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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俊脸色一变:“杜师兄,这是何意?”
杜师兄板着面孔,道:“这就要问你彭师弟了,李剑心何人,天下皆知,莫非彭师弟已经叛离武当,与五梅妖邪同流合污了么?”
彭俊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师兄请听小弟一言。无影侠医李剑心大侠,向与五梅门为敌,不料五梅门巧使奸计,借早就离派的金笔秀士之名,离间正派武林人士,李大侠被污水泼脏,造成天大误会,这其中情节尚多,须得慢慢道来。”
杜师兄冷笑道:“事实俱在,任巧簧之舌.也难以推翻,姓彭的,没想到你出身名门正派,却也学那趋炎附势之徒,投靠邪派,自古正邪不可并立,今日少不得要有得罪之处了。”
彭俊气得话也说不出来,方知被人冤屈百口莫辩的滋味,竟比什么味儿都苦,沈竹青一家,当初不是也想向自己申辩,而自已听都不愿听吗?
常淑玉嚷道:“你想怎么样?”
“还用问么,将尔等一并拿下,活祭我恒山派被害同门子弟!”
彭俊道:“杜师兄,这两位姑娘是五莲山起死回生常冲常老前辈的孙女,杜师兄说话最好谨慎些!”
杜师兄一听,愣了。
起死回生常冲,不但医术天下无双,一身武技也超凡入圣,武林中人对他十分尊敬,因为被他治好的黑白两道人物,可说遍地皆有。
常冲为人正直,心地善良,非十恶不赦之徒,伤病找到他,都会得到诊治,无论各门各派,也无论黑白两道,或多或少都欠过他的人情,普天下,什么人都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于他。
这一点,身为恒山掌门师弟的铁掌杜华选,哪会不知道呢?故此一听两个女娃是常家孙女,态度就马上有了转变。
“原来是常神医老人家的孙女,失敬、失敬!适才有得罪之处,望二位姑娘原宥。请二位进山一叙,聊备水酒招待!”
常淑玉嘴一翘:“怎么,你不是说我们是五梅门的同伙吗?怎的又要招待了?”
杜华选陪笑道:“误会、误会,姑娘别放心上,请、请吧!
“那么,他两位呢?”
“这……他两人与姑娘不一般,姑娘不知他二人底细“谁告诉你我不知道他两人的底细?”
“以姑娘之意呢?”
“简单,你们山里既然秘密很多,不便为外人知道,我们呢,已经无那个雅兴进去观光了,彼此各走各的路吧!”
“这……这个,姑娘这恐怕不妥。”
“哦,不妥之处说来听听!”
“无影侠医李剑心小子,手上沾有我恒山门人以及少林、华山门人的血,此仇不共戴天,不能不报,今日他既然送上门来,岂能再由他逍遥法外?”
“哼,你们这些自命正派侠义,当真是无可救药、昏庸糊涂之至。这位李少侠,长途跋涉,巴巴地赶到恒山来,就为的是向你们报告一个重大消息,你们却蛮不讲理地对待人家,真是可恶已极!”
杜华选哪里听得下去这些含讥带讽的话,他本已怒火熊熊,但常家的人又得罪不起,只好按下一腔怒火,道:“姑娘,恒山派子弟血迹未干,此仇不能不报,请姑娘袖手旁观,待恒山派拿下仇人,再请姑娘进山奉茶!”
李剑心道:“常姑娘。二位先下山,在下与彭兄随后就来。”
淑玉道:“不行,姑娘怎能扔下你二人不管?”
彭俊也道:“两位姐姐先走吧,留此多说无益,何必再费口舌?”
淑玉道:“他们人多势众,我姐妹俩走了,你们还走得了么?”
李剑心微笑道:“放心,待在下将道理向他们讲明白他们不会为难在下的。”
淑玉稍有犹豫,随即道:“好,我们先走,在山下等你们!”
杜华选大大松了口气,抱拳道:“二位好走,恕在下不送!”
两位姑娘头也不回,走了。
李剑心道:“各位,在下前来恒山,不为别事,只为一桩,在下获消息,五梅门于八月中秋,也就是五天后,要血洗贵派,信与不信,贵派自处。”
杜华选一惊,脑子里飞快地转了转,冷声道:“你说的无人相信,五梅门派你来报信,定有一番算计.先把你拿住,严刑之下自会招供!”
彭俊道:“杜师兄,你连我也不信,不是太过分了么?”
“过分的是你,丢尽武当派的面子……”
“住口!彭俊再也忍不下去了,“你数次辱及武当,毁我清誉,孰能再忍?今日不见个高下.看来你决不心甘!”说着“嗖”一声,抽出一把古色古香的青锋剑。
李剑心道:“且慢,彭兄,当初在下向你解释,你不是也不信么?这就难怪恒山派的这位师兄了,请将剑收起,待在下再作说明。”
杜华选哪里听得进,手一挥:“将人拿下,不可放跑了!”
恒山诸弟子一声呐喊,簇拥过来。
李剑心叹口气,以传音入密对彭俊道:“不可伤人,且跟我来。”
彭俊本也不想伤人,便点点头。
李剑心忽地冲向恒山弟子,也不知他怎么弄的,左闪右闪、转身拐弯.居然一下就脱出包围。彭俊看也没看清,就跟着他出了圈子。
“走!”李剑心抓住彭俊一只袖子,展开身法,“呼”地拔起一丈多高,旋即双足一点,箭也似地射出十来丈远,一闪而没。
恒山派弟子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个木偶似地站在那里。
杜华选气得一跺脚,恨自己动手晚了一步,门人弟子怎能挡得了他们?只好怏怏回去。
回到住地,杜华选过自来见掌门青松道长,道长正与青云、青林两位师弟等着消息呢。
杜华选一五一十将前后情形说了。
青林道:“杜师弟,如此多人,还拿不下这个李剑心?”
杜华选道:“小子轻功不弱,小弟也轻敌了些,有辱使命,请掌门师兄责罚。”
青松掌门道:“此是小事,杜师弟不必放在心上。那李剑心所说,五梅门八月中秋来袭击之事,不知是真是假,望诸位师弟慎重参详,不可大意。”
四人判断了半天难以结论。
李剑心与邪派一伙,邪派一伙来报的消息,自然别有用心,别有用心的话.那当然听不得。这点众口一致,无半点分歧。
使他们煞费心思的,是想猜出李剑心来的用意,为何要让李剑心这么说,五梅门到底想干什么?
至于对中秋节,他们则是放心得很。那纯粹是无稽之谈。
青云道:“莫非想让我等日夜紧张,白白担几日的心弄得人心惶惶、筋疲力竭么?”
青林道:“对啦,然后趁此时机,找一个我方松懈的夜晚,大举来犯!”
杜华选一拍大腿:“着,还是师兄高明,这帮贼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青松道:“八月十五日,我辈彻夜不眠,彼等沓无踪迹,过了此夜,必然撤防。彼等乘虚而入,一鼓而下。哼,好歹毒的计谋啊!”
青云道:“掌门师兄说得是,袭击之日当在八月十六日夜!”
敌情已明,心则释然。
大家随即商议应敌之策,这且按下不表。
再说彭俊被李剑心拉着衣袖,跟着他腾云驾雾似地逃离恒山派门人的合围,心下十分惊异。他并不觉得拉着衣袖有什么拉力,但提气纵跃时就比往日远得多也快得多。
这是什么功夫?带了人还让人感觉不到,真是奇特之极。
到得山下,两位姑娘却没有影子。
两人又到浑源县城下榻的的旅店去找,也没见人。于是,又返回山麓去找,这回却没有落空,半道上就碰见了。
一见面淑玉就嚷道:“哎呀,你们怎么走了也不招呼一声呀!”
美玉见两人不懂,解释道:“姐妹怕你们吃亏,躲在不远处偷窥,以便解救你们,哪知你们逃得比兔子还快哩,我俩追也追不上,又不好喊叫,真是的!”
两人十分感动,这两姊妹还真讲义气。
淑玉笑道:“有你们这样的逃功也不错,溜之乎也的时候谁也追不上!”
四人说说笑笑回到城中旅舍,饭毕便各自回房歇息。
晚上,四人在剑心屋里商议中秋节怎么办,要不要管,该不该管。
事关重大,不能意气用事,就连脾气大的淑玉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众口一致,决定中秋之日驰援恒山。
彭俊道:“五梅妖邪这几日也该来到,我等的行踪别让他们知道了。”
剑心道:“无事不可出门,晚上特别小心,五梅妖邪势大,说不定早将附近监视了。”
淑玉道:“老叫化子真是的,怎么影儿都没有,今日要是有他在,我们怎会受人家闲气,待他来了姑娘非找他算帐不可!”
美玉道:“老人家定是有事,否则不会的,中秋前一定能见到。”
彭俊道:“此次妖邪来袭,高手不少,我担心力量悬殊呢!”
淑玉道:“我们又来不及找帮手,不过,只要老化子来了,天塌下来有他顶着哩!”
谈谈说说,吃吃睡睡,日子很快就过来了四天,只差一天就是中秋佳节了,可还是不见疯丐的影子。
淑玉急得直骂美玉则双眉紧锁。
彭俊道:“还有一天,也许前辈就会来的,不过,要是不来,最好二位姑娘干明日晨离开此地。”
淑玉柳眉一竖:“为什么?”
“敌人大举而来,我方势弱为安全之计……”
“住口!你把我姐妹当什么人了?你嫌我姐妹武功低微,怕拖累了你,是么?”
剑心忙替彭俊解围:“姑娘切莫生气,彭兄也是一片好意,明晚之战凶险已极,确是不能大意的呢。
“依你这么说,我姐妹二人半点用处也无,是么?”
“不是、不是,在下岂敢轻视了二位的武功,姑娘莫乱猜。”
“谅你也不敢!不必再多说,我姐妹是去定了!”
剑心与彭俊相视后一笑,不过,这是苦笑。
五梅门已震慑江湖此次敢来恒山灭门,岂会无备而来?叫两人怎能不替两位姑娘担心呢?
可是,没有再敢说。
中秋之夜,恒山派大院里进进出出,人语喧哗。
院子中间支了一张供桌,两只儿臂粗的大蜡烛,照得院子通明。
门人弟子你来我往,手捧毛豆、花生、瓜果、月饼者,直往供桌上放。
月亮还未露面,时辰似乎还早,祭品尚在准备之中。
俄顷,又有两个小道士抬着一尊纸糊神像,乃太上星君是也。神像底座绘有月宫及捣药之玉兔,如人直立,执件捣药。
恒山掌门人青松道长,手执拂尘,与三位师弟坐在走廊上,神情恰然自得。
青林道长道:“中秋佳节,一年一度,道兄今夜可以酩酊一醉了。”
青松道:“想往年青莲师妹与殷师弟惧在,谁料想今年却早早飞升.真叫人感慨呐!”
杜华远道:“师兄不必伤怀,明日贱人不来便罢,若真敢犯我恒山,保管叫他们来得去不得!”
此话引起了其他人的豪兴。
青云道:“我恒山派地势险要,只要将敌诱入洞中,何愁不一网打尽!”
青林道:“我恒山一脉,十数代相传,武功独树一帜.天下无人敢捋虎须.谅他五梅门没有这份胆量!”
此刻,皓月升空,彩云初散,有门人将蜡烛吹了,让月光尽泻院中,山风吹来,树影婆娑,好一个美景良辰。
青松道长听了几位师弟的阔论,也不禁豪兴大发,欣然同意道:“恒山剑法以轻灵快速见长,招式灵活多变,招中套招,令人防不胜防,特别是八星八元阵,更是威力无穷,阵法玄奥巧妙,当今天下,只怕无人闯得出此阵。”
“牛鼻子老道,你别夜郎自大,孤芳自赏啦,大祸临头之际,还有心玩月赏景么?”顺着话声,院里多了一个崞衣百结的老化子。
青松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帮主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说着与三个师弟上前见礼。
疯丐怒道:“敌人大举进犯。你居然还打哈哈,当真是不要命了!”
青松笑道:“帮主何出此言相戏?”
老化子见他举止从容,还以为他有备无患呢,是以心下稍安,道:“原来你有了准备,怪不得如此从容,我问你,那郎中他们几个呢?怎么不见?”
“什么郎中?”青松愕然。
“李剑心等人呀!”
青松吃惊了:“帮主何以认识他?这小子是五梅门帮凶,五天前来报假信,说什么五梅门,中秋要来进犯的话,这点鬼域伎俩怎瞒得过贫道法眼?被杜师弟率众将他们赶走了……”
疯丐大叫一声:“牛鼻子,你误了大事,还不快让门人弟子取兵刃,说不定敌人已经来了呢!”
青松怔了怔,一脸不悦之色,道:“帮主,恒山派重地岂容人侵侮,这捕风捉影……”
言犹未尽,就听见一声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