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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安轻抚着颚下长须,沉吟道:“目前这困局不好解啊,关键要看府尊能不能醒不过来,万一府尊真有个不测,当时在场的人太多,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除非把赣州”
“不行。”秦牧不等他说完,立即打断他道,“赣州城是整个赣南的精华所在,一但放弃赣州,则赣南精华尽去,只剩鸡肋,再想别的办法,赣州绝对不能丢给张献忠。”
“大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纵然把整个赣南算上,也不过是一潭浅水,大人何必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呢,以卑下看来,用赣州换大人的声誉很值得。”
秦牧摇头道:“不一样,若将来展翼高飞之后,自然不用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但赣州就象是第一口初乳,绝对不能让人抢去,没有赣州,恐怕其他的都成镜花水月,声誉这东西虽然重要,却可以重塑,但赣州却没有时间重塑了,被人抢去了,就将失去奋起的最后机会。”
司马安诧异地望着秦牧,因为他无法象秦牧一样,能预知大明只有几个月便要亡国的事实,在他看来,大明即便已病入膏肓,但有辽东的大军在,怎么着也还能喘息几年,有这几年时间经营的话,暂时放弃赣州就不见得有多要紧了。
俩人还没商量出个结果,门外传来了朱一锦求见的声音,秦牧扬声道:“进来吧,发生了什么事?”
朱一锦进门一抱拳说道:“大人,许英杰刚刚送来一封信,再三叮嘱一定要尽快交给大人。”
秦牧接过信件,撕开一看,眉头不禁微微蹙起,信的内容不多,一目了然,秦牧递给司马安后,司马安只看一眼,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朱一锦问道:“大人可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卑下就先告退了。”
正在沉思的秦牧根本没顾得上答他,只是向他摆了摆手,等朱一锦退出去,司马安立即说道:“大人,吕大器此人颇有些才干,不可轻视,崇祯十四年吕大器升任右佥都御使,巡抚甘肃。揭发总兵柴时华不法行为,柴时华被撤职,吕大器派副将王世宠代柴;
柴竟向西部及吐鲁番乞兵为乱,吕大器令王世宠征讨,柴战败**而死。此时,塞外尔迭尼、黄台吉等拥兵以乞赏为名企图进犯肃州,吕大器借犒赏名义,投毒于饮马泉,杀其部卒无数;
又遣总兵马火广、督副将王世宠等,攻讨塞外为首作乱者,斩七百余人,抚二十八族,击败其余党。至此,西部边地基本平定;
从吕大器这抚边的经历看来,此人不可等闲视之,就眼下赣州的情况,无论如何不能让吕大器来赣州,否则大人恐怕难脱叛逆之名了。”
之前赣州颇有些山高皇帝远的意思,加上清军刚刚肆虐河南山东一带,四月分才掳掠无数百姓出关,李自成与张献忠又相继在襄阳、武昌称王,朝廷根本无暇顾及赣南这边的小叛乱;
所以秦牧可以为所欲为,只要不扯旗造反,就象左良玉等人大肆纵兵抢掠一样,朝廷就算知道,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但现在吕大器身兼江西、湖广、应天、安庆总督,权柄之重无以复加,偏偏这个时候赣州知府倒在秦牧刀下,至今昏迷未醒,一但吕大器来到赣州,秦牧将无处遁形。
左良玉毕竟身为总兵,手下有二十万众,吕大器要依靠左良玉应付张献忠,自然不敢拿他怎么样。
但秦牧只是一个小小的补缺知县,兵少将寡,现在吕大器带着左良玉八万大军而来,还会顾忌他这个小知县吗?只怕吕大器正想找个人来杀鸡给猴看呢。
难道真要扯旗造反了吗?秦牧眉头紧锁,这个时候扯旗造反,看似与张献忠两相响应,很是有利,其实不然;
张献忠席卷湖广,所向披靡,必定是雄心勃勃,想一举拿下整大江以南,岂会容自己在赣南立足而不闻不问?
因此,现在一但仓促扯旗造反,可能立即便要面对张献忠与吕大器两面夹击。天时、地利、人各尽失,真不是个好的选择啊。
对杨廷麟秦牧真不知说什么好了,他发动的这场“政。变”看似结束了,其实所造成的影响才刚刚开始,因为这场“政。变”虽然没有夺去秦牧的兵权,却把他逼到了悬崖边上。
现在看来,被杨廷麟这么一逼,自己除了扯旗造反,几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秦牧脑子有些发痛,他揉了揉太阳穴,问司马安道:“先生可有何良策授我?”
司马安能理解秦牧的苦处,不管杨廷麟先做了什么,做得对不对,现在却是倒在了秦牧刀下,杨廷麟一但不治身亡,秦牧就得背上杀害岳父的恶名,这和杀害自己父母差不多是同一个概念。
即便是最凶残的匪类,对此也会极度鄙视,这样的恶名一但传出,秦牧必然会遭到全天下人的口诛笔伐。
他心中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司马安暗暗一叹,答道:“大人既然不愿放弃赣州,如今看来,最好的选择,只能是主动出击了。”
“主动出击?”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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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 反,还是不反?(求首订)
***
张献忠的蝗虫大军在湖广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湖广总兵尹先民、长沙守将何一德双双投敌,这使得张献忠不但没有受到任何折损,反而迅速壮大,叛军总人数已经达到三四十万。
而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就象铺天盖地的洪流,四散漫延,席卷一切。
长沙一下,叛军又以惊人的迅速攻占了湖广南部重镇衡州、永州,肆意抢掠屠戮,遭难的百姓哭声直上九霄,各地官兵吓得闻风而逃;
湖南之郴州宜章与韶州接壤,叛军未到郴州,韶州所辖乐昌、乳源、仁化等州县的官兵“逋窜一空”。
分巡南韶副使王孙兰向督府求援,督府派七百人至,听闻叛军势大且凶残,第二天七百人便一哄而散,争相逃命;
附近的连州守将李先农闻风而动,据城而反,韶州士民闻变,纷纷携老带幼,弃城逃难,一日之间韶州便成一座空城,闻贼所设伪官传檄将至,王孙兰吓得自缢而死。
很快,叛军占领了前首辅杨嗣昌老家常德府武陵县,杨嗣昌与其父杨鹤都曾领兵围剿过叛军,张献忠一度在杨嗣昌手下吃过大亏,叛军占领武陵县后,对杨氏家族大肆报复,妇女被奸。淫至死,男丁全部枭首示众。
这样张献忠还不解恨,亲自发去令牌:照得朱(诛)贼杨某,昔年曾调天下兵马,敢抗天兵,某幸早死于吾忍(刃)矣,今过武陵,乃彼房屋土田,坟墓在此。只不归顺足矣,为何拴同乡绅士庶,到处立团。合将九族尽诛,坟墓尽掘,房屋尽行烧毁,霸占土田,可还小民,有捉杨姓一人者,赏银十两,捉其子孙兄弟者,赏千金,以此牌为仰该府。”
这道令牌一下。杨氏家族不但生者尽数罹难,连祖坟都被堀起,遗骨悉数尽毁,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传出,更使得官绅富户恐惧万分,争相逃窜。
现在张献忠的先锋已经逼近江西萍乡,听说了湖广的惨状,整个江西风声鹤唳,人心惶惶。首当其冲的萍乡、万载等地官民闻风而逃;
有的避往南昌府,更多的人则是投到赣州来。
之有所更多的人选择逃往赣州来,原因是吕大器带着左良玉一部计八万大军正经南昌南下,意图将张献忠的叛军堵在江西境外。但左良玉的军队军纪败坏,抢掠成性,所过之处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祸害起百姓来丝毫不比张献忠的叛军差。
而吕大器手上无兵,只能依靠左良玉所部,只要稍稍有些战略眼光就知道。若是再失江西,则整个大江以南将成张献忠囊中之物,为了保住江西,吕大器对左良玉所部肆意抢掠的行为也只能听之任之,毫无约束之力。
前有叛军,后有兵匪,萍乡、袁州、新余等地官民只得向南逃往赣州,赣州知府杨廷麟清名远播,又刚刚凭自身之力平定赣南叛乱,大家都觉得赣州会更安全些。
而此时的赣州城四门紧锁,气氛极为紧张诡谲,可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风暴眼看不可避免,而处在暴风眼的秦牧,承受了无比沉重的压力,
杨廷麟的生死,不但时刻牵动着他的心,也关系到他的命运走向。
让朱一锦传出命令,着会昌、信丰等地的兵马立即向赣州城集结之后,秦牧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后衙。
后衙中静静寂寂,连丫环小厮走起路来都尽量放轻了步子,杨廷麟的卧室里,药味弥漫,在病床前守了两天两夜粒米未进的杨芷形貌憔悴,脸色苍白,曾数度昏厥,一醒来她又守到父亲病床前来,谁也拦不住。
她的母亲杨陈氏也好不到哪里去,髻发散乱,两眼红肿,站着摇摇欲坠。
屏风外摆着一张圆桌,三个老郎中正在小声地商讨着方子,见秦牧进来,连忙起身施礼。
秦牧心存愧意,不知如何面对杨芷与杨陈氏,他向杨陈氏无言一揖,杨陈氏连眼皮也不抬一下,仿佛当他是空气,他便走到桌边问那三个郎中:“知府大人的伤势有何变化?”
“回大人,知府大人胸前的伤口已在慢慢愈合,但高烧一直没退,呼吸急促,依小人等判断,大概是肺部有轻微的损伤,瘀血未散所至,我三人正在探讨换个方子,若是能散去瘀血,知府大人即可望好转。”
“那若是散不去呢?”
“这”
“赶紧开方子,若是能治不好知府大人,本官拿你们是问。”
杨芷微微抬了一下那沉重的眼皮,望向秦牧的目光了无生气,秦牧走到床边,摸了摸杨廷麟的额头,感觉非常烫手,对杨芷的愧意又浓了几分,他虽然无意伤害杨廷麟,但杨廷麟伤在自己刀下总是事实。
“芷儿,你别这样,常言道吉人自有天相,岳父大人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和岳母大人还是先回房歇歇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
杨芷仿佛没听到他说些什么,没有一丝反应,瞧她惨白的脸色,再这么下去,恐怕杨廷麟还没事,她便先倒下了。
秦牧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将她抱起,打算强行送她回房休息,意外的是,这回杨芷并没有挣扎,或许是虚弱得无力挣扎了,一任秦牧将她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门,秦牧就对跟在身后的莫莫和若若吩咐道:“快去拿些粥来,快。”
杨芷刚刚躺到床上,又挣扎着坐起来,拉着秦牧一只手似乎有话要说。
秦牧拂了拂她额前散乱的发丝,柔声说道:“芷儿快躺下,先歇一会儿,等莫莫他们取粥来你喝下后,有什么话再说好吗?”
杨芷摇了摇头,虚弱地说道:“夫君,妾身要问你一件事,你能坦言相告吗?”
“问吧,咱们是夫妻了,自当坦诚相待,不管什么事,只要你想知道,为夫都会如实告诉你。”
“夫君,你你是否有意造大明的反?”即便已经虚弱不堪,问出这个问题后,杨芷望着他的眼神仍禁不住流露出紧张的神色。
秦牧没想到她竟会问出这样的话,正承受着沉重压力的他不由得轻轻一叹道:“芷儿”
“夫君,请你告诉妾身,你没有反明之心是吗?”杨芷紧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