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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烟尘-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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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饶州太守念完圣旨,一挥手,便有左右奉上皇帝所赐的金银绢帛。然后,这姚太守又特地嘉勉了醒言几句,便即告辞下山而去。

    待醒言一家人回到屋中,众人尽皆道贺。

    贺语渐落,却是那之前有些憋屈的妙华宫卓碧华,现在忍不住说道:“还要恭喜灵成师伯;这下便省得那四海堂副堂主之位。”

    见得这妙龄女道姑如此说话,灵漪儿却是听得有些不顺耳。这位也是素来倨傲的龙族公主,正要出声为醒言打抱不平,却听得那上清宫的灵成子呵呵笑道:“师侄女此言差矣;俗世人且谓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上清宫之人,又如何会来食言;那上清宫‘四海堂’副堂主之职,自是虚位以待!”

    “碧华不可无礼;玉善管教不严,倒让灵成道兄见笑了。”

    却是那玉善师姑,也觉这卓碧华说得有些过分,便出言表示歉意。

    “就是哦~其实这区区一个副堂主,却也不在醒言话下…”

    灵漪儿正看不惯那女子的冷嘲热讽,见得她长辈这般说,便也稍稍替醒言鸣了鸣不平——在这四渎龙宫小公主的心目中,这上清宫一副堂主之位,也确实算不得啥。

    只是,她这般心直口快,于灵成子等人面上却有些不好看。醒言这点人情练达还是有的,赶紧截住灵漪儿的话,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灵漪且稍住——”

    于是众人俱都看到,这位说起话来自有一股莫名威势的少女,听得少年此话一出,竟是不再出声,帘便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旁。

    且不提众人暗自称奇;只听少年继续说道:“其实这上清宫的声名,小子早已是如雷贯耳;只是我张醒言年少人卑,恐当不得如此大任。”

    “醒言且再莫谦让,这事如此便算说定!”

    见现下这般情势,恐怕自己不答应,反而于这上清宫面上不好看了;醒言只好躬身拜谢:“既然道长如此说,小子如果再作谦让,便似作伪了。”

    说得这话时,少年心中不禁想到昨日姚太守那一番话。那“秉志凌云”、“爱惜羽毛”之语,便似还在耳边回荡——这饶州少年张醒言,也读得这几年诗书,却也是才智之士;现在得此良机,心中如何不喜?

    “恭喜醒言哦~当上堂主也!”

    却又是那少女灵漪儿,笑盈盈跟少年道贺。其实,这龙宫公主也非一毫不知世情;相较醒言现在这妓楼乐工身份而言,那上清宫的副堂主之位,两者之间可谓是霄壤之别了。

    现在这灵漪儿,正是由衷的替醒言高兴。

    “咔嚓嚓”

    正在这时,却听得那天上一声霹雳——伴随这开春第一声惊雷,众人见得那屋外,霎时间便是细雨绵绵。

    “呵~好一个‘喜闻惊雷听春雨’!恐怕这老天,也在替醒言小哥高兴呢!”

    说话的却是这天师宗的张盛张天师;只听他继续说道:“借得这声春雷,贫道也要恭喜小哥,今日入得我道门中来!”

    看来,这张盛张天师,为人甚是豁达;现在虽见得自己争这马蹄山无望,虽是一时烦恼,但现在已经完全放下心怀,上前一揖,真心诚意的向醒言道贺。

    “多谢天师!”

    见这一派宗主过来行礼,只慌得醒言赶紧还礼。

    “呵~还要恭喜灵成道兄。”

    这张盛张天师,却又向灵成子道贺。

    正在众人皆以为天师是在贺那上清宫,得在这马蹄山修立别院之事,却听得张天师指着少年醒言,道:“今日更要贺上清宫,得此良徒。”

    话音落地,便即戴上竹笠,招呼左右天师宗弟子,冒着满天的风雨,竟就此下山而去。

    众人正自品味张天师这话中涵义之时,却听得那绵绵烟雨中传来一阵踏歌之声:“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我东曰归,我心西悲…”

    这些却是那国风之句;虽然这词句甚悲,但众人听得这歌声,却有种说不出的豪迈;这嘹亮的歌嗓,和着这绵无边际的初春烟雨,滚荡崩腾于这茫茫天地之间,久久不绝。

    待歌声渐渐隐去,这妙华宫的玉善道姑,也起身告辞。

    见这几位道姑也没甚避雨之具,醒言与那张氏夫妇,倒是出言挽留;醒言说这屋外风雨正浓,不如歇下一起吃了中饭,待那风停雨住之后再走。

    听得少年如此说,却是那玉善道姑,含笑谢绝:“多谢小哥好意;不过倒也不必担心,这区区的风雨,却也阻不住我妙华宫诸人!”

    说罢,却见这玉善师姑、与那卓碧华几人,鱼贯而出,走入这漫天风雨中——也不知她们使的什么法儿,却见那些个雨丝风片,只在妙华宫众人左右飘飞,却是一丝一毫也沾不到她们身上——

    在这如丝如愁的满天春雨之中,这些妙华宫的道姑,便此飘然下山而去。

    “呵呵,这妙华宫的诸位道友,果然是道法玄妙。”

    却是那灵成道长,回头对这正看呆了的少年,如此说道。却没见,那位正俏立一旁的少女,听得此言却是撇了撇嘴,甚是不以为然。

    “今日闲谈既过,贫道等人也不便羁留。待贫道回去略作筹划,择日再来贵山商讨诸般事宜。”

    醒言听得灵成告辞,又是一阵留客。其间,少年又提到这“风雨正稠”,不如等风雨停歇再走——那灵成道长听了,却只是呵呵一笑,道:“既然醒言已入我门中,那贫道便不妨使出些手段来,好让醒言得知,我罗浮山上清宫,也有些还算说得过去的法门。”

    说罢,便见这位上清宫灵成子,踱到这屋外石坪上,只稍一凝神,然后便将袍袖一挥——

    醒言只听得“喀啦”一声,见这庐前石坪上,竟是平地生出一道白虹,并且不断凝聚延展,便似一道拱桥一般,从自家门前石坪之上,直架到山脚下去!

    见这少年一家,看了自己这座雪光熠熠的“虹桥”,俱都呆呆愣愣的样子,灵成子也不多言,只微微一笑,朝他们一拱手,便与那上清宫诸人,视漫天的雨丝如无物,依序缓步走上这座弯如玉龙的虹桥,直往那山下悠然而去!

第五章 一生痴绝处,无梦到罗浮

    便如同做梦一般,这饶州少年张醒言,在他十七岁那年,便成为那名动天下的罗浮山上清宫“四海堂”副堂主。

    这求恳了多少年而未果的梦想,今日竟是一朝实现,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这不,在刚开始的那几天里,醒言对这事儿,也常是半信半疑,甭说是什么副堂主,便连自己已然成为上清宫弟子,都有些不敢相信,常常扯住那清河老道,反复确认——弄得那老道清河,简直有些不堪其扰,以至现在远远一见醒言走来,便立马似那兔雉见了狼狗一般,赶紧绕道,仓惶而逃!

    只不过,多亏了这天下第一教高超的办事效率,不久便让醒言给吃了颗定心丸。在那个春雨绵绵之日,灵成子等人跨那白虹飘然而去后,只过了三天,便带来数位上清弟子,又在这饶州、鄱阳左近,募得大批木石工匠,便开始在这马蹄山上大兴土木。

    现在,醒言已经辞去花月楼那份乐工之职,整日便在这马蹄山上闲逛,与那些个上清弟子一起监工、巡查。

    只是,醒言本便是穷苦人家孩子,向来吃苦惯了;现在这啥都不干,只在一旁瞎逛的活儿,醒言倒反而很不习惯。于是,在这开始几天里,醒言便常常忍不住撸管扎袖,就要上前帮手。

    当然,少年这热心之举,在旁个上清宫道士眼里,却是大乖伦常;醒言每每多会被旁边的道人止住:“且住;想我等上清宫弟子,又岂能撸袖露臂,做这等俗事?没的堕了咱罗浮山的清名!”

    虽然,少年还是不太能理解,这顺道帮个忙、搭个手,也怎会就损了教门的清名。不过,这些个道人都可以说是自己的前辈,既然这么提醒,自有他的道理,现在也不必多劳心费神的去想。

    并且,往往这时候,醒言才会突然想起来,自己原来已是那天下第一大教的弟子了——而且,还是啥副堂主!

    据醒言这些天的观察,了解到这罗浮山上清宫,看来势力确实广大。不说别的,单那钱财一项,便十分广厚。像这诸般人工采买事宜,少年只觉着这银子,便似流水般花了出去;可那负责钱孥支出的清湖师叔,却是面不改色,浑当是街边买菜一般——这位未见过大场面的少年,看到这,每每都是匝舌惊叹不已!

    而那醒言相熟的老道清河,因识人有功,现也被委任为上清宫马蹄山别院的督建者,自此便告别那什么劳什子“饶州善缘处”的闲职了。

    只不过,在醒言看来,这老头儿虽然说担了重职,却还和往日一般,整日介悠游嘻笑,浑不把这些马蹄山建观之事,当成啥了不得的事儿,放在心上。这老头儿,隔三差五,便要拉得醒言去那饶州城中的酒肆里,喝上一番。

    这日子,便这样悠悠然然的过去。一转眼,便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现在,已到了那阳春三月之尾了。

    现在这马蹄山上,遍山苍翠,草木葱茏;满山青绿的山草灌木丛中,星星点点散布着各色不知名的野花,点缀着这恰似碧云染就的春山。上野的空气之中,到处都飘荡着春虫织就的细软烟丝,如雾,如絮——

    已分不清是花香、还是草气,现在这整座马蹄山野,便似都氤氲、蒸腾着一股让人心醉的气息,便如醇陈的酒酿一般。

    正是: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蘼外烟丝醉软!

    便在这大好春光中,这位才刚刚适应自己上清弟子身份的少年张醒言,却又听到一个消息;这消息,却令他又是半信半疑了好几天:原来,他那个远在罗浮山的“四海堂”正堂主,刘宗柏刘道兄,现已正式辞去堂主之职,归于那上清宫抱霞峰弘法殿,专心研习道家义法,冠得道号“清柏。”而他的空缺,则由上清宫目前任事辈分最高的“上清四子”一致决议:鉴于四海堂副堂主年少有为,恭勉勤谨,现正式擢升为“四海堂”正堂主,并望早日前来罗浮山视事。

    盯着这飞鸽传书而来的消息,醒言心中暗忖:“呀!这些日也只顾闲逛,倒还不知道,俺这四海堂中,竟还有其他副堂主。”

    于是,少年赶紧向旁边的清河老道讨教。

    听得少年如此相问,那老头儿却是哈哈大笑:“哈哈哈~我说张、堂、主啊!你有所不知,我上清宫这俗家弟子堂,好多年来却只有一位正堂主;而醒言‘道兄’你,则是这些年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位副堂主!”

    瞧着一脸惊愕的少年,老道清河却更是觉着可乐,接着说道:“这‘年少有为’之语,不正是说你嘛!——难道还是说俺这个糟老头儿?哈哈!”

    “…”

    刚刚知道事实的少年,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恭喜恭喜!这下张堂主,可要舍出几杯松果酒给老道了!”

    这清河老道,自尝过醒言家那松果子酒,便对那清醇绵长的况味念念不忘,以至现在老惦记着醒言家的酒坛,一有机会,便极力起个因头,缠着醒言请喝他家家酒。

    “唉~要离开饶州了。”

    醒言一时却有些失神,没理会清河老头儿的浑缠。

    难怪醒言出神。说起来,他长这么大,虽然早就离别山野,去那饶州城中谋生,但无论如何,却还从没走出过这饶州地界。最远,也不过是去那鄱阳县鄱阳湖周遭走动——却也还在这饶州境内。

    虽然,醒言迫于家境贫苦,早已在那茶楼酒肆、烟花柳巷中谋生糊口,那南来北往、三教九流之人,也是见得多如牛毛;每每听得那南北的江湖商旅,说起那些个外地的奇闻异事来,他也是向往不已。但现在这“调令”到了眼前,真要让他远离故土家庐,去那远在东南的异地他乡,却还是有些不舍,或者说有些茫然。

    不过,待初时的怔仲一过,醒言转念一想,却又释然——正所谓“好男儿志在四方”,能去那天下闻名的罗浮山上清宫修炼道法,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这可是他亲身的经历。现在竟有如此良机,又如何能逡巡不前!

    ——一想到灵成子道长显露的那手神妙法术,醒言更是心动不已!

    将此情形跟家中爹娘一说,他们也是大为赞成。虽然是山野村民,但并不意味着懵懂愚昧;他们也都是通晓情理之人。

    对于老张头夫妇而言,自那日看到几位道长在家门前显示的神奇法术,现在在他们心目中,这罗浮山上清宫的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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