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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这话,那女子眼底闪过一讶,却不生怒,只觉这人忒是有趣。
「对了,我叫风潇剑。」见美人一直瞅着自个儿,向来不知羞赧为何物的风潇剑也不免状似害臊地搔着头,想了好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可没和你提过呀!」风潇剑露出崇拜的目光。
「刚才你提过……」这人确实是有趣的紧。「和那群匪徒。」
「耶?……啊,喔,对了,我是说过。」他了然地点点头,忽地想起什么似地,他猛然气呼呼地鼓起双颊,大声喝道:「这么说你早便知晓我的名,可我却还不知你姓啥名啥?」毕竟是粗人,说起话来口无遮拦。
「在下姓莫,单名晏。」
「原来是莫晏妹子呀……」把眉一挑,对上他眼底的笑意,风潇剑咧嘴笑说:「干脆些,就称妹子吧!你喊我风大哥便行,若不惯,喊我潇剑也行。」
「妹子、妹子……」他似乎喊上了瘾,叫着叫着,仿佛真多了位妹子似的。
莫晏双眉微微一皱,可仅一瞬,随即又恢复一惯的笑。只他不明白,明明身上所穿戴的皆是男人武装衣裳,怎么偏有人将他视为女子。
对于风潇剑的妄自作为,说是恼怒吗?倒也不,就是觉得特为新鲜,想自己自下山后,行走江湖多年,尚未碰得像他这般憨傻直言有趣的人。
萍水相逢,也道是有缘。
「莫晏妹子,以后若有事,风大哥我绝对让你当靠山!」见他没反驳,风潇剑自拍胸脯地朗声大笑:「要是再有人像方才那样欺负你,风大哥定把他劈劈劈成柴火给烧了。」五指并拢,把手一扬使力地上下挥舞。
先是一声声的姑娘,再来是一句句的妹子,就连他自称为大哥,莫晏只拿眼紧紧锁住他的眸,不作声,仍是一脸的笑意。
瞧他看着自个儿笑,风潇剑心底不住打了个突,微微侧首,也跟着发笑道:「妹子,瞧你赶得这么急,是要上哪儿?」
「京城。」睨了他一眼,莫晏轻言道。
「很远吗?」
「不远,只要翻过五座山,越过七条溪河,再经三处都城,便到了。」他说得简单轻易,风潇剑却听得咋舌。
天呀!算一算,哪是几天就能到得了的路程,这样难道还称不上远吗?
瞧他一派闲适不以为意的神情,风潇剑扳起手指,忍不住问说:「到底是多远?」
「算不准,其中得经水路、陆路,一般人而言,约莫是三个月的脚程即可。」停顿了下,莫晏略思索了回,「可我想,一个月便能到达京城。」
闻言一听,风潇剑啧地一声,暴跳起身大叫:「哪里不远?妹子,难不成你想日日这样赶路呀?」不成不成,这样没日没夜的赶,是会死人的,尤其像她这样一位弱女子,哪经得起如此的奔波劳累,就是一般的大汉也没这能耐。他抓着头发,朝莫晏又喊又叫:「何需如此匆忙?妹子,缓缓些,哪里不好?偏得在一个月赶到京城,这可不是玩笑,咱们又没飞天遁地的功夫,哪里使得啊!」
「受人之托,不可不从。」莫晏轻轻地摇头,把目光移至他的脸上去,笑道:「一日一座山,不难。」
「虽是受人之托,可妹子你也别拿自个儿的身家性命玩笑,咱师父说做人得随遇而安的好,甭一板子的死脑筋。妹子,你得三思呀!」两眼暴凸,风潇剑激动得一把揣住莫晏的手,深怕他真下了个什么胡涂决定。
只不过是把三个月的路成当作是一个月赶,哪里这般夸大?莫晏瞧他一脸惊惧,眸中难掩关切的模样,不觉好笑,想来他真当自己是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
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来,他把眼一眨,露出如花的笑靥,反让眼前的风潇剑看傻了眼。
深吸了口气,风潇剑仿佛下了个重大的决定,两眼圆睁,神色凛然地瞧着莫晏道:「既然妹子执意如此,身为大哥的我又岂能拋下你不管。」他大拍胸脯,义气干云地朗声道:「妹子尽管放心,就算上天下海,风大哥定一路陪你上京,保你周全。」
呵……说起来,他俩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说是熟稔,也不过是知晓彼此的姓名为何,现会儿竟信誓旦旦的嚷着要伴他上京,保他周全。
真不知该笑他不识世事,呆蠢有余?还是该赞扬他的热心豪气?莫晏再仔细地瞧了他一回,脸上满是热切真诚,并无任何一丝虚假伪意。
「多谢你的好意,可这一路非是平安顺遂的坦途,就怕危机重重,我不愿再多添一名无辜孤魂。」
「哈!这点妹子是多虑了!我这身的功夫虽不是绝顶的好,可也不差,就瞧我方才打跑那群大汉便知。况且我下山就是为寻找江湖好好闯荡一番,咱师父有令,非要我闯出个名堂不可。这一路保你平安,我又可寻江湖闯天下,一举两得。」说着,风潇剑忽地跳出一丈外,挥动手脚,现宝似地耍了几套拳脚功夫,招招耍得虎虎生风,有模有样,非常自信地道:「你瞧瞧,我这武功还行吧?绝对保你有余!」
闻言,莫晏抿着嘴,也不答腔,拿起摆放一旁的帷帽穿戴好,将其面目藏于薄纱下,仅露出玫瑰色的红润唇瓣,斜睨了他一眼,便径自起身。
走了几步,回首瞧风潇剑还傻楞楞的在后头拳打脚踢,频频耍拳挥舞,一双牛眼还不住地往他这瞄来,脸上难掩焦急之色,好似生怕他真就这么把人丢下。
莫晏仰首看着天空,细瞧星月方位,不禁暗地叹了口长气。
*****
趁着半夜摸黑赶路,终是翻过半座山头,风潇剑一抬眼,瞧莫晏的步伐轻盈稳建,并无丝毫的疲累颠簸,反倒是自己,不过是几百里的山路,却已开始脸红气喘。
嘴上犯咕哝,他暗自运了运气,使了一成内力通络全身,忽觉周身的疲惫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神清气爽,眼前一片光明灿亮。
呵,原来得这么着。以往他都是使着浑身蛮劲,浑不知仅需用上不到一成的内力,便能走得顺畅轻松。
得了诀窍,他突飞猛进地往前冲,一得意即忘了形,啪哒啪哒的,没一会儿便攻了顶,没注意,直把莫晏落在后头。
莫晏一步一步扎实地走着,不急不缓,脚程却快的很;风潇剑忽然如一阵风自身旁呼啸而过,冲过了头,惊觉不对,左右张望后又急急地朝他冲了回来。
「妹子,不是赶路吗?再加把劲咱们就翻过这山头了。」扬着大嗓门,风潇剑急促促地说,瞧他仍是一派轻松,自管用着以往的速度行走,索性道:「不然,我抱着你走,可好?」
不及答话,莫晏忽觉身子一轻,竟腾空起来,风潇剑像扛布袋似地将他安稳地鞍坐在宽广的肩上,拔腿狂奔。
「妹子,不想你个头虽小,身形单薄,倒还有些份量,好在我自小扛柴挑水惯了,就是一棵大树也能徒手撑起。」他翻眼上看,很是得意:「嘿,我很厉害吧!」
莫晏不答腔,只拿一双眼「用力」地瞧他,唇边漾出一抹微笑。
「这还不算什么,小时候我师父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两块大石盘,每日清早硬是把我自暖呼呼的被窝挖起,趁着我还睡得胡涂,就把石盘在我左右手上各挂一个,让我这样站着睡。呼!你晓得那有多沉吗?一个石盘约莫是两个你,算来,我小时就能扛起四个你了……妹子,你是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瞧他唇角抖呀抖的,眉间陷成一道深沟,风潇剑以为他怕摔着,便加紧搂住他的腰间,却没想象中的细软,不住喃道:「哇,师父总说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是,男子身子是刚硬的,女人身子却似粘土般地细软。说什么腰细如柳枝,香软迷人醉……可妹子这腰怎地如此粗硬,不过比起我来,还算是细软的了……哼哼!师父的话果真不能信,幸好我及早发现,否则不就闹了个大笑话。」
「……」吸气,吐气,莫晏仿佛不在意地浅笑着。
「妹子妹子,你怎都不说话?很闷的啊!我扛着你又跑又说话,很累的,你若不说点话,解解闷,我肯定闷得发慌,一发慌我就没力,一没力我就扛不动你了。」
「……」倘或现下真有个东西可塞住那张喳呼不停的嘴,绝对二话不说用力往他嘴里送去。莫晏再次深吸了口长气,平缓吐出,脸色不变。
「妹子你光是吸气作啥?」风潇剑四处嗅闻,鼻间满是干草味儿,接着抬起手来,往自个儿的手臂下闻去,这才不好意思地咧嘴笑道:「哈哈,几日没沾过水难免有些怪味,妹子你就忍忍,等会儿……」话未说尽,却见莫晏默默地伸出两指,猛然朝他脖梗点了两下,仅剩得大嘴一张一阖,咿咿呀呀的,模样煞是滑稽可笑。
这下耳根总算能清静了。
莫晏叹口气,自他的肩头一跃而下,自管走在前头,任那像只鸭子般咿呀吵闹的男人在后头急急追赶。
至少,他还能够清静两个时辰。
【第二章】
少了某人的聒噪,这一路上果然寂静无声,莫晏完全无视后头的「张牙舞爪」,颇为惬意地欣赏四周的山川美景。
微风呼啸而过,深吸一口气,果真是心头烦闷尽消啊。
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待两个时辰后──
「呼……咦?哇──太好了,我终于能说话了,可真憋死我了!」封穴一开,风潇剑难掩兴奋地哇哇大叫,突然把头一歪,很是疑惑地咕哝道:「怪哉,怎么我运气运了老半天,就是跑得快,没能说话?啊,肯定是你那两下,教我当了好一会子的哑巴,莫非这就是传闻中的邪术?」
只见莫晏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脸反问:「邪术?」
猛地一惊,风潇剑瞪着大眼立刻往后退两大步,抚心大喊:「可不是?不过轻轻点个两下就教人没法说话,这不是邪术是啥?」见她眉头紧皱,以为自个儿说错话将人给惹恼,风潇剑立马捣住嘴,另一只手紧紧护住自己的脖梗,告饶道:「别生气别生气,千错万错全是我的不是,我这就把嘴封起来,不吵你了,能不能……别再对我下毒手?」
毒手?莫晏不由自主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抬眼瞧去,发现他那瞪得有如牛眼的眸子也一直盯着自个儿的手不放,一副紧张的模样,好似手上真染上了什么毒,一碰就魂归离恨九重天了。
「我的手没毒,而且……」他莞尔一笑:「我也不会邪术。」
「妹子,咱师父说过做人呢!虽是三分真七分假,可这话可别胡乱说,所谓……那句什么饭可以多吃,话不能说太多?」
「『满饭好吃,满话难说!』」
「对对对!就是这句话。」识字念书的人就是不同。「嗳,总而言之,妹子你说话可不能诓人,师父说撒大谎的人死后是要被打入地狱受拔舌之苦的,风大哥我怎忍心眼睁瞧你造了口业?可别再说你没用邪术这种话了,施了就施了吧!反正我不痛不痒的,大不了当个一阵子的哑巴,再大不了……呃……也就是一辈子嘛!」他是身高八丈顶天立地威武潇洒铁铮铮的男子汉,这种没打紧的事他才不会放在心上。
莫晏抿唇一笑,眼中透出兴味。 「风兄,尊师没教你点穴?」
「穴?那是什么玩艺儿?」皱起两道粗浓的剑眉,风潇剑朝他比手划脚的说:「不过你这么一提我倒想起,每当我偷懒,师父他老人家时常朝我的脖子、胸口乱戳,接着我就变哑或没能动了!师父说那是他对我施了邪术,施个百次以上我就一辈子成了废人或哑巴。往往师父说要教我这玩艺儿,我都已怕得要死了,哪还敢学?更何况这是伤人的东西,我才不学害人的妖法咧!」他插着腰,把背杆挺得狠直,自鼻子哼出两道气来。
原来……莫怪他会有这层的误解了。莫晏对他嘴里的「师父」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不禁笑问:「不知尊师何名?」
风潇剑闻言楞了下,抓抓头,很是苦恼的说:「师父就师父,哪里晓得师父叫啥?」他像是想起什么,忽地把拳一击:「旁人见着他,总是疯和尚疯和尚的叫,每听人这样喊着,我心底总在想,师父就是师父,哪是什么和尚。就是和尚也没瞧他禁荤,酒是大口大口的喝,肉是大口大口的吃,瞧他头顶油亮无毛,喊他疯秃驴还较贴切些。」
只问了一句,拉哩拉杂的回了一堆话也算是他的特色。心里微微一叹,莫晏自动略去不