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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艺术家--汤晓丹、汤沐黎、汤沐海 作者:汤晓丹、蓝为洁-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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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日本军国主义发动的“一·二八”事变。

  我慌忙穿好衣服,悄悄下楼,小心翼翼地沿着屋檐往四川路桥方向移动。平生第一次冒着敌人的炮火死里逃生。

  四川路桥是日军重火力封锁线,也是我求生的必经之地。生与死的搏斗,就展现在过桥路上。胆战心惊到了桥头,我才停下脚步,镇静片刻,然后鼓足勇气飞奔过桥。速度之快,我自己也惊异。一直跑到公共租界,我才喘着大气慢慢平静下来。

  我朝法租界内的天一影片公司走去。我的好兄长苏怡在那里任编导,沈西苓是那里的布景师。我相信他们会救助我。

  苏怡一面大骂日本帝国主义,一面把我带到他的宿舍。沈西苓把钱送到我手里,关照我到附近小店包伙。宿、食两大问题,当场得到解决。

  我感到闲荡不是办法,便对沈西苓说:

  “我去摄影棚帮你画布景天片,不要邵老板一分钱,你可以腾出手做别的。”

  沈西苓当然欢迎。过了两三天,他才告诉我:“邵醉翁答应让试试。”

  苏怡反应快,跺着脚大吼:

  “邵醉翁怕你画不好,你就露点本事让他开开眼界!”

  从此,我涉足电影圈。

               布景挑选了我

  摄影棚里的生活,既新鲜,又艰苦。沈西苓正着手编写《女性的呐喊》电影剧本,计划由“天一”拍摄。为了脱身,他再次向邵醉翁正式推荐我顶替他的布景设计职务。邵醉翁一口答应,并定下月薪40元。

  说心里话,几个月来,我在摄影棚里辛辛苦苦工作,虽然是帮沈西苓的忙,得益的却是邵老板。像我这样不取他分文的劳动力,当时上海滩上恐怕找不到第二个。

  裘艺香导演新片《小女伶》,就是我担任布景设计。我主动与摄影师吴蔚云配合,避免临时返工。摄制组对我的创作成绩非常满意。邵醉翁主动将我的月薪增加到每月60元。

  这段时间,我精力充沛。拍戏之余,还画漫画继续投稿。有个叫陆小洛的记者,他到“天一”找沈西苓写稿。沈西苓忙于筹备《女性的呐喊》,挤不出时间落笔。在他的推荐下,陆小洛盯着我要稿。我便写了《导演狂想曲》,叙述一位自命绅士的电影导演,拼命追求一位有进步思想的女演员,结果话不投机碰了壁。写稿的同时,我还画了插图。

  陆小洛收到稿件,十分欣赏。他对我说:

  “我们的《电影艺术》本来只登有关电影的消息和评论。而你写的《导演狂想曲》不仅文艺性强,而且还是一篇很有价值的生活小说,我们决定连文字带插图全部刊登。”

  《电影艺术》创刊后,很受读者喜爱。司徒慧敏、沈西苓、夏衍、郑伯奇(小说家、剧作家,主编《世界画报》、《电影画报》、《新小说》等刊物)等都在《电影艺术》上发表过文章。可惜,《电影艺术》只出了4期就被无理查禁。

              《白金龙》的机遇

  “天一”决定与粤剧泰斗薛觉仙合作摄制时装戏曲片《白金龙》。我仍然是布景设计。邵醉翁自任导演。正式开拍那天,导演生病,由我代执行导演任务。

  面对突然的决定,我有些胆怯,但只能壮着胆子上。好在《白金龙》原是享誉港粤的舞台剧。全组演职员对戏都已吃得很透。我只要在取景、镜头分切、场面调度、人物刻画方面多下功夫就行了。开拍以后,我主动与各部门协调关系,特别尊重男主角薛觉仙和女主角唐雪卿。他们夫妇也很尊重我。创作默契愉快。

  我导演兼布景,工作量很大。每天拍完戏,人家离开了摄影棚,我还得留下来完成第二天的布景准备。这样夜以继日,一直忙到停机。邵醉翁从未到过现场,他胸有成竹地让我挑起后期制作重任。

  《白金龙》给了我做导演的机遇,也让邵老板发了大财。两年不到,我共导演了《白金龙》、《飞絮》(编导)、《飘零》、《一个女明星的遭遇》等4部影片。舆论和观众都给予好评。但对我来说,最迫切的任务是全面加强艺术修养。

               能者均为我师

  我们三个青年在距“天一”不远的陶乐安路(现在叫嘉善路)上租了一间比较大的房子合住。三个人中我有固定收入,负担一半房租。我对在音专学习的曾浪舟(后改名曾雨音,解放后任福建师范大学艺术系主任)说:

  “我出钱,你去琴行租架钢琴回来,把去学校练琴的来回时间省下来教我学音乐。”

  他高兴极了,由浅入深,从五线谱起,系统地教我音乐知识,教我弹琴,还带我去听音乐会演奏,听音乐课……让我读他的讲义,还为我讲解。我能看总谱,得益于曾浪舟。

  还有位叫曾恭的,是世界语学会的会员,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碰巧我幼年时在印尼上过教会学校,有点英语基础,因此,平常,我们生活用语有意用英语交谈。温故知新,我的英语水平有了恢复、提高。这为我日后去香港,创造了有利条件。

  大道剧社被迫解散,化妆师郑雄提出与我们住在一起,我们当然乐意。

  郑雄主动向我讲授化妆知识:从人物的造型设计到体现手段,从舞台到银幕的化妆差异,从中国到外国,从古到今……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认为四人相处,三人都是我的老师。

  我们的业余生活十分丰富。即使闲聊,也充满知识和情趣。日积月累,我的知识面越来越广。导演这个职业选择了我,我也乐意从事这一职业。

  使我头疼的是,我不适应上海冬天的寒冷,每年冬至,伤风感冒不断,因此特别希望能有机会去气候暖和些的南国。正在这时,靠发行《白金龙》致富的片商邵仁枚积极在香港积资拍片。他再三动员我与他合作。

  邵仁枚是邵醉翁的三弟。他们兄弟四人(邵醉翁、邵邨人、邵仁枚、邵逸夫)20年代中期就开始创办影片公司,有事业心,有经验,我便接受了去香港的邀请。

  
  






父子艺术家——汤晓丹、汤沐黎、汤沐海乱世香港






乱世香港

  1934年的夏天,我告别了挚友苏怡、司徒慧敏、沈西苓、许幸之等,独自踏上了由上海开往香港的客轮。

  “呜……”汽笛拉响,船慢慢离岸。此时,我才感到生活了整整五年的上海,在我心里占了多么重要的地位。伏在船栏边,凝视着飞溅的浪花。天边,电光闪烁。看样子,暴风雨将来临。我不知道乱世香港会带给我多少欢乐多少愁……

                第一次后悔

  邵仁枚比我早几天到香港。他亲自开着小轿车到码头来接我。那时,有车的人不多,会开车的人更少。因此,虽然他的车不算新,但他仍神气得很。

  我被安排在九龙他自己的小公寓住下。两房一厅,比旅馆安静,就是一日三餐要凑合。好在附近大餐馆、小食店都有。

  邵仁枚开车到白帝街。他指着一间很大的破仓库,得意洋洋地表示用它作摄影棚。我顿时感到寒心,也后悔香港之行。他的话,我几乎全没听见。

  邵仁枚又带我去见一位从新加坡来的英国录音师,还看了他随身带的录音机。我们用英语简单交谈了几句便告辞了。回到住处,我推说头疼,没有吃晚饭就上了床。那一夜,翻来覆去不能入睡。“破仓库怎么能拍戏呢?”让人苦恼。第二天清晨,我们两人都还没有起床,突然听见敲门声。进屋的是普庆戏院的股东,一个打扮入时而又健谈的老太太。她是来商谈合伙拍戏的。我心里烦闷,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邵仁枚当然察觉到了。老太太走后,他正式请我吃中饭,可惜我已倒足胃口,海鲜进口也如嚼蜡。

                哑炮开张

  邵仁枚信心十足,拿了份不到千字的故事提纲要我筹备开拍。故事的大意是:一个嫌贫爱富的养母,怕受罪犯牵连而主动代养女撕毁婚约。故事陈旧,但带些反封建色彩。我只能勉强答应。邵仁枚不惜重金请香港名角新马师曾担纲;高价邀胡蝶影、叶弗着领衔。这部《并蒂莲》是我在香港放的第一炮,使人哭笑不得的是放了哑炮。这主要是由于拍摄影片的技术条件太差,人物形象看不清,人物谈话听不清。我很难过。邵仁枚还算讲义气,我们还住在一起。

  邵醉翁也到了香港。他看了影片后,对我很同情,提醒邵仁枚今后拍片必须注意技术质量。他能以行家眼光作出公正表态,我心里很感激。

  《白金龙》的男主角薛觉仙突然来找我。因为他正导演兼主演新片《肖郎君》。戏里他一人兼饰两角,还要相对握手。这个构思在三十年代属标新立异,拍摄难度相当大。他在创作遇到难题时想到我们在《白金龙》里的合作,非常认真地要我帮他解决,提出以联合导演挂名。

  我则表示,挂不挂名我不计较。只要有新意,有难度,我就会全力以赴求成。我看了他的设计要求后,与摄影师交换了想法,研究了拍摄方案,特别是对技术处理思考很详细。我们统一了意图,才开始试拍。结果成功了,摄制组人人赞好。《肖郎君》的创新成功让我积累了经验,淡化了《并蒂莲》带来的阴影。

              《糊涂外父》闪银光

  上海“艺华”影片公司驻港代表毛裕茹兴冲冲地拿了个故事给我看。它描写糊涂外祖父把自己从小带大的外孙女许配给让人讨厌的男人,引出许多笑话。

  我很喜欢那个喜剧题材,并且认为必须使它达到“在观众捧腹大笑中,讽刺现实生活里的不良倾向”的效果,展示影片最大的社会价值。

  毛裕茹立即与我订合同,破例先付一半酬金。那时当导演,责任很重,合同规定在两个月内与观众见面,违约就要赔偿。

  “艺华”派小老板严幼祥到摄制组督管。他是“艺华”老板严春堂的儿子,曾经在《民族生存》、《肉搏》、《中国海的怒潮》、《烈焰》等影片中负责制片业务,属有胆识、有远见、反应敏锐的行家,尤其懂得“要赚进,先付出”的生财之道,除了重金聘请红星紫罗兰、吴楚帆、林坤山、大口何等担任重要角色外,还答应我提出的租大观公司露天摄影棚实拍的要求,摄影机和录音机等也由上海运到香港。

  “两个月内与观众见面”决不是轻易能实现的。严幼祥主动从上海抽调30来个有拍片经验的人参加到摄制组各部门。导演要求,一呼百应。至今,我还怀念、感激这位懂行的制片人。

  《糊涂外父》收到了我预期的银幕效果。观众在大笑中受到启发,大笑后有思索。据发行部门告诉我,有的观众看过十几次。它在南洋的发行收入甚至超过了票房价值奇高的《白金龙》。严幼祥和他的父亲笑得嘴都合不拢。虽然我并未因导演成功而多得分文,但是,我开始在香港站稳脚跟。《糊涂外父》接二连三为我赢得片约,灿烂的前景展现在我的眼前。我悄悄总结了经验,认为成功的最大原因之一,就是演员个个闪光。尤其是饰外祖父的大口何,听名字就明白他的长相特点是嘴巴大。他的嘴巴不是一般的大,而是失去比例的特大,使人见了就感到奇怪。因此,他在银幕上一出现,观众就被震惊,就想笑。加上他很用功,演技自然朴实。他赢得了观众,征服了观众,是天生的喜剧演员。

  《糊涂外父》的成功,为我奠定了在粤语片摄制中的地位。

               天有不测风云

  赵树燊,这位旧金山华侨,与友人合办了大观公司,是懂行的制片人,还导演过影片。他看了我导演的《白金龙》和《糊涂外父》后来找我,第一句话就是:

  “我是慕名,更是真心诚意来与你合作的。希望你能答应。”

  这是我跻身电影队伍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特别兴奋。他破例先签约,先付酬金,然后由我编导一部社会题材的粤语片。

  正好,我手头搜集了一些香港“小人物”不甘受权贵欺压,联合起来反抗的素材。我直接写了导演分场提纲,取名《翻天覆地》。那时摄制影片,有本事的导演常常依据一个故事梗概就能进入摄影棚开动机器。我与沈西苓去影院看片研究时,养成了写分场提纲的习惯,重场戏还有分镜头,乃至勾勒出取景光线……

  赵树燊特别赏识我的创作态度,看了厚厚一叠《翻天覆地》设计构思,立即催促物色演员和组织班子开机。

  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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