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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由地便是一顿,没旁的,只因四爷赫然也在座。
“孩儿见过阿玛,见过邬先生。”
四爷生性严苛,尽管是父子,可弘历潜意识里就怕四爷,此番金融风暴刚起之际,弘历本有心请四爷出面帮衬一把的,只是想归想,到了底儿还是没胆子开那个口,此际一见四爷与邬思道正议着金融风暴之事,心中自不免有些慌得很,奈何人都已是来了,这会儿便是想抽身退步也没了可能,只能是暗自咬了咬牙,疾步抢上了前去,恭谨地大礼问了安。
“嗯。”
四爷的脸一向严肃,这会儿心情不好之下,自不免更不好相看了几分,哪怕弘历的行礼极为的恭谨,可四爷却是半点好脸色全无,仅仅只是不耐地摆了下手,满是不悦地吭了一声。
“小王爷来了,坐罢。”
相较于四爷的冷漠,邬思道却是客气得多,笑着拱手还了个礼。
“谢先生抬爱。”
弘历亲近邬思道多过四爷,这会儿一见邬思道神情平静从容而又,心中的慌乱自是为之稍减了些,赶忙逊谢了一声,走到一旁的几子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在了蒲团上,摆出一副恭听训示之乖巧模样。
“太原那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嗯?”
四爷没好气地扫了弘历一眼,阴冷地便喝问了一句道。
“回阿玛的话,事情是这样的,孩儿五日前接到了‘日升钱庄’掌柜康万铭送来的告急信,说是此番挤兑风潮来势汹汹,疑是‘麒麟商号’在其中作祟,让孩儿出面帮衬上一回,孩儿即刻便给山西巡抚李荃去了公函,让其出面在太原一地出个安民公告,并以质押方式,从山西库银里紧急调拨出了十万两现银,以为应对之用,按常理,此事有了官府出面,本该是能平息得下去的,奈何‘麒麟商号’那头小动作不断,以致竟闹到了眼下这般田地,实是孩儿疏忽之过也。”
这一听四爷问话的语气如此之不善,弘历刚稍安下来的心顿时又慌了起来,他自是不敢说自己百般努力全都是无用功,只能是咬牙将罪过全都推到了弘晴的暗中捣鬼上,这话么,当然是弘历自己的猜测之言,可离事实却也不远了——“日升钱庄”的挤兑风潮一开始确实是“麒麟商号”出的手,可挤兑风潮一成型,“麒麟商号”便早已收了手,至于后头的风暴大起么,全然是国人跟风从众心理之所致。
“尔如此说法可有证据否?”
此番金融风暴来得如此之猛,四爷着实是怎么都没能预见到的,在其想来,若无人在其中做手脚的话,显然不致于如此,很显然,弘晴就是个最大的嫌疑人,对此,四爷早已是有所猜测,只不过猜测归猜测,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四爷却是不敢胡乱动本的,若不然,怕是要有打蛇不着反被蛇咬之虞,正因为此,四爷没去点评弘历之所言,而是直截了当地询问起了证据来。
“好叫阿玛得知,据康万铭所言,在事发的前一日,‘麒麟商号’曾从‘日升钱庄’提现了二十万两银子,后,又有‘程记商号’掌柜程纯贡等四名拿到了工部项目之商贾在事发当天提现了近三十万两银子,这才会导致‘日升钱庄’库存现银不足,至于后头的挤兑,也极有可能是‘麒麟商号’在背后作祟之所致。”
证据?真要有真凭收据的话,弘历早动本弹劾弘晴的不法行径了,又何至于苦恼若此,只是四爷既是有问,弘历又不敢不答,也就只能是将所知的消息糅合上他自己的猜测之辞,一股脑地全都倒了出来。
“哼!这些能当证据用么,嗯?”
四爷在户部打混了多年,对金融之事,虽谈不上行家里手,却也绝不是外行,自是知晓弘历的猜测之辞不无道理,问题是猜测终究只是猜测,要想凭此去扳倒弘晴,那是半点可能性都欠奉的,有鉴于此,对弘历的回答,自也就难有甚满意可言。
“……”
四爷这么一问,弘历当即便不知该如何解释了,嘴角嚅动了好一阵子,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脸色瞬间便涨得个通红如血。
“先生,此事怕是不能久拖不决,皇阿玛那头催逼得紧倒是小事,真要是这场风波再这么持续下去,后果怕是不堪啊,您看此事当何如之?”
这一见弘历已是窘迫无比地低下了头,四爷倒是没再过于己甚,而是面色凝重地望向了邬思道,言语恳切地求教道。
“嗯,此事确是拖不得,王爷打算如何做了去?”
邬思道并未回答四爷的问题,而是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不动声色地又将问题反踢给了四爷。
“这……,唔,若是以我户部之名义上本,从户部调拨一笔现银出来当是不难,或能解得此厄罢。”
四爷虽是恼火弘历的掌控不力,可到底是不能坐视弘历就此翻了船,这便沉吟地提议了一句道。
“嗯,若是能调得出银,暂时拆借给那些钱庄,倒是不难将此事揭过,只是王爷有把握过得朝议那一关么?”
国库里没银票,多的都是现银,只要能拿出个零头来,自可稳得住眼下这等摇摇欲坠之金融局势,问题是此举并无先例,也无相关法律条文之支持,加之四爷一系人单势孤,在朝廷上几无能派得上大用场的官员,邬思道自是不太看好此提议能在朝议中通过。
“嗯……”
一听邬思道这般问法,四爷除了长叹一声之外,也真不知该如何应答才是了的。
“解铃终须系铃人,此事真要办稳妥了,关键还得落在弘晴此子身上!”
邬思道并未让四爷难堪下去,笑着便点出了关键中的关键。
“嗯?此话怎讲?”
要说此番风波是弘晴在背后捣鬼,四爷自是信得过,可要说弘晴肯帮着己方去处理这等棘手之风波么,四爷却是怎么也不相信的,再说了,在四爷看来,弘晴虽有才,却也未见得真能将此风波尽快摆平下去。
“王爷莫急,此事第二个关键便在八爷身上,若王爷不能争取到八爷的支持,那将事情推给仁郡王怕是真就要为人作嫁衣裳了。”
邬思道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不单没给四爷一个解释,紧接着又抛出了个更耸人听闻的判断来,顿时便令四爷父子全都讶异地瞪圆了眼……
第527章 金融风暴(三)
一个月的时间不算长,可一个月的假期却着实是不短了,实际上,自打康熙四十一年进学上书房以来,弘晴还真就没享受过这么长时间的假,更难得的是有三位千娇百媚的娇妻在一旁侍候着,大享齐人之福之下,“温柔乡是英雄冢”这个句老话当即便有了最新的注释,这不,都已是十天过去了,除了晨昏定省之外,弘晴愣是没出过自家小院半步,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面前“书”,至于到底是人更快乐些还是“书”更爽,那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的。
“小王爷,王爷请你即刻到内院书房。”
快乐的日子总算短暂的,这不,还不到午时呢,三爷就派了墨雨来请了。
“嗯,本王这就去!”
尽管墨雨并未说明三爷此际相召的用意何在,可弘晴心中却是有数得很,压根儿就无须去问,左右不过就是金融危机罢了,而这,早就在弘晴的预想之中,自不怎么在意,随口应了一声,便即施施然地向内院书房行了去。
“孩儿见过父王,见过夫子、李先生。”
方一转过书房门口的屏风,入眼便见三爷满面红光地高坐上首,心情显然是相当的不错,弘晴心中不由地便是一阵暗笑,不过么,却是不敢忘了礼数,赶忙疾步抢到了近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问了安。
“嗯,免了,坐下说。”
三爷心情本就好,再一见弘晴已到,自是更好了几分,不待弘晴将礼数行完,便已是笑呵呵地虚抬了下手,和煦地叫了起。
“谢父王赐座。”
三爷的笑容里明显透着股幸灾乐祸之意味,以弘晴观察力之敏锐,自是一看便知,心中的笑意自也跟着便浓了几分,不过么,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恭谨地谢了一声,走到边上的几子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了下来。
“晴儿可知中央银行此番捅出了个大篓子,皇阿玛震怒之余,今儿个可是将李光地与弘历那小子狠训了一番,限时十日,务要将此风波压将下去,嘿,十日?就这么个烂摊子,依阿玛看啊,别说十日了,便是一百日怕也难喽。”
果然不出弘晴所料,三爷格局偏小的毛病又犯了,不单不为眼前的金融风暴担忧,反倒是乐滋滋地看起了李光地与弘历的笑话。
“哦?竟有此事?”
这坑就是弘晴挖的,发动虽是这几日的事儿,可实际上早在两年前中央银行成立之际,伏笔便已是埋下了,这会儿不过只是收成而已,换而言之,此番金融风暴的始末就没谁能比弘晴更清楚的,又何须三爷来告知,不过么,弘晴却并不想让三爷知晓自个儿在其中的手笔,也就只是故作惊疑地吭哧了一声。
“确实不假,若是因之影响到工部之计划,其罪大焉,不得不防啊。”
三爷显然不止是幸灾乐祸,这就打算落井下石了,虽不曾明言,可话里却已是有所暗示。
“父王放心,工部之事早已安排停当,当不致有失。”
三爷这话一出,弘晴心里头当真又好气又好笑——开啥玩笑来着,工部之事乃是华夏崛起之根基所在,弘晴怎可能按三爷所言的去做,区区一弘历而已,还不值得弘晴牺牲大局去玩甚落井下石的,再说了,弘晴早就盘算好了收拾残局的计划,原就无须如此行了去,拒绝三爷的提议自是题中应有之义,当然了,为了避免触怒三爷,这等拒绝也就只能是委婉而为之。
“嗯,那便好。”
三爷今儿个如此急地赶回府上,本意就是想借此机会狠坑弘历一把,算计的正是工部发明推广之事,当然了,三爷倒没真想着彻底牺牲工部推广之事,而是想让弘晴就此上个本章,声明一下工部推广之事因此番金融风波受累罢了,可一听弘晴似乎并无此意,三爷自不好强求,对金融风波一事的兴致顿时为之大减,随口应了一句之后,便不怎么想再议此事了。
“王爷明鉴,此事起得如此突然,个中怕是别有蹊跷,须得防有小人作祟,若是趁乱拉我方下水,却须不是好耍的。”
三爷这么一沉默下来,书房里的气氛自不免诡异了起来,李敏铨见状,不得不出言谏议了一句道。
“嗯?当不致于罢?”
对李敏铨这么个判断,三爷显然不怎么赞同,没旁的,在他想来,此番金融风波乃是中央银行监控不力之结果,与他三爷自是没半点的关系,那帮家伙自顾不暇之下,又岂有精力来算计己方的。
掀起金融风暴可不是小事,而是扰乱社稷之重罪,哪怕弘晴此举之用心其实是良苦得很,并不止是为了打击李光地与弘历这对政敌,更多的则是为了健全金融秩序,可若是真传扬了出去,那后果自是不消说的严重,就算老爷子有心偏帮,都未见得能保得住弘晴,正因为此,弘晴此番乃是秘密行事,不单瞒住了三爷,就连陈老夫子与李敏铨都不曾告知过,纵使此际已然事发,弘晴依旧不想说破个中之奥妙,哪怕明知三爷可能会犯傻,弘晴也依旧保持着沉默,不为别的,只因弘晴相信陈老夫子一准能看出问题将会出在何处。
“不致于么?王爷若是这般想法,一番苦头必是难逃了。”
陈老夫子果然没辜负弘晴的期颐,但见其翻了翻眼皮,冷冷地瞥了三爷一眼,不甚客气地便给了三爷当头一棒。
“啊,这……,夫子何出此言?”
三爷本以为自己不去落井下石都已算是客气了的,哪会去想对手们会不会设法给自己来上一下,此际一听陈老夫子将话说得如此之重,顿时便傻愣住了。
“王爷莫非忘了当初中央银行的折子是何人所上的么?”
陈老夫子对三爷的鲁钝实在是有些个头疼不已,好在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见怪不怪了的,也懒得跟三爷多啰唣,直截了当地便点出了关键之所在。
“厄……”
被陈老夫子这么一提醒,三爷这才想起当初的中央银行之折子正是出自弘晴的手笔,而今金融风暴既起,真要牵扯到底的话,弘晴还真就无法从中摘清的,一念及此,三爷的脸色顿时便有些个不好相看了起来。
“小王爷两年前该是便预见到今日这一幕了罢?”
这一见三爷的表现实在不堪得很,陈老夫子也懒得再多理会于其,这便转头望向了沉默不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