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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化为干丝万缕,安脉归流。
这时,房顶突然发生一声极为轻微的诧呼:“咦!”
寒风呼啸,而且那一声“咦”又极为轻微,文俊虽极为锐利,但仍毫无所觉。
不久。文俊解衣就寝,在瓦垄间,暮地飞起一条淡如轻烟的人影,一闪即逝。
一早,大厅间人声吵杂,正在用早餐,文俊足不出房。他怕碰上昨晚口音厮
熟的人,命店伙将酒菜搬入房中吃用,大厅中的语言虽乱但文俊耳目特锐,仍可
辩清语音。
“小兄弟,你说得也有道理。”这时昨晚要踢老花子的豹头环眼大汉的口音
:“你说咱们兄弟俩在枉费心机,嘿嘿,你们岂不是也心劳日出?不错,镇江关
对岸江心石壁上,数十年来,除了工某之外,循岷江上游前往搜寻的人,何止万
千?汪某在劳心力,你们又何曾获得什么?哼!”
“汪当家的何必生气?”这是将酒泼在老花子脸上的大汉口音:“咱们劝你
是好,听与不听,悉从尊便,算啦!咱们快点上道,今晚非赶到黑河口不可,免
得夜长梦多。”
语声沉寂,文俊心中一动,哺哺他说道:“黑河口!黑……河……口!”
“是的!黑河口;师伯给他那张地图,图中群峰之下,不是有一条气势奔腾
的黑色河流么?难道说,那张图所指的地域,就是这条黑河?
他结束停当,直待店中客人一一走光,方唤来店伙计问道:“老兄,黑河口
在何处呢?”
店伙笑嘻嘻的答道:“哥子,黑河口就是两河口呀!其实黑河并不黑,只是
水中污泥太多,略天灰色,早就不叫黑河了。”
“距位川有多远?”
“不远不远?北距茂州八十里,由这儿走,得两天。”
“谢谢你。”
他走到柜面结帐,冒着纷飞风雪,向茂州急急赶去。一出北门。他便将人皮
面具带好,立时变成一个黑紫色面膛的老汉。
山高水险,羊肠小道在悬崖绝壁问婉蜒,大雪早将路面盖上一层雪毯,如不
留心,绝难发现路踪。而且,下面是奔流着的岷铜,深冬小浅,显得更深更险。
河床两侧冲层厚结,怪石如林,万一不慎滑跌下去,不粉身碎骨者几稀。光
由上往下看,也够令人惊心动魄,头晕目花。
文俊慢慢越过无数山嘴,泰然赶路,他不想超越已先走半个时辰的那批人,
决定先不到镇江关,抽出三两天时间,先在黑河附近搜索。
沿途人烟绝迹,日色近午,连鬼影也不见半个,荒凉寂寞之象,令人生出无
比空虚花芒之感。
转过一座突出江心的大山嘴,江流一折,由对面楔入一个内凹的山弯,形成
一个半圆形的白玉腰带。整段湾流,约有十里左右,在腰带的中间,静静地陈列
着一座小城。
站在山嘴最突出处看去,那小城象是书中的一座城堡,无声无息安宁静溢,
那就是最后一处宿站——茂州。
再往北,就是洪荒绝域了,虽然在岷江源头,大明朝廷设有一个松潘卫,防
守着这一带化外之民内侵要隘,但人数太少。而且给养是就地取材,自给自足,
极少在这苍凉古道中,发现他们的踪迹了。
正走问,暮地里,道左乱石崖中,响起一声微弱的呻吟。文俊陡然一震,三
脚两步抢出道左向呻吟发出处看去,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在两块摇摇欲坠,突出江面三十余丈高下的悬崖上,爬伏着一个身穿褐衣的
老头儿,正一寸一寸地向上爬。那松散的白雪,正纷纷向江心下坠落,老头儿面
向下,挣扎着向前移,口中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呻吟和喘息。要是再进三尺,准掉
下江中无疑。
文俊想也没想,猛地飞掠而下,到了崖根边,向地下一伏,这崖上宽不过三
四尺,积雪毫不着力。他也不想想,那老人怎么不会向两侧滚下的?但他却知道,
自己绝不可往上踩。
他伏下路子,双手一分,积雪纷落人似游鱼,冲出五六尺,再一分,又进五
尺,恰好接近老头子足后,他急伸左手一把扣住老人左足,跟向后猛一带。“
老人哀叫一声,拼命挣扎,“刷”一声,半边身子滑落崖下去了。
文俊被那下坠之力一带,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右手五指真力突出,扣入崖石
尽指而没,方将身形止住。他感到奇怪,老人重不过百十斤,往下坠落之力,最
后不过增加两倍重量,怎么能将自己带动的?
老人重似千钧,文俊竟不能往后移动半步,他情急地叫道:“老伯,不要挣
扎,不然咱们都没命。”
“你滚你的!别管我!我非死不可!”
老儿一面声嘶力竭地叫嚷,挣扎着往下挣。
文俊冷汗直流,他感到老人沉重的象一座山,右手抓在石内的五指,发出哈
哈之声,显然崖石有碎裂之象,他死抓住老人足跟不放,恳求他说道:“老伯,
天下没有非死不可的事,求求你别挣扎,等我拉你上来,凡事有个商量,万一无
法解决,我绝不阻你。”
老人挣扎着骂道:“你这狗东西多管闲事,老夫死也不能自主,刚才那些人
还想推我一把,偏你多管闲事。快放手!我非死不可!”
文俊咬着牙道:“不成,死不和!江心太冷,你要死,我拖你上来,让你死
个舒舒服服的好吗?”
“怎么个舒服法?你说”
“刺你一剑,我替你收尸,岂不强以暴死冰河?”
“不成,我怕血,这种死我不干!”
“那就把你勒死,或者给你吃毒药”
“勒死太痛。毒药?穿肠裂肚,不干!他一说,挣扎稍停,重力骤减。”
文俊左手往后一带,右手急如交电,运足神功抓入另一石隙中,将老人拖后
一尽。
老人怒道:“放手!你这小狗欺人太甚,死也要管!”他挣扎益烈,整个身
子空悬在下。
“欺人就欺人,我不能见死不救。”
他拼全力将老人向身前拉,可是枉费心力,一切徒然,一寸也难移动。
“你真想救我?”老人说。
“呸!你老得发昏了,不想救你拉着你干嘛?”
“要救我不难,须答应我解决我老人家非死不可的难题,替我做一件。”
“你且说说看?停下!停下!你先别挣扎!”他感到石中的五指,又有松动
之象。
“不!你得先答应。”
“不成,答应你我办不到,岂不失信?”
“那你就别救我。放手!”
文俊感到指中石裂成粉;向下一滑,半个身子被带得悬在崖下,要不是他手
腕转得快扣另一条石隙,两人准掉在浮冰滚流的江心,粉身碎骨。
老人全身悬空,手足混蹬,怪,那沉重之感仍然存在,文俊心中在盘算,转
头看看身后。
他心中暗暗叫苦,距崖根足有余丈。自己半身下坠,隙没有考虑的余地,他
心中一急,便想到刚才拖后一尺的情景,便低声道:“我或许可以答应你,老伯,
请听我说。
最后两字,声音极低。
老人果然停止挣扎,扭头注视着文俊,苦着脸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文俊突然右手用劲,足尖一屈,身形突然向后疾退五尺,整个身躯上了崖面。
“我说:”咱们到崖上再谈。“
他一面说,一面向后缓缓移动。奇事发生了,老人已不再挣扎,那种如山的
神奇力量已经消失了。
文俊并不因此而大意,手足相互交换,缓缓退到崖根,终于将老人拖上地面。
他擦掉人皮面具下的冷汗,叹口气说道:“乖乖!两世为人!”
老人半躺在地,满面皱纹的干脸上,泛起怒容,他破口大骂道:“你这灰脸
贼,好没道理,老夫寻死,也卫着你么?”
文俊苦笑道:“好啦!你若大年纪还嫌命长,哼!你我大几岁,不好骂你,
走罢,我送你到茂州。”
他伸手去扶老人左臂,“拍”一声响,老人给了他一记耳光,文俊毫不及防,
竟然挨了个结结实实。老人又骂到:“多管闲事,我老人家教训教训你。”
文俊火啦,他虎腕条伸,点了老人期门大穴。冷笑道:“要不念你老得快要
进坟墓,哼!我不废了你才怪。我将你交给知州大人,押你两天你就不想死了。”
说完,扛起就走,向茂州大踏步走去。
走了不远,突见道右雪堆中,有一丝黄光映目。他一时好奇,走进一脚踢去。
在雪花飞舞中,突然现出一个巨大的金元宝,看去不下千重。文俊心中一愣,
似有所悟,放下老人,解了他的穴道:“抬起金元宝在他眼前一晃,问道:”你
说非死不可的原故,是不是为了这玩意,是你丢的?“
老人瞪着大眼,惊嘻地叫:“是啊!宝贝儿!找得我好苦,差儿跳了岷江,
哈哈!”
他挣扎着爬起,向金元宝扑去。
文俊一把将他推倒,将金元宝塞入他怀中,冷冷他说道:“你这条命,就值
这么多,好好保住它吧!”说完头也不回,大踏步走了。
老家伙望着文俊的背影,哈哈狂笑,并说:“可爱哈哈……可爱?哈哈……”
笑声震荡长空,久久不绝。文俊心想,这真是多管闲事呀!想着,便洒开大
步如飞而去。
午间,入了茂州城,城廊比文川稍大,但风雪益历,街上行人绝迹,家家闭
户,在屋中烤火,街上冷清清得凄凉之至。
文俊冒风雪进入南门,他心中不住地想道:“北出荒雪封山,食物不易找。
至少我得准备食盐,缺少这东西,一切都不方便啊!”他推开一家小酒店的厚重
门帘,里面出来一个懒洋洋的店伙,堆下笑脸引他座在桌边落座。临座已经有两
个身披重裘的老年人,正在低头饮酒,低声商量些什么要事。门帘一开,卷进一
阵寒风,两老人之一抬头叫道:“好家伙,你把冷风带进来了,晦气也要一了!”
文俊没理他,招来店伙说道:“先替我弄些酒食,然后准备五斤熟牛肉,两
只鸡,替我包扎好。”
店伙应若着自去招呼柜面。不久酒菜送到,店伙替他斟一杯酒,入内去了。
“劝君更尽一杯酒,北出即来无故人!”刚才说该的老人,向文俊摇摇举杯,
以苍老的喉音说道:“老弟,四海之内,皆弟也,为咱们万里外与逢干一杯。
“老兄请!”文俊也举杯,“为你老兄那两句即景歪诗干杯。”仰面一饮而
进,举空杯一照。
“哈哈!妙极了!老弟,你是往镇江关碰运气的么?”
“就算是吧!”
“哈哈!同道同道!不过,我有一句忠言相告,你是听不听?”
“老兄且说说看。”
“冰天雪地,人犬绝迹,危机四伏,不去也罢。”
“你老兄难道就不怕?”
“哈!不怕是假,我在上面担阁了三月之久,怀着失败的心情下来了。老弟,
不会有结果的啦!”
另一个老人说道:“咱们该走了!中原花花世界在等着我们呢!走上为一趟,
咱们该死心的了。”
两人结完帐,径自走了。
任何入的耳听诡言,阻不了文俊的决心,他泰然喝光一壶酒,起身结帐。
在柜边,他探手入百宝囊,愣住了,他的手抽不出来啦!在经过防水汕绸包
扎过的囊中,他那唯一的两张银票已经不翼而飞,空空如也。
掌柜先生和店伙,他们的眼睛雪亮,已知是怎么回事了。有一个伙计阴阳怪
气他说道:“客官,结帐么?
文俊狼狈地问道:“请问该付多少?”
“酒菜共计七十三文,连肉鸡一起算,两百零八文。”
“对不起肉和鸡我不要了。七十三文钱请记帐,今晚之前,在下准来付清。”
掌柜先生气虎虎的吼叫道:“什么?记帐?无亲无故,素来平生,阁下要小
店挂帐?
岂有此理?“
几个伙计当门一拦,掳衣卷袖怒目相视。
文俊自己理屈,不能发火,镇定他说道:“在下并非吃白食,委实银钱遗失。
这些吧,我这一龙长衫,也直不七十二文,但在下另有珍品在身。”
“敬谢不敏!小店不收珍品。拿钱来!不然休想走出店来。”
文俊平静的说道:“稍安些,咱们心平气和商量。要存心吃白食,贵店也拦
在下不住。”
门口的店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