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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明白,反正总会相见,所以不必说再见。
不过这回,穆飞烟却发现有点不同,因为她感觉到他的体温由她的后背传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没走?」睁开眼,穆飞烟望着如瀑布般的雨势问道。
「河水泛滥,暂时走不了。」
「是吗……泛滥了?」打了个呵欠,穆飞烟由宇文聿天的怀中坐起,伸了个懒腰,眯起眼望着前方山头。「那我得走了。」
没有多说半句,宇文聿天挪开身,望着穆飞烟掀开覆在身上的油布,顺手将它盖至他头顶上。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穆飞烟的身形也如电,而在闪电消失之时,她的身影也消失在宇文聿天的视线内。
而他,依然静静地靠在高地石壁上,只为怀中萦绕不去的淡淡幽香。
宇文聿天从没想过,这世上竟存在着如此特立独行的绝色女子,而他,竟然有幸遇上她……
打从第一眼起,他就被她浑身散发出的神秘迷离气息吸引住;她与她身旁的人仿若处于两个平行世界,在她周围的来往行人汲汲营营,而她飘然于尘世之上。
正因如此,所以看到她在西京城宫道上摇摇欲坠的那一刻,他才会第一次忘记在众人面前收敛自己的迅捷,不顾周遭惊恐的目光与尖叫声,像飞箭一样地窜出,接住了她……
而她,就如同孩子们所说的那般美。
清澈晶亮的星眸无欲无求,几乎看不出情绪的脸庞,长年不见日光,以至于近乎透明的白皙肌肤,虽没有沾染一丝脂粉,却有着浑然天成的绝美姿容。
美,实在太美,可是却也美得像随时会消失在这世上。所以那时的他虽接住了她,双手却抖颤不已,因为生怕她会在他的手间……消失。
她没有消失,只是,当她说出「赤血」二字时,他就明白,他与她,没有未来。而这个明白夜夜纠缠着他的心,特别是在那些她归来的夜里……
「随我来。」
就在宇文聿天望着那片深深的黑暗之时,他的身前突然传来一个清冷但却让人回味的柔美嗓音。
「好。」望着衣衫尽湿的穆飞烟,宇文聿天立即站起身,没有一丝迟疑。
「暴水已漫开,此地不宜久留。」穆飞烟简短说明,回身再度向前奔去。
宇文聿天紧紧跟随在穆飞烟身后,望着她纤细的身形在山陵间来回穿梭,最后停留在山巅。
「由此下山。」顶着大雨,穆飞烟举起手,向西方指去。
话才落下,一道闪电凌空划过,霎时间,两个身影全静止不动。
随后而来的雷震,震得整座山陵都轰隆作响,若是平常人见此光景早吓得双腿发软,但穆飞烟与宇文聿天的嘴角,却一齐微微地上扬。
「这里。」宇文聿天这么说。
「是这里。」穆飞烟这么说。
身为盗墓者,穆飞烟自然明白,雷动之时,脚下的隐隐浮动正昭示地下墓穴的所在位置,而这也是她为何在此地等候三天三夜,还选在这种天候上山的最主要原因。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宇文聿天的「灵性」也这样好,看样子若多加培养,他也是大有可为……
「我们得赶紧下山。」望着穆飞烟由怀中取出一个物件插入地面做标志,宇文聿天开口说道。
若是以往,他不会让自己说出这句话,因为他太明白穆飞烟的能耐,小小一点风雨,绝对阻挡不了穆氏盗墓家族传人的脚步。
只是今日不同,他隐隐听得风中的声响很是古怪,而那表示——这座山陵极有可能随时崩塌!
「好。」看着宇文聿天眯眼望向黑暗的肃穆神情,穆飞烟的脸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没有任何被看轻的念头,她紧跟在宇文聿天的身侧往西方奔去,因为她完全相信他,相信他由出生到今日在野外谋生的本能。
大雨打在脸上绝不会是舒适的,穆飞烟深知那种感觉,但知道有个人一直在身后为她挡去风雨,却是一种全新的感受。
「挺有意思的……」她一边奔跑一边喃喃自语。
在下山的路上,他们听见大地在咆哮,而他们脚下的地面似乎开始崩裂!
穆飞烟与宇文聿天的脚程绝对不慢,只是,地面崩裂的速度却快要赶过他们的速度!
闪电再起,虽然一闪即逝,但已足够让穆飞烟望见前面的断崖,宇文聿天自然也看见了,可是他没放慢脚步,反而笔直地冲向前,消失在她眼前!
「你……」望着他的身子往断崖坠落下去,穆飞烟低呼一声。
「飞烟,过来!」凌空的宇文聿天伸出双臂,发出震天一吼。
没有丝毫迟疑,穆飞烟一个飞身,投入宇文聿天的怀抱中。
大雨流泄,土石在四周飞舞,他在坠落,她也在坠落,但她一点也不担忧。
因为她明白了为何所有的「家人」都如此信任他,因为他的一言一行总让人莫名的打从心底信赖,不会有一丝犹豫。
「没事的。」紧抱着怀中的女子,宇文聿天低声说着。
「我知道。」紧搂着身前的男子,穆飞烟低声说着。
是的,她知道她会没事,虽不知为何,但她就是知道。
只是,她虽知道他身材高大,但却不知道他有如此宽阔、令人一旦投入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胸膛;她虽知道他的动作迅捷、反应快速,但却不知道他能在勇猛的行动之中,又散发出如此的温柔……
坠地后的震荡,宇文聿天一个人完全承受,然后静静地在大雨中抱着穆飞烟,找寻安全的栖身处。
待宇文聿天终于停下脚步之时,天已微明。
「还好吗?」望着怀中的女子,宇文聿天轻轻问道。
「哦,真是东边不亮西边亮啊……」但穆飞烟却没有望着他,而是看向他身后不远处喃喃自语,半晌后才转向他。「可以吗?」
听到穆飞烟的话,宇文聿天先是愣了愣,半晌后缓缓笑开,俐落地将她由怀中放下。「当然可以。」
果然,穆飞烟的双脚一落地,立即奔向宇文聿天身后的一处古怪土堆——
一个因这回惊人大雨、地势变动而现出端倪的古墓一隅。
果真是盗墓世家传人啊!
正当宇文聿天佩服至极地轻笑时,一抹小小的身影突然又出现在他身前。
「我……进去了。」
虽然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但是以往也从来没有人参与过她的工作,所以穆飞烟觉得她应该对宇文聿天交代一声。
「小心些。」听到她那仿若向家人、好友道别时的话语,宇文聿天心弦一动,不自觉地说出一句他几乎不曾对人说过的话,同时抬起手擦去她脸上其实怎么擦也擦不干的雨水。
「嗯。」穆飞烟点点头,也学着宇文聿天的动作,伸手揩去他肩上的雨滴。
时间,仿若静止了。
穆飞烟与宇文聿天的视线,慢慢地交缠在一起,两只手也缓缓地碰触在一起……
轻轻握住她那柔若无骨的玉手,宇文聿天的心中窜过一股此生从未领略过的暖意。
赤血。
但是当这两个字浮上心头,他的手就像被火烧灼似的立刻弹开,然后一个转身,像箭一般地向树林间飞窜而去!
「我走了。」
望着黎明中那道像逃命似的迅捷黑色身影,听着空气中遗留的醇厚嗓音,感觉着手心的暖暖余温,穆飞烟纳闷地缓缓望向古墓。
「难不成他怕鬼……」
第三章
「西京城的人都不睡觉吗?」明明已是夜深时分,街上行人却依然熙来攘往,穆飞烟不禁苍白着脸喃喃低语。
老实说,这夜回归西京城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但她没辙,因为她有一个「攸关生死」的问题必须立即解决。
所以,她右手抚在腰际,脚步左转右拐地避开人群,在城里绕了大半个时辰,最后,终于停在一间古怪阴森的店铺门前。
异人堂。
抬头望着这间店铺的招牌,再由窗户外看着店内的摆设,穆飞烟明白,这样的店铺,在西京除了一个人之外,大概没有人照应得起。
掘地五十尺才挖得着的稀世夜明珠,入水二十丈方才能寻得的人鱼骸骨,以人类之力无法抵达的悬天高崖闭月花瓣,「教你轻易辨别狐与狸」的手写读本,以及「百日内提高夜视能力」的独门药方……
一定是这里,看样子她找对地方了。
「你来了。」
正当穆飞烟专心望着店内一角的「有求必应专柜」时,一个声音轻轻地由她身旁响起。
「果然是你。」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具,穆飞烟淡淡说道,然后将手由腰际挪开,掏出一直存放于那儿的东西。「看看,你这儿是不是也有一个?」
她拿至宇文聿天眼前的,是一个青花细瓷小茶碗,乍看之下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怪的是,宇文聿天一看到这个茶碗,眼眸中竟难得地出现了一抹又好气又好笑的无奈。
「看样子它也吵得你受不了了。」
说这句话之时,宇文聿天一直凝视着穆飞烟眼底的黑晕,而说完话后,他立即走入店铺中,由斗柜里取出一个同样的茶碗,将两个茶碗并排放在一起,并且与随后进来的穆飞烟一起看着两个茶碗在桌案上剧烈地抖动起来。
「行了,我今晚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像解决什么大事似的,穆飞烟吐了一口长气,对宇文聿天点点头,开始津津有味地打量起店内的东西。
然而,就在穆飞烟刚掂起一个看似平常、但瓶身却闪着奇异色彩的花瓶时,她突然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
「能否……」
抿了抿嘴,穆飞烟放下手中的花瓶,走向另一个斗柜。
「能否……」
细细的声音,再度响起。
「知道了,」穆飞烟难得地又叹息了。「想一偿夙愿?」
「是的……」
「怎么了?」一直眯眼望着穆飞烟怪异反应的宇文聿天,此时闪至她的身旁,周身杀气慢慢凝结。
「没事,非关恩怨,」穆飞烟指着桌案上的两个茶碗淡淡说道,「只不过是他们……想成亲。」
望着茶碗,宇文聿天终于明白穆飞烟为什么要叹息了,因为连他都想叹息了。要知道,打茶碗进来铺子后,他的耳根就没清静过,天天得听着那千上朝老鬼哭诉自己的百年恩怨、一世情仇……
「要成亲就成亲,但成亲后再不许打扰我们,否则将你们敲成碎片。」穆飞烟挑眉冷冷说着。
老实说,她也没真想将茶碗敲成碎片,毕竟这两个千上朝的老鬼魂也真是够执着的了。由于生前门不当、户不对,被硬生生分开,墓地还相隔千里,就为了断他们的情缘,只可惜老人家那一番无情无义的心血终究还是白搭。
白搭在穆飞烟盗墓时,见着茶碗玲珑可爱便顺手拿走,自此以后,夜夜见着一个女人在她梦中哭诉,让她怎么都睡不安宁。
可想而知,虽不知是怎样的「因缘际会」,但宇文聿天肯定也成了他们重续情缘的幕后推手、另一个无法安眠的倒楣鬼,以及今天必须成全他们成亲夙愿的「代工人偶」。
「谢谢……」
「要成亲就快成亲,我还等着回去挖墓呢。」穆飞烟边说边伸手想揉揉因多日未眠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却发现早已有人代劳。
「能否……」
「他们说你这里有千上朝的衣裳。」仿佛千年前就这样做过似的,穆飞烟疲累至极地将身子倚在宇文聿天身上,喃喃说着。
「有的,西厢房。」尽管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但宇文聿天还是有问必答。
「你先取出你的换上,我一会儿去换。」听着宇文聿天低沉的嗓音,穆飞烟觉得自己的疲累似乎慢慢化开。
真想不到他的嗓音还有特殊功能,竟能让她几宿没睡的困顿得到纡解……
「姑娘,敢问那位尊主是您的夫君吗?」待宇文聿天离去后,茶碗又叨叨地问道。
「是。」面对这两个聚在一起后更唠叨的茶碗,穆飞烟也只能认命。
「您俩真是世间少有的良缘,尊主的灵光不仅坚强、执着,又温柔、值得信赖,而姑娘您的灵光看起来虽清冷疏离,内在却蕴涵着同样的温柔……」
听着宇文聿天走向东厢房的脚步声,穆飞烟在茶碗的叨叨絮絮中仿若末闻地缓缓走向西厢房,望着摆放在其中那套色彩斑斓的千上朝女装挑了挑眉。
「还真是有求必应……但这也未免太花俏了吧!」
向来一身黑衣的穆飞烟,很难想像这种衣服穿在她身上是什么德行,但是为免往后夜夜无法安宁,她索性送佛送上天,将这套华丽的衣裳换上,然后走向内厅堂。
此时,在内厅堂昏黄的火光旁,已有一人昂然站立其问,当他望向穆飞烟时,他的眼眸由湛蓝转为深青。
「娘子……」
「夫君……」
内厅里,传出两声凄美缠绵的呼唤,一声来自宇文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