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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笑 by童茵-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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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穿了,整件事不外是一场借刀杀人的戏码,她密谋筹划长达十多年,只为巩固赵儒帝位,待时机成熟便能假借皇甫少仲之手铲除异己,然后顺顺当当地将他按上个残害皇族宗室的千古罪名。 

 

她自认做得天衣无缝,可百密仍有一疏,凤玉即是当年唯一留下的罪证。 

 

这是她的大意疏忽,在享受爬上皇后之位的得意使她彻底将这桩尘年往事拋诸脑后。如今凤玉重现眼前,她自当不能等闲视之,尤其在这当口,她更要冷静自持才是。 

 

凤后细说了早巳编派好的一套说词,可疑之处,说得面面俱到,极为漂亮,几乎挑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 

 

「而无端造就一场祸孽的凤玉,就是当年本宫交予浦阳的。因我实不忍见她为情伤神的模样,同为女人,我岂会不明白她的苦处?」仿佛沉溺于回忆中,凤后摇摇头,神情显得无限唏嘘。「没想到,却因我的一片好意,害死了她……」眼里嗤着泪光,她略显激动地抬眼看向莫晏,抽抽噎噎的问:「你说说,是不是我害死她的?」 

 

「那天夜里,宫里静得可怕,本宫拿着好不易才向皇上求得的赦令正要托人赶往宣旨,无奈天不从人愿,皇甫少仲却已……我、我始终慢了一步。」说到此,艳丽的容颜上已是一片清泪。 

 

听着凤后至情至性的陈述,满目感伤,莫晏不知该作何感想?她所言之事,尽管字字恳切,哀婉动人,但听在耳中犹如他人之事,与自身毫无干系,有的仅是陌生、萧然,更多的一种言不由衷的感受,却又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恻恻的,这也让他一时之间,难辨何种滋味。 

 

「如今皆已成为前尘过往,既是往事难追,天后又何需介怀至此?」莫晏依旧一脸泰然,从容的像是没事人般。 

 

这般仿佛事不关已的神态倒教凤后更为惊疑,心下思潮起伏,面上却丝毫不露地哽咽道:「早知如此我实不该、不该……」她揪紧胸口抽搐着、呜咽着,几乎泣不成声。 

 

哭了好一会儿,满腔的痛楚长伤似巳随泪流尽,凤后抚着胸口调整自己的气息起伏,眨了眨眼,睁起一双含忧带泪的眸子苦笑道:「对不住,是本宫失态了。」 

 

「相信浦阳公主在天之灵,见皇后如此惦念定然万分欣慰。」 

 

「你说的是,都已成过眼云烟,我何必再提这些伤心事?」哭声是停止了,但仍泪流不住,凤后拿起帕子拭去眼角泪渍,顶着一双红通通的眸子,啜了几口茶缓过气后,这才轻启檀口:「对了,都只顾着说这些,方才本宫听你说仅略知一二,那么这些事又是谁同你说的?」 

 

「是微臣的师父。」 

 

「那……你的师父又是哪位高人?」见他面无表情,凤后微微仰首,眯起的双目闪动着冰雪似的清冷。「本宫只是问问,并无他意。当年这桩事闹得满城风雨,要堵天下百姓悠悠之口,是绝不可能的事,本宫仅是好奇,为何你师父会知道你就是浦阳的孩子?」她转脸笑问,盈盈笑颜中再无先前般和煦。 

 

这是有心试探,也是想深究的语气,莫晏自然明白,毫不迟疑地接荏道:「因为……微臣的眼眸。」他顺而补上一句:「微臣的瞳色与常人不同。」 

 

眼眸?凤后楞了下,当真倾身仔仔细细瞧着莫晏的眼瞳,看似深邃的黑褐却隐约带着幽蓝光芒。这是异邦人才有的特征,而莫晏的父亲莫意为前朝皇族余孽,一双幽蓝似海的眸子正是前朝皇家贵冑的证明。 

 

「是了,你父亲是异族,本宫虽未曾见过他,可往日常听浦阳提起那双深蓝的眸子总似时时含着忧伤、悲凄,仿佛心里头有千千万万颗大石沉甸甸地压着,却又深邃的像是要把人的心魂给吸进去,也就是那样的一双眼睛,她看不清、望不透,宛如不似尘世中人般的神圣,敦她无法自拔,心甘情愿地陷落了……」她凝神回忆着,仿曾亲眼所见,倾俄望向跟前的一双蓝眸,感慨至深地说:「你也同你父亲一样,有一双细致漂亮的眸子。」 

 

然则,那颗心,是否也同莫意般动荡不安,就犹未可知了? 

 

心里这样想着,凤后却不启口相问,反而嘴上漾着满意的笑容,连番点头算是结束了这不下多时的长谈。 

 

她举杯喝了几口热茶润润略干的喉头,瞥见盘中糕食未动半毫,不禁笑问:「咱们都说了这么久的话,怎么不见你动筷?这儿虽是宫中,可也算是你的家,既是自家人也就毋须客气了。」说罢,她也挟了一口糕点放入嘴中,忽然脸色大变,帕地一声将铜制的箸子用力摔在瓷盘上,媚眼一捎,面布寒霜的喝道:「还不快把玉华这贱婢拿下?」 

 

环伺周旁的一个宫女闻言立时跪下哭饶,嘴里频频喊冤求娘娘饶命等语,侍卫拿着木棍趋前,就在众目睽睽下一棍棍结实地打在跪倒的身子上。 

 

尖刺的喊叫哭泣不绝于耳,凤后面容深严地瞧着底下已焉焉一息的宫女,把眼微瞥,大出意料之外的是那清俊的脸上只是显出淡淡讶异,莫晏始终冷眼旁观安坐在位,不发一语地沉默着。 

 

直至最后,乱棍下的人已没了气息,在凤后的默示下侍卫们将再也不动的身子拖走,足尖点地,留下一道蜿蜒绵长的血痕,教人瞧来着实触目惊心。 

 

这场突然的事件无不令在场的宫女太监们个个噤若寒蝉,凤后没来由的一喝,便教一个活生生的人血淋淋地笞死跟前,大伙儿彼此你看我我看你,一个大气也没敢出。 

 

「母后!」姗姗来迟的太子赵管急走上前,一脸惊慌地问:「适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不值再提。」凤后一副不愿追究的口吻,反皱着眉,语气严厉地说:「我让平儿去请你,怎地这样晚来?还不快见见你皇姑姑的儿子?」 

 

「天子殿下万福。」莫晏率先起身供手行礼,赵管亦同躬身回礼,转向凤后僩道:「母后,这位是?」 

 

「你还瞧不出吗?仔细看看他像谁?」凤后自亭台上走了下来,瞅着赵管发笑:「不就是你小时常常叨念的画中美人儿。」 

 

轻啊一声,年少白晰的脸上蓦地红了,眼前一身圆领长衫打扮的男子不论眉、唇,甚至那高挺小巧的鼻梁,都像是精心刻画出来的,堪称巧夺天工。 

 

赵管瞧着,不觉呆了。 

 

犹记得当在他还是孩童时,有日不知怎地,胡闯乱逛一遭后便走入一座久无人居的宫殿,八盏精致鲜艳的宫灯散出七彩光芒,璧纱隔扇后供俸的是一幅女人画像,他好奇地走上前倾头细瞧,图中画的是一名身着华丽宫装女子。 

 

月白素衣绣着朵朵盛开的牡丹,映出她乌黑秀眉、双眸寒潭般清,如玉般的肤色显露在外,带上她眉唇含笑,犹似牡丹绽放迎人,裙幅袖摆自身后垂曳到地,飘扬飞起,宛如就要凌空飞升的仙子。 

 

她的一颦一笑,眼波流转,粉腮淌着少许的晶莹泪珠,更似晓花含露,愈发神韵动人……似嗔似笑也似悲,画中人像是拥有介于神凡两界的情思,此情此景便长久地留在他的心底。 

 

那程子,他以为那是一幅天女舞戏人间图,为天而喜,为情所伤,再次行经走过,却偶然听得年迈的宫娥坐在阶前埋首理供花,口中不断轻吟低唱:「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偏生彩凤无双翼,一曲相思难相守,牡丹不爱宫墙柳,只叹前缘误终身……」 

 

后来,方始知晓此宫殿是先帝为浦阳公主兴建,特赐名玄阳,而宫中所供之画像即是浦阳公主,亦正是他的皇姑姑。 

 

如今,当年思思念念所想的画中人就在眼前,教他怎能不心慌意乱? 

 

颤巍巍地伸出手,他急促呼吸着,胸臆间翻江倒海,犹如万马奔腾,乌黑的眼透出内心极度的紧张和不安,深怕立于眼前的仅是一场幻梦。 

 

触及的剎那,突来一阵凛然狂烈的疾风忽地匆促掠过,赵管吃痛地收回手,再仰首时,一张黝黑刚毅的大脸登时立现在不过两指间的距离,正挑起一边的眉,瞪大眼,面目狰狞地瞧着他。 

 

「你想做什么你?」风潇剑因寻无所获,百般无聊之际又绕了回来,谁知在偌大的御花园找了半天,刚走对路子好不易寻得莫晏,竟看见有个不知打哪儿来的浑小子居然想趁机轻薄他的好兄弟! 

 

「风兄,不得无礼。」莫晏喝斥了声,朝赵管歉然一笑。「殿下,实是对不住,这位是微臣的义兄,倘或有任何冒犯之处,微臣在此向您告罪。」 

 

「兄弟,何必对他这般客气!什么殿下不殿下的,我明眼就瞧着他要对你不规矩,哪里晓得长得还人模人样的,连个男人也碰!」 

 

这不明摆拐着弯骂人是衣冠禽兽吗?幸亏他目不识丁,所知有限,这也才说不出什么难听话。莫晏不由摇头失笑,满腹歉意地说:「微臣的义兄初入宫中,未识礼数,多有得罪了。」 

 

站于身侧的风潇剑一听此话还想开口辩驳,却让莫晏抢先一步捣住他的嘴,以免又招惹祸端。 

 

「不,这位兄台豪爽率性,想来是位热血忠义之人。他说得不错,确是我一时忘形失礼了。」想起方才之事赵管亦感到有些羞惭,若不是风潇剑突然闯入他方始大梦初醒,岂不是在众人面前徒惹笑话吗? 

 

堂堂一位新周太子、未来的储君竟做出此等逾礼的举止来,甭说教人笑话,就是向来承贯帝王教育的他更不容许自己有任何差池,倘或看在母后的眼里,又会怎么想?…… 

 

母后!思及此,赵管浑身一震,猛地转身过去,一双黑溜溜的眸子如寒潭冰石,更像闪着寒光的利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朱唇微勾,眉目带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 

 

「母后……」赵管面无血色的垂下头,吶吶地轻唤一声。 

 

凤后仿佛恍若未闻,秀眉一拧,仅仅一瞟便将目光栘了开,投至风潇剑粗矿的面容,随后瞅向莫晏,轻言道:「果真是条血性汉子,只这儿是宫中,不比市井乡野,莫晏你得多多提点你这位义兄,要是哪日不意顶撞了皇上,可不是掉脑袋就可了的。」语毕,便自管走了。 

 

怔怔地望着母亲离去的身影,赵管不住叹气,轻轻摇了摇头,心底随即涌起一股不安,面上掺有焦急之色,回身道:「或许我这么说有失人子之情……可容我奉劝一句,待在宫里生活,你俩得时时小心提防,母后她──」 

 

说到此,他忽然停了下来,神色相当复杂,只抬起眼来,欲言又止地深深望了莫晏一回,随即摆袖一挥,满脸忧虑的转身离去。 

 

「是怎么了?」风潇剑不解地搔搔头,看着隐没的背影,又再转头瞧瞧身旁的莫晏。 见他也是一脸不知所以,风潇剑愈发好奇,忍不住挨身过去,兴致勃勃地问:「啥?到底是怎样?方才你和那女人还有那自称是殿下的小子都说了些什么?」 

 

莫晏睨了他一眼,叹道:「说来话长。」 

 

「什么话长话短的,甭管多长你就说吧!兄弟你别这样见外,就快说给我听听嘛……咦?兄弟你要去哪儿?是不是哪里有好吃的?喂喂……等等我,别走这么快啊——」 

 

 

 

【第七章】 

 

回到玄阳殿已是日正当中。 

 

此时正是八月桂花香,喧腾上涌的热气倒不比三伏天弱,纵是位于北面,却也没凉爽多少。 

 

哇,这样热的天真亏得他喝得下去。低头看着捧在面前的冰镇梅子汤,再抬眼偷觑莫晏手里烟雾袅袅上升的热茶,心里不由万分赞叹。 

 

「方才你上哪儿去了?」没来由地,莫晏开口问道。 

 

这话问得突然,风潇剑闻言一楞,险些打翻手里的梅子汤。 

 

「呃……咦?你怎么知道?」本以为自己溜得神不知鬼不觉哩!没想到还是让他知道了。他盘起一只腿坐在软榻上,挨着中央高起的隔垫,眼珠儿滴溜一转,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倾身向前,凑近耳边道:「我觉得,事有蹊跷。」 

 

没头没脑突然蹦出这样的话来,莫晏平静的脸面露出一丝诧异,瞟眼再问:「何以见得?」 

 

「就皇后身后跟着的那群人啊!你还记不记得咱俩在酒楼吃东西时,坐在楼上的两个汉子?」见他点头,风潇剑扬起笑,很是得意地说:「你说得不错,咱们不去找他们,他俩自会找上来。当日咱们见的那两人就在这里,也就是那啥劳什么皇后后头的侍卫。在你和她说话的当口,他们趁机神神秘秘地往后溜走了,我瞧着古怪,就跟上去瞧瞧。」他眼睛一亮,对此发现心里似乎很乐。「嘿!早说了,让我和他们过挝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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