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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十爷开始闹事之际,弘晴便已想好了应对之道,此际说将出来,自是轻松自如得很,几句话便已将个中道理解说了个分明。
“嗯,二哥一心向佛倒是真的,只是当如何安置于其,却是须得好生斟酌一二了的,晴儿既是如此提议,想必已是有了章程了罢,且说来与朕听听好了。”
按理来说,胤礽废太子的身份对于任何皇帝而言,都是个极大的隐患,很容易便会被人加以利用了去,但凡历朝历代为帝者,一旦站稳了脚跟,对废太子向来都是杀无赦的,若是从此意义而论,弘晴的建议可是犯忌得很,不过么,诚德帝却并不以为意,此无他,一者是大清的体制不同历朝历代,没有门下奴才支持的阿哥都是无用之辈,二来么,胤礽的势力早在老爷子时期便已是被一扫而光了的,就一没牙的老虎而已,本就难有甚大作为可言,加之胤礽的身体早已是垮了的,原就没几年好活了,就算放他出宫,也不可能掀起甚风浪的,诚德帝格局虽不大,自信还是不缺的,当然了,兹事体大,诚德帝也不敢轻易便下个决断,而是慎重其事地往下追问道。
“皇阿玛明鉴,二伯虽已悔过,却恐有小人以其名义造乱,故,不可远置,亦不可放之于内城,儿臣以为若是安置于丰台一带,给其亲王名号,令其在家颐养天年,并令丰台大营时时照看着,想必应是无碍,然,此不过儿臣之浅见耳,还请皇阿玛圣断为荷。”
弘晴自是清楚诚德帝的顾忌之所在,这便将安置的办法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
“嗯,兹事体大,朕还须得好生思忖一二,回头再说也不迟,倒是尔挂帅出征在即,对京中诸事可有甚章程要安排否?”
听得弘晴这般说法,诚德帝已是彻底安心了下来,不过么,却是并未就此下个决断,而是随口敷衍了一句之后,便即转开了话题。
“一切听凭皇阿玛安排,儿臣别无异议。”
诚德帝此话的试探之意味是如此之浓烈,弘晴又怎可能会听不出来,心中暗自冷笑不已,不过么,脸上却满是诚恳之色,一躬身,已是诚惶诚恐地应了一句道。
“嗯,尔之忠心,朕素来是信得过的,唔,这么说罢,尔率部远征而去,你四叔、八叔怕是皆会不安于室罢,朕当如何安排方好?”
这一见弘晴又玩起了太极推手,诚德帝的头不免便大了几分,无奈之下,也只好自己来挑明了话题。
“皇阿玛明鉴,儿臣年岁尚轻,此番率部出征,恐有闪失,确须得有年长者参赞为宜,九叔素来机敏,若得其参赞军机,或许能保得儿臣不致有闪失之虞也,另,直隶诸军或都将抽调入新军整编,北古口要地怕是不能有失,不若让十叔去北古口坐镇着也好。”
弘晴对八、九、十三位爷的小集团之能量向来不敢轻忽了去,就算诚德帝不问,弘晴也会设法将三人各自调开,以削弱八爷一方的实力,确保己方所布之局能达成最大之利益,这会儿能借着诚德帝的手行事,弘晴自是乐意得很,这便假作沉吟了好一阵子之后,方才谨慎地出言建议了一番。
“北古口?嗯,倒是个好地方,此事不急,且等议定出兵之日,朕再下旨好了。”
一听弘晴提起了北古口,诚德帝不由地便是一乐,没旁的,北古口乃是长城的一个关口,早年间,大清在那地儿可是驻扎有重兵集群的,不过么,随着蒙古诸部的降服,北古口的兵大多已是前移到了内蒙一线,至于北古口么,如今只有一哨守备兵在,拢共也就百把人,还都尽是些老弱病残,干的只是屯田的活计,风沙又大,生活可谓是艰苦得很,让老十去那儿坐镇,想起来都令人可乐不已的,诚德帝自是解气得很,也没甚迟疑,当即便拍板定了论。
“皇阿玛圣明。”
弘晴当然清楚三爷在乐呵些啥,不过么,这当口上,弘晴却是不敢有甚旁的表示的,也就只是紧赶着称颂了一声了事。
“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尔此番出征乃社稷之重也,切不可有半点的闪失,而今,离着开春已近,新军还须得好生再多操练一番才是,切不可掉以轻心,若有甚碍难处,且只管与朕说,朕自会为尔做主。”
几件烦心的事儿都已顺利解决了去,诚德帝的心情自是大好,这便好生温言抚慰了弘晴一番。
“谢皇阿玛隆恩,儿臣自当效死以报,断不敢有负皇阿玛之重托。”
诚德帝既是要表现宽仁,弘晴自也就须得赶紧表忠上一番,此乃题中应有之意,却也无甚可多言处。
“嗯,这话朕记住了,罢了,天色不早了,尔这就道乏罢。”
该说的都已是说过了,该了解的也了解完了,诚德帝到底是有年岁的人了,倦意早起,自是不想再多留弘晴,这便一摆手,就此下了逐客之令。
“是,儿臣告退。”
诚德帝此言一出,弘晴自是不敢再多迁延,恭谨地行了个礼,便即就此退出了寝宫,自行打道回府去了。
第868章 蛰伏与崛起(一)
去岁的新春正赶上老爷子龙归大海的国丧,满天下都是一派紧张的肃杀,今春却是开了禁,京师里的热闹自是不同凡响,无论是王公贵胄乃是普通百姓,都忙着走亲访友,算是将两年的热情放在一起迸发了出来,各种聚会乃是宴饮之事自然也就不老少,席间少不得各种话题,有趣的是诸般人等谈论最多的不是啥风花雪月,甚或也不是愈演愈烈的西北之乱,而是有关十四爷将得赦归京之事,也不知怎地,宫中年夜饭的事儿居然传得满城风雨,不知者罕矣,众说纷纭之下,朝野间自有数股暗流在汹涌澎湃着,谁也说不好到底会掀起多大的浪潮。
诚德二年正月初七,新春的热闹劲尚未散尽,于民间来说,元宵之前的日子都还是逍遥得很,可于朝廷官员们而论,却是须得收收心了,此无他,上朝的时日已至,却是没谁敢无故耽搁了去的,上至亲王,下至普通五品官员们无不早早便起了,顶风冒雪地赶到了**外,一边等着上朝时分的到来,一边聚团闲扯着,所谈之事十有**都与十四爷或将得赦有关,涌动了数日的暗潮明显有着在今日的早朝上爆发开来之趋势,真到那时,这股暗潮到底会吞没了谁可就不好说了的。
辰时已过,可宫内却是安静依旧,宫门倒是准时开了,却没听到往日里上朝时应有的喊朝之声,也不曾听到静鞭的抽响声,无论是等在宫门处的中低级朝臣们,还是那些端坐在南北朝服里的极贵之辈,无不为之疑惑万千的,只是这当口上,却是没人敢去宫门处探了究竟的,也就只能是各自在心底里胡乱猜测个没完。
“陛下口谕,今日不朝,另,有诏书一份在此,诸般臣工听宣!”
辰时四刻,就在诸般朝臣们等得望眼欲穿之际,却见李德全领着数名小太监疾步从宫门里行了出来,一板一眼地宣了诚德帝的口谕,不仅如此,还摆出了有明诏要宣的架势,诸般臣工见状,尽自满心的狐疑,却也没人敢有甚异议的,不止是广场上的朝臣们跪满了一地,便是那些个原本在南北朝服里休息的极品王公大臣们也全都紧赶着出了朝房,按着品阶高低跪在了宫门前的雪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废太子胤礽弱龄建立,深为圣慈钟爱。寝处时依,恩勤倍笃。不幸中年神志昏愦,病类风狂。皇考念宗社重任,付托为艰,不得已再行废斥。圈有十数载,近年来,每每佛前抄经,深自忏悔其罪,朕实不忍再囚之咸安宫,特赦其为理密亲王,着闲云庄居住,颐养天年,望其能恪守本分,以全朕之兄弟情谊,钦此!”
待得诸般臣工尽皆跪好之后,却见李德全抖了抖手,将诏书缓缓地摊将开来,拖腔拖调地便宣了起来,当即便令诸般臣工全都听傻了眼,尤其是原本准备好要在大朝上就十四爷一事大闹上一场的八爷党们顿时全都慌了神,浑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等局面方好了,至于八爷本人么,更是被气得个眼冒金星不已。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甭管众人心中作何感想,是喜也罢,怒也好,圣旨一宣,谢恩都是题中应有之意,而不待群臣们起了身,李德全已是转身径自回宫去了,只留下诸般臣工们在广场上乱议个不休……
“奶奶个熊的,老三那混账还真他娘的奸诈,竟跟爷几个玩了这么一手,他娘的晦气,我呸!”
诚德帝突如其来的一手,可谓是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八爷等人的七寸上,生生令诸般人等精心准备了许久的布局全都落到了空处,纵使是八爷这等心胸之人都被气得个憋闷不已,就更别说十爷这么个炮仗性子了,这不,方才刚一行进了西花厅,人都还没落座呢,十爷已是气急败坏地便骂了起来。
“唉,先生,今儿个老三那厮不上朝,却整出了道旨意,将老二那个废人给放了出来,还封了个啥理密亲王,这都啥事儿么,他就不怕老二起了反心?”
九爷的心情同样不爽得很,不过么,他倒是没跟着胡骂上一气,而是先将事情简单地向陆纯彦作了个说明。
“理密亲王?呵,果然好手段,这可不是今上的手笔,想来应是出自仁亲王之手无疑,也唯有其方才有这等心胸,如此说来,仁亲王与今上之间其实并不曾真的闹翻了去么?唔……”
陆纯彦并未回答九爷的问题,而是稍作了下推测便即陷入了沉思之中,双目虽是微闭着,可隐约间却能见到精光不时闪动,显然陆纯彦正在紧张地推演着各种可能性,一见及此,八爷等人自是都不敢出言打搅,尽皆忐忑不已地等在了一旁。
“先生,您这是……”
好一阵子的沉默之后,陆纯彦终于再次睁开了眼,只是心力显然损耗极大,额头上汗水淋漓不说,脸上也带着倦色,唯有一双眼却是精光闪闪,令人不敢逼视,这等情形一出,八爷不由地便是一愣,赶忙试探着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不妨事,陆某只是略作了番推演,好险,幸好有此番理密亲王一事,若不然,我等怕必坠入今上父子之算计中矣!”
陆纯彦并未急着回答八爷的问话,而是先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张白绢子,仔细地抹了把脸,而后方才摇了摇头,苦笑着给出了个令人惊悸不已的判断。
“嗯?先生此言怎讲?”
一听陆纯彦这般说法,八爷不由地便是一惊,自不敢大意了去,赶忙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王爷莫急,且容陆某从头说起,呵,陆某前番所设之计有个前提,那便是仁亲王与今上已是貌合神离,有隙可趁,然,观今日一事,足可见今上虽是个无情之辈,仁亲王却显然不曾太过计较,此子不单知进退,心中之城府更是深不可测,若如此,原定之计划显然行不通了,必须有大的更易才成,且,还得提防今上先下黑手,这么着罢,从明日起,九爷与十爷都称病在家,再不可轻易出头露面,若如此,或可破解此厄。”
一番推演下来,陆纯彦的心力消耗显然极大,说话的声音中气不足不说,言语间的跳跃也是极大,显然有些不在状态。
“称病?好端端的,爷称啥病来着?”
十爷向来就是个肌肉比脑筋要发达之辈,这会儿被陆纯彦这等条理性稍有欠缺的话语一绕,当即便迷糊了,茫然不知所以地挠了挠头,诧异无比地便吭哧了一声。
“小王不明,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不说十爷茫然无比,就连一向心细的九爷也一样被绕晕了头,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不得其要,不得不朝着陆纯彦深深一躬,也跟着出言求教道。
“九爷应知仁亲王那人谋算之道当世无双,其所设之谋向来环环相扣,若不能看透个中之蹊跷,那就一准会被其牵着鼻子一路走到黑,今,理密亲王一事既是出自其之谋划,那就断然不会就此作罢,一准还有后手埋伏,个中之关键就落在九爷与十爷的身上,若是某料得不差的话,仁亲王应是会设法在其率军出征之际将九爷与十爷从京师调开,一旦如此,我方实力大受损伤不说,也定会让仁亲王有各个击破之机,此绝户之策也,岂能不防哉!”
经此片刻的调息之后,陆纯彦显然已是回过了神来,再次开口解释起来,条理也就分明了许多,一番话下来,赫然已是点破了弘晴为诚德帝谋划的策略的关键之所在。
“这……”
“嘶……”
“厄……”
……
一听陆纯彦这般说法,八爷兄弟几个顿时全都倒吸了口凉气,脸色尽皆煞白一片,此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