己上清门中一贯追随的教义。这般想着,酒酣耳热的道门堂主便执起酒杯,走到几位旭日重光长老近前搭讪起道家修行之事,看看是否同道。在他一问之下,也不知是否这些新降之人竭力讨好这位刚刚崛起的少年神豪。只被稍一询问竟个个都说自己对清静道家甚是仰慕,和醒言对答时竟还能引经据典,说得极为投缘。
且不提仙风道骨的南海灵族竭力奉承这位道家少年,再说大帐中的饮宴。酒过三巡之后,那大帐正中的歌舞场前,竟突然起了些风波!
当时,醒言正和南海中的前辈谦谦对答,正说得入巷,却忽听左近一阵杯盏乱响,回头一看。只见两个虎背蜂腰的男子正怒目相对,手中酒盏俱空,身上汁水淋漓,显是刚刚互泼过。
说起来,醒言也是刚刚从风波险地中归来,正是十分警惕;一见出了乱子,也不管其他,赶紧第一个冲过去,认真询问这两人为何冲突。等到了近前,他酒也清醒了几分,这才看清这两个身着银色轻装的争斗之人,正是自己之前纳降的银光洲巨蜂族人。
再说那两个怒目对峙蜂灵。一见醒言过来,全都认出这位本族的恩主;见他过来问起,赶忙都放下手中顺手拈来的武器,垂手恭立,敬待恩主之言。
等这俩闹事之人冷静,醒言便问明原委,突然却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这两位银光蜂灵大起争执的原因。却是为了争辩帐前堂下正为众人歌舞助兴的流花洲蝶女哪个更美。因为他们银光流花二洲的精灵向来有崇美之心;而这帐前歌舞的两闰蝶女不是别人。恰分别是他俩的妻子。自然各个都说自己妻子漂亮,而且同往日寻常论美不同。因为事关自己妻子,说着说着便很快借着酒劲生了气。
再说醒言,刚一听到这事,觉得有趣之余,却也觉得只是鸡毛蒜皮小事,便准备跟那两位蜂灵宽慰几句就回返自己席中;毕竟如此良辰美景,又逢了知音,谁知,虽然醒言兴趣缺缺,那两个蜂灵却奉他为恩主,本就视若神明,现在见他过来直如民间苦主见了青天大老爷一样,哪肯放他就此走掉。
因此,顺着醒言话尾,这俩南海银光洲英俊豪爽的汉子便一齐躬身,恳请醒言大人评判断言。为他们辨出自己婆娘哪位更美。
“…”
见他俩一番信任,又一副非得将此事闹个水落石出的架势,醒言便也只好管了这闲事,跟那几位还在静等自己的神牧长老遥遥打了个招呼,便耐心停住,细细打量席前这两位蝶女来。这时候,这两位流花洲的蝶女精灵也知道了自己丈夫的争执,便都赫然垂立,专心等待这位少年恩公的评判。
说起来。自从那次夜间在神树群岛救下这些蝶女蜂灵的子女,醒言这还是头一回细细打量她们的样貌。现在立于堂前的两位流花蝶女,容貌尽皆娟美,体态轻盈精致,背后一对透明的翅翼流光闪耀,轻巧阔大,几人与人齐。借着蝶翼扇起的清风,两位流花精灵正轻轻浮在堂前,妖躯流转飘摇,仿佛一有惊动便可马上逃掉。当然,此际虽然被人直目子,生性羞赧的蝶女并不准备飞掉,因为这毕竟事关自己夫君的荣誉。
再说醒言,就这样看过一阵,却真个只觉得这两位蝶女容貌只在伯仲之间。再者,即使他真能在心目中判出她们之间容颜的些许参差,若真说出来,却总有一位蜂灵蝶女会被他下了面子。
“大人!”
正当醒言左右为难后悔刚才为何积极向前之际,旁边一位一直引首延颈的蜂灵忽然凑前告道:“大人,您瞧左边翅膀带着绿光的那位,正是贱内,小名‘香草’!”
“大人!”
见他上前指点,另一位蜂灵也不甘落后,赶紧也趋前说道:“大人,香草弟妹右边的正是内子,小名‘蕊奴’,请大人明鉴!”
“呃…”
忽听最后这“蕊奴”之名,也不知触动醒言什么心事,原来还算从容的脸色一时竟好生讶然。
“蕊奴、蕊奴…”
将名字在心中反复掂量几回,醒言便觉得这名字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唉,罢了!”
就在这时,正当醒言恍恍惚惚盯着那位叫蕊奴的蝶女多看了一小会儿时,却听得旁边有人颓然说道:“逐风兄,还是我输了。”
“你家蕊奴小娘子,确实比我家香草还美上几分;只是我还是很喜欢香草!”
忽听此言,还没给出评判的少年脸上更是愕然;转脸看看,却见身旁两位赌气蜂灵已重新回到席中去,一起划酒猜拳,竟已是重归于好了。
如此一来,这段风波就此平息,只是醒言不知为何却思潮起伏,再也平静不下来。此后余下的宴席里,眼前依然灯红酒绿,珍馐交陈,他却再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一边落寞饮酒之际,不知怎么他竟突然想起当年在镇阴庄外,和那位西山鬼族彭蒙宿夜论战中自己提起的咏鬼诗来。
“旧埋香处草离离,今时夕阳听乌啼…”
借着酒力,将这句低低吟哦,醒言一时竟魄动神摇,只觉在这一刻忽觉心中好生怆然,似是一时遇着什么神秘感应,又或被打开记忆之门,刹那间竟有无限的悲伤涌上心头。神情苦涩之时,想要去想明缘由,却只是神思朦胧,脑袋发疼;满腔莫名的悲怀,到最后只和着满腹酒气化作诗情一道,涌上心头,让他忽生感怀,执着击杯酣唱道:“饶城烟柳鄱阳湖,问讯花溪第几桥?
仙子鬓眉夫黛染,美人衫袖落花娇。
曾期月水霞长映,何事春山雪易消?
惆怅罡风吹太急,一株玉蕊陨今朝!”
第二章 教剑娥眉,不殊三千健甲
昨晚的夜宴,等醒言再次清醒时已是在第二天的上午。睁开还有些沉重的眼皮,略转了转身,首先映入醒言眼帘的便是那个穿着素黄小衫的少女。这时候天光应该不早,从帐门名斜斜透入的阳光明亮而热烈,形成光柱一道,恰好笼罩在那趴在朱红梳妆台前的少女身上,将她明黄的小衫照得熠熠发亮,仿佛整个人都融化到明灿的阳光里。
“呵~琼肜这么专心的在看什么?”
阳光刺眼,醒言也看不清那小丫头到底在趴着看啥。又努力甩了甩脑袋,想起昨晚一些事来,他心中便有些奇怪:“呃,昨晚我咋会醉成那样?”
醒言自忖着还颇有酒力,现在清醒了一些,不免对自己昨晚居然一夜醉眠颇有些惊奇。
“呵,难不成是刚从鬼地归来,神气虚弱,才如此易醉?”
昏沉沉想着,宿醉才醒的四海堂主便努力摇摇脑袋,从轻覆在身上的薄被中挣扎着坐起,半倚在玉床枕后的明玉板上。
等稳住身形,醒言便转脸看看帐内的陈设,只见得帐中风格温馨素雅,身前的轻纱薄被内雪白玉棉隐约可见,镂空被面纱绢上藻纹离离——不用说,看这帐内脂粉气十足的陈设,便知此地该是那龙女灵漪的寝帐。
“哥,你醒了?”
正当醒言四下打量,那位一直趴在梳妆台的少女也转过脸来,从腰鼓状的珊瑚凳上滑下,轻快的跑到醒言近前。说道:“哥哥,灵漪姊让我见你醒了,便把这个端给你。”
一边说着,一边琼肜便把手中捧着的一只琉璃盏子小心翼翼递过来,认真说道:“灵漪姐姐告诉琼肜。这碗里装的是寒玉雪哈膏,就着空青玉泉石研磨酿制而成,可以明神利目,安定魂魄,正是最宜解酒!”
“嗯,知道,谢谢琼肜!”
从琼肜口中言词,醒言确知她定是转述龙女吩咐无疑,因此便放心接过那只浅碧色的六角琉璃葯盏,端详了盏中有如水晶的脂膏一眼。便拿起盏中那支长圆形的青竹片,开始挖着吃起来。
“呀!真是妙品!”
修长青竹片挖起一小块水晶般透明的雪蛤膏。还没等放到嘴边,醒言便已觉一股清凉寒气扑面而来。在这燠热的南海天气中显得十分舒爽凉快;等将它小心放入口中,还没等细细嚼咽。这凝脂状的葯膏便已化作甘凉水气一道。翛然流下喉咙去。
“妙哉妙哉!好吃好吃!”
吃着这入口即化的醒酒异宝,醒言在心中赞不绝口。对那细心安排的龙女万分感激:“没想灵漪这般细心!其实我酒早已醒了。不过能趁机吃到这样甜美珍葯,不错不错!”
“呃…”
“琼肜?”
正当醒言吃得兴高彩烈之时,却忽然注意到眼前少女似有些异常。
不知是否这龙宫秘葯太过可口,醒言连吃了几口之后,才注意到琼肜的异状。这小丫头,现在正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瞧着自己,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哥哥吃葯的每一个举动;再听她紧闭的嘴巴中细微出声,显是正在直咽口水。
“呵呵…”
廉得此情,醒言略品了品口中残留下的膏味,断定这可口的良葯即使给小孩子食用也无妨碍,便停下手中动作,冲努力掩饰自己咽口水的小妹妹笑呵呵问道:“琼肜,你也想吃?”
“想!”
羡慕已久的小女娃听醒言一问,话音没落便上嘴唇下嘴唇一碰,轻快回答。一言答罢,她便忽觉不妥,琢磨了一下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话:“哥哥,琼肜是想,如果哥哥够吃的话,能剩一点给琼肜吗?”
“哈!”
见琼肜这般可怜巴巴小心翼翼的请求,醒言哈哈一笑说道:“这葯我正吃不下。喏,都给你!”
说完当即他便将手中琉璃盏递给琼肜,属她吃完。等琼肜风卷残云般将盏中膏汁食尽,醒言才又问她:“琼肜,这葯好吃吗?”
“好吃!”
琼肜清脆答完,又捧起杯盏将盏底舔得干干净净。
“嘻!”
咂了咂嘴,琼肜正要感谢哥哥慷慨时,只听门帘一响,那四渎公主已移步进来。
“醒言你醒了?”
媞媞缓步而前的龙女,望向醒言的目光十分关切。
“嗯!”
见灵漪儿进来,原本懒懒闲坐的少年便要坐正,却被她伸手按住,让他不要乱动。
“呵,又不是生病。”
见少女如临大敌,醒言低低咕喃一句,也就不再挣扎,只是心中忽然柔情满溢。半倚在珊瑚玉床上,醒言忽然发觉这娇娜的龙女已又近在眼前,于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