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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晴既是要表现高风亮节,鄂海自也就乐得好生恭维上一把,实际上,这也正是鄂海最乐见之局面,没旁的,真让弘晴领着兵马在这陕西境内乱转,指不定还真就让弘晴嗅到些啥风声,纵使无惧,那也是一场大麻烦来着,而今弘晴既是愿在驿站好好呆着,鄂海哪有不欢迎的理儿。
“王爷,下官见这驿站内外皆军汉,怕是难以照顾王爷周全,下官府上有些下人,手脚都还利索,肯请王爷能恩准下官调来侍候。”
鄂海都已是准备就此起身告辞了,可还没等其有所动作,却见范时捷已是一欠身,抢先建议了一句道。
“范大人有心了,小王感激不尽,这样好了,赫将军与范大人就各派四人前来候命好了,小王体力有些不支,就不陪诸位闲聊了,且都回罢,让各地官员们也都散了,小王养病期间,概不见客,来人,送客!”
范时捷此言摆明了是在试探弘晴的虚实,以弘晴之智商,又怎可能会看不出来,不过么,却也并不在意,也就只是嘉许地点头致意了一下,随口吩咐了几句,便已是就此下了逐客之令。
“王爷好生将养,下官等就先告辞了。”
弘晴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鄂海等人自是不敢再多耽搁,纷纷起了声,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即就此离开了主房,自行出了驿站,在大门外,与各地官员们交代了一番,也就各自散了去,所不同的是赫达是领着一众亲卫直接打马便回了旗营,而鄂、范二人却是同车而归,临行前,更是将驿站的驻站郎中也带走了。
“范大人,您看仁亲王这病如何啊?”
马车辚辚地在大道上走着,宽大的车厢里却是一派的死寂,鄂、范二人各怀心思,显然都不愿先行开口,到了末了,还是鄂海最先沉不住气,但见其眉头一扬,已是打着官腔地发问了一句道。
“鄂大人以为呢?”
范时捷并未直接回答鄂海的问题,而是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就怕不是真病啊。”
鄂海大有深意地看了范时捷一眼,口气幽幽地感慨了一声。
“是啊,若是真病,那倒是好了,可万一不是呢,呵,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范时捷摇了摇头,同样是感慨地回答了一句道。
“嗯,此子过处,哪一地不是尸山血海,灾星啊,罢了,范大人既是要派下人去,索性再多派几个名医一道去瞧瞧也好。”
听得范时捷这般说法,鄂海的脸色立马便有些个不好相看了起来,好一阵子的无言之后,这才谨慎地吩咐道。
“就依制军大人,下官这就去安排好了。”
范时捷往日里与鄂海是素不对路,可眼下有着共同的目标,自然也就不会拒绝鄂海的提议,但见其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已是慎重无比地同意了鄂海的建议……
“禀王爷,范抚台派来的下人到了,另,还有几名城中名医随行,请王爷明示。”
酉时末牌,天早已是完全黑透了,消停了一个下午的雪又开始飘飘洒洒地下了起来,风倒是不算太大,也就只是呜咽地低鸣着,弘晴所在的主房中,一派的灯火通明,和敏等骑军的主要军官都聚集在文案前,面色肃然地听着弘晴做出各项安排措施,时不时地还就某些不解处提出疑问,正值会议将到尾声之际,却见一名王府侍卫急匆匆地从外头行了进来,几个大步抢到了文案前,一躬身,已是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知道了,诸位对各自的任务可还有甚不解之处么?若是没有,那就这么定了,本王不在之际,一切事务皆由和敏负责,有敢违令者,杀无赦!”
听得禀报,弘晴并未急着下个指示,而是面色肃然地环视了一下诸将,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便下了令。
“喳!”
弘晴都已是将话说到了这么个地步,诸将自是不敢怠慢了去,齐齐应了诺之后,便即各自退出了房去。
“去,将那几名郎中都请了来。”
诸将一去,弘晴立马便将身上的锦袍一脱,人已是钻回了被窝中,略一运气,面色瞬间便已是再次通红了起来,额头上更是汗水淋漓而下,待得一切就绪之后,这才一挥手,声音黯哑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弘晴既是有令,那名王府亲卫自不敢怠慢了去,忍着笑地应了一声,匆匆便出了房,不多会,已是领着数名挎着药箱的郎中从外头行了进来。
“草民王曲等叩见王爷千岁。”
几名郎中都是西安城中的名医,往日里倒也没少出入各官衙为大小官员们消灾解难,可却从不曾为弘晴这等尊贵之人看过病,这一行进了房中,自不免都有些诚惶诚恐之状,见礼之声也是颤音多多,显然全都极为的紧张。
“诸位医长不必多礼,小王有恙在身,就不回礼了,且都平身罢。”
弘晴无力地挥了下手,很是客气地叫了起。
“谢王爷千岁,草民等受抚台大人征召,前来为王爷诊病,若有失礼处,还请王爷多多包涵则个。”
这几名医生中打头的明显便是那个自称“王曲”的中年医生,此人不但礼数周全,话也说得极为利索,显然是见过不少世面之辈。
“不妨事,诸公且都请自便好了。”
弘晴吃力地点了点头,从被窝里伸出了左手,搭在了锦被之外,示意一众郎中们只管上来把脉诊断。
“得罪了。”
这一见弘晴如此和煦,王曲的眼神里立马便有道精芒一闪而过,不过么,手脚却是麻利得很,几步便行到了榻边,往锦墩子上一坐,一抖宽大的袖子,伸出右手,只一按,便已是准确无误地按在了弘晴的脉门上……
第816章 本王有恙(三)
嗯?
王曲只这么简单地一按,弘晴立马便察觉出了不对,倒不是王曲有甚行凶的歹心,而是其这一伸手赫然带着小擒拿手的意境,毫无疑问,此人身怀武功,而且颇为的不弱,很显然,这厮一准便是范时捷派来探查根底的主角,至于其余几名郎中么,不过是配合行事的龙套罢了,心中立马暗自冷笑了一声,也不揭破,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任由王曲把着脉。
“唔……”
王曲把着弘晴的脉门,静静地切了良久,也愣是没察觉出弘晴的病症与脉象之间有甚不对付之处,怎么把,都是因着了风寒而虚火攻心之症,本想着就此罢手,可一念及来前范时捷的慎重嘱托,却又改了主意,但见其点了点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沉吟之声,手指微微一颤间,已是将一道内力探进了弘晴的脉络之中,妄想顺着脉络游走上一周,以确定弘晴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哎呀!”
王曲的内力方才刚放出,弘晴立马便察觉到了,自然不可能放任其如此肆意行事,没旁的,真要是此人心存恶念,内力一刺心脉,弘晴便是不死,那也得成为废人,这么个险,弘晴自是不会去冒,毫不含糊地便一运内力,瞬间变将王曲探入经络的内劲反震了回去,不禁如此,还猛刺了其虎口一记,如此一来,王曲可就大吃苦头了,本来么,他的内力修为就远不如弘晴,又是骤然遇袭,纵使弘晴其实只使出了两分劲道,却也不是王曲能承受得起的,登时便疼得惨呼了一嗓子,抱着手便跳了起来。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草民并无歹心,只是想确诊脉象,草民该死,草民该死……”
王曲吃疼之下,哪还不知面前这位病怏怏的王爷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就内力修为来说,比自己不知强了多少倍,哪还敢再在弘晴面前拿捏甚名医的架子,赶忙一头跪倒在地,一边磕着头,一边诚惶诚恐地告着饶。
“不妨事,是本王的错,王大夫乃医者父母心,是小王病中无力控制反应,以至惊吓了大夫,且请起罢,若是还没把明,就继续好了。”
尽管明知道王曲乃是受命前来窥探机密的,然则弘晴却并不打算真与其计较,面对着王曲的磕头哀告,弘晴也就只是吃力地摇了摇头,言语平和而又中气不足地为其开脱了一番。
“谢王爷隆恩,草民已是把明了的。”
王曲只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罢了,并非密谋中人,先前之所以敢放肆,那不过是想当然地欺弘晴不动内力运用之妙罢了,而今,既已知弘晴乃是绝顶高手之流的人物,哪还敢再耍甚花活的,忙不迭地磕了几个头,便即忐忑不安地退到了一旁。
“几位大夫也都来确诊一下罢,本王体力有些不支,就不一一招呼了,都请自便好了。”
除了王曲之外,还有三名郎中,只不过这三人显然都是被抓来的壮丁,压根儿就没看懂先前王曲与弘晴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见王曲如此这般地惊恐着,也都害怕了起来,虽不曾跪伏于地,可一个个尽皆面如土色地打着哆嗦,一见及此,弘晴心中更是坐实了这三位郎中之龙套角色,自也懒得去多加理会,这便作出了副疲乏无力的样子,声线黯哑地吩咐了一句之后,便即微闭上了双眼,唯有伸出锦被的左手兀自无力地耷拉在外。
“王爷恕罪,草民斗胆了。”
这一见弘晴如此作态,三名郎中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有一名胆子较大的告了声罪,畏畏缩缩地行上了前来,又是好一番的望闻切诊,而后么,也没发表甚看法,便即退到了一旁,另两人见弘晴并无丝毫责怪之意,也就安下了心来,同样照此办理不迭,随后么,便与王曲汇合一道,小声地计议了起来。
“王爷,您这病确是因感了风寒而起,虽不甚严重,却须得调养一段时日,方能痊愈,草民等已是拟好了药方,照着服上十数剂,便可确保无虞。”
弘晴用内力模拟出来的脉象是如此之明显,四名大夫自然不会把错,彼此间不过只是略略探讨了一番,便已是得出了一致的意见,公推着王曲站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禀报上了一番。
“嗯,敏行,送几位大夫去开了药方,一律打赏三十两银子,本王乏了,都退下罢。”
弘晴要的便是这话,而今结果既出,他也就懒得再与这帮子郎中多啰唣,假作无力状地挥了下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便吩咐了一句道。
“喳!”
听得弘晴有令,李敏行自是不敢怠慢了去,恭谨地应了一声,大步从旁闪出,拦在了一众郎中面前,一摆手,不容分说地便催促道:“诸位都请罢。”
“王爷保重,草民等告退。”
这一见李敏行上来送客,一众郎中们哪还敢再多迁延,忙不迭地各自躬身行了礼,而后鱼贯着便出了房,由李敏行陪着去了书房,开过了药方之后,便即全都出了驿站,自行乘马车回城中复命不提。
“王爷,那几名郎中所开的药方在此,已让随军医官看过了,并无甚差错之处。”
着人将王曲等人送出了驿站之后,李敏行又着人去传唤了随军医官,将药方验了一遍,而后方才回转了主房,将情形禀报了出来。
“嗯,让和敏明儿个着人去抓药,由赫达府上的人煎熬,每日送到这主房里,尔且去与和敏交接一番,待会随本王一道走。”
弘晴并未去看那份所谓的药方,腰板一挺,已是翻身从榻上坐了起来,一边飞快地穿着衣,一边随口吩咐道。
“喳!”
弘晴既是有令,李敏行自不会有丝毫的含糊,恭谨地应了诺,一旋身,就此退出了房去……
诚德元年正月初五,大雪初停,往日里游人如织的武侯寺如今却是人迹绝少,倒不是文人骚客们嫌冷不愿来,而是因着此地如今已成了军事重地之所在,戒备森严无比,寻常人等压根儿就难以靠近半步,不过么,要说没有游客倒也不尽然,此际正有一布衣中年正施施然地站在武侯寺的正殿中,神情悠然地端详着武侯的泥塑雕像,但见此人身材高大魁梧,面如刀削,双眉如剑,颌下三绺长须随风轻扬,双目开合间,精光点点闪动,赫然正是四川提督年羹尧!
汉中古属川中,然,自元代起,便已划归陕西,明、清两代皆顺延此例,清初设陕安道加以管理,下有汉中、兴安(今安康市)两府之地,年羹尧借着与陕西方面联合剿匪的名义,于康熙六十年十二月初三便已集结了川中三万五千大军赶到了汉中,就驻扎在武侯寺旁,至此迁延不去,一开始,当地道台还就此事几次呈文陕西总督以及巡抚衙门,要求越境之川军退回其境,可接连被督、抚两级衙门接连下文训斥之后,陕安道台林思安也就不敢再过问此事了,只能是对盘踞在自家境内的川中大军来了个视而不见,而年羹尧也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