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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天点了点头道:“奉命出使西川,无论结果如何总得要有个交代。”
七七道:“洗耳恭听!”对胡小天她还是表现得非常客气,甚至连说话的细节都很注意,虽然胡小天接受了她的册封,并不代表她可以像对待普通臣子一样对待他。事实上胡小天已经拥有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实力,他根本无需看自己的脸色。
胡小天对七七的态度表示满意,这不仅仅因为她的成熟,更因为自己的实力,不仅仅是七七,如今天下各方霸主谁也不敢轻视他。胡小天道:“恕我直言,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妙啊!”
七七有些不满地扬了扬秀眉:“五十步笑百步,处境不妙的只怕另有其人。”她对胡小天现在的处境也清楚得很,别的不说,单单是那数十万的西川难民就已经让胡小天面临空前巨大的压力,而天香国撕毁盟约,拒绝提供粮食给他,根据她所掌握的情报,胡小天的粮食只怕撑不到秋收之时,他之所以主动前来康都跟自己见面,很有可能是要从自己这里寻求援助。
胡小天道:“我这个人向来随遇而安,对于江山社稷,地位权柄从没有太大的野心。”
七七的表情充满了嘲讽,在她听来这番话虚伪之至,无耻之极。
胡小天却说得很认真,当初来到这个世界,他的确是抱着蒙混度日,逍遥一生的打算,可是现实却并不允许他舒舒服服地挥霍今生的时光,形势逼迫着他不得不由被动化为主动。正是一次次的冒险让他发现其中的新奇与刺激,也让他开始发现自己内心深处不安分的部分,不知是过去如此还是重生让他发生了改变,他开始享受冒险的生活,在得到的同时,他害怕失去,所以才不断地壮大自己用来保护自己拥有的人和一切,或许这就是别人所谓的野心。
胡小天自己先笑了起来:“知道你不会相信,其实我最初的愿望只是能够平平淡淡的生活,娇妻美妾,儿女成群,只可惜我与世无争,可别人却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非要将我除之而后快,敌人这样想我也倒罢了,可是连跟自己订下婚约的未婚妻也这般着想,实在是让我心寒。”
七七平静道:“这世上多得是满口的仁义道德,可背地里却做着男盗女娼的伪君子,凡事皆想着别人的错处,只顾着自己逍遥自在,却从不考虑别人的处境。”胡小天自从前往东梁郡,他似乎已经完全将自己遗忘,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七七的心肠不由得又硬了起来,他只是在花言巧语罢了,他在东梁郡扩张势力逍遥自在之时,可曾想过自己在宫中究竟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胡小天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上,我的确对不起你,让你受了不少的委屈,可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七七淡然笑道:“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将一切敷衍过去,胡小天,你还真是心安理得。”
胡小天道:“小小年纪,听你的口气却像个怨妇一样。”
七七道:“没有人永远都不长大。”
胡小天的目光却落在七七的胸膛之上,不知是男装的缘故还是这些年来她的这部分始终没有发育,看起来还是平坦如昔。七七从他的目光所向顿时明白了什么,俏脸一热,却又不好说破。
胡小天偏偏在这时候叹了口气道:“在我眼中你始终都没有长大。”
七七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在我心中你还像过去那般无耻!”
胡小天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坦诚的说过话,知不知道我为何要约你来到这里?”
七七皱了皱眉头,她当然知道,早在看到胡小天那封来信的刹那就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当年她曾经带着胡小天来到大相国寺的塔林之中祭拜,也曾经告诉胡小天,母亲就是撞死在其中的一座佛塔之上。
胡小天轻声道:“公子,不如咱们再去塔林看看,兴许能够找回一些昔日的记忆。”
七七芳心怦然一动,她不由得记起当初带胡小天来到这里的时候,胡小天称呼她为公主,自己让他叫自己公子的事情,短短数年之间竟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自己和胡小天的关系从合作到敌对,现在又能够重新坐在一起,仿佛两人背向而行,本以为渐行渐远,却没料到沿着一个圆形的轨迹,最终又走到了一起。可是她心中明白,两人都是不会轻易停下脚步之人,此时的相逢应该只是短暂的时光,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相背而行,上次的敌对已经匆匆数年,却不知下次的相逢又会是什么时候?抬头再看胡小天的时候,他已经起身向塔林的方向走去。
七七也站起身来,看到远处一脸焦灼的权德安,她缓缓摇了摇头,示意权德安不必跟过来。
胡小天就在她的前方,宽阔的背影给人以稳健的感觉,七七忽然产生了一种疲惫的感觉,想起昔日曾经趴在他肩头的情景,相隔久远,可是那一刻的温馨仍在。
胡小天毫无征兆地停下脚步,七七差一点就要撞在他的后背上,及时停下脚步,小声道:“你因何停下?”
胡小天道:“走得太快,担心你跟不上我的脚步。”
七七摇了摇头,从他的身边经过,大步走在前方,她不要跟在他的身后,她要成为两人之间的引路人。
胡小天微笑跟在她的身后,欣赏七七窈窕的身姿也不失为一道绝佳的风景线,虽然七七胸前的规模一如往常,可是腰臀的曲线却已经变得完美,由此可以看出她已经长大成人。
塔林清幽,空旷无人,两人静立塔林之中,胡小天已经不记得当年的那座塔,他以为七七会记得,可七七居然摇了摇头道:“我也找不到了。”
胡小天有些诧异地望着七七,一座对她拥有如此意义的佛塔,她又怎会找不到?除非她是故意,又或是那佛塔压根不是凌嘉紫撞死的地方。
七七的目光充满了迷惘,轻声道:“忘记的事情或许永远都想不起来了。”
胡小天道:“能够忘记就证明不够深刻,无论爱恨,只要是够深,都忘不了。”
七七直视他的双目道:“你会不会忘了我?”
胡小天想都不想就摇了摇头:“永生难忘!”
七七呵呵笑了起来:“想不到,你竟如此恨我!”
胡小天道:“你以为我会恨你吗?”
七七感到心跳一阵加速,不是恨,难道是爱?这厮依然花言巧语,自己又怎会轻易上当?
胡小天正准备跟她探讨合作可能的时候,却听到塔林深处响起脚步声,脚步声很轻,步伐一致,节奏稳定,单从对方对步伐的掌控就已经可以判断来人一定是高手,可对方又没有刻意隐藏脚步声,按理说不应该是偷窥者。
胡小天举目望去,却见从右前方的佛塔后方走来一个年轻的僧人,正是天龙寺年轻一代的翘楚明镜,人生还真是巧合,今日大相国寺塔林之中宛若昔日重现,记得上次他和七七前来塔林的时候就遇到了明镜和尚,想不到今次又和他相逢。
明镜和尚看到他们两个,表情却一如古井不波,几年不见他的修为似乎又有精进,看来已经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境界。
胡小天和七七对望了一眼,他们都以为明镜在这里出现是对方的安排,可是看到彼此的目光,马上又明白,今日之相遇看来全都是巧合了。
胡小天道:“一花一世界。”
七七道:“一木一浮生。”
明镜的表情依然平静无波,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别来无恙?”
胡小天道:“万事皆空,只要心中放得下自然无恙。”
明镜却因胡小天的这句话而肃然起敬,轻声道:“是小僧见识浅薄了。”
胡小天道:“大师是出家人能够做到四大皆空,我们却是俗人,这世上放不下的事情实在太多,所以不是大师的见识浅薄,而是大师用自己的胸怀和眼界来衡量我们,我们现在可做不到像大师一样。”
七七道:“四大皆空?我看只不过是用来逃避现实的一个借口罢了,既然想要济世救人,又怎能四大皆空?若是不为人世间生老病死爱恨情仇所动,漠视一切,又怎能称得上慈悲为怀?”
明镜遇到了这两个厉害角色被他们两人问得张口结舌,一时间竟答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叹了口气道:“小僧见识浅薄,让两位施主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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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八章【缘木大师】(上)
远处响起清扫落叶的声音,明镜向后退了一步,身躯躬得更低,却见一位老僧从塔林中间的青石小径一边清扫一边走了过来,胡小天看得真切,那老僧慈眉善目正是当日在灵音寺所遇到的僧人缘木。
缘木乃是天龙寺缘字辈高僧,他身份尊崇,和缘空乃是同辈,即便是天龙寺方丈通元大师也要称呼他一声师叔,至于明镜更要称其为师叔祖,在天龙寺的地位不言而喻。
胡小天当年带着霍胜男逃离大雍,途经灵音寺遇到剑宫长老齐长光,胡小天那时偏偏因虚空**而走火入魔,幸得缘木点化,方才躲过一劫,自从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缘木,想不到今日会在大相国寺相见。
七七却不认得缘木,以为只是一个平凡的扫地僧人,可是看到明镜和胡小天都表现出如此恭敬的神情,顿时意识到这位老僧绝非凡人。
胡小天让到一边,七七却仍然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缘木在距离七七还有一丈左右的地方停下,慈和的目光望着胡小天道:“施主真是造化非凡,老衲本以为你早登极乐了。”
胡小天笑道:“缘木大师,这么久不见,您一见面就咒我死,一个出家人这么说话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呢?”
缘木道:“在我佛眼中生死本没有任何的分别,老衲实话实说,施主也不必太过介意。”
胡小天微笑道:“大师,若是我当真死了,您会不会心存歉疚呢?”胡小天曾经听不悟说过,缘木大师有能力化解虚空**,当初在灵音寺自己因异种真气而走火入魔,缘木那时虽然点化他脱困,却没有指点他从根本上解决的办法,这倒不是胡小天因此而记恨,他只是觉得好奇,既然我佛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因何这位得道高僧却要袖手旁观呢?
缘木微微一笑,根本没有因为胡小天的话而兴起半点波动,论到修为和心境他比起后辈明镜不知又要高出多少。缘木道:“有因才有果,施主种下的因果,老衲自不便多说,不过施主造化非凡,若是老衲没有看错,施主如今已经摆脱大劫了。”
胡小天道:“说起来我还欠大师一个人情呢。”当年他曾经答应要将太宗皇帝亲笔抄写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找来归还天龙寺,可终究还是没有做到。
缘木道:“有些事强求不来。”深邃的目光投向七七。
七七只觉得这老僧的目光极其厉害,仿佛可以看透她的内心,少有地感到一阵慌张,不过她仍然没有丝毫示弱,目光迎向缘木,表情不怒自威。
缘木道:“女施主可知道这塔林乃是禁地?”
七七道:“对我来说大康的疆域内没有任何的禁地!”
缘木笑了起来,似乎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他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这大相国寺的塔林之中一共收藏了三百七十七位高僧的佛骨,两位施主都不是佛门中人,前来此地应该别有他意。”他拿起扫帚向前方走去,胡小天和七七好奇地跟在他身后,没过多久就已经来到一座七层佛塔的面前。
胡小天一眼就认出,这座佛塔正是当年七七前来祭拜的地方,当时七七还说她的娘亲就撞死在这座佛塔之上。
缘木将佛塔周围的落叶清扫干净,一丝不苟,专心致志,等到将佛塔周围清理得一尘不染方才停下,抬头仰望着这座佛塔道:“兴许你们已经听说,这座佛塔下埋着一位僧人的遗骨。”
胡小天对这些事情知之甚少,七七却是心中狂跳,她曾经从洪北漠那里得知生母的一些往事,虽然她对其中的内容多半存疑,可对母亲而言毕竟是不光彩的事情,难道面前的这位老僧是知情者,若是他将此事说出来自己又当如何自处?她向周围望去,除了胡小天以外并无其他人在,明镜也没敢跟过来,心中稍安,连她自己也搞不清为何会对胡小天放低戒备。
胡小天悄然留意七七的表情,虽然七七表面上镇定如常,可是他仍然从七七心跳的节奏中感觉到她的紧张,并非是因为七七的心理素质不够强大,而是因为她的武功还不足以自如控制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