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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他说·人民一思考,皇帝就紧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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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死也不能坏了规矩
   
   从辈分上论,曾西他们一大家子都是孟子的师叔祖。
   
咱们不少人可能都没听说过曾西,这很正常,因为曾西的名头其实不算很大。可要说起他的爷爷,那可是儒家第二代领导人当中一位响当当的角色——他自然也姓曾,单名一个“参”字,人们尊称他老人家为“曾子”,马三立常说的“曾子曰:‘包子有肉不在摺上’”,说的就是这个曾子。
   儒家第二代弟子都是直接受教于孔子的,这些人当中,在当时最牛气冲天的人物当属子路,而在后世名气最响的却一个是颜回,一个是曾子。
   
曾子对中国“礼仪之邦”的建设出力很大,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他的这一事迹在《礼记》里被记载下来,传为后人学习的榜样。现在,我们也来认真学习一下曾子的榜样——
   
曾子生病了,病情很严重。一天晚上,曾子的儿子和学生正守着他老人家,一个小童(应该是照顾曾子的)在旁边随口说了一句的话:“这席子的质地可真好,一定是大夫用的细竹席吧?”
   
此言一出,就如同半天突然打了个霹雳,在场所有的人心脏都重重地一跳,紧接着,有人脑门儿冒冷汗,有人的衣服后襟上全湿透了。屋子里,所有的声音一瞬间消失一空,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过了也不知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是片刻——不知是从谁头上滴落了一滴汗珠,在极近的近镜头前以3D的效果无声地向下飘落,镜头推进,在汗珠即将落地的时候,镜头重复了三次,终于,那汗珠可算落地了,一落地便和地面碰撞出惊人的巨响。这一刹那,仿佛豪华影院的低音炮效果开到最足,把地面都带得震动起来。几百公理外的城市都感觉到了这巨大的异常,有人遥望远方,问同伴:“那是什么地方?”同伴回答:“那是通古斯!”……小孩子随口的一句话,竟然产生了这样夸张的威力。
   什么话能有这样大的威力?
   威虎山上,小炉匠看见了杨子荣,惊呼一声:“这不是少剑波手下的共产党么!”
   楼顶,梁朝伟拔出手枪,对刘德华说:“我知道你是卧底!”
   可眼下,这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看着曾子身子底下的席子光滑可爱,便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而已。
   小炉匠为自己的话付出了生命。
   梁朝伟为自己的话付出了生命。
   幸运的是,这个小孩子并没有为自己的话付出生命——为这句话付出生命的是大圣人曾子。
   曾子转了转病重的脑袋,突然醒觉:“对呀,我躺的这席子是大夫才能用的席子,我不够这身份,我超标了啊!”
   房间里的各位面面相觑,都知道这下可坏了。
   曾子连忙挪动着身子:“快扶我起来,把这席子给换掉!”
   
曾子的儿子哭丧着脸:“老爸,您都病成这样了,一折腾准得咽气。我看不如您先这么躺着,明天早晨再换。到明天早晨您一糊涂,说不定就把这事给忘了,然后就接着躺着好了。”
   “嗯——?!”
   “哎呦,不好,我怎么说漏嘴了?!”
   曾子大怒,大声说:“君子爱人重在德行,小人爱人姑息纵容,你不让我换席子,就是姑息纵容,就是小人!不行,我不干!非得换!我就算死,也不能坏了‘礼’的规矩!”
   大家一看,老头子坚持原则,没办法,那就换吧,于是抱头的抱头,抬脚的抬脚,可算把席子换下来了,正要把曾子搀回去躺在不超标的席子上,老人家已经没气了。
   
——这就是曾西的爷爷,曾子,“礼仪之邦”的第一楷模。如果我们现在部级、局级、处级等等官员住的房子、坐的车,乃至夏天睡觉的凉席都严格符合国家规定而不超标的话,那曾子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安慰的。等我们全国上下真的做到这一步的时候,我们才基本上有资格说我们中国是一个“礼仪之邦”。
   
   我们再来看看被曾子又敬又怕的这个子路是什么人。
   
孔子的学生们号称“三千弟子,七十二贤人”,这里边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而且,什么岁数的人都有。如果这些人坐在一间教室里上课,那场面就像有学生一起参加的家长会。
   子路就不像个学生,而更像个学生家长,他的年纪比孔子只小九岁。
   
如果从《论语》里来看,子路和颜回正好是两个相映成趣的形象。颜回穷得吃饭都成问题,但一心向学,性情又温文尔雅——我觉得这恐怕一方面是因为人穷底气弱,另一方面因为一个人要总是饿着肚子也自然不会强横起来,但孔子很喜欢他,觉得颜回能做自己的传人;子路性格粗豪,有点儿像鲁智深,而且钱多本领大,在当时的国际社会上也是个有点儿能力呼风唤雨的人物,当真是建过功、立过业的。孔子虽然对子路的评价远不如对颜回的评价为高,但孔子这一生得力于子路之处极多,得力于颜回之处却似乎绝无仅有。
   
   
   管仲最像人·最佳损友
   
   再说管仲。
   管仲这人是很值得详细介绍一下的。
   
中国历史上有很多符号型的人物。所谓符号型,是说这类人已经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多姿多彩的人了,而是具有着鲜明的代表性,代表人类的某一种特定的情操、道德取向或者性格特点等等。比如,一提秦桧,那就是要说汉奸了;一提李广,那就代表着有能力的倒霉蛋儿;还有什么西门庆、潘金莲等等,大都如此这般。
   那么,管仲是什么符号呢?
   
——他是功利派的符号。渴望建功立业的人往往会拿管仲来作为自己的偶像,比如,诸葛亮在南阳隐居的时候,邻居们在床头贴的海报都是玛丽莲·梦露和麦当娜,可人家诸葛亮床头贴的却全是管仲同志——唉,因为语义的变迁,我还得澄清一下,我这里所说的“管仲同志”,取的是“同志”一词的本意,意思是诸葛亮认为自己和管仲是志同道合的人,期许自己将来也能成就管仲一样的事业。
   
可在儒家眼里,管仲却是两千年来的头号假想敌。孔子对管仲的感觉很复杂、很矛盾,孟子却已经全然看不起管仲这厮,后儒们在这一点上更是变本加厉,谁要是崇拜管仲,他们就得跟谁急眼。于是,管仲变成了“管仲路线”,在儒家思想占主导地位的社会里,谁要走管仲路线,就等于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走资本主义路线,谁要是为管仲说话,那就是公然与正统儒家为敌——凡是管仲的朋友,都是我们的敌人;凡是管仲的敌人,都是我们的朋友。
   
可是,无论管仲多像一个符号,可他毕竟还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通观管仲的一生,是一个“人”的一生,而且,我们甚至可以说,管仲是中国历史上活得最像人的少数一些大人物之一。
   
我所说的“活得最像人”,这个“人”字饱含着文艺复兴时期里“人”的涵义。我们看到,孔子不大像人,他是圣人;孟子也有点儿不像人,他是亚圣;后儒们一个比一个更不像人。在这些不像人的人的相形之下,管仲实在称得上是一个“人”。
   我这段话有点儿绕嘴,不过别急,听我慢慢讲来。
   
   
管仲年轻的时候,日子并不好过,但好在他有一个最好最好的朋友,叫鲍叔牙。他们两人的交情实在是太好了,好到流传成了一个成语——“交同管鲍”,或者叫“管鲍之交”,的确,如果没有鲍叔牙,也就没有后来的管仲。
   两个人既然交情这么好,是不是联手做点儿什么事才好呢?俩人一商量:那就一起做买卖吧。
   
现在大家都知道一个常识,咱们中国人是没什么诚信的,朋友之间绝对不能一起做生意、一起开公司。这个道理不仅在现代社会是个道理,拿到两千多年前也一样是个道理;不仅在狐朋狗友之间是个道理,拿到“交同管鲍”这个中国两千年来的友谊典范的源头哪里也一样是个道理。管仲和鲍叔牙联手做生意,开始做得还不错,真赚了点儿钱,等到分红的时候,鲍叔牙豪爽地说:“咱兄弟之间没话说,二一添作五!”
   管仲点点头:“对,咱哥儿俩比亲兄弟都亲,就听哥哥的,二一添作五。”
   鲍叔牙把钱一算,两人一人一半。刚刚分完,管仲突然说:“哥哥哎,你先等等,我这儿还有点儿打车的发票没报销呢,都是当时跑业务打的车。”
   鲍叔牙非常爽快,大手一挥:“那就赶紧报啊!”
   管仲一回身,搬出一个集装箱来:“哥哥哎,你算算吧,车票都在这里呢。”
   等第三天晚上鲍叔牙才把账算完,管仲一个月打车累计行程两万五千里,花的钱比本地三大出租车公司一年流水的总和还多。鲍叔牙叹了口气:“怪不得中东的油价要涨呢!”
   
分红完毕,两人接着做买卖,生意仍然不错,没过多久又该分红了。照旧,还是二一添作五。算完之后,管仲说了:“哥哥,我最近加班可加得厉害,按咱们公司的新章程,得给我加班补贴呀。”
   
鲍叔牙一听,嗯,在理,难怪最近总看见管仲夜里留在公司连看A片带值班的,眼睛都熬红了,累得还经常流鼻血,腰膝酸软、气血两亏,实在辛苦得很,该多拿点儿钱,也好买点儿万艾可补补身子。管仲拿出来加班单子,鲍叔牙算账,这一算,管仲三个月来连续加班四千三百二十小时!好家伙!鲍叔牙看着这个数字,不禁万分感动,心说:我这兄弟真是太辛苦了,这钱他该拿!
   
第二天,鲍叔牙还把管仲的加班情况向公司的全体员工做了通报:“大家都学学人家管仲,不怕苦,不怕累,一心为公司做贡献,三个月累计加班四千三百二十小时——我这可不是瞎说,是拿数字说话,你们都学学人家,看人家这加班加的,平均每天得加——嗯?!——平均每天加班——平均每天加班四十八小时?!”
   第三次分红的时间到了。鲍叔牙把钱往地上一堆,管仲看了看:“哥哥,咱们还是老规矩,二一添作五?”
   鲍叔牙看了看管仲,清了清嗓子,半晌才说:“兄弟,你有什么要报销的没有,先说,呵呵,先说。”
   管仲一笑:“没什么要报销的。”
   “哦,”鲍叔牙缓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接着又问了一句,“那,加班的单子有没有?先拿出来,呵呵,先拿出来。”
   管仲又是一笑:“没有,最近一直朝九晚五,很规律的。”
   “哦,”鲍叔牙又松了口气,停了停,还觉得有点儿不放心,又小心地问了一句,“兄弟,别嫌哥哥多心,嗯,你还有没有什么……哦,这个,这个那个——”
   管仲还是笑:“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我这回什么都没有,既没报销票据,也没加班单子,其他的也都没有。”
   “哦,”鲍叔牙这才如释重负,“那,咱们就分红了,二一添作五。”
   桌上一堆钱,两人一人一半。刚刚分完,管仲轻轻说了声:“我说哥哥——”
   “咕咚!”鲍叔牙一头栽倒在地。
   管仲连忙把鲍叔牙扶了起来,非常诧异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鲍叔牙带着哭腔:“兄弟,你说,还有什么你就赶紧说了吧,要不然哥哥我这心里就一直悬着。”
   管仲又好气又好笑:“哥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什么事都没有,你就安下心来好了。”
   “好,好,”鲍叔牙颤巍巍地答应着,晃悠了一会儿,看管仲真不再说什么了,这才拿上自己那一份钱,回家去了。
   
   三天之后,管仲正在家里吃消夜,只听见外边“咚咚咚”有人敲门。
   
大半夜的,这会是谁呢?管仲开门一看,只见鲍叔牙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满头是汗,一见管仲,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先把那个袋子塞到管仲手上。管仲接过袋子一摸,嗬,里面全是成捆的大钞。鲍叔牙这才说话:“兄弟哎,这三天我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总惦记着你什么时候会找个辙再划拉我一笔钱去。你越是不说,我心里就越是不踏实,这不,干脆我直接把钱给你送来算了,这我才算踏实了!”
   
   每次分红的时候,管仲总是多拿钱走,鲍叔牙也总是毫不介意。有人就问鲍叔牙:“像管仲这种朋友你还跟他合作什么呀,轻则绝交,重则找黑社会做了他!”
   
可鲍叔牙说:“这不能怪管仲,他家里有老妈要养活,他老妈嘴又刁,平时非得吃什么醋溜人参、鹿茸炝炒何首乌之类的菜,管仲是个孝顺孩子,所以多拿点儿就多拿点儿呗。”
   可管仲虽然总是多拿钱,他也真能替鲍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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