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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泰来依旧平淡的回答。
“在恐怖事件没有查出真相前,我们必须逮捕一切嫌疑犯进行询问。元帅的顾虑我很清楚,您是担心拘留菲利克斯,会影响我们自治领和帝国之间的友邦关系。可这件事并非寻常,而是关系到巴拉特人民对我们的信任,眼见查到一丝线索却不去继续追查,我们怎么对得起人民?又怎么对得起杨元帅在天之灵?”
“但是菲利克斯不过是个孩子,诺薇卡又救过他的命,他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去炸毁诺薇卡父亲的坟墓?”
“元帅,在事情真相还没有查明前,一切与之相关的事情都值得怀疑。我并没有说菲利克斯就是凶手,但至少他应该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哪怕只有一点点关系,我们也要问出来。”
“我是经常去杨家的,菲利克斯也暂时住在那里。虽然我不能说完全了解那孩子,却可以看得出他颇有血性,并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人。”
“或许真如您说的那样,菲利克斯并非可恶之人,但是帝国的人民生活在专制统治下,被统治、被支配的生活都已经过了近五个世纪。那种政治对他们来说,有时候就可以理解为无辜的下级被心怀叵测的上级强迫去做一些事情,下级却不敢违抗。即使现在是优秀的皇太后希尔格尔摄政,却依旧没有彻底清除专制的残余。如果那孩子是受到某位上级的蒙骗,而做出荒唐的事情,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钟少将,你还是先出去吧,这件事我还要考虑一下。”
尤里安苦恼的摸着额头。
“那我就先告辞了,请元帅细心斟酌。”
钟泰来行上一礼,接着便走出了旗舰内舱。
钟泰来离开了,尤里安却感到极度不宁。他当然清楚,菲利克斯是帝国国务尚书米达麦亚的儿子,然正因为如此,他才迟迟做不出最后决定。如果杨提督还在的话,他会如何处理类似的事呢?尤里安想了许久,竟想不出一点头绪。钟泰来的话无疑令他觉得有些偏激,他偏又挑不出其中的任何毛病,姓钟的参谋长出身政治家庭,而非军人世家,没有普通军人常信守的军事浪漫主义。尽管他的一些建议不会令所有人满意,但大家处在一个团队里,争论却显得非常必要,求同存异也是政府一贯提倡的方针。如果没有争论和异端,团队与民主共和制只能是一个虚伪的假面,钟泰来的加入,不能不说极其重要。至少,他的确立下了安抚民心的功劳。
凝重的气息,仿佛冻结的冰霜一样,紧贴在舱内的每一个角落。“尤里西斯”的内舱,此刻只剩下尤里安游丝般紊乱的愁绪……
军务部的拘留所外面,是一片喧闹和嘈杂,到处都围满了士兵。钟泰来竟来了个先斩后奏,在上级命令还未下达之前,私自带人去了杨家,将菲利克斯逮捕。此事诺薇卡并不知情,只因她一早就去医院看望生病的母亲,只留下了黑发少年一人。
“参谋长怎么可以这么做呢?再怎么说也应该等元帅下达逮捕令,才可以拘留嫌疑犯啊。”
“其实他这么做也不无道理,早点盘问那小子,事情就早点解决嘛。只不过是拘留问话,又不是要严刑拷打,那个小子不会死的。”
“可据说那小子是帝国一位将领的宝贝儿子,这件事情要是让帝国的人知道了,会不会又和我们打仗啊?”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钟参谋长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他知道如何才能处理好这件事的,至少要从那孩子的嘴里套出行凶的主谋。”
“还有件事不知你们听说没有,帝国元帅奥古斯特。沙穆艾尔。瓦列已经要抵达我们这边的大使馆,说是要协助我国追查这次的恐怖事件。”
“帝国的人倒是挺热心呢,不过是不是作戏就不得而知了。说不定他们是来探听虚实的,看看我们的军队和人民是不是因为杨元帅的坟墓遭袭而乱作一团。”
“你们都在说什么呢?”
一个稚气却带着严肃的女声忽然响在人群里,霎时间,所有的士兵都不作声了,来人正是诺薇卡。
“杨……杨少尉?”
众士兵都傻了眼,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那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变成严厉的样子。
诺薇卡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直接走到拘留所的大门前,冲守门的卫兵说:“麻烦你们去通报参谋长一声,我想和菲利克斯见面。”
“这……”
卫兵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不方便吗?难道还要给你们红包?”
卫兵连忙解释道:“不,杨少尉误会了。其实是参谋长交代过,在菲利克斯没有招供之前,不许任何人见他……”
“这可奇怪了,就是监狱里罪名成立的真犯人,也不见得连亲戚朋友都不让见面的吧。我看参谋长不是针对案子,是针对人,因为我和菲利克斯是朋友,对不对?如果他要故意去猜测什么,为什么不连我也一起抓去拘留呢?”
“杨少尉,请不要让我们为难好吗?”
卫兵苦着脸说。
“参谋长吩咐下来的事,我们实在……”
“你们就让杨少尉去见菲利克斯吧!”
从门口走出一个瘦高个子的人影,正是钟泰来。
“多谢你了,参谋长,你果然是通情达理,怪不得大家都称赞你呢。”
诺薇卡望了他一眼,径自走了进去。
菲利克斯叼着一根草叶,正对着天窗吹口哨。或许因为自己在军校的时候,被关过多次禁闭,所以进了拘留所,他也丝毫不感到害怕。见到诺薇卡,他仍旧是不正经的一笑。
“菲利克斯,这次都怨我,要是上午我在家的话,一定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
“你在内疚什么啊?我又没有怪过你。”
菲利克斯给诺薇卡递上一张纸巾。
“千万不要哭,要是实在忍不住,都一定要把眼泪擦干净,要不然很容易老的。”
“你都被关起来了,还跟我寻开心?”
诺薇卡看到他的样子,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告诉我,他们都问你什么了?你怎么回答的?”
“还能问我什么?”
菲利克斯拨弄着嘴角露出的草叶,满不在乎的回答。
“对于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的答案只有一个:你们想怎么认为就随便你们。”
“啊?”
诺薇卡惊讶的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是发烧了还是怎么的?他们明明是冤枉你,你却一句话都不解释?”
“只有真正做了缺德事的人才喜欢解释,那可不是本少爷我的作风。”
菲利克斯倔强的撇起嘴。
“如果他们觉得拘留的惩罚不够,就严刑拷问好了,那不才是他们喜欢的吗?”
“菲利克斯……”
“你听我说完嘛。把我关到监狱之后,然后就以莫须有的罪名给我判什么刑,不过我比较喜欢死刑,请你有时间告诉他们一声,无期徒刑就免了。如果一辈子要我呆在那黑乎乎的地方,我会吃下几颗安眠药,然后再被人拖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埋了。我死了以后,只希望你给我立个碑,墓志铭就写上:菲利克斯,卒年十六岁,在牢狱中服毒自尽,随葬者——一架破飞机‘王尔古雷’,立碑者——海尼森第一公主诺文斯卡娅。”
诺薇卡用力推了他一把,“你不要说风凉话了好不好?听着,我不会让你含冤受屈,更不会让你死的!”
“喂!”
菲利克斯正想叫住她,诺薇卡却只丢给他一袋干粮,便头也不回的奔出了他的视线范围。
“诺薇卡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提着那一小袋干粮,菲利克斯无奈的坐到草床上,想着诺薇卡离去时那关切的眼神,不禁也感动万分。
“算了,诺薇卡对我这么好,她送给我的食物,我又怎么可以就这样扔掉呢?虽然没有胃口,不过还是勉强吃一点吧。”
啃着白面的烘饼,菲利克斯却突然咬到了饼中的一小块奇怪的硬物。顿时,他意外的惊讶了。
第一卷 惊雷篇 第十章 雷沉梦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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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咬到面包里的硬物,菲利克斯心里有些紧张。趁着看守没注意,他故意打了个呵欠,便悄悄抓了干粮袋,钻到被子里假装睡觉。
面包里的东西果然不是那么简单,除了那金属小物件以外,还有一张很小的字条。黑发少年将被子拉开一条缝,借着天窗透射的微弱光线,小心的默读上面的文字:
“菲利克斯,我知道你被冤枉,但是负责此案的参谋长钟泰来,却一口咬定你与恐怖事件有关,所以现在我还没有办法救你出去。可是我怕他们对你不利,还是写了这些东西给你,那金属的小物件是一枚微型应急武器,虽然制作成指环的形状,但只要把它用力扔到地上,发射机关就会自动开启,放出杰服粒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随便动用它,除非你有生命危险时,方可以用它来解围,切记。”
“诺薇卡……为什么总是帮我?”
菲利克斯不知道是惊奇还是感激,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幸运。为什么每次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诺薇卡总会在最适当的时机出现?
自己接触过的女孩子甚多,无论在哪一所军校,他的帅气与叛逆总是能吸引越来越多的女孩,甚至他被处分的时候,女孩们都会“围攻”教官想替他出头。在他看来,女性不过是麻烦的人群,因此在女孩子面前的他,时常是一副冷漠表情。男同学们曾想说服他去尝试那所谓“男人必修的功课”,他只是一笑置之。
可是,自从诺薇卡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他心底便无端的滋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感。突然很想再见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坐在窗前,小心的往盛着半杯红茶的杯子里加入白兰地,茶与酒混合的一刹那,不同分子的结合飞快的产生一缕异香。那是一幅韵味十足的画,整个画面是冷暖结合的色调。凌乱得可以称为狼藉的房间里,和背景不协调的绽放着一株幽兰,小小的花瓣衬着风霜雨露,恰有一种动人心弦的抽象艺术。使那暗淡的画面,平添了一种难言的力量,一种属于生命的、属于灵魂的、属于感情的力量。或许,自己也不能再次看到那幅画,他觉得这一辈子,也许都要欠那个异国女孩的情谊了。
正当菲利克斯在感慨万千的时候,诺薇卡已经到了拘留所的前厅会客室。钟泰来坐在紫檀木的写字台前面,慢悠悠的抽着香烟。一个个大小各异的烟圈,像是要将整个会客室都笼罩在朦胧之中。
“看来参谋长知道我会来。”
诺薇卡上前几步,对着抽烟的人行过军礼,接着冷冷一笑。
“杨少尉请坐。”
钟泰来习惯性的微笑还礼,并为她冲上一杯红茶。
“谢谢,很有名的红茶呢,不知道参谋长泡茶的手艺是哪位高人传授?”
诺薇卡只尝了一小口。
“或许这茶有别人所说的老东方味道,不过我可能不太会品茶,自觉还是哥哥泡的茶喝起来更习惯,参谋长泡的好像多了一点苦涩的味道。”
“难得杨少尉赏识,钟某的茶道技术不过是祖辈传下来的,比起敏兹元帅自然是差了些。”
钟泰来笑着眯起眼睛。
“话又说回来,杨少尉不满意我对菲利克斯的处罚,其实才是最重要的吧。对于这件事情,我的确觉得很抱歉,正在写道歉信,还得麻烦你转交给敏兹元帅。”
“道歉信?”
“我没有得到元帅的许可,就私自作主逮捕了菲利克斯。但查出破坏杨元帅坟墓的恐怖份子一事刻不容缓,所以想请杨少尉帮我把信交给元帅,以表示我的歉意。我也相信那孩子是受到别人的指使或蒙蔽,而参与了错误的行动。毕竟多罗地亚回廊的那次小规模空战,单凭那空战技术也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否整改过战斗机的结构以及增加了新的功能,希望你可以理解。”
诺薇卡心中顿时生起了一股无名之火。那坐在对面的参谋长,到底是个怎样的厉害人物?在她没有发话之前,对方竟先用一封书信和一场根本不算战争的小型空战堵住了她的嘴,理由说得更头头是道。那看似亲切的微笑背后,果然藏着深不见底的城府。然而她绝对不能在这时候发火,否则事情会被搞得更加复杂。
“钟少将果真是一位出色的参谋长,哥哥有阁下这样的得力助手,相信他也非常满意。我这就告辞了,再见。”
“阁下,诺文斯卡娅不过是个少尉,用得着如此以礼相待吗?”
在钟泰来耳边低声说话的人,是跟着他十几年的副官——方克文。这位小他两岁的中校,有着与上级相同的血统,脾气却并不如钟泰来那般让人捉摸不定。方克文属于死板类型的人,用机械来形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