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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妇伴拙夫 席绢-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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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的雕刀,刻划山水景色,硬是在众马车中脱颖而出!平凡木板马车就不必说了,其它涂金漆披红褂的马车看来也只是俗丽而已。

嗯,还是他老婆的眼光好。他非常有荣幸地挺起胸膛,给马儿抱来一束青草吃,待它吃完就可以上路了。

远处有一对夫妻吵吵闹闹地走过来,身后还拖着二三个流鼻涕的小孩,正放声大哭不已。在这边看马的马夫们全转头过去看,就见着矮小且不耐烦的丈夫,以及身边肥壮且邋遢的妻子,不知为了什么在争吵,声音大到只怕连老天爷都得捂上耳朵了,而身后那三个小孩更助长其声势;由衣着来看,就知道是市井鄙夫妇,没什么好侧目注意的。

他们一家五口走向最角落的破旧马车,丈夫终于不耐烦地叫了:“你好了你!也不过是少收了那妇人二文钱,你发疯什么!”

“二文钱也是钱!只怕你这死人存心拿我千辛万苦绣好的巾子去与那贱人眉来眼去,谁知道你们私下干了什么苟且之事!今天我要是没跟来,搞不好你不只少收二文,而是整个送人了!而你呀,更是与她乱来一通。”

“你……你胡说什么!”那丈夫恼羞戊怒,不客气地甩了妻子一巴掌。让妇人跌在地上号啕大哭。

那妇人当真也不起来了,坐在地上槌胸顿足地嘶号,什么粗话都翻出口了。骂完之后又叫道:“许财生!当年在我家乡,多少男人跪在地上要娶我,你这,居然这么糟蹋我!我不要活了啦!”

“呸!少丢人现眼,不上马车最好!我自己回家!”男人也有一肚子怨气,将三个小孩丢上车,一边吼骂着。

这种事,外人不要干预最好,不过舒大鸿就是不忍心看这失态妇人没有台阶下,直赖在地上好不可怜,牵了马车经过时,忍不住扶了她一把:“这位大婶,和气生财,你就快些过去吧!”

泪涕满脸的妇人抬起眼,四目交接的一刻,妇人尖叫了出来:“你是舒大鸿!”那一双豆大的眼同时也惊疑不定地直在他身上的好布料,以及名贵马车上溜转。

“这位大婶认得我?”舒大鸿一头雾水,怎么也记不起来自己曾见过眼前这女子。

这妇人猛地双手扯住他衣襟抹自己的大花脸,将自己满脸的污秽拭在他衣袖上,才正对他:“我是张阿满呀!桐林县溪周村的同乡呀!看来你是发达了。”口气中无限遗憾。豆大的眼闪着精光,活似要剥下他一层皮看着。

“肥婆,上路了,别碍了人家大爷的路。”瘦小的丈夫在三步外吼着。

“你这老不死的,闭嘴!当初我要是跟了他,今天也是个富家夫人,哪还得受你这死人气!还陪你工作得连口也不了!”张阿满气焰正盛地吼了回去,转头又是另一副嘴脸。努力瞪大眼,挑着莲花指,道:“大鸿哥,您现在在哪儿高就呀?做什么营生?娶妻了没有?是不是还在等我呢?”声音企图嗲出风情万种的韵味,却只激出所有人的鸡皮疙瘩。

舒大鸿许久才从她的绿豆眼,以及缺了四颗大牙的血口中,看出她原来就是他六年前想做善事娶了的那个女人。原来她还是嫁人了,那敢情好。虽然目前变形得不成人样,但吃得这般肥硕,表示她没嫁得太差。不过,她的口气怎么变好了?

“张大姊,是你呀。”

“呀!叫什么大姊!别忘了你当年追了我好几年哩!死相!全忘了呀。”娇羞地槌了他一下,居然当众与男人调情了起来。“你叫我满妹就好了。”

满妹?不会吧!她大姊还大上他三足岁哩!舒大鸿再怎么迟钝倒也明白这种刻意的亲不合宜,可是他又没有灵活的手腕来处理人际关系,只能呐呐地说:“张大姊,我呃……我要走了,我的夫人还在前门等我哩──”他的声音被尖叫打断:“什么!你娶了!你当年说要娶我的!你怎么可以娶别人!”竟然使泼起来了。

她的丈夫走过来气道:“你得了!少丢人现眼!”

张阿满一把将丈夫抓到一边斥道:“笨蛋!你别出声上这人是个呆子,到处散财的,只要我叫上一叫,就有一笔银子入袋了,何况他看来混得不错,你总不希望咱们一辈子卖什货吧?”

贪心是人性至大的弱点,市井匹夫,哪里禁得起诱!于是当丈夫的不开口阻止了。

张阿满双手插腰:“舒大鸿你要怎么对我交代!”

“交代什么?”

“你没有娶我,害我后来嫁给了货鼓郎,东奔西走地吃苦,你要赔偿我所受的苦。”她气势汹汹,完全不讲理地使泼起来,连路人鄙夷的眼光也动不了她分毫。

舒大鸿退了两步,再笨的人也知道这种说法不合理,何况他只是生性不计较而已,并不是笨。只是,看着同乡的人衣着褴褛,生活不甚平顺,心中却是涌上恻隐之心,所以不愿出口驳辩,迳自沉默着。

在他二十六年的生命中,常有这样的人,不分青红皂白,认为他身上的钱财该流入他们的口袋中保存,因为他这人即使身上摆了金银财宝也是浪费。助了他人,反而让他人非要洗尽他所有才甘心放手,还认为是应该。

在以往那是无所谓,反正他自个孤家寡人,不必烦忧其它。可是现在不同了,帮助他人的事仍是得做的,但得花在刀口上,虽然他身上有着生平以来最多的钱财,可那是妻子要做生意,将来讨回公道用的;即使他要花用也要向妻子告知,免得坏了她的事。

此刻,他是不能掏出银两给他们的。

张阿满由刚才不知破口大骂些什么,到现在依然喋喋不休,不过该让他听到的重点可没有漏掉:“反正,你要给我银子帮助我过日子。”

舒大鸿为难地搔了搔头:“我没有银子。”

“没有银子!你穿这样会没有银子!”她尖叫,但眼睛一转,又道:“也可以,你马车给我们夫妻用吧!这车子看来可以卖价好价钱。”

“不……不行!这是我们要回泉州的工具。”面对她的恶形恶状,舒大鸿硬是不能应允,这是潋滟买的,他不能作主;而且他也不想给这一对存心吃人骨、啃人肉的恶夫妻。哪有人这样的!

当然路边有人看不过去了,一个马车夫走过来:“喂!你们这两个,平白无故怎么可以抢人财物?这位爷看来并不欠你们什么。”

“滚开!少管老娘的事!”妇人肥手一推,将那人推了个三步远,复又转头回来,呼道:“你给不给!”

“给什么呀?”

一阵馨香拂来,清脆圆润的嗓音由一群人的背后传来。不一会,就见一名美丽少妇、贵气盈盈地翩然而至。

舒大鸿明显地松了口气,走了过来扶住她手臂,低道:“他们……我……”

季潋滟横了他一眼,其实她已看了好一会才走过来,当然明白出了什么状况。

压下心口的怒气,她漾出浅笑,走近那对猥琐夫妇。光是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威仪,已使得这边下阶层的仆役们自惭形秽不已,更别说这对夫妻了,不敢瞻仰其颜,忙半垂下眼睫。

“哎呀!这不是卖货鼓的小贩吗?昨日在长安市集,还看到你在卖绣巾花钿哩!还有呀,去拜访林员外时,你正挑着担子去给林夫人挑新款式的花粉吧?当时我与林员外正忙着品茶对弈,倒是忘了给你光顾一下了,难怪你们会抓着我家相公不放,原来是没做到我的生意不甘心呀!”

两三下点明了自己高高在上的身分,让这对夫妇吓得冷汗直冒!林员外耶!长安城织造业的巨富,而他昨日就真的是从那儿兜售回来,不仅只能走狗洞,还要买通小才可以进得去。他们……竟是惹到不能惹的人了吗?与林员外交好的即使不是达官贵人,也是大富大贵呀!

季潋滟顿了一顿,又道:“既是如此,还不快些拿货给我看看。本夫人忙得紧,怕没有时间与你们瞎耗哩。”

“哦……哦……是!是!”两夫妻连忙由破马车中搬下货,忙得胆战心惊,好不容易才把今早办的货全搬了下来。

季潋滟看着每一盒拆开的货品,东拈拈、西弄弄,间或还“不小心”地踢倒一些花粉,也弄得货品一团乱,才道:“哎呀!我忘了林夫人告诉我,这些便宜货用不得。现在亲自一看,才明白当真不合我等身分的人用,你们收回去吧!”

“喂,你……”肥妇人沉不住气想大吼,但倏地被丈夫拉低了头。这种贵气人家,岂是他们惹得上的。

“相公,咱们走了吧!”

舒大鸿扶她上马车。

在关上布时,她巧笑道:“看你们挺辛苦,衣着这般褴褛,赏你们十两过日子吧!毕竟,是当年这位大婶不要我家相公,才得以让我嫁他,过着少奶奶的好日子。多谢了。”将十两银子丢在黄沙地,上车,娇声道:“上路,别让几只走狗误了咱们的游兴。”

当然,呆楞屈身在路边,受尽奚落嘲弄的夫妻,是不会有人同情他们的。

季潋滟在生气,非常地生气。生气的程度中更参了些许醋的浓度,而气的对象当然是舒大鸿那个大笨蛋。

回长安后,她坐在床头,死瞪着那个被她瞪到手足无措的舒大鸿。

舒大鸿觉得有义务解释些什么:“她……她是我的同乡啦。六年前我因为看她嫁不掉,很可怜,才说要娶她的,结果她要了我三十两之后,才骂我不要脸,居然妄想娶她,所以我就……呃……逃过一劫了。”

季潋滟差点笑了出来,连忙侧过脸,继续努力地生气。切记!切记!不可以太快给他看到好脸色,否则她身为妻子的面子往哪儿摆?老天爷,那女人曾经有机会成为他的妻子?拜托!人丑且痴肥不算大过,毕竟父母所生,奈何不得人!但那种低劣的品行、粗鄙可耻的心态、穷凶恶极的恶妇状,居然……居然……哼!她季潋滟居然捡了那女人不屑的男人当丈夫!那是否表示在舒大鸿眼中,她与那鄙妇的等级相同了?

死舒大鸿,六年前的眼睛是长在脚底板吗?混帐透顶!连带使得她这个“舒夫人”位置廉价无比。他他他!怎么可以想过要娶那种专剥人皮、吃人血的女人?如果他当年真的娶了,只怕今天的舒大鸿会变成六岁──死了之后立即投胎转世出生,刚好六岁。被那女人在一年内榨去了命!哼!

见妻子脸色依然沉重,他又道:“你别气呀,我又没有娶到她。我要是知道当初那个相命的没有诓我,我就会一直等,等到你出现呀!因为他跟我说我会在二十五、六岁时娶到一个大美人,而且为我兴家立业生小孩,但是,他会那么说也有可能是我把乞讨来的食物分他吃,才对我说好话的呀。因为,如果他真的算命算得很准,怎么会可能比一个乞丐还落魄?

一定是算不准才没饭吃。哎呀……总之,我没想到会娶到你啦,我又不是什么名人,也没有钱,又长得平凡,其实本来就该与张阿满那种女人配一对才是。我到现在还搞不清楚你为什么要嫁我──“”你是说,是我硬凑上来迫你接受我喽?“住在小河东边的狮子开始吼叫。

“不是,不是……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呸!谁喜欢你来着!”怒火染红了双颊,娇叱道:“是你偷偷爱我才对!”

“我哪有……哦!”反驳声被一记石榴打中而住口。

“你没有!”大美人威胁地逼近,为了面子问题,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屈打成招。

幸好幸好!舒大鸿这一点点脸色还算会看。

“好吧!我有偷偷爱你啦!”而且这真的说出了一点点事实。

“「好吧」?这是什么狗屁的附加叹息词?你根本没有诚意!”她就是存心要给他难看。

“怎样才叫有诚意?”哦,老天!劈下一道雷来摆平他这个难缠的娘子吧!不然劈昏他也可以。

季潋滟突然问道:“以前你练功时,你认为最难挺最久的动作是哪一种?”

“一指点地的倒立,做什么?”

她淡淡一笑,妩媚极了:“那,你现在就做给我看。”

“哦。”

就见他,轻易一个后空翻,伸出食指支撑着,整个硕大的身子便直挺挺地倒立着,丝毫不见动摇。

她蹲下来:“很好,你就给我这样立着别动,并且要大声喊叫”我爱季潋滟“一千遍,才可以下来。”

“你……你……我叫不出口!”面孔很快地充血。

她低哼!

“那你就别想起来。我现在要去用午膳了,等我回来再想想如何罚你。”话完走向门口。

舒大鸿急得大叫:“我撑不了几个时辰呀!如果你都没有回来呢?”这种姿势不能运功助力,否则会血气逆转,恐怕会岔气而走火入魔,所以他只能以耐力支撑。一时之间不会难受,但久了他就完了。他就怕老婆大人故意不回房。

“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是死了也不许躺着死,也得给我倒立着死。”

佳人远去,留下哀叫连连,却一点也不敢偷工减料的舒大鸿。唉……

“舒夫人,请这边坐。”新科榜眼热情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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