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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技师又对他说道:“记住,你的号码是3583”。
“迷你吧”之后的培训,也就转移到这间更衣间里,在这间步入式更衣间的衣柜前面,潘玉龙开始熟悉衣柜内的一应配置——哪些衣架是挂裤裙的,哪些衣架是挂大衣的,哪些衣架是挂丝质衣物的……还有衣刷、鞋拔、保险箱、洗衣袋、烫衣板等等……潘玉龙已经不用小本记了,只能机械地将培训者不加停顿的讲解灌入脑中。培训者不停地讲不停地问:“烫衣板的使用方法你学过没有,保险箱的密码设定你以前会吗?洗衣袋分干洗和湿洗两种,万一搞混可就麻烦大了……”
在更衣间的门外,客务总监看见了杨悦。
他叫了她一声,把杨悦的目光从潘玉龙身上拉开。杨悦尴尬了片刻,掩饰着向客务总监请示:“李总监,韩国时代公司的人来了,非要见1948房的贴身管家不可。”
客务总监说:“这不正培训呢吗,你就说人不在,看不了。要是他们不高兴把潘玉龙换了,那倒更好。”
“时代公司的人还要看看客人新换的房子。”
“看房不行!”
“那我怎么答复他们?”
“你告诉他们,他们老板的秘书有交代,任何人,除了潘玉龙之外,都不能进房。除非等他们老板回来允许他们进去。你就这么答复他们。”
“那我知道了。”
杨悦得了指示,又从更衣间的门缝处,看了潘玉龙一眼,才拖拖拉拉地离开了。她在走出客厅时听到客务总监吩咐什么人赶快去找销售部联系,请销售部派人去找时代公司的中方人员,让他们帮忙打听一下1948房客人的生活习惯。杨悦走出这间套房时三个洗衣部的人用衣架架着一套贴身管家的礼服来到楼层,在楼道里与正要下楼的杨悦擦身而过。衣架上的黑色礼服笔挺华丽,一只黑缎质地的蝴蝶结端放在一件雪白的衬衣上,吸引着杨悦的目光。
杨悦侧身让过通道,目前三位洗衣部员工走进套房。
杨悦从进到出,时间不长,她知道潘玉龙并没有注意到她,在这间人流湍急的房间里,她就像一滴水珠,滴入渗出,来去匆匆,无声无响。
在这间套房里的紧张培训,又转进了卧房,又从卧房转进了卫生间,在卫生间充当示范的,恰是原定担任1948房贴身管家的杨益德。
正文 36
杨益德动作熟练,他在放满温水的浴缸里撒下浴盐泡泡和玫瑰花瓣,并在浴缸一角摆上报纸杂志、香槟酒冰筒和大块浴巾。这时的潘玉龙已经穿上了贴身管家的黑色苹果领礼服,两个洗衣部的裁缝一站一跪地还在替他量着袖长和裤长,以便做出修改。潘玉龙一边听着杨益德的示范讲解,一边任由裁缝上下摆布。
在杨益德做示范时,佟家彦还在一边插空对潘玉龙进行着检查考试:
“衣架要按照男士、女士规定的数量派发,数量记住了吗?”
“记住了。”
“还有衣刷……衣刷怎么着?”
“衣刷、鞋拔、浴衣都要每天检查。衣刷上的毛尘要及时清理,浴衣要特别注意线缝内有没有线头冒出,要洁白、无破损。”
潘玉龙有气无力地答着,他的脸色发白,头上冒起了虚汗。
佟家彦面无表情继续:“保险箱密码的设定方法记住了吗?”
潘玉龙机械地点着头。
“电话叫早和请勿打扰的功能设定记住了吗?”
潘玉龙脑子不够使了:“什么?”
“电话!电话叫早!”
套房门口,一个总办秘书匆匆进房,对正在客厅里打电话的客务总监说了句什么,客务总监马上放下电话,走进了卧室。他走到卫生间门口,对卫生间里的佟家彦和潘玉龙等人说了句:
“培训先停一下。”
潘玉龙隔着一张写字台,端坐在万乘大酒店总经理的对面。
总经理声音平稳,面目和蔼,与潘玉龙娓娓交谈。
“……我从美国康奈尔大学酒店管理学院毕业以后,在新加坡的君悦酒店仅仅工作了三年,就当了行政楼的贴身管家。我以为我很成功,现在我才知道,你比我更成功,因为你是我从事酒店行业三十多年以来,见过的最快当上贵宾贴身管家的人,我应该祝贺你!”
总经理的鼓励让潘玉龙感到激动,脸上的表情庄严起来。
总经理又说:“我祝贺你,并不意味着我无条件的相信你。不仅仅是我,整个饭店都在怀疑你,担心你。”总经理停顿了一下,问道:“你自己呢,你有信心吗?”
潘玉龙答道:“我和大家一样,我也怀疑自己,担心自己。”
总经理点了点头,想了一下,说:“后来我在香格里拉公司和四季公司任职,许多国际酒店管理公司都推崇一个理念,这个理念就是——做任何事情,态度是最重要的!所以我想听到你的态度。当你将要面对一个充满挑战的任务时,你有热情吗,你有做好这件事的渴望吗?”
潘玉龙迟疑了一下,说:“有!”
总经理观察着潘玉龙的表情,似乎想判断他的表态是否出于真诚。少顷,他点了一下头,说:“好!”停了一下,总经理又说:“但是我同时也要告诉你,成功有时候并不取决于你的信心和愿望,你必须记住这样一条规律,那就是:细节决定一切。我刚刚接到销售部的报告,他们从时代公司驻银海分公司的中方职员那里了解到,1948房的这位客人性格比较古怪,疑心很重,平时很少说话,有些喜怒无常。担任这种客人的贴身管家,技能也许并不是取胜的唯一武器。更重要的是,是要有充分的耐心和细心。我不知道你在旅游学院是否学过,五星饭店的服务,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你知道这句话吗?”
潘玉龙接着总经理的话说道:“完美无缺!”
总经理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对,完美无缺!我们万乘大酒店的宗旨就是:我们的所有客人,都是万乘之尊!我们的每项服务,都要让他们完全满意!尤其是贵宾的贴身管家,更要记住:客人永远是对的,永远不对客人说‘不’!”
潘玉龙既郑重又老成地说了句:“我知道!”
谈话完毕,突击培训继续进行。
一张临时搭出的备餐台上,摆着茶、咖啡、果汁、白兰地、威士忌、红白葡萄酒、鸡尾酒、冰水等各种酒水的专用器皿,由酒品专家传授潘玉龙一一识别,并说明使用的要领。一位公关部的员工同时插空不断把一些简单的韩文单词灌进潘玉龙的耳朵。
套房的餐厅里,潘玉龙坐在餐桌前抓紧时间解决晚饭。佟家彦亲自带着一个餐厅经理,利用潘玉龙吃饭的时候,对他进行摆台的培训。那位公关部的员工也继续挤在一旁,不时插空灌输给潘玉龙一些问候及致歉之类的韩文词组。
潘玉龙大口地吃着一盘炒饭,同时看着餐厅经理把不同规格的刀叉摆放于规范的位置,讲解着每副刀具的用途——哪些是吃头盘的,哪些是吃肉扒的,哪些是吃海鲜的……
潘玉龙一边吃饭一边点头,公关部的那名员工这时插话:“记住,韩语的下午好是——下午好!”
潘玉龙嘴里塞着炒饭,但还是口齿不清地跟着复诵了一遍:“下午好。”
餐厅经理重新把潘玉龙的注意力拉回来:“刀具一律放在餐位的右边。主菜刀摆放的位置距离餐盘也是25公分远,平行摆放。记住,刀刃要朝内,就是朝着餐盘的方向,牛排刀摆在这儿……”
公关部员工用韩语插话进来:“对不起,打扰您了!”又用中文解释:“这是韩语的对不起,打扰您了!你说一遍。”
潘玉龙嘴里嚼着米饭,用韩语复诵:“对不起,打扰您了!”
公关部员工:“不对,是——对不起,打扰您了!”
潘玉龙刚要开口复诵,餐厅经理打断了他:“除了刀叉外,甜点餐具、勺,还有黄油刀的摆法,你没忘吧?”
潘玉龙回答:“没有吧。”他带着几分倦意和烦躁,对围着他的人说:“让我先吃完吧,行吗?”
公关部的员工不失时机地又来了一句韩语:“对不起,打扰您了!”
潘玉龙没有理他。
餐厅经理也还想再说什么,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铃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佟家彦接起电话:“喂……好,知道了。”他放下电话,目视潘玉龙,沉沉地说了句:“客人回店了,培训到此为止!”
盘里的炒饭尚未吃完,但潘玉龙还是从桌边站起。餐厅经理在身后帮他把椅子撤开,并不失时机地又教导了一句:“客人一旦站起来,你要及时给客人往后撤开椅子。”
公关部员工也执着地跟了一句:“记住了吗?韩语的晚上好。”
那句“晚上好”的话音未落,潘玉龙已经被佟家彦等人簇拥着,走出了餐厅。
佟家彦和潘玉龙等人走出了十九楼的工作电梯,几乎同时,另一部职工电梯的梯门也打开来了,两名身穿西装的警卫走了出来,行色匆匆地朝客房的走廊里走去。
佟家彦面对潘玉龙,镇定地问道:“客人回来了,可能马上就会有服务要求,你准备好了吗?”
整个工作间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等着潘玉龙的回答。潘玉龙未及回答,就听到工作间外传来那两个警卫的问候:“GoodEvening”紧接着便是朴元圣回礼的声音“Evening”。
潘玉龙脸色发白,目光紧张。佟家彦看着他,说了句:
“别慌!”
正文 37
天黑下来了,整个城市灯火灿烂。万乘大酒店巍峨伟岸,一览众山小地傲视着这座不夜之都。
酒店十九楼工作间的电梯门打开来了,杨益德带着一个服务员把一张折叠床从电梯内搬了出来。
佟家彦正在给潘玉龙讲解饭店的服务指南,见折叠床来了,便合上指南对潘玉龙说:“我们在这个小屋里给你加一张床,你晚上不能回家了,客人在店期间,你每天都得住在这儿。正好你也来看一下加床的服务程序,万一客人要加床你好知道怎么处理。”
佟家彦说着,指点杨益德等人,把床搬进了工作间里面的一间几尺见方的小屋。见潘玉龙还留在原地,他回头招呼道:“你过来呀。”
潘玉龙朝小屋走了过去。
小屋内,杨益德亲手搭床,他一边搭床一边对潘玉龙说:“加床时,被子应该这样叠,枕头放在这一边。床单要包紧……被角和做夜床一样,这样折一下……”
潘玉龙木然地看着。
杨益德动作麻利地做好了加床,佟家彦看了看表,指示杨益德:“你再跟他讲讲怎么处理客人的留言、信件,还有客衣洗烫的取送程序。”
杨益德奉命拿起旁边的一只洗衣袋,对潘玉龙说:“客人的留言一般分为……”不料他的话被潘玉龙忽然打断。
潘玉龙有气无力地:“对不起我脑子太乱了,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吗?”
杨益德嘴巴半张,愣住了,显得有些尴尬。他把目光投向了佟家彦。佟家彦看了看潘玉龙,思考了一下,说:“好吧,你太累了,休息一会儿也好。”说完,他冲杨益德示意一下,两人退出了小屋。
潘玉龙把小屋的门关上,身子像垮下去一样,一屁股坐在床上,他用双手抱头,精神和体力,似乎都已濒临崩溃。他努力让自己镇定,目光触到身旁的一部工作电话机上。他拿起听筒,拨了一个号码,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潘玉龙迫不及待地说了句:“豆豆,我是阿龙……”可很快的他就听清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原来竟是饭店的总机。
总机:“对不起,这个电话没有外线功能。”
潘玉龙怏怏地挂上了电话。
汤豆豆家的录机音里,播放着《真实》的乐曲,汤豆豆正躺在床上看书。
床头墙上,那张“全家福”的旁边,挂着她用手机拍摄的两人合影。照片中的她一脸笑容,而她身边的潘玉龙则表情惊愕,瞪着镜头不知所措。
小屋内,潘玉龙躺在折叠床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在用汤豆豆给他的那只“随身听”,品味着那一曲优美的《真实》。音乐的旋律带着他的思绪从万乘大酒店这个小小的窗口飞出,穿过城市深邃的夜空,飞向那个袖珍的院落。
清晨,万乘大酒店像个巨人似的,伫立在初升的阳光之中,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穿梭不停。
潘玉龙和管家部夜间值班干部坐在十九楼工作间内,一位服务员从电梯里出来,把一份从职工食堂打来的早餐递给潘玉龙。这时,另一部电梯的梯门打开来了,客务总监和佟家彦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客务总监问:“昨天晚上没事吧?”
夜间值班干部摇了摇头。
佟家彦接着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