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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嫡妻为妾文
作者:苍生笑
☆、第001章 雾里观花
北国的春天,总是带着凌冽的寒气。悄然绽放的春梅瞬间冻结成冰,在微弱的阳光下闪动着晶莹。
顾将军府的午后,总是飘荡着袅袅的琴音。似温柔的春水,一点一点的融化着早春的寒冷。那乐音就如同天上的仙乐,忽隐忽现,忽高忽低,好似山涧的清泉,欢快的穿越新吐嫩芽的山林,缱绻着百花的芬芳。
所有顾府的奴仆都知道,这不似人间乐的琴音是出自这府中最尊贵的女性之手。尽管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那名女子的容颜。
顾府的嫡出大小姐顾倾城,一直住在禁园中。除了顾家少爷和顾老将军,任何人都不许擅自入内。
顾倾城就像是一个传说,传说她美若天仙,也传言她的容貌毁于十年前的一场大火。府内没有任何一名奴仆或侍卫见过她,禁园的四周总是围满了暗卫,整个北燕国甚至都不知道顾府还有一名嫡出的大小姐。
禁园内,处处雕梁画栋,山环水绕。火炉中烧着上好的紫乌炭,恰到好处的温暖隔绝了室外依旧冷冽的寒风。
美人如玉,一头乌黑的如缎秀发披洒在肩头,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支朴素的白玉簪固定住。白衣如雪,随风轻扬,她的肌肤莹白如玉,她的双目春水含情,那眉间些许的轻愁更令此刻的她显得那么虚幻飘渺,好似下一刻便会乘风归去。
素手纤纤,弹拨出的是略带轻愁的心。她的对面坐了一名温润如玉的男子,面容上隐约有着几分的相似。
男子一身月牙白的锦袍,一只手撑着形状美丽的下颚,侧首静静注视着女子。
那目光淡如水却又有着点点的温柔,他勾起薄唇,微微一笑,霎时绽放了一室的光华。
“倾城,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我一定会让那皇帝后悔打了这个主意。”薄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却是令人胆战心寒的诛心之言。此等狂傲不羁,桀骜不驯,除了顾府大少爷顾落,还能有谁?
顾老将军十年前助如今的烈帝登上皇位,可谓是功臣,又手握三军兵权,执掌着天下一半的军队,就连皇上见着了,也是礼让三分。而如今,顾府的实际掌权人,却是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顾落。
人有逆鳞,顾倾城就是顾落的逆鳞。顾落恨不得将世间一切美好之物捧到顾倾城的面前,只为换取她的展颜一笑。他小心翼翼的护着,守着,宠着的妹子,如今却被那皇帝一道圣旨就送给右相做娘子,他如何能舍得,如何能甘心?
顾倾城微微摇了摇头,一双眸子含羞带怯,隐隐有着几分的期待,“落,抗旨是要诛九族的,倾城不想成为顾家的罪人。况且那些奴仆何其无辜?”
顾落不允许顾倾城喊他大哥,记忆中顾落唯一一次发脾气,就是因为这件事。那一次顾落生了好大好大的气,将她房内所有能够砸碎的东西全砸碎了。顾倾城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却最终屈服在了顾落那通红的泛着杀气的眼眸中。
“况且……”顾倾城舔了舔唇,话语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听说右相文韬武略,满腹经纶,长相也是极为俊美。倾城相信他会是个好夫君。”况且,她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她并非是厌倦了与顾落两个人的世界,只是,她更向往外面那个过去她只能从书籍中了解的,绚烂多彩的世界。
顾倾城就像是一只关在精致鸟笼中的金丝雀,对着外面的世界有着无限美好的向往。
顾落皱了皱眉头,还想再说些什么,顾倾城却是已经站起了身子,移步到了他的身边。下一个瞬间,一股栀子花的香味充斥了他的鼻间。坚实的臂膀环过顾倾城柔弱无骨的柳腰,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语气却是难掩的宠溺,“罢了,都依你便是。”
顾落做不到无视顾倾城的意愿,他甚至无法想象如果他拒绝了她,他该如何面对她失望的眼神。
江清月,你最好好好对待倾城,若是让她伤心落泪,我顾落必将亲自去提你项上人头!
☆、第002章 水中望月
当皇榜昭告了天下,当顾府与江府开始为了这次联姻而开始忙碌,世间才知道原来顾府一直藏了一名嫡出的大小姐。
一时间满京都的闺阁少女心都碎了,她们恋慕了许久的右相,年纪轻轻,事业有成的右相,却被这个仿佛是从石头中蹦出来一般的女子给夺去了。
江清月斜靠在倚栏上,夜风吹动了他墨绿色的长衫,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着手中的夜光杯,杯中美酒映着天上的明月,泛着滟潋的光晕。他紧皱着眉头,想起了下午那名女子梨花带雨的泪脸,心中泛起了丝丝的苦涩。
他又何尝愿意……
一仰头,杯中美酒尽数灌进口中。喉头一动,辛辣的感觉压抑着内心的痛,一滴清酒顺着嘴角淌下,宛如离人的泪水,沿着线条优美的长颈湿了衣襟。
“相爷,已经三更天了。”
年迈的管家上前一步,低声提醒着。相爷心中的苦闷他是知道的,可如今的顾家是得罪的不得的,明日就是大婚之日,相爷若是再不休息,给顾家看出了端倪可如何是好。
江清月缓缓调转了视线,僵硬的思绪开始转动,眼前满是刺目的红绸,令他没来由的一阵心烦气躁,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它们。
“今朝有酒今朝醉,但愿长醉不复醒……”江清月低低的呢喃着,眼中充满了伤痛。那样一个男子,年轻有为,位及权臣又如何,还是令心爱之人伤心落泪。
自嘲一笑,江清月终于将目光转向了管家,“扶本官回房,告诉下人明日要好好招待新夫人!”那话语本是极轻的,却有着令人冰冻三尺的寒冷。江清月带着三分醉意,六分清醒与一分的不甘,缓步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偶然间抬头,看见高悬在天空中的明月,心底那份隐痛便又开始张狂的蔓延全身。
那名女子,是否也在对月垂泪?
他终究是负了她!终究是负了她啊!
顾府
顾落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他的身影在月下显得有些凌乱,更带着无法忽视的杀意。招招致命,剑剑封吼,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疯狂的舞着剑,就像是着了魔。
想到方才他去倾城那里,看到沉睡着的她的面容上,挂着一缕幸福的微笑的时候,他只知道他恨不得掐死眼前的女子。
喉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肆无忌惮的喷洒了出来,张狂的在顾落洁白的衣衫上染出点点红梅。
他嫉妒江清月,嫉妒的几乎发狂。
而他更加的不安,因为今天探子来报,说江清月有一名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他怕,他怕顾倾城在江府过得不开心。在那里,他就无法时时护着她宠着她,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将她捧在手心当宝。
顾落心乱如麻,剑招愈发凌乱。风吹扬起了他的长发,丝丝扬起,如一张密密的网,不知不觉的将他裹在里面。
远处,两鬓已经斑白的顾老将军神色复杂的盯着顾落的身影,眼中有着浓浓的担忧。
他必须尽快的,让倾城嫁入江府。
他不能,让顾家的清誉毁于一旦。
而此刻的顾倾城,正躺在柔软的床上,房内点着她最爱的熏香。梦中那个即将成为她夫君的人,正温柔的向着她微笑。
春风起,桃花乱落如红雨,良人缱绻温如玉。
顾倾城带着对未来美好的幻想,迎来了第二天的朝阳。她眯起双眼,脸上荡漾出的是属于新嫁娘的那一抹娇羞的红晕。
……
☆、第003章 有情还似无情
十里红妆,是江府的万贯家财;权臣云集,是顾府的权势滔天。
右相江清月娶亲,圣上不仅亲自赐婚,还在当日命人送来了贺礼。当江清月一身红袍,跨骑着高头骏马,满面喜气的出现在顾府门前时,迎接他的是顾落那如刀般凌厉的目光。
江清月对于顾落的敌意有些茫然,却也并未放在心上。他平素与顾落并无私交,也懒得去猜测这位大舅子到底是什么心思。
顾落狠狠剜了江清月一眼,转头背起了顾倾城。那动作,就像是面对着一尊琉璃珍宝,小心翼翼又宠溺十足。
江清月微微一皱眉,只隐隐觉得有些古怪。复而又在心中自嘲一笑,这顾家兄妹感情如何与他何干?他只需要遵从皇命将那个不知是圆是扁的顾家大小姐娶回去便是了。
直到顾倾城的花轿离开顾府,顾落都没有再看过江清月一眼。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个渐行渐远的红轿,心,痛的已然麻木。像是裂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随着那逐渐消失的红影消逝在了风中。
倾城,你一定要幸福。
……
喜乐一路吹吹打打,声势浩大的向江府走去。许多百姓纷纷走上街头,想要一睹顾家大小姐的风貌。那些个不甘心的女子们,在看到了骑在马上英气逼人的江清月时,一个个都似迷了心智,痴痴地追逐着那道火红的身影。
不远处的茶楼上,一名眉目似画的女子望着大街上的情形,暗自神伤。边上的婢女看着自家小姐那心碎的表情,忍不住出声劝解,“小姐,表少爷也是情非得已,一切都是为了小姐。小姐就别再伤心了……”
那女子蹙了蹙眉,浑身散发着浓的化不开的忧伤,她微微叹了口气,嗓音依稀有些沙哑,“我懂,表哥都是为了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突兀的声音截住。
“爱悠悠,恨悠悠,化作相思一片愁。”那声音温润如玉,带着低低的磁性,言语中的轻愁令那女子忍不住抬眸看去。只见一名风度翩翩,貌若谪仙的男子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长衫,眼中隐隐透着相思的轻愁,如一汪春水一瞬间便令她苦涩的灵魂深陷其中。
那是一种名为同病相怜的致命诱惑。
女子神使鬼差的,开口邀请道:“一处闲愁两种相思,不知公子可愿共饮一杯清茶?”
……
大红的喜烛身上滚满了蜡泪,原本粗长的红烛如今只剩下很小的一节在苟延残喘的燃烧着。
前院喜宴的喧哗早已褪去,夜色如此迷人,却只留佳人独坐床头,无人欣赏。
顾倾城已经等了许久许久了,久到她都觉得外面的天是不是已经快要亮了,江清月依旧没有来。
在顾府的时候,她也是每日都在等待中度过的。等着顾落下朝后来看她,却从未如此的不安。因为,顾落从不迟到。
顾倾城紧张的绞着手上的帕子,惴惴不安却又满怀期待的等着那个人来掀开自己的盖头。
许久许久,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间或还能听见小厮担心的提醒,在静谧的夜中显得那么的突兀而清晰。
顾倾城赶紧坐直了身子,满心雀跃的等待着盖头掀开的一瞬间。
耳中听得“吱呀”一声,便是知道了房门被人推开了,浓烈的酒气伴随着寒凉的空气涌进了室内,令顾倾城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听见夫君吩咐下人离去的声音,夫君的声音是那样的低沉,带着一丝蛊惑的醉人。她曾经以为,顾落的声音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却没想到自己夫君的声音要更加的令她心动。
一双镶着金边的黑靴停在了她的视野内,顾倾城甚至还没准备好,盖了一整天的喜帕就猛然被掀开。
一抬头,撞进的是一双满含醉意的狭长凤眸。似深潭,似古井,悠远深邃,却又令人迷恋不已。
一低头,落入眼中的是一名倾国倾城的佳人。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莹白如玉冰雪肌,顾盼生辉含情目。那一身的芳华如云如雾,似飘似渺,当真人如其名,倾国倾城。
喜帕落地,电光火石之间江清月已经移开了目光,“时候不早了,夫人早点歇息吧。”他声音谦和有礼,却是带着淡淡的疏离。
江清月是顾倾城记事起见过的第三个人,就连出嫁之时,这一身的行头都是顾落亲手为她装扮的。她的才学,她的喜好,她的一切都是顾落教给她的。可以说是顾落构成了她的全部世界。
但是,顾落并未告诉她夫妻间该如何相处,洞房花烛是什么模样。所以当江清月说了歇息,顾倾城也没有一般新嫁娘的含羞带怯,而只是顺从的点了点头,褪去了外衣,躺下睡了。
江清月看着顾倾城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愣在那里心中划过一丝的不可思议和佩服。顾府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
但也仅是一瞬,他便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这样也好,正遂了他的心意。便也褪去了外袍,躺在顾倾城的身旁。两人之间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和衣而睡,一夜无梦。
第二日,右相府内便传满了,夫人洞房花烛之夜居然没有落红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