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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她猜错了,宸儿要的是她绣的?
“宸儿,可是不想要她绣的?”王妃担忧的问道。
莫流宸忙伸手接过揣怀里了,又接过冷灼递过来的勺子,挖了一勺子蛋糕放嘴里,好甜。
王妃在一旁看着,心里就有些宽慰,难得有东西入得宸儿的眼,便吩咐冷灼道:“宸儿喜欢,明儿再买个回来。”
冷灼当即把目光投向莫流宸,他该如何回答啊,这东西他可买不回来,就是能买的回来少爷也不一定喜欢。
莫流宸也知道不太可能,后悔忘了问这叫什么了,半晌,才冒出来两个字:“不用。”
顾府接下来的两天可热闹了,每日里一大群的丫鬟婆子手里拿着棍子睁着眼睛盯着大树看看还有没有藏匿着的蛇,原本依着大夫人的意思是要将府里的大树全给砍了了事,顾老爷知道后,严词斥责了一番,哪有被蛇吓着了,就把树全给砍了的,那顾府还成什么样子了,大夫人虽然不甘心,可也不敢忤逆。
大夫人也不敢呆在屋里了,自大家在她屋里见到了蛇,她便想换个院子住,可顾府除了老太爷老太太的院子,就属她的最大,是当家主母地位的象征,她也住了十几年,要她因为几条蛇就给让出来,她心有不甘,只得弃了主屋,住东厢房,但还是神经兮兮的,估计是被从树上掉下来砸到的蛇吓出后遗症来了。
顾宛玉也有好几日没去大夫人院里了,她害怕蛇,每日里宁愿到春晖院弹三两个时辰的琴,宛清本就不喜欢去大夫人那儿当木头庄子,趁着自己见了蛇,也不再去大夫人那儿请早安了,改向老太太请安,大夫人也无话可说,说来,她还该感谢宛清的如炬慧眼,替她看见了蛇,保她小命呢。
这一日,宛清去春晖院的时候,破天荒的见着了顾老太爷和顾老爷,顾老太爷身形魁梧,须发浓密,双目有神,顾老爷跟顾老太爷有几分神似,是个身着鸦青色大衫,着玳瑁钗束高冠,眉色微玄,眼瞳若凌,稍稍抿起嘴唇便满脸肃穆之色,胡须冉长的中年美男子。
宛清想了一下,原来今儿是休沐的日子,大御朝实行十日一休沐的政策,也就是每工作十天,休息一天。
宛清忙上前行礼道,“宛清给祖父、祖母还有父亲请安。”声音清冽响亮,不卑不亢。
顾老太爷还有顾老爷才着眼打量宛清,眼里露出赞叹之色,这个孙女见的不多,印象里也是个胆小恭谨的样儿,许久不见,变化很多,想起老太太先前的提议,老太爷敛眉神思了一会儿,朝老太太笑道:“看着果然不错,就依了你的提议,让她帮着管家。”
宛清听的一怔,要她帮着管家,有没有搞错,顾宛玉站在顾老爷身后听着嘴角就鼓了起来,娘亲现在病的下不来床,竟让她帮着管家,她大字都不识几个,能管个什么家。
顾宛容也目露狠光,好不容易大夫人病了,想着这回也该轮着二姨娘做主了吧,不料今儿老太太突然就提出让宛清帮着管家,不就是即将嫁个残腿的么,竟还有模有样的学起了掌中馈,老太太的心偏的也太厉害了点,不就是送了几粒香珠而已,她不也去寻了。
正想着该想个法子插上一腿才好,就听宛玉笑着问宛清,“三姐姐,以前你大字就不识得几个,能看的懂账本么?”眼里充满了鄙夷之色。
才说完,老太爷的目光就凛冽了起来,宛清虽说是庶女,可不至于连字都认不全吧,难不成媳妇没找人回来教她,虽然宛清将来不会成为王妃,可当家主母是肯定的,这连账簿都识不清,那怎么成,就把目光投向老太太,几十年的老伴了,他还是了解的,不提宛容也不提宛玉,独独提了让宛清帮着管家,不该这点子事不清楚。
老太太抬头看了眼老太爷,又自得的呷着茶,就听宛清回道:“我们姐妹三人一起识的字,虽然宛清不及二姐姐和四妹妹聪明,但识字应该差不了多少。”她们三个也就隔了一两月前后出生,所以是一块儿识的字,只不过大夫人经常要宛清做绣活,练字的时间就少许多,所以才比她们差,一差大夫人就增多绣活,结果恶性循环,宛清愈发的落后了。
顾宛容一听,便哼道:“以前识字的时候你也没少挨板子,怎么就差不了多少了?”差多了!
被揪着不放,宛清也皱起了眉头,目光淡淡的扫向顾宛容,“勤能补拙,就算当时没学会,时间久了不也就学会了,难不成二姐姐还想考考我不成?”
别说,顾宛容还真有这意思,顾宛玉也笑着望着宛清,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娘亲给她派了那么多的活计,又没纸笔,就算她想勤能补拙,也得有条件不是,半年前才看过她写的字,她就不信她半年时间内就识了不少字了。
便朝宛清得意的一笑,后又望着老太爷老太太道:“难得祖父祖母都在,父亲也很久没考我们才学了,不若趁着今儿的机会,考考我们吧?”
顾宛容也在一旁帮腔,老太爷捋着花白的胡须看着神色自得的宛清,眼色有些复杂,最后点头道:“就写首小诗吧。”
那边就有人摆上桌案,顾宛容和顾宛玉兴致勃勃的提笔写诗,宛清手里着着毛笔,眉毛一扭再扭,梳云在一旁看着,忙从怀里拿出一根鹅毛出来,幸好她备着了,自从上回在端王府,宛清不肯写字起,梳云便随身带着跟鹅毛了,没想到今儿用上了。
宛清感激的看着梳云,梳云脸一红,忙退至一旁去了,顾宛容和顾宛玉很快的就写好了,乐呵呵的拿去给老太爷瞧,再看宛清连毛笔都没动,就更开心了,没那个力气,还非得吹那个牛皮,吹不起来了吧,看我待会儿不好好奚落你。
又过了一会儿,宛清才写好,吹干了墨汁,才拿上前去,老太爷接过一看,字体纤秀竣永,笔力姿意洒脱,老太爷又看了一眼宛清手里的鹅毛,若非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这字是鹅毛写出来的。
再看那诗:
醉里挑灯看剑,
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
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
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从这简单的几句诗中,老太爷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战场,心境竟不谋而合起来,看向宛清的眼神更加的诧异复杂,她一个闺阁少女,何以有此心境,再看她的眼睛清亮纯净,看似怯懦,眼底却藏着淡淡的孤傲疏远,不禁叹道:“若是个小子,我也后继有人了。”
顾老爷听了老太爷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看他神色不像是开玩笑,忙接过来一看,眼神也奇怪了起来,这才情……这豪气……他自愧弗如啊。
宛清低头翻白眼,她不过抄了首辛弃疾的《破阵子》,怎么就跟后继有人扯上了,她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忙解释道:“这诗是以前见过的,当时就觉得跟祖父征战沙场一般场景,所以就用心记下了。”
顾宛容顾宛玉正准备去看宛清写的什么好诗,听她这么说,随即冷哼道:“你倒是会投机取巧了,祖父让你作诗,不是让你抄。”
顾老爷却不以为然,老太爷刚才说的是让她们写首诗,却也没说一定要自己做,再看这诗,竟是他以前都没看到过的,今儿也算学习了一回,若是宛清说是自个儿做的,他们也不会有疑,看来这女儿是个实诚的,这般想着,眼里就露出了愧疚之色,他以前也过问过她的才学情况,可这女儿立在跟前支支吾吾半天也憋不出个字出来,他便也没那心思再过问了,一段时间没见,进步不小,该是她教的吧。
老太太和蔼的笑着,这孙女能在大夫人百般苛待中识文断字,还读了些诗书,用一根鹅毛竟写出这么一手字来,是个坚韧的,要真是个小子,她这一生也就无憾了,老太太想着,心里头就有些堵,儿子都三十五六了,还后继无人,三姨娘倒是怀上了,可男孩的希望只有一半啊……老太太看着宛清,愈发的希望三姨娘肚子里的是个男孩了。
又看着宛清低眉顺眼恭谨的立在那儿,想了想道:“字虽写的不错,可这鹅毛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回去还是该好好练练字。”说着,又赏了宛清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气的宛容宛玉眼都红了,凭什么她投机取巧还能得赏赐,她们费心思自己做的诗却只得到一句夸赞啊,可是老太爷在这里,她们不敢放肆,心里却是将宛清恨上了。
宛清识字是肯定的了,老太太愈发的中意宛清学管家了,又重新提了这事,顾老太爷和顾老爷平日里就甚少管内院的事,大夫人病了,自然由着老太太做主了。
顾宛容见了心里就不是滋味,宛清定的那门亲虽然有些缺憾,可是却富足的很,纳采、问名二礼就送了四五十抬嫁妆来,将来她出嫁还不定有多少聘礼,心下有些后悔当时没应了锦王府的亲事了,白白让顾宛清捡了个便宜,那些东西本该都是她的才对。
便向老太太道:“既然三妹妹都学着管家了,那我跟宛玉也在一旁学着,老太太一人是教,三人也是教,三妹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们在一旁也可以帮着点儿。”
顾宛容都这么说了,老太太再不应,就是偏心,老太太笑着点了头,看向顾宛容的眼神却不似先前那么暖了,老太太岂会不知,顾老爷从不管后院的事,今儿却突然跑来跟她提管家之事,还不是她那个姨娘在背后怂恿的,想趁着大夫人病了,掌起后院的事,平日里就跟大夫人斗个你死我活,一旦掌了权,府里哪里还有宁日,若是她像三姨娘一般恭顺守礼,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顾宛容这才略微有些满意,想着二姨娘还等着她的消息,便告辞回去了,将今儿发生的事跟二姨娘一提,二姨娘就寒辣了眼睛,顾宛容也气呼呼,眼色复杂,不知在算计什么。
宛清从春晖院出去,就觉着天有些灰蒙蒙的,就跟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宛容宛玉也都参与进来了,这府里一大半的人是大夫人掌控的,也有不少二姨娘的,三姨娘素来深入简出,性子又温顺,不争不夺,她能依仗的只有老太太,可老太太也不会明着帮她,一切还是靠她自己来,背后使绊子的事定是少不了了。
大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倒没那么生气,老太太让宛清几个帮着总比交给二姨娘的好,否则她就是躺在病榻上也不会心安,宛玉怎么说也是跟在她身边长大的,耳濡目染,这管家的事多多少少也都会点儿,她再让红袖跟着,还能让那两人欺负了去?
午饭用过后,宛清便去了春晖院跟宛容宛玉一起看帐,两人一人带着个得力助手来,宛清还是让梳云跟着,老太太见了,心下就有了几分心疼,她统共才五个孙女,宛芸已经嫁出去了,过的并不舒心,剩下的三个都在跟前了,还有个五姑娘身子孱弱养在院子里,压根就没近过她的跟前。
宛容跟宛玉带着个帮衬来,独独宛清来去身边就这几个人,她都认识,少了倚仗。
桌子上堆满了账册,好几大摞,都分好了,宛清见了,心下就有几分明白,也感激老太太,老太太这是一碗水端平,一个人选一部分,免得到时候混淆了,她吃亏。
宛容宛玉却鼓起了嘴,依着她们的想法是,哪都插上一腿才好,就见老太太开口道:“上面分了三份,你们自个儿挑,自己合适哪个,就负责哪个。”
宛容宛玉一听,便去翻看账册,自然库房最好了,两人抱着库房的账册都不想松手,“我选库房。”
宛清在一旁翻着白眼,就近抱了一摞站一旁去了,任这两人争去,老太太再一旁看着,这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礼让谦恭都学哪去了,不由的把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严厉的道,“再争就都给我回去闭门思过去。”
宛容宛玉这才送了手,差点儿忘了,这还是老太太的屋里呢,她们刚刚太失礼了,不由的垂了脑袋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立在那儿,只是心里没少骂对方。
老太太皱着眉头,冷声道:“既然都抢着要,我也不偏着哪个了,抽签吧,抽着哪个是哪个。”
宛清听了,忙将刚刚拎着的一摞放回去,那边秋荷就拿着纸条过来,宛玉先抽,剩下的最后一张才是宛清的,库房最终落在宛玉手里,宛清的是厨房,宛容管的是院子里的花草还有针线坊,府里其他事都由老太太做主。
这下没话说了,宛容心里虽然还有些气,可也就忍着了,免得又惹老太太不高兴,忙拿着账册在一旁看起来。
开始的时候,还好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