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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烟尘-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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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自己与琼肜二人,与那些南海郡兵、天师门徒,在火云山上出生入死,而赵无尘这厮居然就在那晚,上崖来騒扰自己堂中之人——一想到这,醒言便再也压不住火,只觉腾的一下,那浑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今日我都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这一次,他背上那把怪剑,却恁地勤快;少年刚一动念,还没等施展什么感应之术,便已见它挣脱剑鞘腾空而起,在千鸟崖上空盘旋飞舞,发出阵阵声势惊人的怪啸声!

    目睹张醒言这副激烈模样,那一直盛气凌人的赵无尘也是大吃一惊。这位素来心高气傲目无余子的上清得意门徒,向来便没把这捐山入教的庶民放在眼里。上次讲经会,虽然这张堂主没像他预料那样当众出丑,但那什么空手吹笛,虽然出人意表,但想来也无非是妓楼之人谋生糊口的花活儿。若不是因为这位如花似玉的寇姑娘,他才懒得和这人虚与委蛇——与他说话,没地辱没了自己身份!

    只不过,现在见他摆出这番架势,倒是大大出人意外。原本见着张醒言居然完整回来,便已让赵无尘大吃一惊。火云山是什么地方?没人比他更了解。那地方山高水恶,匪悍贼险,还有凶险非常的火精出没,这什么***子弟张堂主,就是去一百个也是了帐,到最后说不定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却不料,过了这么些时日,居然还见他安然回返!

    “也罢,这厮也不似想象中那么不济事,不过也未必就真厉害。这种市井之徒,不就是靠一张嘴吃饭?我可不能让他大言唬住。如果这次将他打败,再在师尊面前吹吹风,说不定这四海堂堂主之位就归我了。说来也晦气,这四海堂本来倒没放在眼里,谁知却是个出美人之处…”

    正所谓利令智昏,饶是头上剑舞如龙,这赵无尘还在那儿只管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不仅好整以暇,脸上还露出一丝古怪笑容。赵无尘这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倒让怒气冲冲的少年有些吃不准起来:“莫不是这厮有何诡计?大有可能。这厮能与华飘尘齐名,必有过人处,我可不能掉以轻心。”

    想到此节,醒言立即运起“旭耀煊华诀”,在身周布上一层护体光华。有了这“大光明盾”的保护,少年心下稍安,便对眼前兀自出神的赵无尘大喝一声:“你是战还不战!”

    “战。为何不战?”

    赵无尘语带轻佻的答道。

    “呵呵!没想到你会的障眼法儿还不少。只不过凭这些虚头滑脑,就想唬退本道爷?没那么容易!”

    倒不是赵无尘不知道旭耀煊华诀。只是现在他已钻在牛角尖里,就是打死他也不能让他相信,这位入门没多久的市井小民身上的光亮,居然就是他至今也未能领悟的上清秘技。只听他故作洒脱的朗笑一声,轻松说道:“哈哈,今日就让美人看看,倒底什么是真正的法力!”

    说罢,赵无尘便脚下发力,依着奇怪的步式,手舞足蹈,围绕着醒言几人转起圈来。

    “这厮倒底弄甚玄虚?”

    见赵无尘举动古怪,醒言心下倒有些犯疑。

    “且不管他。我还是先下手为强。”

    凝目观察着赵无尘奔走轨迹,然后醒言便按着驭剑诀的法诣,两指骈指,大喝一声:“疾!”

    便听“倏”一声风响,那把正在空中盘旋不已的古剑,猛然便朝行进中的赵无尘疾砍而去!

    “轰——”

    一阵金石相击声,东岩壁上石粉四溅——再去看时,却是那剑飞偏了两寸,只击中千鸟崖冷泉岩壁。

    “可惜!不过毕竟是第一次,还有些手生!”

    这边醒言惋惜,那边赵无尘却是惊得一身冷汗:“哎呀!看来这厮飞剑法术,也不是一味唬弄人!”

    吃得这一惊,赵无尘再也顾不得继续走那台步,赶紧发出蓄势多时的拿手绝技:“蚀骨风!”

    他这法术厉害之处在于,施展时并不似其他风系法术那样,吹尘扬叶,有迹可循。虽然声势没那些飞砂走石的法术惊人,但威力却不遑多让;还未等敌手察觉,已在无声无息间将一股风邪暗劲,悄悄送入敌人体内,暗中侵蚀其筋骨神元,让中术之人痛不欲生。

    这蚀骨风之术,正是上清宫为数不多的几种风毒法术。赵无尘这番选用此术,正是要在不动声色间,让醒言在床上躺上两三月,不能理事,然后…

    赵无尘这算盘虽然打得阴险,但委实筹划得不错。只可惜,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冥冥中自有报应,他今日实在是太小看眼前这个市井小民了。与往日所有争斗不同,这一次,心思缜密的赵无尘,对敌手实力的判断产生了致命偏差。特别是,他不知道,他眼前这位面容清朗的少年对手,竟是刚刚从血溅火燎的生死杀场中归来。

    再说赵无尘激发出这道极少落空的“蚀骨风”之后,千鸟崖上的空明之中,便有一道看不见的暗流,直朝醒言汹涌波动而去——

    就在这道暗流准确涌上毫不之情的少年躯体时,却忽被那层不住流转的光华给生生挡住。刹那间,波焰交接处,光焰大盛;原本平滑流动的光华,帘在那处激起细密的光波浪簇。

    一种动荡后,赵无尘近年来已很少失手的拿手法术,已被消弭得无影无踪。而此时,还是一无所知的少年,正奇怪那厮为何只管挤眉弄眼,就是不出手——他却不知,刚刚自己这层“大光明盾”,已替他挡下赵无尘无比凶狠的一击!

    这一切,也只是发生在片刻之间。正在赵无尘奇怪、张醒言懵懂时,却听得一声清脆的喝叱:“休伤我哥哥!”

    说话人正是琼肜。虽然她一直不理解堂主哥哥和这人在说什么,但现在双方动起手来,她便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这人是坏人!

    还没等她来得及动手帮忙,却见一道暗青色的风气,已如利箭般射向哥哥。当下,小琼肜又惊又怒,立即便让头上两只雀簪显现原形,驱动着射向那位正在等待敌人倒下的赵无尘。

    “哎呀!”

    利刃及身之际,这赵无尘也是好生了得;恍惚间他只觉一股火气扑面而来,心知不妙,赶紧将头一低,避过神刃锋芒——

    头颅暂留颈上,只是那头上所挽道髻却未曾逃过;只听“嘶啦”一声,连巾带发,已被削去半边。顿时,满头发丝披散下来,遮住了他整个颜面。

    空气中,正传来一阵头毛烧烫的焦臭味!

    “!”

    透过盖住脸面的头发,赵无尘依稀看见空中那对飞舞的朱雀神刃。猛然间,这位一心寻衅的上清门徒,却一时如遭雷殛,怔立在那儿,如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

    醒言却不管这许多内情;见赵无尘吃了亏,又怎肯放过这机会,赶紧欺身向前,飞起一脚,便将这似已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无耻之徒,给一脚重重踹落山去!

    几乎是同一刹那,只听轰隆一声,醒言那把古剑,已是猛然斩下,正击在离赵无尘原先站立处约三四寸处。

    这次倒不是醒言失了准头,而只是他临时起念,生生将剑偏在一旁。百忙中少年忽然记起,这厮虽然可恶,但还够不上伤他性命;现在若真杀了他,恐怕也是麻烦无穷。

    经得这次揭阳剿匪之行,醒言已明白,这世上确实有不少该杀之人。只是方才这人,眼下还不是。

    现在,这千鸟崖上又只剩下清一色的四海堂门人。寇雪宜仍是怔怔呆呆,似乎还没从刚才那一连串事情中清醒过来。醒言则和琼肜一道,趴在袖云亭的栏杆上朝下看:只见刚被踢落的赵无尘,现在正像只滚地葫芦,在灌木丛生碎石遍布的千鸟崖南坡,一路滚下山去。

    赵无尘一路翻滚,醒言琼肜二人的目光也随着他由近及远的转动,直到这厮撞上一棵木性坚硬的灌木,才堪堪将下滚之势阻住。这时再从从这高崖上望去,赵无尘差不多已成了一颗铜钱般大的黑点。

    两人就这样一直朝下望着,醒言不动,琼肜也不动。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那个黑点终于有了响动,似乎正在挣扎着爬起,然后在原地略停了一阵,便开始慢慢朝旁边移去。

    “呼~算他命大!”

    醒言松了一口气;瞧山下黑点蜗牛般的移动速度,估计赵无尘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呼~”

    却是小琼肜也学样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脸问道:“哥哥,那坏蛋做了什么坏事呀?”

    “那坏蛋轻薄你雪宜姊。”

    “这样啊!”

    小丫头恍然大悟。不过马上又有些迟疑:“那、哥哥不也是轻薄过吗?”

    “这…轻薄也分好的轻薄、坏的轻薄。那家伙是坏的轻薄。”

    少年只想早些结束这话题。

    “哦,原来这样。真坏!”

    沉默了一会儿,只见这小丫头又带着几分担心的说道:“那等琼肜长大,哥哥可一定要记得好的轻薄我哦!”

    “…”

    “琼肜!我们不要只顾聊天,还是先扶你雪宜姐姐进屋歇息。”

    “噢~”

    小丫头应了一声,却偷偷朝山下赵无尘挪去的方向瞅了几眼。瞧她那眼眸乱转的模样,不知这鬼灵精怪的小女娃儿,又在打什么古怪主意。

    );

第五章 泪凝幽梦,与谁托付花盟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

    ——俚语

    “快哉快哉!这等无耻之徒,正当一脚踹落。看他以后还敢来我堂中聒噪!”

    “只不知,这杀才也算是道门弟子,却为何如此龌龊?”

    大呼痛快之余,醒言不免有些疑惑。这赵无尘,好歹也算华飘尘好友,又得黄苒赏识,若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说法,这厮又怎能说出刚才那般不堪的秽语。

    其实少年有所不知。这世上有一等人,徒有一副锦绣皮囊,本质却是腐坏。这种人,若遇他敬赏之辈,不自觉就收起猥琐心思,摆出一副风流模样,与诸人一起谈风弄月,往来唱和,颇似人模人样。但一待遇上他藐视之人,则又自动换上另一副嘴脸。

    赵无尘正是这样的势利小人。这厮原是揭阳地界的世家大族,据说祖上还是湮灭已久的南越国王亲贵胄,倚仗这样身世,原本对醒言就已是万般不屑,不太当人看,又何况是现在身为妖精异类的寇雪宜?难免就愈加放肆,只把她看成一件低贱货物。

    只可惜,这次赵无尘却想差了念头。也合该这小子倒霉,他这次招惹的这位顶着虚职的张堂主,别看年纪小,却是知书达理,又经得饶州城市井烟尘中多年磨练,本就不是什么纯良善主;再加上刚刚从一场血火厮杀中归来,生死战阵都见过,还惧他这点小场面?现在触他霉头,焉能不败!

    当然,醒言却一时想不到这许多情由,心下恨恨之余,也只当那厮是鬼迷心窍吃错了葯。既然眼见龌龊之徒已被踹落崖下,便不再管他,只笑吟吟跟琼肜说道:“妹妹啊,坏人已经打跑,咱还是先扶你雪宜姊进屋歇息。”

    “嗯。”

    还在栏杆上恋恋不舍朝下张望的小丫头,听哥哥招呼,便干脆利落的一声应答,跳起来跟在他身后,去扶那位如遭霜凌的雪宜姐姐。

    刚一左一右扶着寇雪宜走出几步,醒言却似又想到什么,便说道:“琼肜啊,现在坏人多,你还是先留在屋外,看看有没有坏人再来。有人来就叫我。”

    “嗯,好!”

    这个吩咐正中琼肜下怀,立即松开小手,一蹦一跳奔到袖云亭边,继续观看山下那个黑点,像蜗牛般缓慢移挪。

    略扶着雪宜香肩,醒言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进四海堂正屋之中。这时,寇姑娘脸上犹带泪痕,浑身微微颤抖,显见内心颇不平静。

    将她扶入屋中,醒言便顺手带上门扉。不过,稍一迟疑之后,又反手将木门拉开。现在,这四海石屋门户洞开,从外向内固然一览无余,从里朝外,也很容易能看到屋外动静。

    就在少年将门扉打开之后,这屋内情势,已是风云突变:刚刚还一脸嘻笑的少年,突然间就变了神色,“仓啷”一声,那把原本应在鞘中的铁剑,已然紧倚在女子雪白的颈头。

    “说!你倒底是何人,来我四海堂又有何居心!”

    神色凝重的少年,低沉而果决的喝道。

    这一番风云变幻,那寇雪宜却如同早已料到一般;要害处冰冷的剑锋,正咬合着雪嫩的肌肤,但却丝毫没能让她害怕。只听寇雪宜语气平淡的说道:“恩主莫着忙。雪宜这几日,正是等着此时。”

    “不错,那赵无尘虽然无耻,但他说得没错,我寇雪宜确实不是人,而只是山野中一个卑微的草木妖灵。”

    说到此处,秀眸微举,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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