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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这一接到紧急命令,自是无人敢怠慢了去,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里,所有与会人员均已到了大堂,就等着弘晴与弘历这两位帮办龙孙的到来。
“晴贝勒到!”
一众与会人等虽彼此阵营不同,可毕竟是多年的同僚,大面子上自是都颇为的融洽,尽管不明此番弘晴紧急召开聚会的目的之所在,却不妨碍众人轻松说笑上一番,正自融洽间,冷不丁听得后堂处一声断喝响起中,一身整齐朝服的弘晴已是缓步行了出来,至于弘历则落后了弘晴小半步,面色冷峻地亦步亦趋着。
“下官等参见晴贝勒,见过弘历世子。”
这一见弘晴兄弟俩联袂而来,一众官员们自是不敢大意了去,忙不迭地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齐齐大礼参拜不迭。
“诸公都请入座罢。”
弘晴缓步行到了正中的文案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了下来,面色肃然地环视了下跪满了一地的大小官员们,而后虚虚一抬手,声线微冷地叫了起。
“谢晴贝勒隆恩。”
这一听弘晴声线微寒,一众官员们心里头自不免都有些犯嘀咕,只是这当口上,却也没谁敢乱说乱动的,也就只能是强压住心中的好奇,齐声谢了恩,而后各自坐回了原位。
“今儿个请诸公来此,是有一桩事要与诸公好生商议一下,这么说罢,我朝目下之钱法弊端丛生,已是到了不得不有所更易之时,今,沈河侍郎已上了本章,决意为此,本贝勒与历弟商议后,也觉得更易已是刻不容缓,当由历弟主持虞衡清吏司大局,配合沈郎中全力策立新钱法,以挽回当下之不利局面,下面由沈侍郎先行阐述钱法更易之必要性。”
众人落了座之后,弘晴并无甚寒暄的废话,开宗明义地便道出了此番议事的主题。
“嗡……”
弘晴这么一番话说将下来,虽不算长,可内容却是丰富得很,颇有些个骇人听闻之意味,一众官员们顿时便哄乱了起来,没旁的,弘历掌总虞衡清吏司虽也算是大事,可相较于钱法变革来说,却又不值一提了——一众官员们都是老宦海了,不少人更是当过地方官员,自是清楚现行钱法有弊端,也知晓这等弊端对社稷危害极大,然则内里牵涉实在是太广了些,却是谁也不敢去提此事,概因真要变革钱法,那便是与整个官僚阶层作对,那等压力与艰险实非常人所能承受。
“诸公都请了,我朝钱法向以铜六铅四为惯例,以致钱贵而银贱,按律一两银当值一千文,实则市面一两银只值七百文,今,县、府之税赋素以银为计,而升斗小民何来许多银两,大体以钱纳税赋,不良虞吏借机上下其手,以中饱私囊,更有胆大妄为者,勾结不法商人,融钱铸器,转手二十余倍之利,其情触目惊心,更易钱法已刻不容缓,其策当有二:一者,取铜四而铅六,所铸之钱表面虽稍暗,却依旧可辨,或可平衡银钱之兑换比例;其二,当有一机构专一负责打击不法商人融钱铸器之事由,以求市面通行之钱币不致有流失之虞,如上以闻。”
沈河并未理会众人的乱议,伸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折子,而后略一清嗓子,高手便宣了起来。
死寂,一派的死寂,待得沈河话音一落,原先还嘟嘟囔囔地私议不休的一众官员们立马全都噤了口,大殿里瞬间便是一派的死寂,没旁的,钱法变革就是一烫手的山芋,搁在谁怀里,都难免被烧伤,值此要紧关头,自是多一事不若少一事来得好。
别看沈河所言的变革法子就两条,似乎很简单,只要通过了朝议,老爷子一声令下,立马便可一步就位,可实际上却远不是那么简单,不说此事一经提起,朝议会如何艰难,就说真儿个执行下去,也没那么容易,要知道这可是断了无数官员的财路,就跟挖人祖坟是一样的罪过,下头那些地方官们不群起抗议才是怪事了,就算有着老爷子的强硬态度压将下去,那些地方官员们明面上不敢反对,可私底下又岂会不变着法子玩手法,真要闹到物价飞涨之地步,提议此举的人十有**可就要挨弹章了,再者,所谓的专治机构显然涉及到工、户、刑、吏四大衙门,谁来为主本身就是个难题,哪怕老爷子有了决断,却也断难避免彼此推诿之可能,若如此,这等机构能有多大的办事效率实在是不好说,倘若一年半载都没见个成效出来,弹章一准又是漫天飞舞,无论谁去了这机构,那一准都是倒霉之下场。
“诸公对此可有异议么?若是没有,此事便这么定了。”
对于一众官员们的心理,弘晴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也懒得去说破,这一见众官员们全都不吭气,弘晴也不解释,颇为专横地便要就此下了个决断。
“晴贝勒,下官以为此事还须得慎重些方好。”
旁人是事不关己,自可以高高挂起,可齐大作却显然没这么个福气,不为别的,只因身为虞衡清吏司的掌印郎中,他是万万没可能跟此事脱开干系的,这一见弘晴打算下决断了,当场便急红了眼,不管不顾地便出言打岔了一句道。
“慎重?如何个慎重法,嗯?”
弘晴早就料到齐大作会跳出来唱反调,心中自是不以为意,不过么,脸色却是瞬间便沉了下来,阴森森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句话来。
“啊,这个,这个……,呵呵,晴贝勒,您是知道的,我工部虽也有铸钱之权,可所铸之钱数不过户部的两成而已,钱法变异之事纵使要提,那也该是户部那头提出才是,我等若是提此,似难免有逾越之嫌,倘若户部那头闹起官司来,那后果须不是好耍的,晴贝勒,您看此事是否跟户部那头先通个气,待得有了共识,再行上本也不为迟么。”
这事儿实在是太重大了些,尽管被弘晴的阴森语调吓得不轻,可齐大作却是断然不肯就这么便屈服了去,嘴角抽搐了几下之后,还是硬着头皮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是啊,晴贝勒,下官也以为此事须得谨慎从事才好,骤然提出此等本章,一者恐恼了户部诸般官员,二来也易遭地方上那般混账行子之抵触,于我工部怕是殊有不妥啊,依下官看来还是稍缓再议为好。”
陈不思素来与齐大作共进退,此际有了齐大作的带头,他自也就来了精神,这便皮笑肉不笑地从旁附和了一句道。
“荒谬,尔等食君之禄,却不思报效朝廷,遇功则抢,遇事则躲,似尔等这般废物要来何用,若是尔等不想为官,本贝勒这就成全尔等,没了张屠夫,还真就吃带毛猪不成?尔等不想干,那本贝勒便找些想干的人来干好了,尔等可以上辞呈了。”
弘晴主意已决,哪可能被齐、陈二人搅合了去,这便面色一沉,毫不容情地将二人训斥了一番,末了更是言辞灼灼地逼二人辞官走人。
辞官?这等事儿,齐、陈二人自然是不肯干的,二人能爬到眼下这等位置,虽说大体上是靠着各自主子的举荐,可本身也是花了不少银两的,哪肯将屁股下的位置平白让人,这一听弘晴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二人对视了一眼之后,立马便没了声音。
“诸公可还有甚意见要提的么,嗯?”
眼瞅着齐、陈二人不吭气了,弘晴自是不会过于己甚,甚至连看都不再多看二人一眼,板着脸便又问了一句道。
在座的诸多官吏中,除了齐,陈二人是铁杆的反对派之外,其余人等不是弘晴的嫡系,便是盟友,尽管心中都别有想法,却也不敢在这等公堂议事的情形下与弘晴有甚冲突,于是乎,满大堂便就此沉寂了下来。
“那好,既是诸公都无异议,那此事便这么定了,明儿个有劳历弟与沈侍郎联名上个本章,且看朝议如何再行计较,散会!”
众人既是都保持着沉默,弘晴也就顺理成章地将这等沉默当场了默认,这便一挥手,豪气十足地下了决断,末了,也不给众人再多进言的机会,起身便转入了后堂去了。
“唉……”
“这……”
“呼……”
……
弘晴这么一走,议事自然也就议不下去了,诸般官员们尽皆苦笑不已,不是长出大气,便是摇头叹息,没旁的,只因此等本章一上,工部立马就得成为众矢之的,谁都甭想置身事外,自是少有人能高兴得起来……
第449章 炸开锅了(一)
这世上跑得最快的不是风,也不是闪电,而是流言,这不,工部这头会议方才刚开完不多会,钱法变革的事儿便已是有若旋风般地传扬了开去,各衙门大小官员们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于是乎,各部顿然就此炸开了锅,谩骂者有之,高唱反调者有之,讥讽者也有之,至于叫好的么,简直跟大熊猫一般稀少,这事情都还没开始了,朝堂里已是乌烟瘴气一团,真不晓得日后的朝议将会是何等结果。
“先生……”
旁人怎么议,弘历已是无心去关心,不为别的,只因在其看来,无论朝议是否能通过,他似乎都是输家,事情没法少干,可最大的功劳却显然不会落到他的头上,虽谈不上是徒劳,可明显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正因为此,弘历心情着实是烦躁得可以,这一下了班,便即匆匆地赶回了府上,一路不停地到了书房,待得见到正打着棋谱的邬思道,心中的委屈已是再也憋不住了,刚轻唤了一声,嗓音已是哽咽住了。
“嗯?”
流言传得虽快,可毕竟事情方才刚发生没多久,邬思道此际尚未得到线报,自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一见弘历神色不对,眉头立马便是一扬,不过么,却并未出言追问,仅仅只是轻吭了一声。
“先生,今日午后发生了一事,事情是这样的……”
弘历到底不是寻常之辈,愤概之心虽浓,却并未遮住其之理智,不过片刻功夫,便已是稳住了心神,朝着邬思道深深一躬,将午后发生的诸般事情详详细细地述说了一番。
“原来如此,有意思,这么说来,小王爷可是觉得很委屈喽?”
智者就是智者,看问题的角度与常人有着截然的不同,这不,在寻常人等眼中无比棘手的事儿,在邬思道看来,却是无甚了不得之事,不单不曾为弘历抱屈,反倒是讥讽地一笑,一派漫不经心状地便调侃了其一句道。
“先生,学生,学生……”
一听邬思道这么说法,弘历当即便被憋得个面红耳赤不已,嘴角嚅动了几下,却愣是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没旁的,小孩子在外头受了欺负,回家找大人告状,寻求的可是安慰来着,纵使弘历不算是小孩了,可其先前那些话语显然就是那么个意思,却不料邬思道不单没给其安慰,反倒是不甚客气地调侃了一把,这令弘历当真有些个憋屈得慌。
“小王爷若是觉得委屈,那工部你也就不用再去了,没地给人送功劳。”
弘历这等尴尬的样子一出,邬思道不单没再调侃于其,反倒是面色猛然一沉,不甚客气地便训斥了起来。
“先生,学生错了,还请先生为学生指点迷津。”
弘历到底不是寻常小儿,这一见邬思道此言说得极重,心神顿时便是一凛,一股子明悟已是涌上了心来,这便赶忙正容朝着邬思道便是一躬,言语恳切地求教道。
“小王爷确是错了,你只看到困难,却没看到机会,那弘晴小儿设此圈套无非是心虚罢了,呵,此番东征乃是灭国之战,就算我大清武力强盛,要灭人之国,又岂是旦夕间事,此一去,少说一年,多则数载,那小儿自不免担心工部大权会落在小王爷手中,不给小王爷找些麻烦事做,其又怎能安心随军出征,而这,恰恰就是小王爷趁势崛起的良机之所在,想来圣上也是因此方才会下旨调其随军的罢。”
邬思道并未因弘历已认了错,便给其甚嘉许之言,而是依旧面色肃然地将事态剖析了一番,不留情面地指出了弘历的错处之所在。
“先生教训得是,学生心悦诚服,此事纵使再难,学生也断不退缩,不尽全功,誓不罢休!”
被邬思道这么一训,弘历心中的沮丧之意尽去,斗志陡然而起了,一咬牙,赌咒一般地表明了拼死一搏之决心。
“说得好!”
弘历话音刚落,屏风处便响起了一声喝彩,旋即便见四爷满脸嘉许之色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
“孩儿叩见阿玛。”
这一见是四爷到了,弘历自不敢稍有耽搁,赶忙疾步迎上了前去,恭谨万分地大礼参拜不迭。
“嗯,我辈男儿自当乘风破浪,哪怕千般险万般难,都当视若等闲,若无此心态,又岂能成栋梁之才,此一条,历儿当时刻牢记在心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