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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高级别吃饭……
刘××一听,连忙摆摆手:“散会!”
后来,在全院师生干部大会上,刘××说:“进修一班的政治空气不浓,马克思主义不灵了,可要引起严重注意哩!”
此后,大会批,小会斗,接连不断。
有一次,由学院党委组织部长王坚为组长的学院“反右倾”斗争五人领导小组,又专门找丁铁石谈了话。他们用略带几分安抚的口气,看似漫无目的地东扯西拉了一阵之后,王坚突然向丁铁石:庐山会议前,(装甲兵司令员)许光达大将与向仲华副政委、贺晋年和张文舟副司令员来我们学院,你和他们谈了些什么?
丁铁石回答说,这是学院装甲兵系主任徐介藩要他去谈话的,他们只问过进修班学了些什么科目。
“谈过‘分建学院’没有?”
丁铁石没有即刻回答。他明白刘伯承元帅主管的南京军事学院,其指挥系即将分散,以便分别建立各个军兵种的学院,故简称“分建学院”。他还明白:“分建学院”如果成为现实,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的各个系,必定也一一分散各自归口于分建的各个学院。五人小组特别关切这件事,想必是刘××们不愿看到这将成为事实。
同时丁铁石更明白:在解放战争中,许光达是彭老总手下的一员骁将,并曾当过第一野战军第二兵团司令员。如果从他丁铁石口中弄些材料,把许光达挂靠到“彭老总一边”,刘××们可就立了大功了!!
王坚见丁铁石相觑无语,似乎顾虑重重,就“鼓劲”说:
“说吧,说吧!你说了,你自己不但不会有什么事,说不定也会给你的肩章上添颗金豆儿,嘿嘿嘿……”
这就是说,为了加官晋爵竟可以诬陷许光达!丁铁石感到这简直是对自己人格与党性的极大侮辱与贬低!他立即火气很重地反问:“你说,你到底要我说些啥?”
王坚一见丁铁石发了火,也立即抹下了假装正经的假面具,大光其火地说:“你顽固到底,绝没有好下场!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丁铁石更火了!他说:“随你们的便!你们自己心怀鬼胎,还想拉上别人和你们一起为虎作伥?你们这种人,才绝对没有好下场!!”
五人小组对丁铁石只好就此收兵,悻悻然。
1960年上半年,“反右倾”已大体结束,教学工作已恢复正常。暑期考试前,系领导突然宣布给丁铁石“撤销进修一班党支部副书记职务”的处分决定,当场引起全班学员的哄堂大笑。因为1959年下半年开学伊始,进修一班党支部已经改选过,同班学员田申被选为副书记。大家觉得,这是由于从不做亏心事的丁铁石,顶得学院领导下不了台,学院领导自找台阶下而闹出的一个大笑话!
笑话归笑话,在丁铁石看来,这是学院领导对他的侮辱和戏弄。尽管他的意志正像他的名字那样坚如“铁石”,但从“三反”到“反右倾”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中,他确实气恼重重。他为此得了神经衰弱症。加上1960年下学期的主课都是坦克的驾驶、修理和枪炮射击,他早在日寇投降后在驻旅大的苏联红军帮助下学得滚瓜烂熟,并在解放战争的战场上多次实践过,因此他向学院请了一个学期的病假,1960年下半年一直在南京治病休养。
1960年冬天,北京装甲兵总部派人进驻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拟筹建装甲兵自己的工程技术学院。带队的,正是“三反运动”后期,从第二坦克师师长位置上调到技术部当部长的沙×。现在他虽然已是坦克一校副校长,即将担任装甲兵工程技术学院院长,但他当年在技术部“同情与理解”被屈打成“虎”的同志以及正直群众的要求,同意召开大会揭发批判“三反”肇事者刘景晏;被向××叫去打了声“招呼”,就在三天的大会上一言不发,以及向××到会与丁铁石台上台下的激烈交锋的情情景景,许多当事人仍历历在目。他们虽然不明其中奥秘,但他们揣想沙×这次去哈尔滨,肯定不会给丁铁石带去什么好兆头。
果然,在1960年12月下旬,家住南京军事学院一处宿舍区的丁铁石,突然接到军事学院转来的向××秘书的电话,要丁铁石立即回哈尔滨军工学院“处理”自己的问题。丁铁石问:“处理我什么问题?”秘书回答:“我不知道。这得请示首长再答复你。”
不多日,这位秘书就来了电话,说是处理丁铁石在“反右倾”斗争中的问题。丁铁石说:“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把我的班支部副书记给撤掉了,没有任何问题了。”
不多日,这位秘书又来了电话,口气硬得不容分说:“立即返校!你去也好,不去也好,由你自己决定!如果不去,一切后果由你自己负责!!”
半月之内就来了三次电话,而且最后一次没等丁铁石回一个字,就“砰”一下把电话挂了。丁铁石心想,在南京家中养病这半年,是哈尔滨军工学院和装甲系领导批准的,养病期间还两次向班、系领导写信汇报了治病情况,两次都得到了班、系领导的回信予以抚慰,并一再嘱咐“要安心养病”,干嘛要向××来插上一杠子?他向××是军委装甲兵的副政委和政治部主任,又不是哈尔滨军工学院的领导,我丁铁石回不回学院,与他挨得着吗?!丁铁石再联想到“三反”时的“事实可变,处分不变”和台上台下对着干的那几场“戏”,他觉得向××这样逼他赶快回哈尔滨军工学院,肯定又要耍什么新的狠毒阴谋,遂坚决不理他那茬儿。
1961年2月初,哈尔滨军工学院给了丁铁石来了信,开宗明义地要他火速赶回学院,参加开除其党籍的会议。这大大震怒了丁铁石,他即刻登上北上的列车。
丁铁石一到了哈尔滨,就有人悄悄告诉丁铁石:开除他党籍的支部会早开过了!据这些知情人说,在1961年1月即将放寒假时,由班政委兼党支部书记张××主持了进修一班的党支部会,班主任李××和全班在校学员都到了会。张××宣布了丁铁石的“错误事实”,还是1959年秋天把丁铁石定为“彭黄分子”并撤销其进修一班党支部副书记的那些事——
①彭黄分子;②严重不服从命令的个人主义;③1959年暑假前支委会决定请“右派”教员在下半年讲课,是公然反党……
张××刚说到这儿,还没来得及要大家讨论表决,在丁铁石被撤销支部副书记之后被选为支部副书记的田申——著名剧作家、作家和诗人田汉之子,就站起来表示坚决反对召开这样的支部会。
田申说:开除党员的党籍,如果不是在战火分割或秘密工作的特殊情况下,必须让其本人到会。他说着,就从衣兜里掏出一本《党章》念了起来:“‘在党组讨论决定对党员的党纪处理或做出鉴定时,本人有权参加和进行申辩,其他党员可以为他作证和辩护’……现在你们既然要开除丁铁石的党籍,就应该让他回学院参加会议并听取他的申辩,这才符合《党章》的要求,否则就是非法的!”
发言同志很不少,直说得张××面红耳赤,哑口无言。临末了,他还是强要大伙举手表决,结果大多数人举手反对,使一心要开除丁铁石党籍的人没能达到目的,只得放寒假,让大家回家了……
丁铁石听了知情人的这些叙述,才恍悟到怪不得向××要他的秘书,在学院放寒假之前像秦桧连发十二道金牌似地,连二连三地给他打电话催他赶快回到学院,“原来如此”!
现在他回来了。全班的学员又都放假在家,准备过春节,开不成党支部会,“把他催了回来干什么?”
他想错了!存心要整人的人总会“妙计横生”的:支部没法形成决议,还可以召开别的会议。
丁铁石回到学校的第五天,学院装甲兵系开了个党委会,到会的有装甲兵系和进修一班的领导六个人,外加沙×带来的筹建装甲兵工程技术学院的十六七个人,会议由沙×主持,叫丁铁石也到会。沙×宣布丁铁石的“错误事实”,比撤销丁铁石党支部书记的决定以及张××在没有达到目的的支部会上所说的那几条,大大地加重了砝码。沙×说丁铁石:
第一,分裂党的组织,破坏党的团结,反对党的领导,是一个具有强烈个人主义野心的反党分子!
第二,历史上个人主义严重,是个典型的“民族反动分子”!
第三,组织观念极为薄弱,在装甲兵内部大搞宗派活动!
第四,彭黄集团的忠实分子!
沙×宣布完毕,既不要大家讨论,也不让丁铁石申辩,就要大家举手表决。当然,这是早就串通好的,除了丁铁石一人外,其他“一致通过”这个开除丁铁石党籍的《决定》。丁铁石起立高声反对。他说这是强奸民意,违反《党章》。他说沙×不是学院的领导,也不是系的领导,凭什么主持这个宣布开除他党籍决定的会议?他说认定他“分裂党的组织,破坏党的团结,反对党的领导,有强烈的个人主义野心,典型的民族反动分子,大搞宗派活动,彭黄集团分子”,等等,有哪一条事实根据?!
丁铁石刚说到这,学院装甲兵系主任徐介藩忙打断丁铁石的申辩说:“向××副政委给你打电话叫你回来开会,你怎么也不回,这就是反对领导!”
丁铁石说:“向××既不是南京军事学院的领导,也不是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的领导,怎么能说是我反对领导?!至于说我是‘彭黄集团分子’,有什么根据?我有生以来与彭老总、黄克诚同志未有过任何个人之间的交往,总共只坐在台下听过彭老总的三次报告,包括1958年夏天彭老总来咱们学院视察的那一次。
“那一天,学院院长刘居英、政委谢有法一改日常铺张浪费讲排场之风,特地把讲台上的大红丝绒台布换成一条朴素的黄军毯,在讲台前后躬身欠腰地连声呼叫彭老总为‘我们敬爱的首长’,而我这个坐在台下十几排之后听报告的普通学员,倒成了‘彭黄集团分子’,这是哪家的王法?!”
“对所有这些诬蔑陷害,我保留申诉权!”
丁铁石滔滔不绝,直说得沙×,徐介藩等人无言以对。
时值1961年即辛丑年春节,远离南京老婆孩子的丁铁石,孤零零地一个人在招待所里住着。有时候,他也到大院里转转,人们都忙着过年,合家团聚,几乎没人敢搭理他。他在招待所里冷冷清清地住了三个月,一直住得神经极度衰弱,每天早起都头脑昏沉沉、眼前闪火花,也没等到任何地方的任何通知,只得抱病再次进城,再次找到总政治部监委会。刘处长对他说:“已经和装甲兵党委说通了,开除党籍是不行的,改为党内严重警告,你看怎么样?”
“凭什么给我‘严重警告’?”
“算了,老丁。他们是党的一级组织,也总得给他们一个面子吧!”
“什么‘面子’?是党的组织原则重要,还是个人的‘面子’重要?”
“算了吧,老丁!自古以来,哪个朝里没有屈死鬼!”
末了刘处长又说:“这些日子你的健康欠佳,你去杭州西湖边上疗养一个时期吧……”
1962年春天,在杭州疗养了三个月的丁铁石回到了北京装甲兵大院。他被装甲兵干部部分配到装甲兵科学技术研究院担任组织计划部副部长,由原来南京军事学院装甲兵系副军职的副主任,降为这个副师职的副部长,还能奈谁何?
他一肚子明白:尽管在庐山会议后这一连串的纷纷扰扰中,一直对他找茬儿的人们虽然避口不再提起沙×已露了出来的“民族反动分子”那样的政治问题,然而实际上还是那一串不定时炸弹中的一个对他炸了一下。炸他的人们心照不宣,被炸的人则有苦难言。他口含这咽不下吐不出的“苦”,一会儿去内蒙古东部的牙克右抗装甲冷冻试验,一会儿又被派去南方雷州半岛海峡搞水陆两用坦克的测验,呕心沥血,奔忙不息……
延续二十八年的“伊玛尼党”大冤案的彻底平复一连串的不定时炸弹连续爆炸,多少人受尽屈辱,命丧黄泉
1964年春天开始,全国大搞“四清”。中共沧州地委“四清”工作总团党委的一些人,又翻起了这本早被公安部否定了的“丁溪野组织‘伊玛尼党’反革命组织”的旧账,而且增添了“丁溪野在抗日战争中勾结汉奸制造‘侯庄惨案’”、“煽动回民闹事”、“在沧州地区扩大了回汉民纠纷”等新罪名。增添这些新罪名的惟一根据,就是“侯庄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