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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玎……哎呦！”
他脚下一空，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呈自由落体直往下方坠去。
墨承青手忙脚乱地运起灵力，让自己在半空中停住，才发现玎就飘浮在自己上方不远处。
他惊魂未定地飞了过去，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抱怨道：“摇光这也太坑人了吧！地牢的出口竟然是断崖！连条路都没有！换成一般人不得摔成八瓣了？”
“墨墨……你……你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玎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反而瞪圆了眼睛，死死看向前方，声音出现了清晰的颤抖。
墨承青一愣，他们两个都是像沙袋一样，被魔物扛在肩上扔进地牢的。这个破地方神识不可用，他们又被捆仙索束缚着无法动用灵力。只感觉到魔物上上下下乱窜，跳个不停，接着就到地牢了。
连地牢入口是断崖，他们都两眼一抹黑，完全没发现，更别说地牢外是什么景象了。直到这会儿，他们得了自由，祭出夜明珠，才勉强看清一点点。
“下面深不见底，什么都看不到，难道是小宝说的会有魔物爬上来的深渊？”
墨承青皱着眉头，看向自己脚下，除了阴森森的魔气，他什么都没感觉到。于是他又控制着夜明珠照亮四周的断崖。
只见断崖上镶嵌着零星的残砖断瓦，看着像是不明建筑的地基，还有一些风化断裂的巨大树根裸露在外。
他只能看清自己身后这一小段断崖，以夜明珠这一点微弱的荧光，实在无法看清断崖到底有多长，更加不知道对面又有些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和玎，像是飘浮在一片上无顶，下无底，无着无落的虚空之中。
“这里是深渊没错，可你再看看山壁上的这些痕迹，就没有联想到什么吗？”玎伸出手，抚摸着山壁上那些断裂的树根。
万万年过去，拂去表面风化的岩石尘埃，树根依然透出隐隐的墨绿色光泽。
“这是……圣主大人的残骸！”墨承青这下才认了出来。他自己居住的圣树宫殿就是一段圣树建木的残骸，又如何认不出建木特有的光泽。
他飞到一片残砖面前，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眼睛都快瞪直了，“这里是，这里是中庭？！”
墨承青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玎，我们不是在白虎族地吗？怎么会突然到了中庭废墟？我又被幻术骗了？连被挪移阵传送都没发现？”
玎也有些混乱，只能用残存的理智慢慢推演着。“我不知道。在洞口的时候我们已经勘破幻术，大黑又说摇光还没回来，那她就不可能重置幻境。”
“那我们看到的都是真的？也没有无意识被传送？”墨承青心中的诧异越来越大，“难道摇光将白虎族地和中庭废墟连接在了一起？”
“还有别的可能吗！”玎咬牙切齿，愤怒溢于言表，“她竟敢擅自移动圣兽族地的位置！她竟敢私自改动四象阵！”
“我明白了！”墨承青恍然大悟，“难怪西天境内魔物那么多！她占据了白虎秘境，就是为了移动白虎族地的位置，让保护着四方仙界的四象阵出现缺口！”
“不仅如此，”玎一把捏碎了一块山石，“她这些年处心积虑地想要渗透，掌控其余圣兽三族，只怕也是为了将剩下的三处秘境掌握在自己手中。从此，整个仙界对外域魔物再不设防！”
“她真是疯了！我原以为她只是为了一己私欲，勾结魔物，可如今看来，她根本就是把自己当做魔物豢养的一条狗！”
玎怒不可遏，断崖上每一道痕迹都在提醒她，当年浩劫降临时，她有多么的无力。万族被灭的凄惨景象仿佛又出现在她眼前。
她听见无数年幼的小侍者在她耳边哭泣着说，“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
她神色渐渐恍惚起来，沿着断壁的痕迹，慢慢拂过每一根断枝，嘴巴里喃喃自语，“你们放心，我会杀了摇光，替你们报仇。对不起，我没能救得了你们，都是我的错……”
“玎！玎！你醒醒！不要再想了！都已经过去了！历史不可能被改变！”
墨承青察觉她的状况有些不对劲，连忙双手握着她的肩膀，使劲摇着。
他急得满头大汗，完全没发现深渊中的黑暗一点一点褪去，四周渐渐明亮起来，连景象也慢慢变得不同起来。
在高高的深渊上方，摇光俯视着这一切，嘲笑道：“堂堂星君，心劫竟然如此之重。”
大黑恭恭敬敬地匍匐在她身后请罪道：“求夫人赎罪。原本已经抓到他们，却因为我一时疏忽，导致功亏一篑。”
“无妨。这事怪不得你，小杏灵智有限，竟然忘记开启地牢的防御法阵，才让他们轻易逃出！”摇光冷哼一声，“这个蠢货真是白跟了我这么多年！地牢向来由她负责，没想到堕仙成魔后，竟连这点本能都不剩！真是枉费了我对她的栽培！”
大黑低着头，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继续说道：“丁岐虎已经前往活人营地，等带来南宫无方等人，这两人必定束手就擒。”
“你做得很好！”摇光点头道，“就让他们在幻境中多待一会儿吧！”
650 青龙精血
在自家夫君的声声呼唤下，玎的眼神慢慢恢复了清明。她看了看四周，迷茫道：“墨墨？我又中了幻术？”
“不是你，是我们。”墨承青苦笑道。
玎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才有闲暇注意四周，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和玎都已双脚着地，身处一片陌生而杂乱的集市中。
天枢和天璇在他们身后放出一个闪着绿色荧光的透明光罩，将他们二人各自笼罩其中。
“要不是天枢和天璇，只怕我们又身处幻境而不自知了。玎，你认得这是哪里么？”
玎愣愣地看了看两人周身的光罩，又看了看光罩外的集市，有些眼熟，却又很陌生，仿佛是陷在记忆深处的某个片段，明明有印象，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集市的建筑大多和现在的仙界迥然不同，风格更加粗犷，没有精雕细琢的砖瓦，只有最原始的巨石堆砌而成。
更多的小贩则直接在地上铺着一张张兽皮，就大声叫卖起来。看他们的打扮，更让墨承青确信这里不是仙界。
仙界里，谁不是仙风道骨？就算号称最不修边幅的南荒人，起码身上的穿戴也都是精心硝制打磨过的。哪像这些人，乱糟糟的头发也不知用什么野兽的兽筋绑在一起，兽皮袄子还散发出一阵阵的血腥味。
“我看这里怎么有点儿像是……”
墨承青话没说完，这一派野兽派的画面中，便走来一个格格不入的小姑娘。
她大约七八岁模样，打扮得干干净净，梳着整齐灵动的双髻。挎在一只精致小竹篮的右手上，还饶有趣味地戴着一朵粉粉的绢花。
可她却面带愁容，步履匆匆。
“玎！”墨承青一声惊呼，“这不是你么？！”
玎怔怔地看着年幼的自己，从面前一尺之地走过，喃喃道：“原来是这里。原来是这个时候。”
墨承青看见幼年玎的打扮，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追问道：“我是不是躺在家里不能动弹？是不是再过半天，你就要冒险去屠龙？”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朵带血的绢花，是如何出现在自己面前！
浑身浴血的玎跌跌撞撞地栽进门里，向他伸着右手，断断续续地说：“墨墨，我找到青龙精血了。你有救了。”
而这朵绢花，现在还干干净净地戴在幼年玎的手腕上。
当年他**濒临崩溃，只能无力地躺在床上，看玎垂死。可现在，他已是星君，他能替她去屠龙！他能阻止她冒险！
墨承青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就想拉住那个身形单薄的小姑娘，却被身后的人阻止了。
玎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们在幻境里，历史也不能被改变。我们走吧，不看不听，就可以度过。”
“幻境？”墨承青身后的天枢突然微微一震，笼罩着他的光罩突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墨承青这才恢复清明，“对啊，这是幻境。我明知这是幻境，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沉迷。”
他自嘲地摇摇头，“看来我还真没什么破幻的天赋。”
他拉过玎的手，紧紧握住，“走吧，当年我只能躺在床上，想象着你在外面遭受了什么刁难，心里担心不已。现在托了摇光的福，能亲眼看看，也算让我安安心。”
玎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跟上幼年的自己，“我早就跟你说了，我这么冰雪聪明天真可爱，哪会有人刁难我。屠龙那事儿，真的是我遇到的唯一一次危险了。不信，你就自己看好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反正摇光的用意，不就是让我看看么？我保证不会再迷失自己，要是又激动了，你就使劲儿掐我！”墨承青举起另一只手发誓道。
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两人手牵手漫步在万万年之前的上古街道中。
前方满脸愁容的小姑娘也停在了一间豪华的青石大房子门前。她看着大门两旁画着灵药图案的招牌，伸出双手使劲儿在自己脸上揉了揉，直到脸颊变得红彤彤，才放下手，换上一副天真无邪的小脸，迈进足有她半人高的门槛里。
“掌柜叔叔，我又来啦！托您找的草药有消息了吗？”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从店铺里传出，让人听了就心生愉悦。
她口中的掌柜叔叔是个满脸和气地中年人，和外面那些小贩相比，身形微胖，肤色也略白皙一些，但总体来说，还是一个魁梧结实的汉子。
墨承青盯着这掌柜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头问玎，“这就是你以前跟我说过的，‘白面馒头’似的，‘软和’得不行的掌柜叔叔？”
“和别人比啊！当时整个小村寨里，一说‘白面馒头’，难道你还会认错不成？”玎白了他一眼，“我要说掌柜叔叔是个五大三粗，穿着兽皮袄子的大汉，你还敢让我一个人出门么？”
墨承青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惊讶，继续看着幼年玎对那大叔卖萌。
“掌柜叔叔，你说话呀！上次你明明说过两天就有的！我哥哥等着救命呐！”小玎泫然欲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掌柜都心疼不已。
“小丁姑娘，不是我有意骗你。中庭突然传来消息，女帝要代天巡查，道路都被封锁了。”掌柜脸上写满了抱歉，“我一大早就让伙计去打听消息了。给我家送货的商队现在还被堵在前一个村寨。”
“那可怎么办？”小玎这下是真的欲哭无泪了，墨墨的情况也不知道还能拖多久。现在全靠媚姨用灵力吊着，可媚姨现在刚刚成为器灵不久，重修后的修为也不高，灵力有限，谁知道还能撑多久。
“女帝，女帝到底什么时候才离开啊！”
“慎言！”掌柜紧张地捂住她的嘴，“小点声，万一被人听见，星君府的人会把你抓走的！你别担心，听说这次女帝巡视，是由青龙星君亲自作陪的。你也知道，青龙星君最讨厌出门，想来现在正竭尽全力，想早点儿送走女帝大人呢！”
“青龙星君出府了？”小玎眼睛突然一亮。
651 偷瓦罐的小贼
“可不是么！”掌柜没发现小玎的异样，继续说道，“我家伙计才打听来的消息，要不是女帝大人坚持，一定要巡视完最后一处村寨，青龙星君早就想草草了事，送她离开了。”
“最后一处村寨？不就是我们这儿么？”小玎心中暗喜。
当初带着墨墨在这里定居，就是因为这儿是最靠近大山的村寨。既方便她进山找药材治疗墨墨，又足够偏僻，不易暴露她身怀巨宝。这巨宝，自然是指媚姨寄居的白虎匕。一柄有器灵的准神器，放在这样的小村寨无人识得，可去了大城镇那就不一定了。
缺点自然就是消息不通，她其实觊觎青龙星君很久了，但无奈路途遥远，星君府又防卫森严。这次，岂不是一个大好机会？
“他们什么时候来这里？”小玎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掌柜只道她是打听女帝离开的时间，并未多想，“听说今日午时过后，女帝大人应该就能到了。小丁姑娘，你放心，要是快的话，草药明天就能送到。”
“多谢掌柜叔叔啦！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小玎给了掌柜大叔一个甜甜的笑容，挥手告别。
出了药店的大门，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返回家中，而是假装不经意地闲逛着，偶尔蹲下身子，和路边的小贩讨价还价。就这样，她慢慢走到了街道的尽头。
村寨的大门就在不远处，更远的地方是一条还算笔直宽阔的黄土路。也许是女帝和青龙星君快要到来的缘故，平日里偶尔会有旅人的路上，只有微风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