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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十分能干。布朗特夫人去世13个月后,一切都已办妥了结。
他又翻了一遍档案,作了一点摘记。有两页纸粘在一起,他轻轻把它们撕开。上面的一张上盖有一枚公章。
这是一份死亡证明。艾弗琳·布朗特博士死于肺癌。
他跑到走廊上,立刻给上司打了电话。
在这个电话转到费奇手上之前,他们已了解到了更多的情况。另一名侦探又把这份档案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此人以前在联邦调查局当过特工,而且还获得过法律学位,他发现布朗特夫人曾对许多反对吸烟的组织捐过钱,其中包括全美肺协会、无烟世界联合会和净化空气运动。两张债权人索款单中,有一张是她最后一次住院时的医药费2万美元。一张旧保单上有她的丈夫彼得·布朗特的名字。在书记官办公室的另外一侧,找到了他的档案。他于1981年6月去世,时年五十有二,身后留下了心爱的妻子和宠爱的女儿、年方15的加布丽艾尔。他死于自己的家中,签署死亡证书的医生与后来签署艾弗琳·布朗特死亡证书的是同一人——一位肿瘤专家。
彼得·布朗特和他妻子一样,死于肺癌。
斯旺森在确信上述事实准确无误后,才拨通了费奇的电话。费奇在办公室里接了电话。他锁好房门,独自一人,十分镇静地接了这个电话。斯旺森报告的内容,使他非常震惊,他已无力作出反应。他坐在办公桌旁,上装已经脱去,领带已经拉松,鞋带也已解开。他哑口无言。
马莉的双亲全都是死于肺癌!
他在纸上写下了这句话,在它周围画了一个大圈,又从圈上引出许多线,仿佛要把这个消息画成一张流程图,加以分解和分析。他最后总算把它和她有关裁决的保证挂上了钩。
“你在听着吗,兰金?”在双方沉默了很久后。斯旺森问。
“嗯,”费奇说。他接着又沉默了很久。流程图已经画得纵横交错,但去向不明,仍在原地踏步。
“那个女人现在何处?”斯旺森问。他站在哥伦比亚法院大楼外面的寒风中,一只小得无法再小的话筒紧紧地顶着下额。
“不知道。我们一定要找着她。”他的话缺乏信心,斯旺森明白那女人已经消失。
又是一个长长的停顿。
“还需要我干什么吗?”斯旺森问。
“你回来吧。”费奇说完,突然挂断了电话。他那只电子钟上的数字变得模糊不清,他闭上了眼睛。他按摩着猛烈跳动的太阳穴,把山羊胡子紧紧地压在下巴上。他恨不得一跳三丈高,举起办公桌朝墙上摔去,把电话机统统砸烂。但他竭力控制住了自己。在这样的时刻,头脑必须冷静。
除非放火烧了法院,或者朝陪审员休息室扔几颗炸弹,要想阻止陪审团进行审议,他已无计可施了。他们全在休息室里,那最后的12名陪审员。休息室门外站着法警。假如他们进展缓慢,假如他们必须继续在隔离中度过又一个夜晚,那么他费奇也许还能从帽子里掏出一只小白兔,设法使法庭宣布审判无效的。
扔一颗炸弹进行威胁,倒不失为一种选择。陪审团要继续审议,就必须撤走,更严格地进行隔离,藏到一个秘密的地方。流程图流进了死胡同。他列出了可供选择的种种方案;他发现可以采取的所有残暴行动都有风险,都是非法的,而且注定会以失败告终。
时钟在滴答滴答地继续往前走。
选出的这12名陪审员,不过是一个师傅和他的11个亦步亦趋的门徒而已。
他慢慢站了起来,用双手捧起那盏劣质的陶器台灯。康拉德早就想把这盏台灯拿走,费奇的办公桌上总是乱得一团糟,他又经常暴跳如雷,放在那儿实在不妥。
这时,康拉德和潘正在走廊上转悠,等持他的指示。他们知道准是有谁闯下了大祸。从办公室里传出台灯猛力砸在门上时发出的巨大声响,接着是费奇的高声尖叫。胶合板隔成的墙壁在咯咯地震动。随后又是咣当一声,这一次他摔的大概是电话机。费奇在大喊大叫,但只有“那笔钱!”这几个字可以听清;最后是办公桌摔在墙上时发出的一声砰响。
他们俩吓得接连后退了几步。他们不愿在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时,站在门的附近。嘭!嘭!嘭!费奇在用拳头捶打着胶合板墙壁。
“把那个女人给我找来!”他悲愤欲绝地喊着。嘭!嘭!
“把那个女人给我找来!”
第四十章
在作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尼可拉斯意识到,首先必须对案情议论议论,然后才能统一大家的看法。他自告奋勇打了头阵,概述了佛里克博士对雅各布·伍德肺部所作的研究报告,并且将尸体解剖拍摄的照片让陪审员们一一传阅。但谁也不感兴趣;对这些陈芝麻烂谷子,观众们的胃口已经倒尽了。
“佛里克博士的研究报告认为,长期吸烟会导致肺癌,”尼可拉斯一本正经地说,仿佛这是一个足以令人吃惊的新发现。
“我有个意见,”莉基·科尔曼说,“吸烟会导致肺癌,这一观点看看大伙儿是否都同意?如果同意,可以节省许多时间。”她一直在等待这一时机提出自己的看法,并且似乎已摆好架势,不惜为之与人一争高低。
“这个主意棒极了。”隆尼附和道。在陪审团里,他的心情最急躁,也最沮丧。
尼可拉斯耸耸肩,表示同意。他虽是陪审团的头儿,但目前还只有1票。陪审员们可以各行其是。
“我本人没有意见。”他说。
“大家是否都同意香烟导致肺癌?同意的请举手。”
12只手全都同时举了起来——在通往裁决的大道上,迈出了巨大的一步。
“咱们继续讨论现在研究上瘾的问题。”莉基目光扫视着桌旁的同事说,“谁认为尼古丁令人上瘾?”
全场再次异口同声,一致表示同意。
莉基乐不可支,正准备再向前迈出一步,冒险踏上产品责任这薄冰一般危险的领域。
“咱们必须继续保持一致,伙伴们,”尼可拉斯说,“咱们团结一致地走出这个陪审员室,是至关重要的。我们若是分裂,那我们就功败垂成了。”
陪审员们多半已经听到过他这种为人鼓劲的言论。他要求人们团结一致,以全票通过裁决,这在法律上究竟有什么道理,陪审员们并不清楚,但他们对他依然是照信不误。
“咱们继续讨论这些研究报告吧。谁准备好了?”
洛伦·杜克钻研的是密拉·斯普林·古德博士的那篇徒有其表、洋洋洒洒的大作。这份报告的前言宣称,作者对烟草公司的广告、特别是那些据说与18岁以下的青少年有关的广告进行了彻底的研究。她得出的结论是:所谓烟草公司的广告专门以未成年人作为宣传的对象,这纯属子虚乌有。洛伦只读了前言和结论,而对中间的二百多页,则是碰也未碰。
她对文章的结论作了概括:“这儿只是说了他们没有发现可以证明烟草公司通过广告吸引孩子们吸烟的证据。”
“你相信这个结论吗?”米莉问。
“不,我想我们已经得出结论:大多数人都是在18岁以前就开始吸烟的。咱们不是在这儿调查过了吗?”
“是的,”莉基说,“我们这儿抽烟的人,全是在18岁以前开始的。”
“可是据我记忆所及,他们大多已经戒啦。”隆尼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放了一枪。
“咱们继续进行吧,”尼可拉斯连忙制止道,“谁接着谈?”
杰里支离破碎地介绍了希罗·基尔文博士枯操无味的研究成果。这位统计专家证明烟民患肺癌的危险在不断增加。杰里的概括既没有引起谁注意,也没有引发任何问题或辩论。他匆匆离开陪审员室出去过把瘾。
接着就是长时间的沉默。陪审员们继续翻阅着书面材料。他们随意地进进出出,有的出去抽支烟,有的出去伸伸懒腰,有的去上厕所。露·戴尔、威列斯和查克守着陪审员室的门。
格拉迪斯·卡德太太教过9年级学生的生物,她懂得科学,因而对罗伯特·布朗斯基博士关于香烟成分的研究作了一个非常高明的陈述。香烟中含有4000多种化合物,16种已知的致癌物质,14种碱,各种各样的刺激性物质和其它许多无名的物质。她像讲课一样絮絮叨叨,一边逐个地扫视着陪审员。
大多数陪审员都是愁眉苦脸,听着她嗡嗡地讲个不停,在她终于讲完时,尼可拉斯幸好没有打磕睡。他热情地向她表示感谢,接着便起身去为自己又倒了一杯咖啡。
“那么你对这一切究竟怎么看?”隆尼问道。他站在窗前,背对着其他陪审员,吃着花生,喝着软饮料。
“我认为,这一切证明香烟是很有害的。”她答道。
隆尼转过身来,眼睛盯着她:“说得对。我想我们大家对此已经取得一致了。”他接着又朝尼可拉斯说,“我看咱们干脆投票得啦。这些玩意儿咱们看了3小时啦;要是法官问我有没有统统看完,我就这么回答他:‘当然看完了,一个字也没漏。’”
“你想干啥你就干嘛,隆尼,”尼可拉斯朝他说道。
“那好啊。咱们来投票。”
“投什么票?”尼可拉斯问。他们站在桌子的两侧,面对面地瞪着对方。
“咱们大家都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我先开个头。”
“请吧。说出来让我们大家听一听。”
隆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人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他身上。
“我的看法很简单。我相信香烟是有害的商品。能使人上瘾。能使人致命。所以我才不碰香烟,这一些谁都明白;实际上,我们大家对此都无异议。但我也认为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谁也无法强迫你吸烟,但是如果你吸,那你就得承担吸烟的后果。你吞云吐雾30年,就别再指望我来让你发家致富。这种毫无道理的官司,必须加以制止。”他的声音很响,每一个字都说得斩钉截铁。
“你说完了?”尼可拉斯问。
“完了。”
“谁接着说?”
“我有个问题,”格拉迪斯·卡德太太说,“原告方面希望从我们这儿得到多少钱?罗尔先生似乎没有说清楚。”
“他提出的实际损害赔偿是200万美元。至于惩罚性损害赔偿的金额。他是希望由我们讨论决定,”尼可拉斯解释道。
“那他又为何在黑板上写上8亿美元呢?”
“因为他想捞到8个亿,”隆尼回答道,“你要给他8个亿吗?”
“不,”她说,“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谁有这么多的钱呢。塞莱丝蒂·伍德会一个人独吞吗?”
“你没有看见那些律师?”隆尼冷嘲热讽地问,“她要是能拿到几文,就算她的运气了。这个案子跟她或者她的丈夫,都没有什么关系。这个案子实际上是一小撮律师,想通过状告烟草公司发笔大财。我们要是让他们得逞,那我们就太蠢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何时开始吸烟的?”安琪·魏斯向依然站着的隆尼问。
“我不知道。”
“连日期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呢。那一年我13岁。在迪凯特大街上竖着这么大的一块广告牌。离我家根近。上面画的是个又高又瘦的黑人小伙子,模样儿实在讨人喜欢。他卷着牛仔裤的裤腿,在海滩上泼水。手里捏着一支香烟,身后跟着一个又黑又俏的小妞儿。两个人全都满脸是笑,露出了雪白完美的牙齿。沙龙牌薄荷味香烟,他们是多么开心啊。我对自己说,这才是真正的生活,我一定要和他们一样享受享受。我于是回到家中,开了抽屉,拿了零花钱,走到街上买了一包沙龙烟。朋友们都说我潇洒,所以从那天以后我一直在抽烟。”她停了一下,看了看洛伦·杜克,然后又朝着隆尼继续说,“你别对我说谁都可以戒掉这种习惯,我已经有了瘾了,不是吗?要戒掉就那么容易?我今年20岁,每天吸两包,要是不戒,准过不了50岁这一关。你也别想让我相信他们没有瞄准孩子。他们瞄准了黑人,瞄准了妇女和儿童,瞄准了牛仔和乡巴佬。他们瞄准了所有的人,而你并非不知。”
在他们相处的4周当中,安琪一直显得十分平静,感情从不外露,因而她此刻那愤怒的声音,确实令人吃惊。隆尼睁大着双眼望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洛伦又助了她一臂之力:“我那个15岁的女儿上周告诉我说,她在学校里开始抽烟,是因为她的朋友们全都在吸烟。她们年纪还太小,不知道什么叫上瘾。可是等她们知道以后,想戒也来不及了。我问她从哪儿搞来的香烟,你知道她是如何回答的吗?”
隆尼没有吱声。
“自动售货机。在商城孩子们喜欢光顾的游乐中心旁边,就有一台。在电影院大厅里也有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