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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魈道:“已经查到了,就在城西边的井字老街区,虽然还不清楚幸亲王具体躲藏在哪街哪户,但一定就在那一带,臣等正全力撕破幸亲王的防卫线。”
西城门被幸亲王控制了,幸亲王随时可以从西城门逃出去。
不过,朝廷一点都不担心幸亲王逃走,甚至希望他逃走,如此,幸亲王定会在叛军中失去人心,再难起兵,而且,出城容易进城难,幸亲王一旦出城,这城门必定会失守,落入朝廷军手里。
朝廷军拿到西城门之后,幸亲王就永远别想回来了。
——朝廷是这么想的,幸亲王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幸亲王只能窝在城西,死战到底。
秋夜弦盯着他:“你立刻整备五千大内侍卫,配最强装备,于明日全力攻击井字老街区,不计任何代价,务必将幸亲王的人头拿下来。”
谢魈心里一惊:“皇上,如果属下调走五千大内侍卫,这皇宫里就只剩下皇上的近卫军了,恐怕防卫不足哪。”
军机处的人马全部出动了,一万多名大内侍卫也出动了一半,如今的皇宫,只剩下五千名大内侍卫和一千名皇上的近卫军,这六千人,已经是皇上剩下的全部兵马了。
如果调走五千大内侍卫,皇宫只剩下一千名近卫军,这一千人,能守得住皇宫?能保得了皇上?
秋夜弦道:“你觉得幸亲王有可能带人攻入皇宫?”
谢魈毫不犹豫的摇头:“绝无可能。”
幸亲王虽然还有抗衡的余力,但绝对没有反攻的能力。
幸亲王想攻打皇宫,就得带领足够的兵马从城南至城西这个区域内杀出来,突破朝廷军的重重巡逻,从而抵达皇宫并攻打皇宫——这种可能,只存在于朝廷军全面溃败的前提下。
而幸亲王若还有这样的能力,早就这么干了,不会故意跟朝廷军打巷战。
幸亲王现在最得力的兵马还是那些暴民,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暴民打不了持久战,双方都明白这一点。
“既然如此,朕又有何担心?”秋夜弦淡淡的道,“朕相信你们,所以,你尽管带这五千人去,用最好的防具和兵器,和幸亲王做最后的决战。你带兵出宫以后,朕会彻底封死皇宫,你们什么时候带幸亲王的人头来见朕,朕就什么时候打开宫门。”
他这话的意思,已经是孤注一掷了。
若胜,朕就开门迎接,若败,朕就在宫里等死。
当然,他显然是相信自己能赢到最后的。
谢魈心里一凛,跪下来:“请皇上放心,最迟三天,属下一定会拿幸亲王的人头献给皇上。”
秋夜弦微笑:“朕相信你,你去准备吧,天亮之前,你们还可以小眠一会。”
谢魈不再耽搁,谢过皇上后立刻起身退下。
秋夜弦往后一靠,按了按太阳穴,阖上眼睛,休憩。
太累了。
即使是当年跟秋露霜抢天下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累过。
至少当年,他只需要担心和防备对手,而现在,他不仅要防备对手,还要防备家里人。
连同皇后和两位皇子、两位公主在内的十几名妃子及其随从神秘消失的事情,实在是很大的事情,他不确定他能封锁多久,一旦消失泄露出去,定会引发己方阵营的内乱。
这个时候出现内乱,绝对是自取灭亡,所以,他必须尽快进行决战。
反正,他一定会赢的。
祝幽不也这么说吗?
所以,赶紧结束吧,这场令他异常疲惫的战争。
反复思虑后,他站起来,走到外面:“备轿,朕要去琼雪宫。”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龙榻凤床上好好的睡过了,也很久没有搂着温香软玉入眠了。
而今天夜里,他已经将最后的压轴兵力调出去,彻底封锁皇宫,直至战争结束,他都不会再打开宫门,也不会再接触皇城外面的世界,因此,他除了等待好消息,算是无事可做了。
既然无事可做,那就好吃好喝好睡,养足精神,到时才好迎接胜利。
虽然后宫的女人一个比一个令他失望,一个比一个会给他添麻烦,但是,至少还有一个雪妃天真烂漫,没有野心没有城府没有坏心眼,总算让他还有一个可以放松的去处。
这个夜晚,后宫一如既往的安静,而且到处暗沉沉的,就像无人居住。
但皇宫的其它地方,却在忙碌着。
数千名大内侍卫连夜整备,全副武装,清点人数,汇集皇宫正门,准备奔向最后的战斗。
而已经用尽所有兵马的秋流雪,可还能挡得住秋夜弦最后的王牌?
1037 死战到底
天色大亮的时候,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就像突如其来的海啸一般,猛然之间就扑向了井字老街区,来势之汹涌,破坏力之强大,以至于迅速就突破了秋骨寒布下了的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冲进老街区。
当时,秋骨寒一手抓着馒头啃,一手在京城的地图上指指点点。
五千大内侍卫已经闯进老街区的消息传来,他惊得手中的馒头掉到了桌面上。
“没想到秋夜弦还有这么多兵力。”他意外了片刻后,捡起那个馒头,一边慢慢的啃,一边慢慢的道,“这下麻烦了。”
京城各地都有战斗,他的兵力也分散在京城各处,眼下聚在老街区这边的兵马不过千来人。
这千来人虽然是他的精锐与主力,战斗力自然不俗,对他也绝对忠诚,只是,他们已经持续战斗了数天,战意未退,但身体已现疲惫,如何迎战这支新出的敌军?
“最后的决战了。”凤惊华慢慢的喝茶,道,“这应该是秋夜弦压箱的王牌了。既然这支兵马是从宫里出来的,那么,宫里只怕防备已空,我们若是能击退这支军队,攻入皇宫便是手到擒来,但我们若是败了,要么死,要么亡命天涯。”
秋骨寒苦笑:“再怎么难,也只能上了吧?”
他并非没有信心,只是,现实就是现实,他不能无视现实。
连横皱眉:“祥国公的兵马呢?这老头就打算在一边看着?”
祥国公在沿海拥有一支将近十万的海防军,这些兵马若是肯进京相助,拿下皇宫指日可待。
凤惊华淡淡的道:“不可能了。且不说祥国公最疼爱的孙女在宫里当人质,且说沿海最近几个月不太平,海寇卷土重来,这支军队正在忙着打仗,根本不可能抽人进京。”
祥国公的孙女许莺如今在宫里当莺妃,说穿了就是秋夜弦用以牵制许氏一族的人质。
当然,这也是祥国公和他们有意让许莺进宫当内线的。
许莺既然愿意进宫当人质和内线,自然早就有了抛却性命的觉悟,祥国公不至于因为她而不敢动兵,只是,打从祥国公回京养老之后,长达数百里的江南海岸线一直不太平,许家兵实在顾不上京里的事情。
不论京城的皇权之争如何激烈残酷,但对所有人来说,“护国”比“护皇权”更重要,谁都不可能为了争夺皇权而弃边防于不顾。
“嘁!”连横拍桌子,“不如我带一批人,暗中摸进皇宫,直接将秋夜弦杀掉得了。”
凤惊华道:“就算你能突破对方的防线,直抵皇宫,但我想,皇宫既然防卫已空,秋夜弦一定会彻底封锁宫门,除非你能提着他的脑袋过去,否则,不可能杀得进皇宫。”
连横摸了摸下巴,斜眼睨她:“照你的说法,这仗没法打了。”
凤惊华将茶杯往桌面一顿,冷冷道:“不过是以弱打强,以少打多罢了,拼尽全力,总还有两三分胜机的,怕什么。”
两三分胜机?
秋骨寒苦笑,在决战之中,能靠两三分胜机胜出的可能性有多高?
不过,他并不害怕就是了。
他将手中最后的一小块馒头吞下,长呼一口气:“准备迎战吧。”
突然,外面冲进来一个人,抓住他的胳膊,定定的看着他道:“你,出城,不许去打仗。”
这个人是似乎因为武功不强而很少冲锋陷阵,主要留在后方搞后勤的雾公子。
雾公子看着秋骨寒的眼神,是担忧而坚定的。
秋骨寒用力想拽开他的手:“我若是走了,军心一定涣散,然后全军覆没。我将这么多人拉上战场,令他们失去性命或随时失去性命,结果到了决战之时却独自逃走,你说,我这辈子还能回来吗?还能抬得起头吗?你要我当一个贪生怕死、苟且偷生的懦夫和废物吗?”
雾公子瞪着他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错。”秋骨寒淡笑,“我不是青山。我是要么成皇,要么成鬼的男人。”
雾公子还是坚持:“你死了,一切都完了,你先躲起来,看局势再说。”
“我保证,我不会死的。”秋骨寒笑笑,“你要对我有信心。”
“我对你有信心,但我对刀枪没信心。”雾公子还是固执得很,“反正我不让你去……”
“咚”的一声。
他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原来是凤惊华不耐烦的给了他颈侧一个手刀,将他弄晕了。
“婆婆妈妈的,浪费时间。”她冷冷的说了一句,提刀就出去,“生也好,死也好,都认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已经到这份上了,唯有拼了。
她打过很多可能连一分胜机都没有的仗,却还是活到了现在。
如今,他们至少还有两三分胜机,何惧之有?
秋骨寒笑笑,跟在她的后面。
外头,他的亲兵已经整备完毕,正等着他的命令。
他深吸一口气,道:“最后的战斗了,走吧。”
众亲兵呼喝着,跟在他的后面。
数条街外,大内侍卫们挥舞着各种压轴的、极其厉害的机关兵器,形成一个大半圆的包围圈,将老街区通往其它城区的出路都堵住了。
秋骨寒这边的战士,则利用老街区纵横交错、复杂难辨的地形环境对抗大内侍卫。
老街区的平民百姓已经在数天后就全部撤退,退到西城门外,待着回归家园或者成为流民,逃命它乡。
如今的老城区,彻底成了战场。
这场战斗,比秋骨寒想象的还要艰难。
双方不断在城区内互相追逐,互相狩猎,杀得难分难解。
说是难分难解,其实不过是秋骨寒的兵马在做垂死挣扎,因为,除了西城门这个出口以外,整片城区已经全部被封锁和包围,他和他的人马就像被关进巨大笼子里的老鼠,笼子外有人看守和看戏,笼子里有一群猫在追着他们跑。
因为他们的人手不断削减,笼子慢慢被收缩,他们可以隐匿和活动的范围越来越窄。
连他都可以预见,他被逼到绝境,只是时间问题。
已经有人劝他离开,比如夏物生,比如亲兵,但他拒绝了。
他不仅拒绝出城,还非要冲到第一线不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己方落了下风,几乎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他会不会害怕、投降或逃走。
1038 绝境奇兵
他的精神状态、一举一动,都影响和决定着全体战士的斗志与心理,他若是怕了或逃了,所有战士的斗志与意志必定会一泄千里,溃不成军,所以,他必须给予所有的将士信心、勇气和斗志。
谢魈原本深信,他用不了三天就能杀到幸亲王的面前,将幸亲王的头颅砍下来献给皇上。
然而,这样一场装备精锐、精力充沛的五千人对疲惫不堪、人数大概不足两千人的叛军的战斗,竟然持续了整整五天!
他对幸亲王的意志很是佩服,但是,幸亲王终究还是被逼到了绝路。
此刻,天色泛白,夜雨已停,秋风萧瑟,秋骨寒、凤惊华、连横以及数十名将士背对背站在一处屋顶上,一身是血的看着四周密密匝匝的大内侍卫。
他们已经被包围。
包围他们的敌军,至少有数百人,而且手中都持着棘手的机关兵器,身上也穿着高级护甲。
他们想杀出,不,想杀尽这些敌军,绝无可能。
这一回,真的是绝境中的绝境,秋骨寒已经没有底牌和后路。
但秋骨寒还是没有惧意。
他只是挪了挪身体,挤到凤惊华的身边,握住凤惊华的手腕,轻声道:“抱歉,拖累你了。”
凤惊华淡淡的收回自己的手:“请王爷不要误会,我是为了我自己参加这场战斗,并不是为了王爷,请王爷莫要自作多情。”
秋骨寒无奈的笑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过,我不会让你死在我之前的。还有,若能与你一起死,我也没遗憾了。”
众将士:“……”
这是示爱吗?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