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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石一愣,一时没说话。這个小方,這话问得也……太直接了吧!
“這有什么奇怪的!”方雨若瞥了她一眼,甩了甩头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了解我。我一样也了解你嘛!”肖石脸上浮起一丝微笑,点头道:“没错,我们会结婚。”
或许是车内的暖风比较热,方雨若略有些焦躁,把头别向窗外空旷的原野,那里,有些萧杀,却寂静,只有风。不安分地掠起地上的残雪。
方雨若轻轻道:“石头哥,如果玲姐活来了怎么办?”
肖石沉默了一下,平静地道:“她是妹妹,来的时候是,离开的时候也是,再回来,也一样是,就像你一样。”
方雨若笑了,有些凄凉。她知道玲儿跟她不一样,从七岁的时候就知道。来的时候一样,离开的时候也不一样。现在,仍然不一样。
天空有些沉重,有云在聚集,方雨若抬头看了一眼,望着他道:“今天会下雪吧,记得玲姐一直很喜欢雪。”
“会吧。”肖石抬头看了看天空。心内不平静起来,“希望她生活在一个能下雪的地方。”
见肖石的眼光有些苍茫。方雨若笑了一下,道:“石头哥,你别担心,无论她生活在哪,只要她还喜欢,心里就会常常下雪的。”
“你倒会说话。”肖石笑笑摇头,爱怜地在小丫头脑后拍了两下。
午饭很丰盛,刘妈的手艺依然是炉火纯青。方院长和肖石聊了很多儿时旧事,老方似乎总想说些什么,但都被方雨若岔开了,她不得不放弃。肖石没注意。這顿饭吃了一个下午,出门上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临行前,方雨若递给他一个小小的纸带:“石头哥,這是玲姐的照片,我答应给你的,对不起现在才给你。”
“哦。”肖石忍受着心内的跳荡,轻轻接过,但没有看。
“我进去了,你开车小心点儿。”方雨若望着他,暮色中,她两眼亮得晶莹。
“我会的,明天见。”
“明天见。”
方雨若转身慢慢走回,有泪水从她眼颊旁滑落。
进了房间,方雨若坐在窗前,望着外面很深的夜暮,雪并不大,但很白,很干净,飘得也很缓慢,空中飞舞的动作似在静止。看着雪花不情愿的盘落大地上、屋脊上,方雨若低下头,轻轻抚着手指上那道浅浅的伤痕,原来轻盈的雪花也会压得心头很沉重。
她没有奢望过什么,可还了這张照片,她觉得自己失去了好多,只是她必须那样做。
方雨若拂了拂脸上的泪水,打开衣橱,望着那件十七年来鲜艳依旧的夹克。她忽然笑了,夹克可以鲜艳依旧,心也能。她确信。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爸爸,她听出来了。
方雨若关上衣橱,转过身道:“爸,什么事儿?”
老方夹着烟,满面忧心地坐下,道:“若若,其实爸爸早就想给你们撮合,只是那时候你还在念书,我想等你毕业再说,没想到他突然有对象了;前段时间他和对象吹了,爸又想给你说说,又考虑他的心情不好,现在你们事务所也办了,你俩也能再一起了,你咋还不让爸爸说呢!”
“爸,你别问了,让我自己处理吧。”方雨若坐再爸爸面前的椅子上,很平静。
方思诚叹了一口气,道:“若若,爸知道你不肯原谅你妈,可你知不知道,爸爸這么多年没见过她了,很想她,也很想过去跟她一起安享晚年。”
“那你就去吧!”方雨若把椅子拉近,扶着老爸膝头道,“爸,我虽然不会原谅她,但我不会反对你去找她,难道你以为我会阻止你吗?”
“不是阻止,是爸爸担心你!”方思诚抚着女儿的头,为难地道,“问题是你不肯去,爸爸又不放心爸你一个人扔下,总得给你找个可靠得归宿才能走啊!现在石头没对象了,又跟你一起工作了,把你交给他,我一万个放心,可我就搞不懂……”
“爸!”方雨若心内一阵酸苦,伏在老爸腿上,轻轻道,“爸,你不用为**心,我心里有数,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了时候,我自己会跟他说的。”
方思诚愣了愣神,问道:“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到哇!”
方若雨直起身,拢了下头发,笑笑道:“爸,那还说不准呢,但我自己判断。不过时间不会长久了,你放心找妈去吧,想什么时候去都行。到了时候,就算不是他,女儿也会给你找个如意女婿的。”
“那好吧。”
老方走了,他根本没听明白女儿的话,不过他打定主意了,决定春节跟肖石浩号谈谈,谈好了,过完年就到美国去找老婆,看孙子。
……
肖石驾车返回,途中,细细的雪花飘落。
他忍不住了,把车停在路边,掏出了纸带,怀着不安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拿出,玲儿的样子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望着玲儿黑亮地眼睛,纯真而腼腆的笑容,那份温婉和楚怜,当年的点点滴滴瞬时填满了他的心。
多少个相似的夜晚,他背着玲儿,玲儿搂着他的脖子,两个人顶星踏月,亲昵地跟他说话,走在回孤儿院地路上,也是這样的雪花,玲儿孤单的背影和流泪的眼睛在雪花中远去。
曾经以为世上最伤感的情绪不是离别,而是内心深处的那份挽留。现在他明白了,世上最伤感的情绪不是离别,也不是挽留,而是积攒了很多年浓浓的思念,它会随着时间不断沉淀,愈来愈深。
肖石收起照片,继续上路。雪花仍在飘着,车子在雪中奔驰,泪水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
玲儿,我会记得你,永远记得,在每个下雪的日子,把你深深地埋藏在心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出山第一案
凌月如雷厉风行,装修人员第二天就到位开工了,承诺工程要在十日内完成,并让两人加速准备其他事宜,以便事务所工作尽早进入正轨。
其他的事宜多是购置办公用品,肖石想尽些力,不让小方再花钱,拿出自己的积蓄,又拼着被臭骂一顿从秦剑锋手里借了两万。不想姐姐知道了,大宽公司“多余的”办公桌椅、电脑、打印机、复印机、传真机,还有笔记本、饮水机等等,只要姐姐想到的,大宽公司都有“多余的”。嗯,钱还是要从事务所的顾问费中扣除。
肖石很感激,爽快地答应了。
不过他的钱也没省下,律师這行关系很重要,尤其是在内地。事务所的成立,完全是依靠他人的力量,他要做的,就是发扬光大,如此才能对得起所有人。
有关系才好办事,肖石没有含糊。他打着萧远山和秦剑锋的旗号,请公安、司法和人民检察院的领导和有关人员吃了顿饭,大家叙叙旧情,以后多关照;还跑到法院找到钟伟祥,钟**官二话没说,把院长、副院长、各庭庭长,能请到的都请到了,又是一顿大餐。
此餐,凌月如也帮他办了两度,一是还请周海敏出面,请了S市的律政界同仁;二是邀请市内工商业人士,目的只有一个,为事务所未来的发展铺路。
凌月如还想让他把各界人士招到一起,在事务所正式成立那天办一次大席,但肖石拒绝了。他寂寂无名,想先办几个大案,有名气后再补办這个大席。這是他要从事一生的职业,效应不能不重视。
忙忙呵呵到了年底,玉麟律师事务所挂牌开张了,肖石是主任,小方是副主任。必须一提的是,肖石只是见习律师,方雨若虽然有律师身份,资格也不够,事务所名义上的主任还是方雨若借的一个合伙人的名头,叫张兴祺,小方的学长。本是江南某城公务员,后因感情生变,考了J大研究生,现在S市谋生。肖石没见过此人,估计是小方的一个爱慕者。
所里还雇了一个打杂的,叫柳眉,某电脑学校的毕业生,一个很乖巧、活泼的安徽小姑娘,才二十一岁。
时光荏苒,转眼过了新年。天上下着雪,肖石锁好车,进了事务所。
“主任,你来了。”柳眉正在打扫卫生。
“来了,今年這雪可真不少,没事儿就下。”肖石点了个头。這姑娘一向够勤快。
“嗯,我家乡从来不下雪,刚来北方时,还有点儿吃不消呢!”柳眉放下手里的活,为他扑打身上的雪花。
“是啊,地域不同嘛。”肖石笑了笑,拉起了家常,“快过年了,准备回家呆多久啊?”
“那要看你给我多长时间假期了,要是假期太短,我就不回去了。”柳眉瞥了上司一眼,不失时机地提出了要求。
“呵呵,没关系,你一年到头难得回去一趟,多呆风天吧,十五以前回来就行。”肖石笑着答应了。
“那……扣不扣工资啊?”小丫头眼睛睁得老大,看得出,她很关心這个问题。
“不扣,就当多给你发点儿奖金吧。”
“那你可得跟方副主任打个招呼啊!”小方负责财务,还挺认真,故而柳眉有此一说。
“没问题,放心吧。”小丫头挺能干,还勤快,难得过回年,所里没发奖金,回家多呆几天而已,就是她不说也不能扣。
“嘻嘻!谢谢主任!”柳眉欢天喜地,又道,“哦,对了,方副主任早早来了,又走了,让我告诉你一声。”
“嗯,這事儿我知道。”肖石进入办公室。
柳眉帮他泡了一杯浓茶,无声地出去了。
事务所成立以来,只办了几个小案子,不审走走过场的那种,都是小方出马的,肖石还没办案。他深知自己有多少能耐,考试过了不意味着什么。這段时间他只做两伯事,一是到处出庭旁听,包括旁听周大律师的官司;二是恶补各类法律条文,虽然时间不长,他觉得所获良多。
肖石点了一支烟,继续看那些一辈子看不完的法律书,不知不觉中,小半个上午过去了,门忽然被敲响,柳眉走进道:“主任,有个叫萧远山的人找你。”
“萧局!”肖石忙起身迎出,“快快有请!”
“呵呵,小肖,主任就是主任,果然不一样。”萧远山微笑走进,对一身西服革履的昔日属下伸出右手。
“萧局,您怎么也取笑我。”肖石跟老局长亲切握手,心里暖呼呼的。
二人坐定,柳眉泡了一杯茶,点了个头,微笑退出。肖石给老上司点了一支烟,问道:“萧局,今天怎么這么有空?”
萧远山看了他一眼,不无责怪地道:“你不去看我,我还不能来看你吗?”
肖石尴尬了一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本想春节去看老领导的。萧远山恩重如山,如同已出,這次查分,不仅省里帮忙报名,还特意往北京打电话托人,否则他现在根本不可能坐在這个位置上。
萧远山笑笑,随意打量了一下他的办公室,温和地道:“月如现在还好吗?”
“挺好,谢谢萧局关心。”虽然离开警队多时,又和萧远山关系密切,但肖石学是习惯下属的口吻。
萧远山点点头,意味深长道:“小肖,我一向当你是儿子,你可不能亏了我這个儿媳妇!”
“您放心,我不会的。”提到姐姐,肖石心中情义浓浓,但也有一丝黯然。看到萧远山,他不自自主地想起了小常妹,分手這么久了,还没有再见过面呢。
萧远山拍了拍他肩头,语重心长地道:“小肖啊,说到月如,我可要批评你。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有什么事儿不要客气,尽管来找我,成不成的你张个嘴有什么难的?可你就是不听,這次查分数,要不是月如,你应该知道,你這辈子会错过多少,這个社会什么样你应该看得比我清,现在你选择了自己的事业,有些脾气得改一改了。”
肖石望着老人,一股激动地情绪在喉头涌动,感激地道:“萧局,我明白了,以后有事,绝不会跟您客气。”
“嗯。”萧远山宽厚地点了点头,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扔给他。“你先不用找我了,這次我有事找你。”
“這是什么?”肖石问。
“自己看吧。”萧远山端着茶杯,吹着水面漂浮的茶叶。
這一份凶杀案的案情报告,肖石很熟悉。他翻到第一页,一个名字赫然映入他眼帘:周喜良。肖石大中“嗡”地一声,立刻惊住:“周所长!這怎么可能!”
“這是真的。”萧远山放下茶杯,目光苍凉而沉重,仿佛很疲惫。
肖石他眼圈发热,热泪水立刻痛出,痛苦地别过了头。他当然知道這是真的,只是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那个老成实在的周所长,那个当年站在门口为他挡驾地周所长,那个被害了两年清白,刚刚怀着满腔热忱返回警队的周所长,就這么被害了。
一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