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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听了刘玉珏的话,笑道:“阿訇么,我怕做不来,不过我既入教,相信诸位长老一定会给我一个相称的身份,堂堂大明国公,怎么也不能当成普通信徒对待的!”
刘玉珏好奇地道:“国公是真心入教么?”
夏浔沉『吟』了一下,严肃地道:“真正的宗教,其教义都是导人向善的。回回教传至中土后,各地教门的教义教旨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变化,但是它的其本信条并没有变化,清真言中所说的,的确是导人向善的道理。我的好友郑和也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以前从他那里,我对回教多少就了解一些,对该教的教义,基本上我都是赞同的,我既入教,当然要遵守教规。当然,我不讳言,于此时入教,我确实还有一些其它的考虑。”
夏浔招呼刘玉珏坐下,轻叹道:“元时回回遍天下,现在回民也许不是遍天下,但是在这里,他们却是绝对的主宰,敦煌重归大明已经四十多年,可是朝廷在这里却始终没有多大的建树,固然,这有多方面的原因,但是朝廷对西域的控制,远不及元朝时候对西域的控制,这是事实。
究其原因,是因为我们汉人与西域百姓信仰不同,无论做什么总是隔着一层,做起事来不免处处掣肘,事倍而功半,这是一个重要原因。为什么他们对贴木儿东征并没有太大的抵触和畏惧?他们了解贴木儿么?他们接触过贴木儿么?都没有,'百度锦衣夜行贴吧黄门内品提供无错文字首发'
只因为贴木儿比我们有优势。
我们要经营西域,除了要让这里的汉人多起来,还要团结这里的回回人,而团结回回,最好的方法莫如与他们成为兄弟,获得他们的信任。宗教的力量有多大,你看白莲教就知道了,对正当的宗教,压制是没用的,应以疏导为上!自古治理边陲,所用办法莫不是威之以武,同之以利,化之以文,我这未尝不是同化的一种手段,当然,入乡随俗,在我们这里,政教分离是必须的。”
刘玉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夏浔笑问道:“好了,说说看,你都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刘玉珏收敛心神,答道:“国公,沙洲这地方连结东西,不管是东土的汉人,还是波斯、大食的商贾,甚至东蒙古的鞑靼人、西蒙古的瓦剌人、南边的吐番人,都会经常出现在这里,其中难免有些细作探子,而交往的频繁,也使得沙洲权贵同各方势力都保持着相对密切的联系,情形的确非常复杂。
咱们的人没有西域本地人,同人家一说话,就能被人看出是中原汉人,打听消息之所以吃力,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幸好,西琳和让娜姑娘提供的消息,可以让咱们有的放矢的进行监视和了解,这一来,才算约『摸』掌握了一些东西。
现在我已经查到有几家豪门,同瓦剌和蒙古斯坦那边的势力接触过于频繁,非常的可疑,至少……我有七成把握,他们即便不是对方的『奸』细,也与对方是有相当密切的合作关系的。国公你看,咱们要不要动用强硬手段,先把他们控制起来再说?”
夏浔摇头道:“不不不,继续盯着,了解他们的一切动静,会有大用处的,不过,现在还不方便动他们。我在这儿,大约只能待二十来天,等到天气稍暖,就得继续西行,去见见那位刚刚走马上任的哈密王,在此之前,我会把敦煌,来一个彻底大清洗的!”
“是!”
刘玉珏立即欠身答应,毫无犹豫。
他对夏浔,是无条件的信任,不管夏浔做出何种安排,他唯一要做的,就只是努力去执行。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情之一字,有时真的是不可理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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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作证:除阿拉外,再没有神,穆龘罕默德是阿拉的使者。”
礼拜寺里,夏浔随着大长老的声音,庄重地背诵着这句誓言。接受这一证言,并当众背诵,就是正式的穆斯林了。礼拜寺里没有神佛的雕像和画像,回教反对偶像崇拜,所以里边非常的整洁简单,而仪式较其他宗教也相对简单的多。
清真是明末清初才开始流行的称呼,以前它被称为天方教、大食教、回回教,现在最通俗的称呼就是回教,因此这寺庙现在被称作礼拜寺,而非清真寺。
入教仪式虽然庄严,却实在是简单之极,只有各地匆匆赶来进行观礼的众多回教长老,彰显着今日入教信徒有着不同于寻常教徒的身份。入教之后,便成为一名穆斯林,敦煌大长老又召集所有长老公议,公推虔诚的穆斯林杨旭为伊玛目。
伊斯兰教禁止修行,禁止出家这种不劳而获、同时放弃对父母、家人的抚养、放弃生而为人的本能义务的行为,它要求有经济能力且身心健康的青年男女必须于适龄时正常婚姻,要求人们要努力劳动来赚取生存收入而生活。
因此,它没有专职的宗教职务,各位长老都有各自的家庭和职业,伊玛目也属于一个兼职。伊玛目,在各个地区、各个时代对它的权力和义务的解释都是不一样的。在这里,伊玛目的含义是领袖、掌教、执法者,其法律判断被视为不容更易的安拉意志的体现。
不过由于敦煌是政教分离的地方,所以,伊玛目仅仅是一个协助阿訇,利用自己的地位、资格,居中调解普通民众纠纷的义工罢了。然而,夏浔却是有着特殊身份的,他本身就是政坛的权贵显要,如今再担任了伊玛目这个职务,在回回遍西域的地方,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还有谁能质疑、谁会反对?
恐怕,虔诚的信徒们只会无限拥戴、支持这安拉的使者了。
大明国公成为回教信徒,这是轰动整个西域的大事,当夏浔在阿訇、三掌教、众多的长老和唢南、昆季等信教的权贵豪门簇拥下走出礼拜寺的大门时,礼拜寺门前的广场上早已聚集了众多的信徒,他们赶来,只为瞻仰一下这位入教兄弟的尊容。
夏浔站在品字形结构的主门前面,背后是高高的一排台阶、台阶之上是八根洁白的圆柱拱起的礼拜大殿,大殿高达数丈,圆月顶,顶端悬挂一轮新月饰物。今天天空湛蓝,白云朵朵,纯净明亮的光洒在他洁白的袍子上,让他整个人都沐浴在『乳』白『色』的光芒里,仿佛一位圣徒。
信徒们欢呼起来,向他们的伊玛目热情地招手。
夏浔微笑着,向他们友好地招起了手,那一口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放光。
自下望上去,夏浔的肩后就是礼拜寺穹顶那轮新月之饰,看起来,像是美人浅笑的眉,又像一柄锋利的镰刀!(未完待续)。
第767章 收割
龙家,属于敦煌第一线的大家族。
龙家主要经营瓷器和茶叶,同时经营珠宝。
西域的大商家,很多家族都经营这些生意,从中原购入精美的瓷器和上好的茶叶,贩运到西方,再购买西域的珠宝、大马士革的宝刀,贩运回中原。不过各个家族都有侧重,有的侧重盐铁、有的侧重丝棉,有的主营粮米,其它家族在茶叶和瓷器行业上的规模,是远远不能与龙氏家族相比的。
龙氏家族这一代的当家人是龙格尔,龙格尔今年三十二岁,正当壮年,一张脸棱角分明,刚毅硬朗,他做事也像他的长相一样,雷厉风行,一旦有所决断,有进无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本来这样的性格缺少圆滑,不适宜经商,不过西域经商与中原的环境不同,在这儿和气生财是没有用的,经商的保障是绝对的武力。
龙家马队约两千人,全都是剽悍勇武的西域汉子,还有bō斯、大食等地流落过来的刀客,这是一支绝对的亡命之徒组成的队伍,连巴萨的一窝蜂马贼,轻易都不愿招惹他们,所以龙家在西域的生意一向顺风顺水。
龙格尔虽然年轻,可是年族已经做了多年的生意,很多事都上了轨道,已经不需要他事事亲自抛头露面,除非难决的大事,手下人依照往日规矩自然就办了,已经不需要来请示他,所以龙格尔的生活过得很悠闲。
下午,龙格尔把两个胞弟叫回了府邸,龙家是大家族,大明与贴木儿帝国马上就要开战了,他们必须得未雨绸缪,早做准备。
兄弟三人在书房里密议了半天,两个弟弟正要告辞离开,外边突然有人叩门,急急唤道:“大爷!大爷!咱们的府邸被包围了!”
兄弟三人一跃而起,龙格尔惊问:“什么人敢围了咱龙家?”
外面的人道:“还不知道啊,这些人没打旗号。咱们有几个兄弟上前交涉,被乱箭射杀当场!”
龙格尔攸然色变,不讲缘由,先乱箭射杀府上武士,这是摆明了要死磕了,不管来人是谁,眼下只能武力相抗了。龙格尔二话不说,一个箭步跃到壁前,伸手摘下一口宝刀。
龙家虽然富可敌国,不过龙格儿不喜欢金珠玉宝,就喜欢名剑名刀,他书房内收藏了多口利刃,此时被他摘下的就是一口大马士革宝刀,也就是中原所说的削铁如泥的雪花镔铁刀。
他的两个弟弟也不怠慢,各自从壁上取下一口刀,三兄弟夺门而入。
“大爷,二爷三爷,外面……”
说话的是府上管事,他话还没有说完,外边已经传出惨叫声和叱喝声。
这是后宅,连后宅都已响起呐喊厮杀声,强敌分明已经侵入府中了,三兄弟提刀冲进庭院,听到消息的家人全都跑出来,乱作一团粥。三兄弟一时也顾不得他们,龙家的马队骁勇善战,留在府上的护卫虽只两百多人,却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一闻警讯,他们已经全副披甲,放弃前院,冲到后宅卫护家主了。
西域是动荡之地,就算这敦煌城里也不是非常的太平,因此豪门大户都养有sī兵护院,其规模如同一支小型军队。在中原的话,这当然是不允许的,可是在西域地区,自备长枪大矛、弩弓战马,却是被允许的。聚集到后宅里的卫士粗略一看,已经近两百人,个个披甲执锐,挟劲弓、负箭袋,杀气腾腾。
龙格尔把浓眉一挑,吩咐道:“快!各取马匹,杀出城去,与马队汇合!”
龙家马队两千多人,就住在敦煌不远自家的马场,眼下来犯之敌根本不讲缘由,已经展开厮杀,留下弄个明白那就是自寻死路了,龙格尔当机立断,要突围出城。至于妻妾家小甚至老母亲,全都顾不得了,乱世人,不如犬,只要他活着,他的力量还在,家人就算落入他人之手也没有性命之忧,如果龙家的势力被人连根拔了,那才一切休提。
两百个训练有素的sī人卫士唯家主之命是从,'百度锦衣夜行贴吧黄门内品提供无错
一听吩咐,立即再度缩拢包围圈,抛弃了那些惊慌乱窜、号啕啼哭的女人和孩子,将龙格尔兄弟三人护在中间,结锥形锐阵,向后宅马廊迅速移动。
龙家家大业大,宅院同样宽敞无比,离开了后面大宅,就是空旷的宅地了,高高的院墙两侧是搭建的马廊,中间的空旷之地春夏时节应该是花圃,此刻却尽被白雪覆盖着。卫士们护着龙格尔三兄弟迅速移向马廊,刚刚走到一半路程,两旁高墙上突然跃起数道人影。
早在警觉之中的龙家护卫立即拈弓搭箭,箭发连珠,想也不想便向那几道跃起的黑影攒射而去。
反应真快,绝对是一流的箭手,然而箭射出去,他们才发现那几道影子有些发飘,原来那只是几条被人甩到空中的披风,随即,枪声像炒豆似的“砰砰叭叭”地响起来,中弹的shì卫血染衣襟,惨呼着倒在地上。
这种环境,就看出枪械的厉害了,围墙很高,为了防贼,后院的墙垒起足有一丈七八的样子,徒手固然是爬不上去,不借助器械,别人想跳下来也难。外面的人就趴在墙头上,好整以暇地发射枪弹,根本不用担心他们能冲到近前,与自己展开肉搏。
而他们趴在墙头,发一枪便把枪顺下去,下边自有人再递上一枝填好了火药和枪子儿的火铳,满院子是人,抬手放枪就是,自己受到的伤害非常小,如果是换作弓箭就不可能这样了,他们至少得探出墙头大半个身子,才能开弓射箭,自己也就成了对方的箭靶子。
这是龙府shì卫所遭遇的最窝囊的一仗,他们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仗,西域当然也有火器,可是军中配备极少,野外遭遇战时,零星的火器装备根本发生不了什么作用,可是现在突然出现了一支拥有大量火铳的军队,又是在这样可以充份发挥火器优势的环境下,他们只能漫无目的地乱放着箭矢,一批批的中弹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