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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烟尘-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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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

    醒言转过头来对胡世安说道:“其实这位公子有所不知,也不晓得匝地了,老子俺最近竟颇有向道之心——那女色是暂且不近的了…”

    “啊?既然好汉向道,那么说——”

    一听此言,胡世安心下顿时大喜,嘴上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此说来,大王便要放过我等?”

    少年却未马上答话;一时间,屋内重又陷入岑寂…

    过得片刻,心中正自七上八下的胡世安,与那隐在一旁也自懵懂的少女灵漪儿,忽听得那少年终于发话:“吾修道,正是要顺其本心啊!”

    灵漪儿在一旁瞧得分明,待这句语气极其诚恳的话儿刚刚落地,那少年将手中铁剑往旁边一搁,然后便…

    拳下如雨!

    而胡世安这小子,乍听得醒言说他颇有向道之心,心里不免窃喜,盼望着这贼人为修功德,就此将他放过——正自祷祝,忽听得身畔这贼人没头没脑说了句“吾修道,正是要顺其本心!”还没等他琢磨过来,便觉得自己脖子上那把凉飕飕的家伙,竟被移开!

    “难不成,俺便要逃过此劫?”

    可惜,还没等他来得及高兴,这厮便觉得脊背上忽的大痛——醒言那双势大力沉的拳头,挟恨而发,便如雨点一般落到他身上!

    这下一来,直把这厮疼得是呲牙咧嘴。见势不妙,这厮赶紧拼力往旁边蹿去。

    醒言见这无耻之徒竟是要逃,赶忙追赶,要将这厮扑倒——却见那位已经绕过几案的胡世安,不知为何脚下竟是一个不稳,“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就此睡倒在地上!

    “妙哉!也合该这小子倒霉,在这平地上也能摔跤!”

    却不知,这个平地跟头正是拜那灵漪儿所赐。小丫头现在也醒过味儿来,少年盯上的这位胡公子,却原来是个人面兽心之徒!现在见这可恶的家伙竟想逃跑,灵漪儿便迅疾的闪过身去,在旁边轻出一脚,将这厮绊了个嘴啃泥!

    醒言哪晓得这般缘由,只心里暗赞一声,便赶紧冲上前去,左手一把攥住胡世安的后脖领,将这厮死死按住;右手则卯足了劲儿,一顿老拳,全部招呼在这厮脊背之上!

    只是,虽然醒言对这无良之徒痛恨非常,但却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只狠揍了十数下,醒言便要收手——却见身底被揍之人,只开始吃痛几声,现下却是一声不吭——虽然有些不明就里,少不得,还是又多奉承了几下。

    胡世安这厮不敢大声叫嚷,却也有他的苦衷。原来,别看这家伙有那贼胆哄得蕊娘团团转,内里却还只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刚吃拳头之时也惊得叫唤了一两声——却突然记起来那把寒飕飕的剑器,这厮赶紧噤声——惟恐自己声音过大,惹得这位穷凶极恶的贼徒,动了那杀人灭口的心思…

    因此,现在这屋里,虽没有哭天抢地之声,却仍有拳肉相击之实。

    不过,虽然这胡世安勉力受打,还他这风流孽债;而蕊娘这寝楼也算偏幽,一时也不怕有人起疑。但醒言顾虑着毕竟现在是夜深人静,也不敢过于兜答。反正也只是来教训一下这厮,也不能把他如何。于是,又揍得数下,这位“大孤山”上的好汉,便即歇手。

    醒言站起身来,正要出言威吓;但看了一眼地下的情形,却又哑然失笑,粗声笑骂:“你这厮也真个惫懒!老子已然住手,却为啥还在那里只是装死!”

    原来,醒言住手之后,胡世安这厮却还在那儿左右翻滚,一副正挨打的模样!

    看到这家伙如此做作,醒言不禁是又好气又好笑——

    只不过,过了片刻,再仔细一看,醒言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凝固:原来,正在那儿“装死”的胡世安,却是衣裳飘动,“扑嗒”有声,好像还真的有谁在狠狠揍他!

    ——不用说,这又是那位疾恶如仇的灵漪儿,正在那壁厢踢得个不亦乐乎!

    醒言乍见这情形,吃惊不小;赶紧揉揉眼睛,仔细观瞧——却发现,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胡世安这厮现下却也不怎么动弹,只躺倒在那儿低低呻吟。

    “呃…这昏灯瞎火的——定是俺刚才心情激荡,看花眼罢了!”

    心中复安,醒言走上前去,对还在地上熬痛的凉薄之徒沉声喝道:“滚!”

    “要是再让俺在饶州地界看见你这腌臜,好汉我便真个要替天行道了!”

    这话虽然语气极为不善,但那位还混赖在地上的胡公子,一听此言,却是如闻大赦,也顾不得身上疼痛,赶忙翻身而起,一溜烟走出门去——其迹遂绝。

    眼见胡世安抱头鼠窜而去,醒言心下大安。抬头环顾一下四周,心说既然了却心事,这屋子却也非久留之地,还是赶紧走人为妙。

    醒言正要抬腿迈步出得门去,却忽听得背后屏风之内,传来一声幽幽的话语:“还请义士留步。”

    醒言这才想起,屏风之后红绡帐中的女子,已经是久未出声了。

    “蕊娘唤我作‘义士’,想必已是认清方才的形势了吧。”

    虽然,一腔正直的醒言,觉着今晚这事儿颇为顺利,但不知怎的,对于方才这许多变故,十六岁的少年,心底总隐隐觉着有一丝不安——却又不知究竟何处不妥。

    虽然听得蕊娘叫他留步,可醒言却丝毫没有留步的意思,还是晃动身形继续朝门扉之处行去。

    “义士且听得奴家一言——”

    “义士”义无反顾,继续前行。

    “妾身已有一诗和义士——”

    “义士”的身形,顿时凝固。

    这时,隐身在一旁的灵漪儿,听得那屏风之后,飘来一丝似乎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恍惚的烛光中低低的吟哦:“几度秋霜叶蕊疏,当年犹忆堕尘初。门前如市心如水,只索三年泪如珠…”

    待这飘忽的声音消失后,屋内重又恢复了寂静。

    听得这诗,少年返过身来,回望屏风;熟视半晌,终未说得出任何话来。

    …洞开的门扉,现已关上。屋里人踪已渺,又回复了秋天夜晚应有的静谧。

    只有那透过门隙吹进的一丝晚风,带来一声低徊的叹息。

    …

    …

    …

    在这个夜晚,在这个房中发生的一切,都像那落叶被秋风扫过,没留下任何痕迹。在之后的三年里,花月楼四姬之一的蕊娘,在她山盟海誓的情郎不辞而别之后,在所有人为她扼腕可惜之时,却仍然是欢笑如初,看不出丝毫的忧伤。

    三年中,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比如,花月楼中当年那个喜欢吟诗弄曲的郊野少年,也早已离开了饶州。

    虽然发生了很多故事,却似乎都与这花月楼中的蕊娘无关。

    直到三年后一个同样凄清的秋夜,那个仍然跟着她的小丫鬟迎儿,偶尔听得蕊娘房中,卧榻辗转有声。呼之不应,排闼入视后,却发现蕊娘已是仰葯而瞑。

    嗟乎!一枝名葩,就此凋谢矣。

    素蕊青莲,仍未能出得火坑之中;芳魂媚骨,就此埋香于青山黄土。

    蕊娘殁时,颜色如生,唯见眼角,有数滴泪珠沁出。

    众人于蕊娘枕边觅得素绢一幅,只见上面用娟洁小楷,书得数语:“薄命人向无亲故,腆颜于世者,守活孝三年耳。妾之父母,于妾虽无栽育之情,却有孕养之恩。如今一朝了却,无事牵挂矣。”

    其后又用淡墨书着小诗一首,头尾只有二十八字,却是写得数遍,曰:几度秋霜叶蕊疏

    当年犹忆堕尘初

    门前如市心如水

    只索三年泪如珠

    …

第八章 入手香脂半世缘

    醒言闪出蕊娘所居小楼之后,赶紧蹑着身形,飞速来到中院那片靠近院墙的花圃。此时那儿杳无人迹,清冷的月影里,只有四五丛矮小花木,掩映着几块光秃秃的假山石。花圃临近粉垣的角落里,有一方小小的水池,正盛着一塘秋水。

    现下这池中之水,入手颇是寒凉;但醒言也顾不得那许多,着忙用手撩起些水儿,冲洗脸上涂抹的那些杂乱无章的草木黑灰。一边擦拭,一边思忖:“听蕊娘姊姊那口气,恐怕已是觉察出,俺便是这位不请自来的‘贼人’了吧?否则,怎会突然提起和诗之事?”

    想到这儿,少年不免有些懊恼:“究竟是哪儿露出了马脚?”

    “…对了,想来想去,恐怕是俺那声惊呼,忘了掩饰嗓音。不过说起来也真怪,那当儿还真好像被人踢了一脚——呵~一个人行事,就是有些惶恐;若是那居盈在此,估计俺胆子便会壮上许多吧!”

    “呃~蕊娘最后那诗又究竟是何寓意?好像语调儿颇有些凄清悲戚啊…其实这也难怪,蕊娘姊姊今晚看清胡世安那番凉薄面孔,一定也很难过吧…得,也想不得许多;反正那无耻之徒已被小爷俺一顿拳脚打跑,以后蕊娘再也不用上当啦!这事儿如此便算过去了;再歇得几天,想那蕊娘姊姊的心情,便会慢慢好起来吧!呵~”

    说到底,醒言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小少年。纵然他再是如何聪敏,于这人情世故方面,却也是想不到那么通透。对他而言,这世间没啥事儿能让他愁上许久。

    少年晃了晃脑袋,甩了甩沾在脸上的水迹:“哈~刚才那位无耻之徒,倒是让俺一顿好吓——恐怕这辈子他也再不敢来这花月楼厮闹吧?真是快哉快哉!”

    一想到这,醒言心中便是直呼痛快!

    心里这么琢磨着,手脚也未停歇。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将脸上灰沫儿洗净,又将那块皂色抹额布巾,小心翼翼扔到花圃的僻静角落,从怀里取出自己原先的那块帛巾,将头发重新束好。

    一番改头换面之后,再也看不出半分匪气。

    装束停当,醒言心下这才安定;整了整衣襟,轻咳一声,便从那水池旁边的假山影里转了出来,大模大样的开始在院中摇摆逡巡——前后片刻光景,这位原本怪模怪样的落草山贼,便摇身一变,变回到为这花月楼保宅安民的当值护院!

    这时候,心情开朗起来的少年,发现这原本阴郁的院落里,现在也清亮了许多。抬头看看天上,那原本被云翳遮掩的月亮,又从流云堆里钻了出来,将一片清泠的月华,毫无吝惜的洒落在这饶州大地上。这位正在院中漫步的少年,身上也似乎被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只可惜,这片清静的景况,并未能持续多久。正自志得意满的少年,还没等他走得数武,便突然听得“哎呀”一声惊呼,自他口中夺口而出——

    这一次,醒言可以肯定,方才的的确确有谁,在他头上突地敲了一记!

    少年也是机敏异常,几乎在他惊呼出口同时,便猛的一个转身,凝目朝身后四周扫去——只见月亮清光静静的洒落下来,这个秋夜小院中空空落落,半个人影也无!

    “苦也!怕是又遇上妖怪了!”

    才刚刚定下心来的少年,遇着这古怪事儿,这心中又开始惊惶不定起来——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自己和那清河老道,降那祝宅凳妖的惨状儿,至今仍是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且不提少年如何惶恐;不用说,方才这一记敲击,正是那位灵漪儿小姐所为。原来,这位“黄雀在后”的小姑娘灵漪儿,不知为何却还是没有离去,只拈着那“水无痕”的法诀儿,一直隐隐跟在醒言的身后。

    方才这一记敲打,正是灵漪儿见到这位刚刚“行侠仗义”完的少年,那副旁若无人的自得模样,便不由自主的有些生气,于是忍不住又出手敲了少年脑袋一下!

    唉~其实醒言也是委实冤枉;灵漪儿用着这隐身法儿,他如何能不旁若无人?

    任性的小丫头这一敲不要紧,倒是让醒言在那儿又惊又愁:“罢了!看来真个是流年不利,十之**,今个又是遇着妖怪了!”

    现在想来,之前自己在蕊娘屋里吃的那一脚,却也并非是自己的错觉;而胡世安那厮在自己停手之后,却仍似被人殴揍,恐怕也不只是在那儿虚张声势。

    “逃?”这是醒言第一个反应;

    “不行。”马上否决。

    “这妖怪行路无影,飘忽无常,俺只用这爹娘生的两条腿,定是跑它不过。”

    “…嗯,细想这妖今晚情状,不如——便如此吧!”

    经过几番历练,醒言现在也着实机敏,心念急转之间,立马便有了主意——正是少年血气方刚,不免有些胆大妄为;刚刚赶跑胡世安这个**,却又要执意来捉这“妖怪!”

    “唉,俺背上这把刚得来的钝剑,似乎也非是凡铁;可居然一直啥动静也没有!看来,恐怕也算不得啥好宝贝咧。”

    这时,忍不住想起往日看来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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