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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信道:“把花椒树的花捣碎,和上泥浆,抹在屋里的墙壁上,这种房间就叫椒房。椒房不仅可以保暖,还可以防虫防蛀,香气宜人,有益健康。我怀疑凤惊华会采取这样的办法帮助凤翔空过冬。”
沙晋半信半疑:“是、是吗?”
王爷说得是有道理,但这么细的事情,能够猜得那么准吗?
巴信道:“顺着这个思路,我让人去调查三个月来在瑶京采购花椒花的客人,尤其是外来人,结果发现了一些线索。”
他拿起一叠卷宗,丢在沙晋面前:“七月的时候,有人采购和订购了不少花椒花,听口音是外地人。七月天气炎热,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采购花椒花用以食用或药用,要用也用不了那么多。而且,采购那么多的花椒花,价格相当昂贵,普通人可用不起,但我想,凤惊华一定不缺那点钱。”
凤惊华救出凤翔空后一定会竭力隐藏起来,不会轻易露面,那么,她一定会提前准备好过冬的物资,包括提前购买花椒花,用以制作椒房。
!!
520 黑暗中,不止她一人
七月的时候,凤惊华的同伙一定已经抵达瑶京,暗开进行各种准备。
沙晋曾经想过监视大大小小的药房,如果有人来购买凤翔空所需要的珍稀药材,就暗中跟上去调查,这种思路并没有错,但他打赌,凤惊华一定早就让人提前采购了各种需要用到的药材,不会让追兵有机可乘。
沙晋很佩服巴信的细心:“那你查到了什么?”
巴信道:“我手下的探子根据这个思路,仔细调查过所有卖花椒花的小贩和店铺,根据他们的记忆,又去调查和询问了相关的车行、马行、钱庄、路人等,最后查到买花人的落脚之处。”
这是一项繁杂而琐碎的调查,但他的探子做得很好。
凤惊华不可能带这么多现银前来瑶京,她需要将银票换成现银,所以调查钱庄是必要的。
她的人去购买花椒花时,需要骑马或者乘车,所以调查马行、车行是有必要的。
她的人去买东西时,肯定会有人看到这些人长什么样、往哪个方向走,等等。
花椒花的气味很浓,发现可疑地点后,可以根据这个线索开展调查。
……
总之,经过这么久的调查,他总算有了一些眉目。
沙晋听得心中大喜:“那我们可以去抓人了吧?”
他很烦那些琐碎的事情,他就喜欢大刀阔斧的干架,这种去追人、抓人、杀人的事情,他向来是最积极的。
巴信却道:“我的探子虽然发现了他们的落脚之地,但是,那里并不是他们真正的住处,而是临时中转点而已。我的人找到那里的时候,那里已经空了。”
沙晋傻了眼,骂道:“那个女人还真是狡猾啊,心眼这么多。你说,接下来又该怎么找?”
巴信道:“那里虽然只是临时落脚点,但离他们真正的窝点一定不会太远。将这几处临时落脚点与重点监控的十八街进行交叉,就会得到一个比较明确的范围。”
他伸出手指,重重的点了点瑶京地图上的一个红圈:“就是这一带!”
沙晋盯着那个红圈:“你有多少把握?”
巴信道:“七成。”
沙晋暗暗吃惊:“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抓人了吧?”
巴信摇头:“还不行,至少要有九成的把握才行。”
要求真高啊。沙晋在心里嘀咕着:“那啥时候才有九成的把握?”
巴信高深莫测的微笑:“很快就要到了。”
这个时候,街头巷尾都有商贩出售木炭,家家户户都在选购,就算凤惊华给父亲修建了一间椒房,她和其他人也还是需要木炭取暖的。
而木炭这种东西,不太可能在夏天的时候就大量贮存,否则难免会引人注目。
他就等着凤惊华一伙出来买木炭了。
又过了数天后,天气越发的冷了。
阳光已经很少露面,寒风整天呼啸,街头都冷清了许多。
各种冬衣开始变得抢手,买炭买木柴的人家越来越多。
贾亦贵所开的“四季堂”开始售卖各种名贵的木炭,比如上等的松木炭,无烟、不易熄灭的银骨炭,从西域贩进的无焰有光、热量惊人的瑞炭等等,引来众多富贵人家选购。
凤惊华也在选购的人群当中。
她已经让人准备了一定数量的木炭,以及保暖所用的壁毯和毛毯等物资,但瑶京的冬天比她想象中的来得太早、太冷,她觉得有必要再准备一些木炭。
父亲虽然住在她为父亲专门准备的椒房里,但椒房的保暖功效到底如何,她心里并没有底,其他人也没有住过椒房,也说不好。
此外,长住南方海岛的哥哥怕冷,从没经历过极北之地严寒的祝慈也怕冷,阴九杀的部下中也有人受伤未愈,他们都是受不得寒气侵袭的人,光靠冬衣远远不够。
既然要买木炭,当然要买好一些的,她不想让跟她冒险的人受苦。
她一身男装,粗眉铜肤,气宇轩昂,还留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又英气又潇洒,绝对没有半点脂粉之气。
她带着两个小弟,在一车车的木炭前走来走去,挑了半晌后,终于挑了半车的银骨炭和半车的瑞炭,交了订金,给掌柜留了个地址,让掌柜送到指定的地址来。
而后她又在街上转了半圈,买了些吃的,返回她留给掌柜的地点的对面宅子里,等着对方送货上门。
傍晚的时候,四季堂的货车终于到了,一名中年男子走出来,交了剩下的钱后,让伙计把东西搬进院子里。
卸完货后,四季堂的伙计离开了,中年男子走出来,关上大门,离开。
他就是一个被临时雇佣的杂工,每天坐在街头等人找他去干零活的那种,现在,天色暗了,他也该回家了。
宅子里静悄悄的。
巷子里静悄悄的。
天黑了。
天更黑了。
一切都很平静。
直到临近午夜的时候,凤惊华才从墙头上跃出来,推开那间宅子的大门。
她拿起角落里的一只麻袋,装上满满一袋子的木炭,背在背上,走出院子,沿着墙角,摸黑往真正的住处行去。
就像这么久以来所做的一样,她和同伴会利用晚上的时间,慢慢的、谨慎的、一点点的转送物资回到藏身之地。
这么做,确实非常麻烦,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她不介意用尽一切手段保护她重要的人,即使某些手段很可笑,比如现在这样。
虽然天色很黑,没有星光月光和灯光,她也没有发现附近有埋伏,但她还是走得很轻,双耳倾听着四周的动静。
她没有听到有人存在的脚步声与呼吸声。
她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连路边有几颗石头都知道,即使是摸黑,她也不担心迷路或撞到大树。
因为是寒冷的晚上,没有人会出门,她更不用担心会撞到人。
她觉得今晚的行动一定也很顺利。
但是,走到巷口的时候,不知为何,她觉得感觉很不好。
于是她停下来,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摒住呼吸,静静的听,努力的看。
四周黑乎乎的,除了风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但她却觉得她不是一个人。
这里,似乎……还有一个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在什么都看不到的黑暗之中,触觉敏锐的人也能感觉到别人的存在,即使别人不出声,不走动。
她没有听到别人的呼吸,却能隐隐感觉到别人的气息。
就像黑暗中隐藏着一只可怕的、安静的野兽,不用看到听到也会感到莫名的害怕。
她不安了,手心出汗了。
站了好一会儿后,她不动声色的、很慢很慢的将背后的麻袋放在地上,手摸进了腰间,握住了缠在腰间的软剑的手柄。
“凤惊华,你的手下在我的手里,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
521 死一千遍都不告诉你
“凤惊华,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突然之间,黑暗和幽静中生出一个粗嘎又低沉的声音,宛如猛兽的利爪,撕碎了凤惊华的镇定。
巴信!
——这个声音竟然是巴信!
凤惊华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且,听这个声音的方位与距离,巴信就站在她的面前,离她恐怕只有五六米!
真是太可怕了!太突然了!她居然毫无察觉,也毫无防备,这个男人简直就像鬼一样冒出来。
但她虽然有点不那么镇定了,却还是冷静的,没有惊慌和失控。
她打消将刀划出去的念头,站在原处,静观其变。
“凤惊华,你的人现在就在我的手里。”巴信的声音很清晰,“你若是敢反抗,我立刻杀了他们。”
虽然很暗,但凤惊华的眼睛习惯黑暗和环境之后,还是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前面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那个人影的身上传来强大的压迫感,想来就是巴信没错了。
她沉默,久久没有说话。
她不能判断巴信说的是真是假,又有多少真和多少假。
今天,她就带了两个人出来,买完炭以后,三人来到这条小巷,她隐在宅子对面,另外两个人分别隐在巷子两端,观察着四周的一切,谨防被人盯上。
一直到午夜,她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也没有收到同伴的警示,所以才认定形势是安全的,这才跑出来,准备移走木炭。
她真没想到,就在这样的平静之中,巴信居然已经等在她的前头了。
巴信真的发现了她和她的同伴?
巴信真的抓到了她的同伴?抓到了今天和她出来的这两个,还是抓到了更多的人?
巴是只是发现了她和这个地点,还是发现了真正的据点和所有人?
她无从分析和判断,不能轻易开口说话,免得暴露重要的信息给对方。
巴信见她久久不说话的,笑了:“你一定在想,你都做得这么小心谨慎了,怎么还能被我突然抓个正着呢?我是不是在吓你呢?”
凤惊华不说话。
紧急关头,她不会受到挑衅和激将。
“以你的脾性,没有证据,你是不会信的。”巴信说着,拍了拍手。
突然,凤惊华只觉得眼前一花,两簇火把燃起来。
火光中,她看到了巴信,以及巴信身边那两名分别被人制住的同伴。
巴信没有说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制住了与她随行的那两名同伴。
那两名同伴分别被砍掉了一只胳膊,并被一只造型恐怖的铁夹子挟住了脖子,铁夹子上面系着铁链,铁链的一端,握在巴信的人手里。
可以认定,这两人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而且随时都可以被对方杀掉。
看到同伙受难,凤惊华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慢慢上前,进入火光映照到的范围中,看着巴信:“你想怎么样?”
巴信盯着她:“其他人在哪里?”
他只发现和逮到了凤惊华三个人,但凤翔空等人的藏身之处,他并没有发现到。
他本来还想故弄玄虚,说他已经找到了其他逃犯,逼凤惊华露出马脚,但他看着凤惊华沉静如水的面容,突然觉得还是不要玩这种小花招,让凤惊华笑话的好。
凤惊华平静的道:“我死一千遍都不会告诉你。”
她想救这两名同伴,但是,她不会为了救他们而罔顾大局。
她活到现在,这份精神力和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的。
巴信狞笑:“你想看这两个人怎么死吗?”
凤惊华看向那两个人:“不想。但我还是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那两个人虽然已经彻底被控制住,变成刀俎上的鱼肉,但他们的目光,还是凛然的,决绝的,没有半点惧色。
自从加入这项行动开始,他们就做好了死亡的觉悟。
没有这样的决心与意志,他们渡不了怒河,进不了瑶京,救不了将军,成不了好汉。
巴信笑得更阴狠了:“你确定你不后悔?”
凤惊华道:“确定。”
只不过是死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呢?
巴信盯着她,想看出她的真实思绪。
他看到的只有平静,既然世界毁灭也淡然接受的平静。
——她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还真是不怕死的女人啊。
四目相对好久后,巴信突然笑了,笑得不那么阴狠,甚至有一点点亲切:“凤惊华,我们谈个交易,你乖乖跟我走,我就放了这两个人如何?”
凤惊华笑:“我凭什么相信你?”
巴信道:“凭我直到现在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