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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生不会是在说笑罢?”
四爷对三爷旁的儿子未见得有多少的了解,可对弘晟这个二阿哥却是再清楚不过了的,此无他,这货跟四爷的长子弘昼就是一个德行,属于怎么扶都上不了墙的烂泥,自幼斗鸡走狗无所不干,所交者,都是鸡鸣狗盗之徒,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偏偏心气还高,自以为了不得,其实不过就是一混吃等死的主儿罢了,要他四爷去扶持此人,这等玩笑也未免开得太大了些罢?
“呵呵,若是王爷都以为这是个笑话了,那旁人想来也该是这般想才对,既如此,出其不意也未见得不是个好的选择,再者,浪子回头金不换嘛,其若是真能做出几桩大事,世人之印象不就该变了?况且王爷并非真心扶其上位,要的只是让其去挤兑仁亲王而已,扶谁不是扶?与其胡乱去抉择,倒不若就拿这么个‘顽主’耍上一把,所谓做生不如做熟么,王爷,您说呢?”
面对着四爷惊诧的面孔,邬思道满不在乎地耸了下肩头,细细地道明了选择弘晟的好处之所在。
“嗯……,也罢,且让弘昼先去探探其之口风好了,回头再议也不迟。”
听得邬思道这般解说,四爷的心已是动了的,不过么,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沉吟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没敢就此便下个决断……
“徒儿见过师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四爷在代言人的选择一事上迟疑难断,却说弘晴离开皇宫之后,便即赶回了自家府上,一下了马车,径直便去了书房,方才刚从屏风后头转将出来,入眼便见陈老夫子正在打着棋谱,弘晴的脚步微微一顿,而后方才缓步行上了前去,恭谨地见了礼。
“王爷的心思很重啊,莫非今儿个的差使办得不顺利么?”
尽管弘晴掩饰得很好,面色平静一如往昔,可陈老夫子却是一眼便看出了弘晴心中忧虑颇深,眉头当即便是一皱,疑惑地问了一句道。
“回夫子的话,差使办得倒还算顺利,只是回宫之后出了点小岔子,皇阿玛连下三道诏书,一是将十四叔降为多罗贝子,二是勒令嵩祝归乡养老,三则是令赵申乔乞骨致仕,前两者倒也就罢了,不过都是预料中事耳,唯赵申乔一事,却恐是皇阿玛有意放出之打压信号,徒儿以为经此一事,四叔、八叔恐会起了别样之心思,若真如此,朝局恐将再陷混沌矣。”
陈老夫子既是有问,弘晴自不会有所隐瞒,这便将心中之忧虑娓娓道了出来。
“嗯,此并不奇怪,四爷、八爷皆灵醒之人,有了十四爷这么个前车之鉴在,这两位怕是不会再强出头了,缩将起来等待时机也就是二人之必然选择,然,二人却未见得甘心将朝政之权柄交出,扶持其余阿哥,以对抗王爷也属必然之事,以今上那等浅薄之智商,恐难看出甚蹊跷,只怕还真以为自己已然大权独揽,势必也会出手扶持其余阿哥们,以钳制王爷对朝局之掌控,短期内或许影响不大,可长久下去却必有大碍,欲破此局,还须得先发制人,不给四爷、八爷以从容退避之机会,若得如此,方可将不利之局面往后多拖延几年。”
尽管弘晴并未将话说得太过分明,可陈老夫子只略一思索,便已将朝局之可能变化分析了个通透无比。
“先发制人?”
自出了皇城,弘晴便一直在思索着破局的办法,只是心绪烦乱之下,所得不多罢了,此际一听陈老夫子这般说法,眼前当即便是一亮,隐隐然已是把握到了些脉搏,只是一时间尚无法找到个合适的突破口。
“四爷、八爷之所以暂时退避,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保住有生力量,以拖待变,要的便是等王爷与今上反目成仇,待到那时,两位爷自可从中渔利,甚或趁乱起事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四爷倒也就罢了,年羹尧一死,他手中已是再无太多之力量,而八爷则不然,其门下众多不说,各地亲近于其的大员也不少,王爷虽是除去了陕西总督鄂海,可对八爷而论,却只不过伤了些皮毛而已,他自是有着等待时机的资本,故,真要搅乱朝局,还须得从八爷处动手才成。”
陈老夫子将四爷与八爷的力量对比分析了一番之后,得出了个应变之策略,那便是拿八爷来作法,拖着不让其从容退缩,待得朝局一乱,诚德帝顾此失彼之下,一时半会也就不会急着去玩打压弘晴的把戏。
“师尊所言甚是,去岁科举一案各要犯虽早已下了大狱,却因着先皇龙体不适之故,始终不曾审明,若是从此岸着手,赫申头一个脱不开干系,顺藤摸瓜之下,八叔必难逃嫌疑,其要自救,就不敢稍退,纷争一起,其想退也难了。”
得了陈老夫子的提点,弘晴的思路立马便清晰了起来,猛然间想到去岁科举一案诸般人等如今还在押,心念电转间,已是有了主张。
“嗯,此策可行,然,尤不够,还须得再多添几把火,索性将刑部也翻他个底朝天,如此一来,八爷为了保住根基,必死拼无疑,今上疑心之下,势必要对八爷采取种种之遏制手段,八爷纵使能退,也必元气大伤,再想翻身,少不得要多费上几年的时间,王爷也就可趁机从容部署,只消将新军牢牢掌控在手,今上投鼠忌器之余,也就不敢再轻动王爷了的。”
弘晴的谋略已算是周全了的,可陈老夫子却明显更老辣了一筹,一番话下来,已是为几年内的朝局演变定下了个基调……
第837章 朝议起风波(一)
当皇帝要的便是一呼百应,政令畅通,若不然,这么个皇帝当起来也就没甚滋味可言了的,旁人如何看不好说,至少诚德帝是这般认为的,只是都已上位两个多月了,可诚德帝却愣是没能享受到这等舒爽,这不,头一道政令就被人打了回票,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当然了,诚德帝是不会去检讨自个儿行事的莽撞,只会迁怒于人,于是乎,盛怒之下,连下数道旨意,将早先闹得最为欢快的十四爷与嵩祝一体都拿下了,顺带着将赵申乔这么个无辜者也被赶回乡下去安度晚年,这么大的个动作一出,满朝文武自不免都为之心惊肉跳不已,一时间还真就没谁敢为上述三人说甚好话的,如此一来,诚德帝的权威也就算是初步确立了下来。
所谓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诚德帝就是这么个多疑的性子,尽管已是顺顺当当地拿下了十四爷等人,可诚德帝却并未就此松下了紧绷着的心弦,足足又等了近半个月的时间,直到见朝中并无反对之声浪,这才正式下了成立“军机处”的诏书,着勇亲王允祥、仁亲王弘晴、张廷玉、马齐、方苞、李敏铨六人为军机大臣,督办诸般国政,办事处设在了午门外的朝房附近,并调数十名五、六品的官员为军机处行走,着善捕营派一队大内侍卫日夜在此轮值,非军机处之官员,无召令不得擅自入内,至此,“军机处”这么个古来不曾有的古怪**机构就这么诞生了。
说军机处古怪,那是因为这东西说是内阁么,还真有点那么个意思,可又不是内阁,概因军机处并不设定员,也没有编制,谁能进军机处,完全由着帝王之心愿,说你是,你就是,说你不是,你就不是,要说决策功能么,也有那么一点,可实际上么,所有的决策权力都在皇帝的手中,军机处其实就是一个智囊团罢了,只是又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智囊团,还有着执行皇帝指令的强大能力,说是皇帝的打手兼走狗集团也不为过,有了这么个怪胎在,只要皇帝不是太愚笨,都能轻易地掌控住朝廷大局,于巩固皇权来说,着实是一把利器。
时光荏苒,一转眼已是四月初,恩科也已是波澜不惊地结束了,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军机大臣李敏铨也以贡生的身份参与了殿试,最终得了个二甲第九名,捞到了进士出身,算是补上了其非科举出身的短板,其传奇故事当即便红遍了朝野,风头一时无两,当然了,李敏铨能中进士,以及其与诚德帝之间的君臣际遇之传奇能如此快地传遍天下,完全都是诚德帝在背后推动的结果,目的么,就只有一个,那便是试探一下朝野的反应,看看还有谁敢跳出来生事的,结果么,自然是令诚德帝大为的满意,朝野间除了一致的好评之外,并无甚杂音出现,至此,诚德帝总算是放心了下来,遂下了明诏,将定于诚德元年四月十一日行大朝议事之典。
乾清门御政乃是祖宗家法,原有五日一朝之说,然,大清开国以来的两任皇帝其实都没做到,顺治帝就不说了,其在位的时间虽有十八年之久,可其实真正主政却并无几年,乾清门听政一事也就不过是随心所欲罢了,啥时想起来,就啥时玩上一把,压根儿就没个准数,至于康熙老爷子么,年轻时倒是严格执行五日一朝的制度,可从中年以后,也就渐渐地改成了七日一朝,后头又变成了十日一朝,到了晚年,更是全然不朝了的,然则不管怎么说,大朝议事之规终究是祖宗家法,没个理由就随意不朝,终归不是个事儿。
说起来,诚德帝上位也已是四个半月了的,可愣是就不曾大朝过,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此无他,头一道政令就被群臣们硬顶了回来,诚德帝难免心虚,真就怕到了大朝时,会有甚更令其难堪的事儿发生,正是出自此等考虑,除了登基大典那一天曾接受群臣朝拜之外,诚德帝愣是连续四个多月不敢召开朝议,而今么,政令已然能做到畅通,而四爷、八爷等野心勃勃的弟弟们似乎都安静了下来,诚德帝自以为已能彻底掌握朝局,自也就不想再关起门来当皇帝,而是想着要好生享受一下帝王主持朝议之威风了的。
“来,再给朕看看,可有甚不对处么?”
对于自个儿的第一次乾清门听政,诚德帝可是分外重视的,这不,一大早就起了,匆匆梳洗了一番,又随意地用了几口早膳,便已是一迭声地喝令随侍宫女们为其穿戴整齐,这都已是临要上朝了,诚德帝还在不厌其烦地检查着自身的衣饰,末了更是让最宠的妃子严氏又为其检查了一遍,不自信之情可谓是溢于言表。
“陛下英武过人,实乃天地间奇男子也。”
严氏乃是诚德帝龙潜时所纳的最后一个妾室,就在去岁年初方才娶过了门,一直颇为的受宠,哪怕已是进了宫,诚德帝对其的宠爱也不曾稍减,十日里总有五、六日在严氏处过夜,除了因严氏年轻貌美之外,更多的恐是因严氏善体人意、小嘴儿甜之故,这不,尽管都已是被诚德帝邀着检查了四五回了,可严氏却始终温婉得很,并无半点的不耐之色,细心地又为诚德帝整理了一番,而后款款地便猛夸了诚德帝一把。
“哦?哈哈哈……”
望着严氏那温婉的脸庞上满是敬仰的小样子,诚德帝很有种征服之成就感,忍不住便放声大笑了起来。
“启奏陛下,群臣已至乾清门前,请陛下明示行止。”
诚德帝的笑声未落,就见秦无庸已是急匆匆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迈着小碎步抢到了御前,一躬身,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好,摆驾乾清门!”
终于等到了这等能一展帝王雄风的时刻,诚德帝激动得脸色都已是通红如血,但见其昂然地一挥手,已是语带颤音地下了令。
“喳!”
诚德帝金口这么一开,秦无庸等随侍在侧的大小宦官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齐齐应了诺,簇拥着诚德帝便往宫外行了去,仪驾十足十地便往乾清门迤逦而行了去。
乾清门外的小广场上,群臣分成数个方阵整齐而立,在京之五品以上官员都已是到齐了,排在最前头的自然是诸王以及诸阿哥们,从四爷以下,尽皆到了场,便是连称病在家多月的八爷也“抱病”前来参与朝见,数百人尽皆垂手恭立,一派寂静中,一股子肃穆之气自然而生,只是诸般人等的心中却是思绪各异,感慨者有之,伤感者有之,愤愤不平者也有之,就连弘晴也一样是心潮起伏不定,一个词始终在心间萦绕不已——物是人非!
弘晴可是朝议的常客了,自打康熙四十五年正式入朝以来,也不知参与过多少回朝会了,却从来不似今儿个这般感慨多多,没旁的,尽管早就已料到自身会有跟诚德帝扳腕子的那一天,可他却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早,这才刚刚过了四个月多一点的时间,父子俩就已到了必须以阴暗手段来取得一个暂时平衡之地步——这月余来,四爷、八爷表面上是步步退让,以不跟诚德帝起冲突为首要任务,实际上么,却是在暗中与诸阿哥们勾勾搭搭,行代理人之谋算,在这等一派祥和的局面下,诚德帝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